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沈悵雪望向門外。他仍是沒說話,就那樣安靜地聽了會兒門外三人的嬉鬧。
待外頭安靜下來,他才轉回過頭來,
道:“我也不知道。”
“我也說不出為什么,只是……不太甘心,
又覺得這一切實在,太好笑了�!�
說著,
他自己都笑出了聲來。
他看向鐘隱月:“我從前可當真是覺得,他救了我一命,教了我劍法。雖嘴上毒辣,為人嚴苛,
卻是真心待我的。”
“我只是覺得……太好笑了�!�
鐘隱月微蹙著眉,望著他的雙眼。
對這個回答,
他沒有露出絲毫不解。他微合上眼,
嘆了一聲。那嘆息十分無奈,好似早知如此。
鐘隱月側過身,張開雙臂:“過來�!�
沈悵雪順從地朝著他挪了幾步,慢慢湊近他懷里,抱了上去。
鐘隱月伸手呼嚕了兩下他的頭發(fā)。
他什么也沒有說。
沈悵雪也什么都沒有說。
他靠在鐘隱月身上,
由著他摸了會兒,
不知是想了什么,突然動了動腦袋。
一雙長長的兔耳忽然從沈悵雪頭上慢慢探了出來。
鐘隱月嚇了一跳,
登時停住了雙手。
“摸摸吧�!鄙驉澭┹p聲在他耳邊說,“可以摸摸嗎?”
他好像生怕鐘隱月被嚇到,
然后拒絕他。
他倆都親密至此,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做了,沈悵雪卻還是心里不安。
鐘隱月苦笑,抬手摸摸他的兔耳朵。
“別害怕,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會拒絕的�!辩婋[月說,“想做就做,有我在。只要有我在,誰都不能攔著你�!�
沈悵雪面色立時紅了,他往鐘隱月懷里鉆了鉆,好似恨不得整個人都藏進他懷中。
“就先打吧�!彼麗灺曊f,“我先和他打,我應是能贏的�!�
“好,你要打就打�!�
轉日,仙門大會開始了。
昨日還停滿了馬車的太極兩儀臺,今日便都已被收拾齊整。
臺上四方座無虛席,從四海八方而來的仙門弟子與長老們坐滿了席位。
雖說每座仙門各山都只出五名弟子參加大會,但仙門眾多,即使各山只有區(qū)區(qū)“五名”,也足以到這“人山人海”的地步了。
臺上邊緣處,擺了一恢弘的大鼓。
臺邊以法器運作著法術,筑起一圈圓形的欄桿,以防除了比武雙方外的其余人出手介入。
大會于午后開始。
午前,各大仙門掌門便被叫去忘生宗的六道堂中,將此次大會的流程告知了下來。
掌門回來后,便把長老們都叫到了上玄山這邊的宮舍里,將事情都告知了下去。
“這次還是與歷年大會一樣。”
鐘隱月拉著自己家的弟子們,坐在比較靠后的地方。他指了指臺上邊緣處的大鼓,“看見那鼓了嗎?”
“看見了�!睖睾f。
其余弟子也紛紛附和,說著看見了。
鐘隱月又挪了挪手指:“看見那鼓上邊還有個法器了嗎?”
