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桑栩開關手電,打摩斯密碼。
“報身份。”
東邊的手電接收到了訊息,也開始打摩斯密碼——
“韓饒。”
北邊的手電打的信息更長,說的是——
“沈知棠和黑妞�!�
沈知棠在右邊,那中間那個沖他招手的東西是什么?
周瑕現(xiàn)身了,說:“跟他們說,關手電,包抄那個玩意。我一聲令下,你們就撲過去�!�
說完,周瑕往西面去了。桑栩開關手電,打摩斯密碼下達指令。北面和東面都收到訊號,關了手電。桑栩發(fā)動中陰身,伏低身子躡手躡腳往前行進。感覺離那個東西很近了,桑栩停了腳步,蹲在草叢里等周瑕訊息。
一分鐘、兩分鐘……不對,時間太久了,周瑕怎么還不下令?
四周都是死沉沉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見。大黑天的一個人,越等越危險。其實應該摸黑撤退,但桑栩擔心周瑕。
如周瑕所說,他并非萬能,不完整的他遠不如他是皇帝的時候強悍。上一次在東安公寓,那些借由房客對他說話的東西,他就沒有辦法收拾,萬一這次也遇上相同級別的東西呢?
桑栩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沒走,打起手電往前看,打算先把周瑕找到再說。幾步之遙的前方,原本蹲著招手的東西的地方竟空無一人。桑栩又去照右邊找沈知棠,手電光照射過去,那里站著兩個黑影。
韓饒和沈知棠會合了?不是說好的包抄嗎?
桑栩正要過去,心里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勁。
沈知棠站得也太筆直了。
而且和她形影不離的黑妞呢?
正思索間,前方那兩個黑影慢慢地轉過了身。
這時候桑栩看見了他們的面孔——眼睛濁白,面容腐敗,眼洞里似有寄生蟲在微微蠕動。
他們不是韓饒和沈知棠,他們是死漂。
事情不對勁,桑栩冷汗下來了。
桑栩抬高手電,發(fā)現(xiàn)林間深處出現(xiàn)了密密麻麻的黑影,皆如竹竿似的直挺挺立在那兒。數(shù)量太多了,而且手電光照不到的地方肯定更多,可能在水里待久了,不適應陸上的生活,他們皆以一種緩慢如蝸牛的速度朝桑栩的方向移動著。
不是他包抄別人,而是這些東西把他給包抄了。
霎時間,桑栩渾身冰冷。
在這種地方,沒有及時做出正確的決斷,拖延哪怕一秒鐘都可能產(chǎn)生致命的后果。
桑栩當機立斷,發(fā)動了請儺術。
他的臉頰立即遍布鮮艷的花紋,一個血跡斑斑的無頭甲胄出現(xiàn)在他身前。
這就是護法靈官。
護法靈官一出來,那些死漂停止了移動。
至少有護身的東西了,他正要松一口氣的時候,甲胄忽然舉起了窄背狹刀,指向了他。
怎么回事?
不對,等等,他好像知道了。
一個想法閃過腦海,他的心停跳了一瞬。他戴上儺面,把手電照向自己,緩緩扭過頭。他的肩上趴著一張濕漉漉的白臉,他這么一轉頭,正好對上了它瞇成一條細縫的邪佞怪眼。
這死漂看起來是一具年代久遠的古尸,不知道為什么沒有變成骨架,一身腐敗破爛的深衣。
它盯著桑栩,近視眼看不清東西似的,湊得極近,好像在辨別什么。
【作者有話說】
求過審,啥都沒寫呀呀呀呀呀。
第57章
第57章
古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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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祟在他背后,難怪護法靈官指著他。
一人一怪面對面僵持著。
他們挨得太近,護法靈官不好下刀。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死漂還保持著人形,沒有變成那種不能看的東西,不至于看一眼就死。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電光從桑栩背后的黑暗里打出來,直擊那張白臉。桑栩感覺到自己的肩膀麻了一下,與此同時耳畔響起一聲細細的尖嚎,那臉嗖的一下躥進了黑暗里。周瑕飛鶻般沖出來,抓著桑栩的領子到了一棵樹下。
“上去。”周瑕低聲道。
桑栩咬住手電,立刻爬樹,周瑕和護法靈官一塊兒守在樹底下。他們前方不遠處,那幫直挺挺的死漂又逼近了好一段距離,隔著樹木和荒草面無表情地盯著這里。
等桑栩爬上去了,周瑕也上了樹,護法靈官消失了。桑栩蹲在樹杈上,發(fā)現(xiàn)對面兩棵樹也亮起了手電。
手電在打摩斯密碼——
“建國哥,沒事吧?”
