第55章
皇帝點(diǎn)頭:“唔……搖搖很擔(dān)心?”
他看到暮晚搖望向演兵的方向,目露憂色�;实廴粲兴迹骸皳u搖是擔(dān)心什么,或者擔(dān)心誰?”
他本意關(guān)心。
暮晚搖卻瞬間警惕的:“只是好奇演兵,并未關(guān)心誰�!�
皇帝沉默一下,一哂之后,知道女兒對自己的提防,他不再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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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演兵場所大魏范圍內(nèi),主賬營中,幾位將軍正討論著進(jìn)攻的策略,這里卻出了不大不小的一件事。
言尚、楊嗣無言,看著被小兵帶進(jìn)來的一個小兵。
那個小兵被逼著擦干凈臉,摘下頭盔,竟是一嬌滴滴女兒郎,乃是楊嗣的表妹,趙五娘趙靈妃。
楊嗣望天:“……你怎么混到這里的?”
趙靈妃笑盈盈站在幾個年輕小將面前,跟自己表哥打了招呼,又含羞地看一眼言尚,然后才大大方方道:“文斗那邊我不擅長,但是我對你們的事很有興趣。言二哥,你別怪我表哥,我表哥不知道我想過來。我是偷偷溜進(jìn)來的�!�
楊嗣對著幾個將軍看過來的不贊同目光,抱臂:“我確實不知道�!�
趙靈妃正拍胸脯保證:“你們不要管我,放我去戰(zhàn)場上就好了嘛。我武功很不錯的,不信問我表哥�!�
楊嗣嗤聲:“問我干什么?我不知道�!�
趙靈妃氣:“你!不講義氣!”
言尚頭疼,又失笑,為趙靈妃的大膽。
趙靈妃說可以把她當(dāng)普通小兵用,但誰敢這么欺負(fù)一個小女孩兒啊?
言尚這邊正沉吟著,軍營的帳門被推開,韋樹進(jìn)來。韋樹正拿著一個冊子,要跟這里的幾個人說軍糧的事。
清俊的少年連頭都沒有抬,就被言尚安排了:“巨源,你主持后方,任務(wù)繁重,我為你安排一個人保護(hù)你。靈妃,你跟著巨源,保護(hù)巨源好了�!�
趙靈妃:“為什么呀?為什么不讓我上戰(zhàn)場啊!我不想保護(hù)人啊。言二哥,你怎么這樣啊?表哥,你不為我說句話么?”
韋樹緩緩抬頭,迷茫:……他是不是在這里聽到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第91章
“功德石”被運(yùn)至樂游原,
皇帝和暮晚搖等皇室子女登上高樓,
下方貴族男女、百姓們也同樣翹首以望。
眾人看到廣闊的平原上,
黑壓壓如山一般的物蒙著布。都知這是“功德石”,但是抬頭仰得脖子酸楚,仍讓人咂舌。
暮晚搖站在皇帝,婉婉一笑:“父皇請看——”
她示意之下,下方被封了“護(hù)石將”的衛(wèi)士們便合力一扯,將罩著石頭的布扯下。下方百姓們先傳來嘩然贊嘆之聲,他們看到此石如此巍峨高大,石身冷峻泛青。
石身上凹凸不平,有孔洞密密麻麻。而離遠(yuǎn)一些,這些孔洞,
倒真像是刻著字一般。
此年代最高的樓閣也不過三層樓,
而這石頭,已經(jīng)有五層樓那般高,要百來人牽手才能繞石一圈。如此巨石,
從南方一路運(yùn)到長安,完好無損,可以想象出動了多少苦力,
花了多長時間。
太子瞇眼,看著“功德石”上密密麻麻的孔洞,
故意問道:“搖搖,這石頭上寫的什么字?”
太子為她拉陣,暮晚搖自然領(lǐng)情。
她向太子殿下點(diǎn)一下頭致意,
才朗聲解釋:“上面刻的是古字,和我們現(xiàn)在用的字不同。我念給父皇聽:千載膺期,萬物斯睹。四夷賓服,萬邦來朝。有石巍然,大江之頭。石以碑之……”
公主在樓上為皇帝等皇室人解釋,機(jī)靈的內(nèi)侍跟在皇帝身旁,立刻將公主的解釋一層層向下傳。
女郎聲音清越,樓上樓下的眾人伸長脖子,內(nèi)宦們上上下下、來來回回、一趟又一趟地跑——
下面的貴人們:“還有呢?公主說什么了?”
內(nèi)宦喘著氣,擦著汗:“第一句,千載膺期,萬物斯睹。”
士人仕女們暗自呢喃,連連點(diǎn)頭。
“四夷賓服,萬邦來朝�!�
貴族男女們抓著內(nèi)宦,急得眼紅:“還有呢、還有呢?”
內(nèi)宦:“奴再去聽!”