他手指的方向,在那大鼓的上方,的確還有一懸空的靈燈。
只是那燈可不是忘生宗這次放在路邊隨處可見的靈燈。那燈模樣精致,燈身分成數(shù)面,猶如一個多面魔方,正在半空中發(fā)著光,自行地悠悠旋轉。
“看見了,”蘇玉螢說,“師尊,那燈模樣好怪啊,簡直是八面玲瓏。”
“這法器的確就叫八面玲瓏燈,也有人叫它森羅萬象燈。”鐘隱月說,“它其實并不是燈,只是長了個燈樣兒�!�
“它與紫虛瓶一樣,能儲存事物。但儲存并不是它最大的用法,它能記住持有者給的諸多情報,并依著持有者的希望將其隨時隨地展示出來,以及做各種各樣的處理�!�
說白了,這其實就是個能記錄情報并且投屏的電腦。
叫它電腦可不是鐘隱月想簡單概括,而是這東西的確能做到電腦能做到的一切——檢索情報、做成PPT向外展示、將人員情報錄入后隨機抽取、隨時隨地把所發(fā)生的事情錄下來,還能在持有者需要時隨時調出。
鐘隱月當年在原書里看到這個法器描述的時候都服了。
簡直是跨時代的產物。
“這么厲害啊……”溫寒嘆服。
“你們也不是第一次參加大會,也都知道,這仙門大會向來都是十分隨心所欲的。從沒有什么固定的規(guī)矩和安排,比武雙方是為何人,都是找個箱子來,將弟子和長老的名號都放在里面,抽到誰就是誰�!�
“畢竟這樣最是好玩。雖說十分沒規(guī)矩,但修道若總講究規(guī)矩,也過于死板。仙門比武,還是放開些的好。”
鐘隱月說,“往年都是找兩個箱子,由舉辦大會的東家出兩名弟子來抽取名號,抽到誰便上去打去。不過,荀宗主前年得到了這稀罕的法器,這次便用來替代門中弟子抽簽的麻煩功夫了。”
“那八面玲瓏燈會抽取弟子的名號,展示出來。見了自己的名號的話,便上去就是�!�
“我說的話,能理解嗎?”
弟子們點著頭。
陸峻問:“師尊,這法器會如何展示名號?”
“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反正一會兒就輪到他們了。
就算劇情要崩,這會兒肯定也是得按原文走一走的。
原文里,乾曜長老就是帶白忍冬來這兒打名聲的。這段兒就是白忍冬暴打四方,讓全天下知道仙修界已經出了他這樣一個牛逼人物的爽文情節(jié)。
可一開始,那法器卻遲遲沒抽到白忍冬,反倒抽中了玉鸞山——爽文都這個套路,先抑后揚。
讓前面的給天決門受夠了鳥氣了,被人各種看不起了,觀席上噓聲一片了,主角再出來啪啪打臉,那才夠爽。
于是玉鸞宮的上去挨了打,被人按在地上揍了。
等到后面,白忍冬才被抽中,上去爆殺四方,給天決門掙足了臉。
想著,臺上突然響起了號角聲。
鐘隱月循聲望去,是臺上的忘生宗弟子手持著一把法器號角。那東西不大,吹出來的聲音卻與戰(zhàn)場上厚重雄武的恢弘號角聲別無兩樣。
聲音洪亮又厚重,觀席上的吵鬧聲立馬靜了不少。
那弟子放下了號角。
“多謝諸位!”他大聲,“仙門大會,現(xiàn)在開始!”
說著,他一甩手中拂塵。
轉動著的八面玲瓏燈忽的一停。
它的所有燈面突然亮起了靈光,又從上而下地向四面八方轉動,每一面轉向的方向都不盡相同。
片刻,幾道靈光從燈中飛出,都向著同一方向飛去。
它們飛向大鼓上方,不多時,那些靈光平整散開,在空中寫就了兩個名字。
八面玲瓏燈還是這仙修界里第一個被發(fā)現(xiàn)的法器。見到此情此景,席上有些人發(fā)出了驚嘆的聲音。
名字寫成,弟子舉起鼓棒,在大鼓上猛地一敲,同樣恢弘厚重的鼓聲響徹滿天。
“蒼水流,斷岳門弟子齊蒿,對,天決門,玉鸞門弟子蘇玉螢!”
“請雙方登臺!”
席上立時發(fā)出了些許歡呼聲。
蘇玉螢懵了。
她懵懵地望著鼓上懸空的展示著的自己的名字,懵懵地轉過頭,對著鐘隱月指了指自己:“我��?”