這個應該是沈知棠。
周瑕看不懂,但猜到他們在傳遞信息,“這什么?”
桑栩小聲道:“打摩斯密碼,一種加密語言。”同時打手電回答,“沒事�!�
另一棵樹上是韓饒,也在那兒打手電,他的話只有一些關鍵詞,拓展一下就是在說他也沒事,他尿急,尿樹下死漂頭頂行不行?
他們都用摩斯密碼交流,周瑕有種被排除在外的不滿之感,捧著手機開始搜摩斯密碼。
信號太差,好半天才搜到一張表,這時冰涼的夜風往他們這兒送來一陣尿騷味,韓饒真的尿在死漂頭頂了。
桑栩:“……”
桑栩和周瑕戴起口罩,周瑕盯著桑栩問:“你被鬼迷了?我沒下令,你剛亮手電干嘛?”
“你去哪兒了?”桑栩不答反問。
“救你那兩個白癡朋友�!敝荑﹃哪槞z查他腦瓜子,看是不是被邪祟入侵了。
之前周瑕走到西面,正打算包抄中間那個死漂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死漂不止一只,密林深處還有一大堆。這些東西竟然無聲無息爬上了岸,還走到離大水坑這么遠的地方來。
桑栩聰明,沒有得到他的命令不會輕舉妄動,這地方黑黢黢一片,只要桑栩貓著不暴露自己就沒事,所以他優(yōu)先去找沈知棠和韓饒,把這兩人趕上樹。
沒想到還沒回到原地,就看見桑栩那兒亮起了手電。
他手電光一亮起來,位置就暴露了,那死漂果然纏上了桑栩。
桑栩陷入了沉默。
剛剛的確是他判斷失誤,他為什么會不自量力地擔心周瑕呢?
周瑕前前后后檢查了一通,沒發(fā)現(xiàn)他腦袋有什么毛病,不由得覺得奇怪。桑栩撥開他的手,說:“我沒事�!�
“桑小乖,”周瑕鮮見地嚴肅起來,“你要保持清醒。不管你腦袋里在想什么,在這種地方,你必須保持理智�!�
“好的�!�
桑栩點點頭,周瑕說得對,不能再做出錯誤的判斷了。
對面的兩棵樹上,韓饒和沈知棠在用手電聊天。星子似的光芒一閃一閃,一連串的摩斯密碼打出來。底下的死漂仰著僵硬的腦袋,濁白的眼底映著手電光,仿佛精光亂閃似的,十分詭異。
“這些死漂為什么不進村?”韓饒問。
正好,桑栩也有同樣的問題。他猜測,或許和金瓶娘娘有關。
果然,沈知棠回答:“村子里有金瓶娘娘,它們不敢去�!�
“金瓶娘娘到底是什么?”韓饒又問,“也是死撲街?”
“不是,是人。”沈知棠回答。
這個答案讓韓饒和桑栩都吃了一驚。
周瑕給予肯定的答案,“沒錯,是活人�!�
這片林子信號不好,沈知棠改用藍牙給他們發(fā)圖片,上面是她的文字。她解釋道:“許家把處女砍掉四肢,裝進他們祖?zhèn)鞯慕鹌�,就有概率養(yǎng)出金瓶娘娘。我也不知道它具體是什么,反正成為金瓶娘娘那一刻,它會醍醐灌頂一般,知道很多知識。但這種東西壽命不長,很容易爛掉,所以許家生了好多女兒,關在地窖里,專門用來養(yǎng)金瓶娘娘。上一個金瓶娘娘出現(xiàn)腐敗跡象的時候,他們就會砍掉下一個女兒的手腳,做成新的金瓶娘娘�!�
夜里氣溫低,看完這一番話,大家都沉默,覺得這大山里的夜晚好像更冷了。
難怪許二女要投水自盡,與其成為關在金瓶里的怪物,不如死去。可是她又如何知道,死在那詭異的大水坑里也不得安寧�;蛟S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成為了死漂的一員。
“許家的金瓶是哪里來的?”桑栩也用藍牙問。
沈知棠說:“不知道。”
韓饒那兒傳來一條信息,問:“為什么不能叫她的本名‘許一女’?”