下方人催促,上方皇室人也頻頻點(diǎn)頭,跟在皇帝等人身后的使臣們聽得迷迷糊糊,只因他們中文才最好的去“文斗”了。然而內(nèi)宦們跑得大汗淋漓,長安中人面露贊嘆,使臣們便也知道這是好話,連忙讓自己的人記下來。
一陣楊花飛過閣樓,云水晴天,碎如金銀。
皇帝幽幽聽著諸人的贊嘆,聽著幼女的解說,所有人都十分激昂,都湊近那石頭,想要看得更仔細(xì)。
皇帝面露笑意。
暮晚搖觀察他,見他露出笑,順口道:“父皇,此石巨大,不好運(yùn)入長安,不如就將這石頭留在樂游原。圍繞這石頭,建一座園林。這園林留下,功德石正中,而父皇的功勞,后人都可以看到�!�
皇帝看向暮晚搖,道:“辛苦搖搖了。”
暮晚搖微笑:“也是外祖父一家?guī)偷拿�。�?br />
皇帝“嗯”一聲:“也辛苦他們了�!�
暮晚搖:“還有太子哥哥的支持,如果不是太子哥哥一直用戶部和工部來開路,這石頭也運(yùn)不到長安。”
皇帝看向太子,說:“太子也很好�!�
太子一愣,竟有些驚喜感,連忙說這是自己的分內(nèi)事,只是為父皇祝壽,算不上什么。
皇帝說:“太子事情辦的不錯,之后朕五日一朝,其余時候都由太子監(jiān)國,替代朕吧�!�
太子連忙說是。
等背過身,太子看向暮晚搖,暮晚搖對他露出笑。太子也露出一絲笑,知道自己到底沒有白費(fèi)心。
而再轉(zhuǎn)目,太子和秦王互相看了一眼。
李氏借功德石向皇帝投誠,皇帝也接受了對方的認(rèn)輸。從此之后,恐怕皇帝和南方世家的矛盾就不會再如之前那般僵了。那皇帝是否不會再對世家逼迫了?
至少在這時候,太子和秦王都希望皇帝不要再繼續(xù)壓世家了。
秦王母家是南陽大戶,本就是大世家自不用提;就是太子出身差些,他背后也有楊家支持。皇帝若一味打壓世家,對他兩方都不好。
倒是晉王無所謂。
晉王妃因為是繼室的緣故,出身必然不會太高貴。晉王至少明面上不和兩個皇兄爭,如此兩個皇兄試探皇帝的時候,他也只是跟在皇帝身后,單純品讀這功德石上刻的字。
皇帝回頭,見晉王正吩咐自己的人將詩記下來。
皇帝詫異:“老五,你記這個干什么?”
晉王連忙:“這詩頌贊父皇,兒臣自然要記下,回去府上,好日日品賞�!�
皇帝:“一些白話而已,不是好詩�!�
晉王:“無關(guān)好壞,皆是稱頌父皇,于兒臣來說,已彌足珍貴……”
皇帝靜靜看了他兩個呼吸,目光才移開。
秦王在心里罵:馬屁精。
太子當(dāng)然也不會讓皇帝被晉王吸引走注意力,太子道:“父皇,我們?nèi)タ纯凑嬲奈亩钒伞!?br />
皇帝轉(zhuǎn)身先走,眾人跟上。暮晚搖特意比他們都慢一步,等在最后看晉王。
暮晚搖對晉王似笑非笑:“五哥,方才那馬屁拍的,有點(diǎn)兒過了�!�
晉王疑惑:“六妹在說什么?我方才都是肺腑之言,你們該不會都誤會了吧?”
其實皇帝靜看他的那兩眼,他也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有點(diǎn)兒夸大。今日是暮晚搖的主場,是太子的主場,他這般直白地夸……晉王暗自懊惱,想自己還是著急了。
因為皇帝給了太子權(quán)限太大,他到底著急了。
見晉王目露沮喪,知道對方已經(jīng)收到了自己的提醒,暮晚搖便微微一笑,不再多說了。她心中嘆然,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能看懂他們那些隱秘的、欲言又止的話和眼神都代表什么意思,還能提醒晉王。
她和晉王一路下樓,問:“春華還好吧?”
晉王心里一動,露出笑:“她快要生了……六妹什么時候來我府上看看?”