“你啊。”鐘隱月早知道是這個結果,面無波瀾道,“別愣著了,上去打架吧�!�
蘇玉螢有些想哭:“師尊,那是蒼水流的��!”
這修界里的四大仙門,第一天決門,第二忘生宗,第三焚云派,第四蒼水流。
底下的小仙門那么多,蘇玉螢上來就抽了個大的。
一片歡呼聲中,對面觀席上站起來了一個人。
那人一身青衣,對著身旁諸位作揖行了禮,一臉堅毅地下了臺來。
“別怕,不行就投降,就當上去玩了�!辩婋[月對她說,“沒事,我說了好幾遍了,不怕你們丟臉。才修道多久,打不過也正常。被旁人恥笑也沒關系,外頭的人都是想看笑話的,你受了挫敗才是真的輸了�!�
“可是……”
“不必可是�!辩婋[月說,“既然修了道,就不必怕輸,更不必怕與他人交手。輸贏都是常事,若總是怕輸怕被笑話,便一生都不會前進一步了。輸了,就當是上去見過世面了,沒什么可怕的�!�
蘇玉螢神色動搖了。
“去吧�!辩婋[月往臺上撇撇頭,“打不過就回來,玉鸞山的面子有我打。萬事有我在,用不著你太緊張。”
蘇玉螢面色立刻堅定下來。
她用力點了點頭,蹭地站了起來。
“師尊!”她突然擲地有聲地大聲起來,“弟子去去就回!”
說罷,她大步流星地往臺下走去。
鐘隱月有些想笑,蘇玉螢表情堅定得像要入黨。
如果不是這世界觀沒有敬禮,鐘隱月覺得她一定會給自己敬個禮再走。
但很快,鐘隱月就沒了笑的心情。
原文里,這第一場,蘇玉螢被打得還是蠻慘的。
他望著蘇玉螢的背影,擔憂立馬上了眉梢,眉頭深皺下來。
“師尊還是擔心�!�
鐘隱月一偏頭,沈悵雪在看著他。
“自己家養(yǎng)的姑娘,我自然擔心�!辩婋[月說。
沈悵雪笑著點點頭:“是。但既然師尊說了無謂投降,那師妹定然也是不會受什么傷的�!�
忽然感覺到了什么,鐘隱月收回目光,往另一邊一瞧。
天決門的都坐在一同,鐘隱月雖坐在末尾,但也能看到其余山門。他一轉頭,就看見竇嫻捂著嘴吃吃笑著,在往這邊看。
瞧見鐘隱月看過來,她不但絲毫沒收斂,還朝他一挑眉毛,做了個鬼臉。
鐘隱月看得心中火起。
“真是沒規(guī)矩。”他嘟囔著。
“師尊別在意,那鬼臉估計是在對我做的�!鄙驉澭┰谒韨日f。
鐘隱月才反應過來,竇嫻那個方向看過來,沈悵雪是與他同一直線上的。
那估計是真沖著沈悵雪的。
“那又如何,那也沒規(guī)矩�!辩婋[月收了目光不再看她,轉而說,“你是師兄,也是長輩,同樣也不能對你如此�!�
沈悵雪笑笑,沒說什么,只看向臺上說:“師尊,師妹上臺了�!�
第102章
壹佰零壹
鐘隱月也把目光轉回到臺上。
蘇玉螢已經上了臺,
對手也同樣登上了臺。
那正是剛剛在對面站起來的青衣男子。男子走到臺上,身形人高馬大,背上背著一把重劍。
這天底下,
劍修居多。
畢竟人人心中都有個一劍斬風雪的修仙夢。
兩人登臺,相互作揖行了一禮。
臺上方才報幕叫人的忘生宗弟子走上前來。
他還是此次比武的裁判,是與那兩人去講些規(guī)則的。
臺底下響起了些窸窸窣窣的討論聲。
鐘隱月在外界的名聲還不響,
聽著玉鸞宮,席上的人們便交頭接耳地說起了原文里便描述過的話語。
書里的世界也真是神奇,
鐘隱月人就在這兒坐著——就算名聲不響,是個吊車尾,
原主過去也是總跟在耿明機身邊拍馬屁的。
修界的人是認識他的。
可一說起輕視的話來,他周圍的人根本瞧都不瞧他一眼,張嘴就開始說道起來。
“玉鸞宮,不是天決門最末尾的那一宮嗎?”