沈知棠想起那個困在金瓶里的女孩兒,不由得嘆了口氣。她摁開手電,道:
“因為她會變回她自己�!�
苦苦熬到白天,四人下了樹,林子里又是一片重重疊疊的泥腳印。桑栩打開周瑕的包,給每個人都發(fā)了個定位裝置和衛(wèi)星電話。周家提供的衛(wèi)星電話很高端,還能夠鏈接星鏈衛(wèi)星,有視頻通話的功能。這樣一來,即使進入了長夢里比較偏遠的山區(qū),也能進行高效的通話交流。
沈知棠在泥巴里撿到一塊布料,對著光細看,道:“這好像是蟠虺紋�!�
“有什么收獲么?”桑栩問。
“建國哥,你之前是不是說這附近有一座空墓,我們要找的神通秘籍就在那座墓里?”
“嗯,”桑栩說,“我得到的消息是這樣�!�
沈知棠并不多嘴詢問他打哪兒得來的消息,畢竟他肯分享這個消息就很慷慨了,這要是別的異鄉(xiāng)人,恐怕得大敲一筆。沈知棠不由得感嘆,建國哥真的是個樸實誠懇的好人��!
沈知棠說:“如果這些死漂是從那座墓里出來的,這座墓很可能是離國墓。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樣的判斷,我們進入的夢境并非各自獨立,而是同屬于一個世界。這個世界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變故,出現(xiàn)一大堆迷霧,把各個地方切分,而我們異鄉(xiāng)人總是降落在沒有迷霧的一小塊區(qū)域�!�
韓饒點點頭,這個猜測在異鄉(xiāng)人圈子里很流行,可惜沒卵用,沒人敢往迷霧里走。
據(jù)說五姓正在動用資源探索迷霧,不知道有沒有探出什么端倪來。
沈知棠繼續(xù)道:“如果我們達成長夢是一個世界的共識,就可以繼續(xù)往下說了。這是一個完整的世界,那它必然有歷史。
“根據(jù)學者派的整理,這個世界在上古時期有一個國家,叫做離國。在那個時代,蟠虺紋非常盛行,因為當時的統(tǒng)治者自稱是虺的化身。這個國家延續(xù)了上千年,不知道為什么,在某個時期突然消失。
“我說的‘消失’,是從統(tǒng)治者到百姓,人間蒸發(fā)一樣,突然沒了。學者派得到的資料很少,只看到一些傳說說他們是被神明接走了。當然,學界并不贊同這個看法。
“這個國家消失之后,和我們的世界不一樣,他們并沒有產(chǎn)生新的統(tǒng)一國家,而是由幾個世家分區(qū)域統(tǒng)治,有點類似于諸侯國。不過,關于這些世家的資料已經(jīng)完全散佚,就好像被人為抹掉了一樣。學者派努力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關于這些家族的資料�!�
這些家族……該不會就是六姓吧?
桑栩低眉沉思,五姓為了掩蓋自己是從長夢里飛升來的真相,必然抹掉了所有資料,讓異鄉(xiāng)人無法察覺。帶上沈知棠果然是正確的選擇,光靠桑栩一個人,根本接觸不到這些學術資料。
異鄉(xiāng)人大多務實,很少像學者派一樣醉心學術研究。他調(diào)查過學者派,這是個高校學者出身的異鄉(xiāng)人組成的學術組織。網(wǎng)頁上還有招聘信息,要求很離譜,進去之后要跟著導師做長夢研究項目,還不發(fā)工資。
不知道沈知棠的導師是誰,沈知棠能掌握這么多資料,她老師大概是個學界大佬吧,要是能有機會認識認識,薅薅羊毛就好了。
那種“蟠虺紋”桑栩在皇帝瑕的衣服上也看到過,現(xiàn)在可以做出判斷——周瑕可能就是離國的皇帝。
離國人并沒有完全消失,至少周瑕存在到了現(xiàn)在,而且不知道為什么變成了周家的先人。
周一難知道周瑕的真實身份么?桑栩蹙起眉心,周家對周瑕到底了解多少?