暮晚搖托腮笑,調(diào)皮道:“等我閑了。難道我不去,五哥還會虐待她不成?我不急�!�
二人說著話,出了樓,跟上大部隊,一同去看文斗。
所有人對暮晚搖恭恭敬敬,上輦的時候,她的輦只比皇帝、太子等次差一點(diǎn)。
而上輦的時候,又鬧出了一場爭執(zhí)。原是看到太子上輦后,廬陵長公主理所當(dāng)然要跟上,誰想到這第三個位置,內(nèi)宦們卻排給了丹陽公主。廬陵長公主自然不服氣,大鬧一頓,那些內(nèi)侍卻巍然不動,只說“死罪”,卻不肯讓長公主先行。
廬陵長公主氣得渾身哆嗦:“以前每次都是我先行!我是皇兄的親妹妹!你們這些狗奴才,這是看我失勢了,就來欺負(fù)我么?你們等著我告狀……”
“什么事?”一把冷淡男聲跟上。
聽這聲音耳熟,暮晚搖坐在輦中,撩開簾子,見到一身黃袍的內(nèi)宦,眉目清秀,正是許久不見的劉文吉。
劉文吉了解了情況,對長公主道:“還請殿下莫要鬧去陛下那里。我等為殿下的安排,難道殿下以為陛下不知道么?皇宮若說是家的話,那陛下就是家主,我等都是家仆,而你等是家主的親人。我等為家主的親人安排坐席時,自然會請示家主。”
長公主愣�。骸澳闶钦f,陛下早就知道……他怎會這樣對我……”
劉文吉垂眸:“那奴便不知了�!�
長公主悵然若失,呆呆站在車輦下,看著旗幟林立,一輛輛車馬從她面前駛過。而她這里,卻如同六月飛雪般,心中一陣陣發(fā)冷。
她明明在大典中重新回到了皇帝身邊,皇帝已經(jīng)原諒了她,她已經(jīng)能重新在長安交際了�?墒侨缃褡约旱奈恢帽坏り柟魅〈�,被那個小丫頭片子代替……陛下為什么對她這么心狠?
是不是、莫非……廬陵長公主心中疾跳,想是不是自己和太子的合作,被皇帝知道了?
可是……丹陽公主不也和太子合作么?他怎么只許他女兒碰政治,不許她這個妹妹碰?
劉文吉道:“奴勸殿下一句,不管殿下想做什么,請一以貫之。若是中途變道,那也不要怪旁人了�!�
廬陵長公主失魂落魄半天,腦中空洞。香風(fēng)撩人,帷帳飛揚(yáng),她抬頭,看到香車寶馬中,暮晚搖露出半張臉來看她。
廬陵長公主瞬間想到言尚,想到將自己害到這一步的最開始,都是那一晚碰到言尚開始……而建議她投靠太子的,也是言尚!
而今長安,南山事后,誰還看不出言二郎和丹陽公主關(guān)系匪淺?
長公主咬牙切齒:“暮晚搖!”
暮晚搖坐在輦中,對下方一笑。她懶得多說什么,放下簾子,阻斷了長公主暗恨的目光。
金色陽光透過帳子照入,暮晚搖打量著自己的纖纖十指,心中涌上無限快慰感。
金箔金粉貼在額心、眼尾,她美目流波,眼眸微微瞇起,欣賞著下方狼狽的長公主,還有百姓們的圍觀。她心中清楚,和親也不必自己了,父皇也要聽自己的話了,長公主也不敢瞧不起她了——
而這都是權(quán)力帶來的。
都是她參與政治才獲得的。
權(quán)勢這般讓人沉迷,暮晚搖只是初初嶄露頭角,就已經(jīng)為之心動,想要更多的權(quán)勢。這條路,她走對了,并且要更加堅定地走下去。
暮晚搖的眼中神情變得冷淡而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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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兵那邊,趙靈妃氣沖沖,不情不愿,根本不想保護(hù)韋樹。但是她抬眸,氣勢洶洶地想要看一下自己要保護(hù)的是誰,看到韋樹,趙靈妃驀地呆了一下。
小娘子臉?biāo)⒌匾患t,一邊暗想這個人真好看,一邊又惱言二哥太壞了,好像完全知道她的點(diǎn),故意拿這個針對她。她瞪向言尚,卻是言尚溫和看她。
趙靈妃不忍心對言尚發(fā)火發(fā)火,最后她踢了楊嗣一腳,跑出了營帳。
楊嗣:“……”
艸。
牽連無辜啊。
言尚用一個韋樹打發(fā)掉了趙靈妃,就和楊嗣出去看兵馬。他們才看了不到一刻,就有小兵來報:“敵軍沖下山了!哨兵已經(jīng)看到了!”