“是呀是呀,
二十幾年前換了新長老,這山宮就一下子名落孫山了。”
“都好幾年沒見過這山宮的人了。你不知道吧,
換了長老以后,
玉鸞山宮里的人就鳥獸群散,一下子門里就沒人了。也不知道前長老是如何想的,竟把山宮傳給了當時門下這個最落后的弟子。就算是首席弟子仙隕了,也不能這般隨便呀�!�
“門里的人立馬就全都跑了,這長老上位二十幾年了,
算上這次,
才出席了兩次大會。前十幾年門下無人,根本出不來呀�!�
“上次出席大會,
門下也才一個弟子。這還是他第一次好好領著弟子出席,嘿,
想必弟子也才修道不久。”
“那豈不是帶出來丟人現(xiàn)眼的嗎?”有人吃吃地笑起來,“這些弟子估計才金丹期吧,這斷岳門的齊弟子可是元嬰期了。嘖嘖嘖,他可是出了名的不懂憐香惜玉的�!�
“這玉鸞長老也真狠心,小姑娘這瘦瘦弱弱的,就給送上擂臺去了。”
“嗨,如今的玉鸞長老是天決門的吊車尾。我見過一次,就跟在乾曜仙君身后巴結著。長老做成那般狗腿子,天決門的玉鸞宮,如今也是完了。”
“這次參加大會,怕是來特意丟臉的吧!”
“天決門總是贏也不好,上玄掌門才把他這等貨色送出來,讓別家打一打出出氣,過過癮的吧!”
“難怪上玄掌門能做掌門,真是用心良苦!”
席上一片嬉笑聲。
溫寒聽得臉色漲紅。
他氣極,正要站起,陸峻就先他一步,罵了句“這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東西”,就站起來擼起袖子,往那邊走去。
步子才出去半步,鐘隱月拽著他的袖子,就給他拽了回來。
“坐好�!辩婋[月說。
陸峻怒不可遏:“這怎么坐好!師尊,你就由著他們說去嗎!”
“說唄�!辩婋[月面不改色,“要說便說去。此時就出來辯駁,只會越描越黑,反倒被嘲笑得更厲害。我自有安排,你坐回去�!�
陸峻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瞪了眼不遠處嘲笑著的幾個修者,咬牙切齒地坐回去了。
鐘隱月又轉頭與沈悵雪說:“不過這地方的人當真神奇,明知道我長什么樣,也知道我就坐在這兒,還敢肆意嘲諷。”
“師尊原先雖然總是跟著乾曜長老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長老其實不喜歡師尊。師尊原來又沒脾氣,別人就算冷嘲熱諷陰陽怪氣,師尊也會賠著笑附和�!�
沈悵雪道,“乾曜長老又很喜歡他人嘲諷師尊的。修界有許多隨波逐流攀附勢力的修士,為了攀附他,都會特意擠兌擠兌師尊�!�
“……沒救了�!辩婋[月說。
沈悵雪一笑:“確實�!�
他這么一說,鐘隱月再往旁一看,才發(fā)現(xiàn)說著嘲諷話的人都在有意無意地往他這邊時不時地瞥一下。
原來如此,其實不是書的設定和發(fā)展奇怪,也不是為了把這段嘲諷打壓的劇情走下去才會出現(xiàn)一些不合理,而是這修界的人本身就是為了把這些話說給他聽。
又感受到了一些目光,鐘隱月再次看向乾曜門那邊。耿明機那張病怏怏的臉上出現(xiàn)了笑意,他甚至瞇起眼睛瞥鐘隱月。
鐘隱月懶得多看他,瞥了一眼就把目光收了回來。
“加油啊,小丫頭!”