周瑕摸著下巴沉思,“虺……我好像聽過這玩意兒。”
桑栩引導他回想,“老祖宗穿過繡著蟠虺紋的衣服么?”
周瑕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我好像在哪兒見過虺�!�
“啊?”沈知棠迷茫了,“虺是龍的一種形態(tài),五百年化蛟,王虺九首,是一種虛構生物,您怎么會見過呢?”
更多的周瑕想不起來了,越想越頭疼,胡亂說道:“記錯了吧�!�
不再糾結那種虛構的神話生物,大家把關注點拉回目前的處境。
現(xiàn)在死漂回水里了,也脫離了本地人的追捕,下一步該去找那座離國空墓了。
墓穴肯定埋在山里,而且大概率在大水坑附近,但即便有這些線索,真的要在這座綿延的山脈里尋找一座古墓也非常艱難。韓饒看向沈知棠,說:“靚女,你不是考古系的么?你們一般怎么找古墓�!�
“田野調(diào)查,走訪群眾,探地雷達,無人機航拍……呃,在這里都行不通,無人機飛起來,肯定會有人發(fā)現(xiàn)我們�!鄙蛑臄偸�。
韓饒又問:“要不然再偷偷去問問金瓶娘娘?”
桑栩搖頭,“她會說謊,不能信�!�
正要商量接下來怎么辦,周瑕忽然道:“噤聲�!�
他往東面密林的方向做了個手勢,意思是:那里有人,人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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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我有時候會在,在我“周瑕和松鼠的日常”可以搜到。
第58章
第58章
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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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躡手躡腳往東靠過去,撥開層層疊疊的草葉,遠遠看見一伙人聚在一顆大榕樹底下。里面立著那兩個殺了女同伴的異鄉(xiāng)人,被眾人簇擁在中心。
一個穿著灰襖子的本地人說:“你說真的?我們跟你去挖墓,你給我們一人一袋大米?”
李嘉善說:“當然是真的,我家就在村里,要是騙了你們,你們直接上門來拿。”
“不是,這都啥時候了,你倆干嘛非得去挖那座墓?”另有個光頭本地人揣著袖子,納悶道,“就算挖了金銀財寶出來又怎么樣?外面都被霧鎖住了,你倆要這些不能吃的玩意兒有屁用�!�
那個叫老徐的高個兒異鄉(xiāng)人說話了,“我們自然有我們的道理,你們就說去不去吧。”
“說不定里面真有啥好寶貝呢。你們不記得了?老許家的金瓶子就是那座墓里流出來的�!被乙\子的人顯然動心了,“沒準能挖出聚寶盆,放一粒米進去,變出一斤糧來�!�
“就是嘛,”李嘉善順著這話頭說,“與其被困死在這兒,不如想想出路,那座墓里肯定有比金瓶子更厲害的寶貝�!�
大家都點頭,紛紛有了試一把的心思。只見他們帶了繩索、折疊鏟等一應工具,有人從村里弄來好幾個洗刷過的豬膀胱,說家里的老人以前用這玩意兒灌滿空氣,下水采珠。
兩個異鄉(xiāng)人分發(fā)豬膀胱,一人拿一個。大家聞了聞這膀胱的騷味兒,一臉嫌棄,卻又無可奈何,只能一人一個揣在兜里。
韓饒小聲道:“靚仔,周生不見了�!�
“沒關系,”桑栩已經(jīng)習慣了那家伙的神出鬼沒,“不用管他�!�
桑栩數(shù)了一下,那兩個異鄉(xiāng)人一共找了十個本地人來幫忙。
這倒是個好法子,人多總比人少好,萬一被東西追,只要不跑在最后一個,就有生還的機會。桑栩是沒辦法找人了,他們把沈知棠救了出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了本地人的黑名單,一露面就會被削。
昨天那兩個異鄉(xiāng)人問了金瓶娘娘入墓的辦法,他們應該知道具體方位,就是不知道金瓶娘娘有沒有騙他們。
眼看那撥人向大水坑的方向出發(fā)了,桑栩低聲道:“我們跟著他們�!�
三人靜悄悄跟在隊伍后頭,好歹是叩關異鄉(xiāng)人,身體素質已經(jīng)超出常人,他們走路貓兒似的,不發(fā)出一點聲音,前面的人并沒有發(fā)現(xiàn)后面跟著三人一貓的小尾巴。
那兩個異鄉(xiāng)人領著隊伍駐扎到大水坑岸邊,先設案供上稻草扎的雞鴨魚,所有人輪流供上香火,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響頭。
桑栩拿出望遠鏡,往潭心的方向望了望。撈尸人的小船還漂在那兒,但是撈尸人已經(jīng)不見了。
再看岸上,李嘉善用小刀在手心劃了一道,在草扎雞鴨魚上滴了血,念念有詞了幾句,然后猛地一掄,把草扎雞鴨魚丟進了潭心。
只見潭心冒出許多黑黝黝的僵硬人頭,面無表情望著岸上片刻,又緩緩沉入了水中。岸上眾人看了,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
“真有死漂啊。”有個男人退縮了。
“別怕,金瓶娘娘吩咐了,供奉了雞鴨魚,他們就會放我們通行。”李嘉善說,“誰先下水?”