言尚便讓旁邊的人開始記時辰,說:“烏蠻王反應(yīng)真快�!�
楊嗣道:“那我們也出兵吧。直接讓騎兵列陣迎戰(zhàn)。”
言尚:“多分幾路�!�
楊嗣:“唔,對。正好試探�!�
楊嗣抬頭眺望,對臨時搭建的城樓不滿意。他干脆道:“我們出城,找一山上好的地方,觀察戰(zhàn)局更方便。”
將士在營中進(jìn)出,楊嗣沒有出戰(zhàn)的意思,言尚亦有自己的想法,自然應(yīng)是。
一個時辰后,雙方兵馬在城下交戰(zhàn),大魏這邊裝備精良,人數(shù)和對方差不多。然而烏蠻王領(lǐng)的軍隊氣勢極強(qiáng),雙方一交戰(zhàn),大魏這邊士氣就被壓了一頭。
言尚和楊嗣站在靠近城樓的一座山上,這是楊嗣找的好位置,二人正好將戰(zhàn)局看得一清二楚。
見到大魏這邊一除即敗,言尚搖了搖頭,吩咐身后的小兵:“記下來。”
楊嗣抱著胸,若有所思道:“雙方裝備、用的馬、甚至人數(shù),都是一樣的。大魏這邊還是差了點(diǎn)。既然差了,吩咐下去,讓他們收兵回城�!�
言尚看他:“打算如何?”
楊嗣:“既是不能硬碰硬,只能分兵分隊,從旁騷擾了。”
言尚點(diǎn)頭,聽楊嗣拄著下巴:“不過雙方局勢才拉開,蒙在石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沖來,難道僅僅是因為烏蠻王英勇,想打大魏一個措手不及?”
言尚答:“因為環(huán)境所致�!�
楊嗣挑眉。
言尚:“我之前特意調(diào)查過烏蠻的情況。我還為此給老師寫了一份折子,老師至今沒有回復(fù)我。我心中本不確定,但現(xiàn)在見烏蠻王這般著急,我的猜測倒是坐實一些了。
“烏蠻的地勢氣候和大魏不同。他們在大魏作戰(zhàn),不能長久,時間長了,他們身體會不適。所以此次演兵,烏蠻王與我方定的時候,就只定了三天。而今一開戰(zhàn)就沖陣,更說明他拖不起。”
立在綠蔭蔥郁中,二人看著下方臨時城樓下的塵土,看到大魏這邊收兵入城,烏蠻那邊卻不退,而是開始沖城門。
楊嗣隨意吩咐他們守城,也不著急,知道僅僅第一日,大魏這邊準(zhǔn)備充足,烏蠻根本不可能破城。比起下方的戰(zhàn)局,楊嗣對言尚的話更感興趣。
楊嗣:“你的意思豈不是,我們和烏蠻的戰(zhàn)爭,若是能拖下去,大魏就很有可能勝?因為烏蠻適應(yīng)不了我們的氣候。”
言尚反問:“如何叫勝?”
楊嗣毫不猶豫:“將他們打回他們的土地。趁勢再追,若是可能,干脆占了他們的國土也無妨�!�
言尚:“可是他們不適應(yīng)我們的氣候,我們也不適應(yīng)他們的氣候。大魏人到了烏蠻,同樣會生病,有嚴(yán)重的,入了烏蠻不到十二時辰,便會病死。我向公主殿下問過此事,公主確認(rèn)了我的猜測。當(dāng)年跟隨公主和親的人,不少都死于水土不服�!�
楊嗣怔一下,唇角抿成一個銳利的痕跡。
言尚總結(jié):“所以我們和烏蠻才必須結(jié)盟。他們打不過我們,我們也打不過他們。大家差不多,不如合作�!�
楊嗣:“沒想到一場兩國結(jié)盟,背后有這么多原因。”
他又道:“不過幸好,現(xiàn)在這個問題不用我煩惱�!�
他捏著自己的手腕,招呼言尚回城:“分一些軍隊,去敵方的軍營擾一下他們。來而不往非禮也。”
言尚應(yīng)了楊嗣的計劃,讓小兵記下。這些戰(zhàn)略之類的,他并不多插嘴。只是和楊嗣下山時,言尚跟楊嗣說了自己的計劃:“既打算騷擾,不如直奔糧草�!�
楊嗣頓一下,平日不見得他多聰明,但是這個時候言尚只說一句,楊嗣就瞬間反應(yīng)過來:“我們打不過他們,你想多批次嚇唬他們?等到他們不耐煩的時候,再集中兵力,攻他們的后方糧草?”
言尚點(diǎn)頭。
楊嗣:“可我要是猜得不錯,烏蠻王也是這個意思,他也會針對我們的糧草出手�!�
言尚淡聲:“你不是說你表妹武功好么?我也沒其他要求,靈妃能保護(hù)巨源不受傷便是。巨源撐不住,直接認(rèn)輸便好�!�
楊嗣笑:“那得要最后再認(rèn)輸。中間,我們可是打算好好打的�!�
言尚問:“那不知三郎何時才打算下場?”
楊嗣隨手扯過一根草桿,拿在手中晃。他的身影被日光切得極長,言尚跟在他身后,看他回頭對自己戲謔一笑:“自然要配合你最后攻糧草的那一步了。
“中樞要我們輸,但我總要跟蒙在石較量一番。我的意思是摸清他們的兵力,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言二,都到了這一步,你總能跟我透個底吧?”