坐在臺邊第一排的人高聲往臺上喊,“多堅持會兒,別上來就趴啦!”
“跟你師尊學學,不行就抱一抱齊弟子的大腿!”
蘇玉螢皺起眉,心中很不舒服。
她往臺下看了眼,臺下的人同樣身著白衣,瞧著道骨磊落,卻哄笑陣陣。
正在一旁跟她與齊蒿說著話的忘生宗弟子同樣不悅斂眉:“幾位修士,請注意禮數(shù)。”
“哎喲,失敬失敬,我們自然是注意禮數(shù)的,”下頭的人說,“我們失言了,實在抱歉,行了吧?”
語畢,一群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蘇玉螢更不舒服了。
她眉頭深皺,一旁忘生宗的弟子嘆了一聲。
他走近幾分,小聲與蘇玉螢道:“那是最底下的小仙門的人,其實并不是什么正經仙門。常有凡間俗人不屑于凡塵的一地雞毛,便說著修仙而自命清高地入了仙門。這類仙門本身就不入流,里頭的人更是這類不入流的。實際上他們并不修道,都只是煉氣筑基期的俗子,一同窩在山里混日子罷了。他們看不起上面又看不上下面,便總隨波逐流地說些臟污話,小師妹別介意。”
蘇玉螢點點頭:“好,謝謝這位師兄�!�
“讓這些說著污言穢語的東西進來,擾了玉鸞門,是忘生宗的不是�!彼f,“這些修士真是一年比一年過分了。晚些我會向宗主稟報,小師妹待會兒下去,也請?zhí)嫖彝谙蛴覃[長老謝罪一番。”
蘇玉螢又點點頭。
“若無他事,便開始吧�!彼聪蛞恢睕]說話的齊蒿,“可有其他疑問?”
齊蒿搖搖頭。
忘生宗的弟子又看向蘇玉螢:“小師妹可有什么疑問?”
蘇玉螢也搖搖頭。
“那便開始吧,請雙方就位�!�
忘生宗弟子回身走向大鼓。
臺上雙方也再次互相作揖。
“請師妹多指教了�!�
齊蒿面色認真。說完這話,他也不等蘇玉螢回答,自顧自回過身,向臺邊走去。
見此,蘇玉螢也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也回身往臺邊走。
雙方在臺子兩邊站定,忘生宗弟子大鼓一敲,比武開始。
鐘隱月立馬身子往前一傾,兩手一抓大腿,屏息凝神。
齊蒿拔出身后重劍。
那重劍咚地落到地上,震得大地都跟著一同震了三震。
劍身上循著劍的紋路,發(fā)出耀眼金光。
“是金靈根�!�
鐘隱月看了出來,嘟囔了句。
就拔劍這一下,齊蒿都將全場震了下。
“失敬了!”
他大喝一聲,將劍一旋,握在手中沖上了前。
蘇玉螢立刻往側一閃,重劍咚地砸到地上,立時將那一處砸了個大坑出來。
蘇玉螢驚魂未定地望著那處。重劍砸下的地方,石臺崩裂,冒了些煙,劍尖重重插在地里面。
若是她沒躲開,這會兒估計腦花都出來了。
鐘隱月在臺上松了口氣。
這幾個月的悉心教導還是起了作用,至少她沒像原文里一樣,一擊就給揍飛了出去,之后盡是挨揍的場面。
齊蒿將劍從地里拔出,面向了她。
齊蒿面色恐怖嚴肅,蘇玉螢看得頭皮一麻,咽了口口水。
齊蒿又舉起劍,朝她沖了過去。
望著蘇玉螢在臺上跟個被捕殺的靈物似的滿場跑來跑去,竇嫻笑出了聲來。
她轉頭對身側隔了個人的耿明機說:“玉鸞長老日日逞威風,門下的弟子不還是這般上不來臺么?”