大伙兒面面相覷,不敢當先。那個退縮的男人趁眾人不注意,丟了豬膀胱,悄悄摸回了叢林。桑栩看在眼里,不動聲色地觀望岸上的景象。
有個年輕人不怕死,叫了聲“我來”,脫了上衣,赤膊下了水。這么冷的天,大家看了都打一個寒戰(zhàn)。年輕人下水游了幾圈,果然安然無恙,浮在水里沖大家招手。
那兩個異鄉(xiāng)人見他沒事,神色大喜,也下了水。有人帶頭下水,大家漸漸有了膽量,紛紛脫了上衣,下餃子一樣跳入潭水。
他們?nèi)紳撊肓怂�,岸上只剩下躲在林中的桑栩一行人�?br />
桑栩蹙著眉心,神色凝重,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跟。
那兩個異鄉(xiāng)人的祭祀儀式真的有效么?不用想,十有八九是金瓶娘娘教給他們的。
周瑕現(xiàn)身了,說:“死漂不見了�!�
桑栩眉頭一皺,“金瓶娘娘竟然沒騙他們?”
周瑕嗯了一聲,“可以下去看看�!�
周瑕這么說,就說明就算出了問題,他也有把握保住他們的性命。桑栩撿起泥地里的豬膀胱,看看最多能灌多少空氣,估算了一下他們潛水的最大時間,說:“他們差不多能在水下待五分鐘。五分鐘后看他們上來不上來,如果他們沒問題,我們就下去看一看�!�
“我有個事要說。”沈知棠舉手。
“請說�!鄙h虻馈�
“如果這座空墓真的在這附近,那它可能有點問題�!鄙蛑闹噶酥杆闹�,“我讀過一些來自長夢的一些偏門老書,說‘一申一坤是黑風,火坑敗絕主兇禍。逆時背道傷天理,虛幻形聲夢寐間。’
“這個地方位于大坑山的申坤之位,從風水的角度上來說,是下下位。人葬在這里,子孫后代都會死絕。按理來說,長夢的古人選穴要符合他們對風水的認知,可這個墓完完全全是違背他們的風水觀念的�!�
桑栩問:“‘逆時背道傷天理,虛幻形聲夢寐間�!鞘裁匆馑�?”