言尚輕聲:“中樞吩咐的是要我們輸,而我要烏蠻王——雖勝猶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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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斗這一方,長安貴族女郎坐鎮(zhèn),連續(xù)三天,分了許多批次,一一應(yīng)對使臣們的挑戰(zhàn)。
暮晚搖為了主持此賽,自然連續(xù)三日都宿在樂游原。雙方比試中,暮晚搖也經(jīng)常在旁邊觀望,有時為他們做做判者。
同時間,大地上的震動聲一直不斷,演兵那邊的情況不斷地向這邊匯報而來。暮晚搖即使不用派人,也有人快馬加鞭不斷來報——
“報陛下,今日我軍連續(xù)三次去使臣那方后方搶糧草,我軍趁機(jī)在亂終喊他們的話,說‘魏軍已至’,讓對方慌亂,我軍小勝!”
“報陛下,烏蠻王親臨城下,一箭將城中一將射了下去,拖馬而行一里,那位將領(lǐng)認(rèn)輸,退出演兵�!�
“報,烏蠻王被我方使勁拉下馬,卻一人連戰(zhàn)百人,直到援軍至,救走烏蠻王�!�
“報,魏軍中的楊三郎,只帶了十人沖去敵軍。雙方交戰(zhàn)城下,最后帶了對方百人歸順!”
“報,魏軍今日小敗,和烏蠻王約定歇戰(zhàn),然雙方都去夜襲了……”
一遍遍戰(zhàn)場上的情況傳過來,文斗這邊的人也聽得心旌搖曳,詩歌辭賦、書畫棋藝中,都帶上了鏗鏘戰(zhàn)意。
暮晚搖也操心那邊的情況,她不斷讓人悄悄去問言尚可曾受傷,楊嗣可曾受傷,又私下里悄悄吩咐傳話的人,讓言尚沒事別往戰(zhàn)場上跑,在外面指揮指揮便好了……
戰(zhàn)局不穩(wěn),暮晚搖聽得憂心,長安兒女卻聽得血脈僨張,激動興奮。
連續(xù)兩三日,烏蠻王、楊三郎的名聲,在長安兒女中傳遍,都是青年才俊,武力這般強(qiáng)盛,這些豪爽的大魏貴族男女,恨不得親臨演兵場,好好看一看他們雙方是如何作戰(zhàn)。
然而作戰(zhàn)不是兒戲,即便是演兵,也不是給外人看戲。這些文人才子只能扼腕,在外抱憾。
恨和楊三郎不熟,恨不能親眼看到烏蠻王的風(fēng)采!
而翰林院這邊反應(yīng)極快,秦王安排下,眾人剛被戰(zhàn)局上的戰(zhàn)爭牽動神魂,翰林院這邊就開始寫書,為眾人實時匯報演兵情況,并寫詩歌辭賦,歌頌?zāi)切┤恕?br />
關(guān)鍵是翰林院這邊的書,不是寫給貴族男女看,而是直接面對普通百姓。
暮晚搖這里聽了,立刻橫眉,覺得秦王是搶了文斗這里的風(fēng)頭。不就是寫戰(zhàn)局么!文斗這邊也行!
暮晚搖讓人去翰林院那邊打聽情況,讓那群學(xué)士停筆。
劉若竹剛剛結(jié)束和一人的畫作比試,之后又全程圍觀了公主發(fā)火。暮晚搖將秦王咬牙切齒地罵了一通,就派人去翰林院那邊,說要尋個由頭把那些文人都關(guān)起來,不要攪局。
劉若竹申請:“殿下,我能去么?”
暮晚搖看她一眼,目色一閃,想翰林院那里應(yīng)該不好意思欺負(fù)宰相家里的小娘子,就把劉若竹也派了過去。
劉若竹走后,暮晚搖心里有主意,想找皇帝做主,便也出去了。
而劉若竹過去時,翰林院那邊支開架勢,如同說評書一般,拉開案,案上飛筆飛紙,數(shù)位士人提筆寫書。一個年輕學(xué)士坐于一旁,那些人寫的書便被交給他,而一旦他點(diǎn)頭,這些寫好的書才會傳出去,給這些站在帳外的長安男女們圍觀。
這年輕官員不僅檢閱旁人的文字,他自己也提筆寫字。
公主派來的人進(jìn)去對翰林院的學(xué)士們喊停,長安男女們不滿地在帳外阻攔。
劉若竹站在人群中,左看看,右看看。
來傳話的人對那掌著所有人筆墨的年輕學(xué)士說話。說這是公主的意思。這位年輕學(xué)士皺了下眉,敷衍道:“你們看,外面這些人正等著看,翰林院也是為大家傳書,大家都對演兵有興趣。公主何必阻攔呢?”