耿明機跟著冷笑了聲。
他斜眼去瞥鐘隱月那邊,就見鐘隱月面色凝重,雖是面無波瀾,嘴唇卻已經白了。
“瞧他嚇的�!惫⒚鳈C悠悠道,“弟子若輸,他還得是末尾。但這定是贏不了了,自己強有什么用?門下盡是上不了臺面的廢物�!�
“長老哪兒比得過師尊呀�!�
竇嫻笑吟吟地,又轉身摟住白忍冬的胳膊。
白忍冬坐在她和耿明機之間。
“有白師弟與我在,就足夠讓師尊贏了!”竇嫻眨巴眨巴眼。
白忍冬笑了笑,張口欲說些什么,一張嘴卻立刻咳嗽起來。
他咳嗽了好幾聲。
耿明機偏頭看他:“忍著點兒。若要實力,便要付出代價的。我知道你痛,可化蝶尚且需忍脫繭之苦,涅槃重生更需先死一次。成仙便是從痛中得道,連我也是如此的。”
白忍冬點點頭,抹掉嘴角的鮮血道:“弟子知道,師尊不必憂心�!�
“你有覺悟就好�!惫⒚鳈C說,“忍冬,為師這次可就靠你……”
突然,臺上響起轟隆雷鳴。
席上突然響起尖叫。
耿明機立刻扭頭看去,見齊蒿竟然被一道雷咒轟了出去。
他手持重劍,胸口受擊,整個人被擊飛,撞到臺邊以法術鑄成的欄桿上,才堪堪停下。
耿明機看得清清楚楚,將他擊飛的,是從蘇玉螢手里打出的一道雷咒。
雷為玄色,威力巨大,地面上都留下了焦黑的雷痕,還在滋滋地冒著余光。
重劍從手中脫落,齊蒿哇地一口黑血噴了出來。
他順著欄桿滑落,坐到了地上。他心口上,玄雷已將那一處的青衣燒焦了。
耿明機驀地瞪大眼睛。
鐘隱月也騰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瞬間,滿席鴉雀無聲。
方才的嘲諷、輕視,臺下的起哄和噓聲,突然全都消失了。
蘇玉螢站在原地,還保持著出招的姿勢,兩只手滑稽地結著印,跟突然被摁了暫停似的停在原地。
臺上忘生宗的弟子倒是沒多意外。
他站在原地,一臉平靜地等了須臾,才拿起鼓棒,回頭一敲大鼓。
他走到場中央,側過身,靠著蘇玉螢這側的手高舉起來。
他抬高聲音,竭力大聲道:“本場勝負已出,天決門玉鸞山弟子,蘇玉螢勝!”
鼓聲恢弘,滿場寧靜許久。
突然,鐘隱月爆出一聲大喊:“YES�。。 �
他裝都沒想起來裝了,一句幾千年后才有的鳥語蹦了出來。
鐘隱月興奮極了,喊完這句就原地跟空氣打了一套拳,連連歡呼了好幾聲“YES”,轉身就把沈悵雪從座位上薅起來,哈哈大笑著抱著轉了一圈。
轉完他就把人放回去,又把溫寒跟陸峻薅起來,也轉了一圈——直到這個時候,席上才有人反應過來。
“玉鸞宮的贏了��?”
“福生無量天尊呀,玉鸞宮的贏了斷岳門的!”
耿明機也終于反應過來了,慘白的老臉當即一青,又立刻紅了。
他那張臉本就沒什么血色了,一紅起來又紫得很,顏色活跟個豬肝似的。
誰贏了��?
蘇玉螢��?!