沈知棠搖搖頭,“這我也不知道,我只會解前兩句�!�
桑栩看向周瑕,等他拿主意。
周瑕抱著雙臂,說:“申坤的確是下下位,但它不是空墓么?沒有墓主,算不得真正的墓穴,問題不大�!�
既然周瑕這么說,那就說明這墓可以探一探。
至于什么人會把墓修在這里,卻又不葬人進去?暫時不在桑栩的考慮范圍內(nèi)。
神通秘籍很可能是原墓主的陪葬,這個墓主人身份肯定不簡單……
趁那幫人還沒上來,桑栩拿出他入夢前備在周瑕背包里的追蹤器,這是他從周家那兒領的,提了干之后,他能隨便調(diào)用這些設備,只需要打個申請就行了。把追蹤器黏上防水膠布,放進矮個兒異鄉(xiāng)人的背包里。韓饒也拿了一個追蹤器,放進高個兒異鄉(xiāng)人的背包。
那被拴在岸邊的大黃狗看見他倆,汪汪大叫。
偷偷摸摸的事情剛剛辦好,那幫本地人從水里爬出來了。桑栩和韓饒翻身一滾,藏入草叢。
“累死我了……”
“哎喲……”
他們爬上岸,躺在地上呼呼喘氣。那兩個異鄉(xiāng)人也上來了,神色間有掩飾不住的欣喜。
很顯然,他們找到了墓穴的入口。
“辛苦各位了,”李嘉善喊道,“大家稍微歇一下,收拾好干糧和裝備,等會兒我們進墓穴�!�
“好!”大家斗志昂揚。
只有大黃鬧騰得不行,一直在對異鄉(xiāng)人的背包大叫。李嘉善踢了它一腳,讓它閉嘴。它耷拉著耳朵,嗷嗚一聲,不叫喚了。
歇了幾分鐘,所有人在豬膀胱里打好氣,背好背包,再一次跳入水中。大黃也和它的主人李嘉善一塊兒進了水。
桑栩蹲在暗處默默地看,一個、兩個、三個……九個、十個、十一個、十二個……
等等,怎么有十二個人?
先前桑栩數(shù)過,本地人加上異鄉(xiāng)人,一共十二人,中途有個人溜了,那么就是十一人。他們下了一趟水,現(xiàn)在隊伍竟然重新變成了十二人。
這個隊伍還沒進入墓穴,就出問題了。
不過,出問題在意料之中,長夢兇險異常,不出問題才叫奇怪。重要的是,要是出了問題,他們有沒有解決的辦法,有沒有把握安全脫身。桑栩把情況說了一遍,大家表示,多了一個人不算大事,他們和那支隊伍保持距離,應該能規(guī)避大部分風險。
畢竟,那支隊伍走在前面,實際上是為他們探路。
達成統(tǒng)一意見之后,大家決定下水。
要潛水,就必須要有潛水裝備,現(xiàn)在條件艱苦,只能讓韓饒湊合使用本地人落下的豬膀胱,而沈知棠則拍了拍黑妞,黑妞用力吸氣,鼓成了一個圓圓的氣球,雙腳離地地飄了起來,得虧沈知棠把它拽住,要不然它得飛了。
桑栩有中陰身,下水時化生為死,其實不必氧氣囊也可以堅持三分鐘。但為了不暴露自己的地獄道神通,他還是和沈知棠共用黑妞這個氧氣囊。至于周瑕,這人又不見了,根本不必擔心他。
最痛苦的是韓饒,因為豬膀胱這玩意兒實在太騷了,他吸一口氣就要嘔一口。
其實桑栩帶了避孕套,特大號,就放在周瑕的背包夾層里,也可以用來充氣�?墒巧h虿幌氚驯茉刑啄贸鰜恚赃是委屈韓饒忍忍吧。
大家潛入水下,遙遙可見那十二人的隊伍游在遠處。三人一貓靜悄悄跟在后面,見他們越潛越深,繞過一座凹凸不平的巉巖,進了一個波光蕩漾的洞穴。三人偷偷貓在百米開外的巖石后面,看他們挨個進去。
等他們?nèi)珨?shù)進去了,桑栩拿出防水膠帶綁好的周瑕手機,看了看那兩個異鄉(xiāng)人的位置。他們?nèi)栽谝苿又�,說明暫時沒有遇到危險,這個洞能進。三人往前游,順著巖壁尋找他們進入的洞穴。
奇怪的事發(fā)生了,貼著巉巖的邊緣游出去兩百米,他們依然找不到洞穴的所在。
三人面面相覷,不對啊,他們仨都看見那些人挨個進入了洞穴,這里必定有個洞才對。
洞呢?
正懵逼的時候,背后忽然被人一拍,桑栩轉過頭,對上韓饒焦急的臉。韓饒指了指后面,桑栩抬頭看去,一張又一張死白僵硬的臉龐從枯荷根的深處出現(xiàn),竟是那群消失的死漂。
那兩個異鄉(xiāng)人做的儀式居然有時間限制么?現(xiàn)在時限到了,死漂又出來晃悠了。
死漂僵直的身體站立在水中,似乎察覺到什么,正緩慢地轉著頭顱,四處查看。
桑栩下意識化生為死,躲入一旁的巖縫,其他兩人也各自擠進巖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