下方年輕男女們立刻迎合:“是呀,文斗那邊已經(jīng)攬了世家貴族,我們這些寒門出身的,湊不過去,總不能不讓我們知道演兵情況吧?我們也很關(guān)心魏軍啊�!�
他們七嘴八舌,說得公主派來傳來的人手足無措,只虎著臉:“放肆!”
劉若竹立在人群中,見那安然坐在矮凳上、挑撥離間的年輕官員露出一絲笑,將手中他自己剛剛寫好、還散發(fā)著墨香的一本冊子遞給旁邊一小吏,讓繼續(xù)傳下去。
劉若竹趁著亂哄哄中,擠到最前方,在旁人忙著吵架時,她踮著腳硬是把這本新寫的冊子搶了過來。被人群推擠,劉若竹左搖右晃,卻努力低頭,打開冊子看起來。
見題目是《長安英豪錄》。
劉若竹皺眉,心想:好大的口氣。
她抬目,看了對方一眼。卻一怔,見那個年輕官員正盯著她,顯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她。
劉若竹慌得心一跳,連忙當(dāng)作沒看見,低頭快速翻閱。這人的文才極好,寫的也十分有趣。匆匆攬閱,很難挑到毛病,然而——劉若竹努力大聲:“既然寫的是‘英豪錄’,為何只記演兵,不記文斗?只記男子,不記女子?難道在翰林院學(xué)士們眼中,我等女兒這邊的文斗毫無意義,只有演兵那里才有趣么?”
年輕官員一怔。
他發(fā)現(xiàn)這個小娘子躲在人群里,應(yīng)當(dāng)是公主派來為難翰林院的人。卻不想這小娘子還真的敢開口,瞪大眼睛看他。
劉若竹抱著冊子,鼓起勇氣,高聲努力壓過所有人的聲音:“你所寫的文章不公!你自己寫的都不公,憑什么檢閱旁人的?我們想看的是真正的‘英豪錄’,而不是你這樣只將男子寫進(jìn)去的英豪錄。”
年輕官員哂笑:“娘子不要開玩笑了。這本就是寫演兵的……”
劉若竹硬著頭皮:“反正你寫的不對,我不服!”
年輕官員敷衍道:“英豪也只有男子,我確實只見過男子,你不要胡攪蠻纏……”
眾男女憤怒盯著劉若竹,發(fā)現(xiàn)這個喋喋不休的女子竟然出現(xiàn)在人群中。他們擔(dān)心翰林院聽了這個娘子的話,就停了這書,頓時圍攻劉若竹。劉若竹被眾人嚇唬得臉紅,卻抱著冊子不肯讓步。
那年輕官員詫異盯著劉若竹,見她竟然還不跑。
翰林院這邊帳外鬧騰著,聽到女子清越朗聲:“吵什么吵?劉娘子說的哪里不對了?既有演兵,又有文斗。既有男子,又有女子。何以口氣這么大的《長安英豪錄》都出來了,里面的英豪卻沒有我們女子?”
眾人齊齊回頭,本要發(fā)火,卻見是丹陽公主來了。
然后他們更加恐慌。
因不僅暮晚搖來了,皇帝也來了。
暮晚搖把皇帝搬過來,一起看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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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爭執(zhí),各執(zhí)一詞。
皇帝沉吟。
最后向暮晚搖道:“如此,確實不公。
“爾等女子的文斗,當(dāng)寫書《長安女兒行》;
演兵所戰(zhàn),翰林院當(dāng)寫《長安少年行》;
而朕也想湊個你們年輕人的熱鬧。你……”
皇帝看向那個年輕的翰林學(xué)士,那人連忙躬身:“臣名林道,字衍之�!�
皇帝點(diǎn)頭:“那林愛卿,朕就借你的《長安英豪錄》這個題目,記下今日盛事吧�!�
林道自然說好。
筆墨伺候,暮晚搖又提起,三本書,都由皇帝題記�;实劭匆谎鬯�,笑著應(yīng)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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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演兵場中,言尚和楊嗣已分兵。
一個叫韓束行的人來自公主府,這人和蒙在石身形十分相似,原本要被公主拿來偽裝烏蠻王。如今派不上用,言尚卻用了這個人,幾次讓這個人混在軍隊中,去敵軍后方的軍營騷擾,截取對方糧草。
只是前兩日都是韓束行和其他兵士一同行動。
這一晚,言尚領(lǐng)著他們,親自偷襲敵軍。
楊嗣沒有和他們合兵,而是只領(lǐng)了百來人脫隊,不知行蹤。
烏蠻王留了人看守陣營,自己趁著夜黑風(fēng)光,前去襲擊魏軍的糧草,勢必要將魏軍在今夜一網(wǎng)打盡。
魏軍中,主隊離開,韋樹坐在帳中看賬目時,忽聽到外面兵馬亂了起來,一把火燒了起來……他緩緩放下賬目,知道最后這個陣,他得幫言尚和楊嗣拖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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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游原中,杯酒交錯,各方兒女相候,等著陛下的筆墨。
皇帝閉目片刻,緩聲為三篇文念同一題記:
“佑和二十三年春,風(fēng)調(diào)雨順,百使來朝,賀朕之壽。
頌不輟工,筆無停史,乃歌乃謳……功過千秋,特留三書綴記:女兒行、少年行、英豪錄。愿我大魏,運(yùn)膺九五,澤垂萬世!”