她怎么可能贏,怎么可能!?
鐘隱月從來就不管他門下這些兔崽子,幾月前還都是一群筑基期的愣頭青!就算這幾個月他拼了命地教導,頂天也就是一群金丹期的!
斷岳門的齊蒿,那可是元嬰期的劍修,還是重劍的修者!
怎么會……怎么會!!
他干什么呢!?
耿明機氣得臉色都扭曲了,可四面八方還都是敬重他是天下第一劍的外人,他無法發(fā)作,只能硬咬著牙憋下來,還立刻壓下心頭的怨恨,將表情也一同壓下。
有全然不知情的外人湊過來笑嘻嘻地慶祝:“恭喜呀,乾曜長老!天決門這可是開門紅了!”
耿明機氣得想把他劈了,但是做不到。
他只能硬著頭皮扯起嘴角,硬邦邦地笑著回應:“多謝,都是我門中玉鸞師弟教導有方�!�
“哎呀,早聽聞玉鸞長老歷來性情豪爽,今日一看,果真如此!”那人絲毫沒注意到耿明機要氣得發(fā)瘋了,自顧自地說著火上澆油的話,“方才我便聽場中人說什么玉鸞長老沒什么能耐,可誰不知道前代玉鸞長老是個仙風道骨,最是看得透是非對錯天道倫常的?她選的弟子,怎會出錯呢?”
“哈哈哈,我方才沒敢與他們爭論,可眼下真是出了一口惡氣!你看看他們,都不說話了!”
“乾曜長老,我聽有流言說,玉鸞長老已飛升大乘了,可是真的假的?若是真的,日后你便不必挑起獨自背負天決門的重擔了!”
“有了玉鸞長老與你,還有上玄掌門一同平起平坐,你也能輕松許多!”
“真是恭喜,恭喜啊!”
這人拍著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起來。
竇嫻臉色發(fā)白地望了眼皮笑肉不笑,眼睛里都起了層陰鷙的耿明機,低下頭去,嚇得臉上起了層冷汗。
場上,直到觀席上歡呼叫好和震驚質疑都響了片刻,蘇玉螢才反應過來。
她驚疑不定:“是我贏了!?”
“是你贏了,小師妹�!蓖诘茏酉蛩π�,拱手行禮低身道,“玉鸞門果真仍是人才輩出。哪怕是跌落過谷底,也仍能舉手指天,在下佩服。”
蘇玉螢一驚,忙作揖回禮:“師兄過獎!”
齊蒿顫顫巍巍地扶著欄桿,站了起來。
他摸了一把心口的傷,攤開手掌一看,焦痕和鮮血布滿了手掌。
他苦笑了聲,低身拾起重劍,收劍入鞘,捂著心口走上前來。
齊蒿的面色上多了幾分柔和。他走到蘇玉螢跟前,規(guī)規(guī)矩矩地向她拱手行禮。
“是我輸了。”他說,“早聞玉鸞宮中人才輩出,今日一見,果真是如此。師妹身手過人,在下心服口服�!�
蘇玉螢忙說:“齊師兄謬贊了,都是師尊教導有方�!�
這場結束,雙方作揖行禮過后,蘇玉螢又關懷了一番對方的傷。確認沒什么大事,雙方便下了臺去。
回到玉鸞宮的地方,鐘隱月高高興興地把她拉過來,抱著轉了幾大圈。
“干得好!”鐘隱月大聲夸贊,“太漂亮了,我三生有幸收了你啊!”
蘇玉螢被他夸得掛不住臉:“別說啦師尊,這么多人看著呢�!�
“看就看去,你本就厲害!”
鐘隱月高興得不行,在這邊哈哈大笑。他打眼一瞥,見耿明機死死盯著這邊,眼睛跟要滴血了似的,就更高興了。
今日這場之后,便沒了玉鸞宮的事。
下午一連打了數(shù)場,抽中的都是旁的小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