第92章
烏蠻王所領(lǐng)的陣營,
入夜后沒多久,
營中亂起,
四面八方有各種語言的話傳了起來——
“大魏軍攻過來了!”
“快起來,別睡了!我們營地被大魏軍攻了!”
然而連續(xù)三日的騷擾,讓營地使臣團(tuán)的將士們失去了興趣。因這幾日來,魏軍一直來擾,卻兵力極弱,根本起不到什么太大作用。
何況今夜烏蠻王帶領(lǐng)大批軍隊去進(jìn)宮魏軍,若是烏蠻王贏了,營地這點(diǎn)兒損失,不值一提。
將士們罵罵咧咧,懶懶散散,
漫不經(jīng)心地拿著武器出去迎戰(zhàn)。然而一出去,
發(fā)現(xiàn)營中四方火起,黑壓壓的人影在營中亂竄。一旦碰面,毫不猶豫,
魏軍不如前兩日那般躲,而是直接迎上攻殺!
營中將士一個凜然,發(fā)現(xiàn)這一次魏軍是真的大舉進(jìn)攻了!
各方語言頓時混亂:“他們是奔著糧草來的!別讓他們搶走了!”
“快,
真的是魏軍!兄弟們,咱們讓他們有去無回!”
語言混亂,
溝通極難。然而忽有一將登上高處,一聲長嘯聲,吸引了營中將士的注意力。黑漆漆的天幕下,
一把旗幟插在角樓上,變換著揮動順序。而在旗幟的不斷揮舞中,烏蠻王所領(lǐng)營地恢復(fù)了秩序,開始組織起來對抗魏軍。
那將軍費(fèi)力地親自舞著旗幟,才讓一團(tuán)散沙的軍隊重新規(guī)整。他擦把汗時,忽感覺到一陣危機(jī),往后一看,凜冽夜風(fēng)中,嗖嗖聲震,一只寒箭破開夜霧,向樓上揮著旗幟的他射來!
這位異族將軍駭然間,猛地向外跳出,扔了手中騎,高聲大喊:“魏軍騎射手也來了!我等不可掉以輕心!”
而魏軍中,言尚放下手中的弓。
旁邊跟著他的兵士生疏可惜道:“如果在真的戰(zhàn)場上,方才郎君那只箭就能殺人了。”
言尚笑著搖頭:“若是真的戰(zhàn)場,我也不會這般冒進(jìn)。不過敵軍這么快就學(xué)會用旗語交流,用旗語代替他們各自不同的語言,當(dāng)是烏蠻王想出的法子。
“烏蠻王人不在營中,都能讓兵士這么快集中起來。他也不過訓(xùn)兵不到一月,確實了不起了�!�
黑夜中,韓束行跟在他旁邊,當(dāng)敵軍沖來要對射手出擊時,韓束行幾乎是貼身來保護(hù)言尚的安危。在營中穿行,韓束行亦步亦趨地跟著言尚。
韓束行因為是暮晚搖特意找來的,他本就是烏蠻人,在這個營中便不顯眼。而他跟言尚在一起,當(dāng)有人發(fā)現(xiàn),詫異他似乎不是大魏軍人時,不等敵軍先反應(yīng),韓束行就先出手,將人敲暈,或直接讓人投降。
投降的人總是驚奇地哇哇叫著:“你到底是誰?你不是大魏人啊。怎么幫大魏軍隊?難道我軍出了叛徒?”
韓束行高大魁梧,面上一道疤痕橫過半張臉,猙獰森然。他兀自不理會那些敵軍的叫嚷,一直跟在言尚身后。
言尚道:“該你出手了。”
韓束行抱拳:“郎君保重。”
說罷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身后他的位置由其他魏軍士兵補(bǔ)上。而韓束行憑借自己異族人的相貌,深入營中,輕而易舉。
韓束行的身形和蒙在石相似,黑漆漆夜戰(zhàn)中,敵軍到底缺少總指揮。而韓束行抓住一將軍,就厲聲說著烏蠻話:“不要管糧草了!敵軍從東面襲來,我們?nèi)|面迎戰(zhàn)�!�
被抓住的將軍詫異:“烏蠻王?你不是去偷襲魏軍了么?”
韓束行靠著眾人對烏蠻王的不熟悉,偽裝著那位王者,開始故作生疏地說起大魏話:“我的行蹤要是被所有人掌握,這場戰(zhàn)就不必我來指揮了�!�
被抓住的將軍毫不猶豫地信服,轉(zhuǎn)身就去執(zhí)行韓束行的命令。
而韓束行再往營中混得更深,到處傳播謠言。
烏蠻王所領(lǐng)的這支軍隊駐守營地,實力也不弱,卻在深夜中,被攪得一團(tuán)亂。營中深處運(yùn)放糧草的營帳被放了火,濃濃兇焰燃燒時,他們還在英武無比地和魏軍直接沖突。
因為烏蠻王說了,不必在意糧草!
只要他們守住營地,大部隊很快會來接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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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聲密集,號角聲雄。
眾馬奔騰,塵土揚(yáng)煙。咚咚咚的鼓聲振奮人心,烏蠻王領(lǐng)著大批軍隊,在摸清楚魏軍的實力后,他毫不猶豫地選擇大部隊夜襲。
晚上不利于作戰(zhàn)。
但恰因為不利,反而成了利處。
烏蠻王列馬布陣,抽出腰間長刀,一徑指向魏軍城樓后的營地。他的英武之氣,感染所有人:“兒郎們,隨我沖——”
烏蠻王所領(lǐng)軍隊所向披靡,不管在魏軍在臨時所搭的城樓前挖的渠溝,還是越修越高的城樓,都被這些敵軍一力摧毀。敵軍用一切手頭的工具,什么鐵索、鏈條、馬刺……轟轟間,魏軍只能一退再退。
敵人騎兵攻入城中,魏軍抵抗幾次,卻次次后退。實在是蒙在石所領(lǐng)的軍隊氣勢太強(qiáng),戰(zhàn)術(shù)又成熟。魏軍這邊許多兵士看到對方猙獰的面孔,就先嚇破了膽。
當(dāng)蒙在石的鐵蹄跨過第一道溝渠時,魏軍的騎兵還在匆匆列陣,然而隨著敵軍攻入太快,騎兵陣列不完,只能讓步兵出擊。
然而在平原,騎兵是最強(qiáng)者。
十里和百里的距離,在騎兵面前毫無區(qū)別。在戰(zhàn)場上,在冷兵器時代,騎兵就是當(dāng)之無愧的王者。
然而騎兵出擊,要先列陣,先有距離。一旦距離沒有了,騎兵便無法沖出去。
如今魏軍便被兵臨城下的烏蠻王軍隊逼入了這般尷尬的境地——烏蠻王來得太快了。
這里才收到消息,才開始列陣,敵軍騎兵已經(jīng)沖到了樓前。這么快的速度,魏軍無法給騎兵列陣,只能用步兵、弓弩手迎戰(zhàn)對方的騎兵。
而在黑夜中,弓弩手的作用實在有限。
步兵在騎兵的攻殺下潰敗極快。
魏軍危矣!
幾個將軍留守陣地,聽到外面危機(jī)戰(zhàn)報不斷傳來,幾人面色鐵青。雖然中樞的命令本就是讓讓他們敗,雖然他們在這里是為了給言尚爭取時間……然而敗得這么快,仍讓人大受打擊。
敗得這么容易,連點(diǎn)兒像樣的抵抗都沒有,中樞會責(zé)怪吧?
幾位將軍討論時,忽然營帳門被掀開,一把少年郎君的聲音傳來:“為什么不讓騎兵出戰(zhàn)?”
幾人抬頭,見是韋樹。
韋樹眉清目秀,這次又一直是負(fù)責(zé)管理糧草的。兼之韋樹沉默寡言,不怎么說話,在營中,便如透明人一般。
混亂中,韋樹這個從不關(guān)心他們戰(zhàn)事的少年郎君掀簾而入,指責(zé)他們,幾個將軍面露難堪,道:“騎兵無法列陣,沖不出去。這是我們打仗的事,你懂什么?”
韋樹不理會他們的質(zhì)疑,道:“怎么無法列陣?將所有營地推翻,將后方鍋碗砸掉,騰出地方來,不就能列陣了?”
幾位將軍一呆。
然后道:“你要?dú)ЪZ草營?那我們明日吃什么?”
韋樹眉目冷淡:“我已讓一批兵士背著一些糧草逃了出去。就算糧草、鍋碗全毀了,只要熬過明天晌午,演兵就結(jié)束了。半天而已,餓不死人的�!�
幾位將軍也都是少年才俊,一開始不過是想不到如此破釜沉舟的法子。
如今韋樹一提,他們也并非不能決斷。幾人當(dāng)即拍案:“好!傳令下去,鏟平推翻營地,騎兵列陣!我等今夜在此,和敵軍真正較量一場!雖然我們要輸,但也不能太便宜了烏蠻王!”
說動幾位將軍,韋樹便出了營,趕去看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