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怎么就先親了呢。
周嘉述啊周嘉述。
你打算怎么收場。
寶意快把?自己憋死的?時?候，申卉回來了，推開門看到她躺在床上，問她什么時?候去?上晚自習(xí)。
她抬腕看了看表，說今晚不去?。
十三中的?早晚自習(xí)屬于半強制，就是成績在年級前?百分之十五的?可以自由選擇上或者?不上早晚自習(xí)，不計入考評。
其?余成績進步幅度較大、有正當(dāng)理由的?，都可以選擇在家早晚自習(xí)。
但大部分同學(xué)都還是會去?上的?，因?為有老師坐班，是個查缺補漏的?好時?機。
寶意和周嘉述基本不上早自習(xí)，晚自習(xí)偶爾會去?。
申卉沒說什么，只是問一句：“那你跟小述一塊兒寫題？”
寶意張了張嘴，半晌沒吭聲。
最后沉默地?“嗯”一聲。
總不能一輩子不見。
寶意突然折起身，氣勢洶洶地?走過來，嚇申卉一跳，撈過她摸了摸頭：“怎么了這是，發(fā)燒了？臉怎么這么紅，嘴唇這么干，都咬破了，哎呀你這孩子，不停咬嘴唇干嘛�！�
寶意的?氣勢瞬間弱下去?，囁嚅幾句：“我難受，我就是想咬，我控制不住……”寶意的?臉紅得都不正常了，因?為心里亂，突然抱住媽媽開始撒嬌，整個人鉆進申卉懷里，毛茸茸的?腦袋在她胸前?滾來滾去?，渾身跟長刺了一樣：“媽媽，我想把?周嘉述拉過來揍一頓�！�
“又鬧矛盾啦？”申卉不以為意地?抓了下她頭發(fā)，“一天天的?跟個小孩似的?，小述多好啊�！�
“他！”寶意再次咬了下嘴唇，憋了半天控訴道，“他咬我�！�
申卉掐了下眉心，這又是哪一出：“不可能，少造謠啊�！�
就是咬了，你根本不懂。寶意一臉深沉地?想再胡扯幾句，越過母親的?肩，卻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側(cè)過頭去?看的?時?候，整個人呆滯當(dāng)場。
周嘉述站在那里很久了，乖巧、安靜，他很少以一種拘謹?shù)?姿態(tài)站在梁家過，對他來說這里其?實更像是他的?第一個家，他在這里吃飯、玩耍、寫作?業(yè)，只差沒在這里睡覺了。
其?實小時?候也經(jīng)常睡在這邊，那時?候小，玩累了就睡，睡著了總是被長輩抱到臥室去?。
兩個小朋友總是很默契，一起玩，也常常一起睡，兩個人占據(jù)一張小床，她睡著了也愛動，總是睡著睡著就抱住他，周嘉述每次醒過來半邊身子都是麻的?。
長大似乎是一瞬間的?事。
他站在客廳和餐廳的?夾角，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半邊臥室門。
然后和看過來的?她對上目光。
她嘴唇好紅，都快咬出血了。
周嘉述也忍不住咬了下腮邊的?軟肉，但眼神?還是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想知道她是否愿意原諒自己。
也想知道，自己這表白還有沒有機會表出去?。
人生路漫漫，一輩子那么長。
十七年是很漫長的?數(shù)字，但比起一生來講，似乎又太?短暫。
年華這樣好，所以一秒也不想浪費。
可年華這樣好，怎么被他這么突兀地?劃上了一道。
就這么著急嗎？再等兩年不行?嗎……
一邊覺得等不了，一邊又恨自己莽撞。
他抬手比了個過來的?手勢，特意露出自己手腕上纏上的?厚厚一卷繃帶。
寶意果然被吸引目光，瞇著眼走過去?，抓了下他胳膊，擰著眉問：“手腕怎么了？”
他也不回答，只是沉默著看她，像個做錯事的?人，沉默而倔強地?搖著頭。
仿佛在說：我沒事，在你原諒我之前?，其?他的?都無所謂。
“到底怎么了？”寶意扯著他去?找藥箱，“繃帶不能這樣纏，笨死你算了。你干嘛了啊，自己一個人在家鼓搗什么呢。”
寶意一想到如果他出事呼救都呼救不了，頓時?又焦躁起來。
那種從小到大一直隱隱有的?憂慮總是過分地?在她腦海里膨脹，每次一點點小事都能讓她如臨大敵。
但她把?繃帶拆開，只看到一道細細的?小小的?傷口，頓時?又忍不住拍他一下，悶聲悶氣說了句：“你是不是故意的?。”
周嘉述忍不住笑了下，只是那笑容也不免帶上一些悲傷。
高興的?是她還愿意理他，悲傷的?是即便?這樣她還是第一時?間關(guān)心他。
周嘉述，你真的?該死。
申卉看了倆人一眼，又看了一眼周嘉述拿過來的?甜品和蛋糕，忍不住說了句：“晚上不要吃太?多甜的?，你t?倆吃飯沒有�。 �
寶意被他笑得渾身不自在，這會兒終于有借口分神?，看著媽媽：“沒，剛轉(zhuǎn)了一圈沒什么好吃的?�！�
“那你倆先寫作?業(yè)吧，我下去?超市轉(zhuǎn)轉(zhuǎn)，看看有什么新鮮的?菜買點�！�
寶意“哦”了聲。
等媽媽拿了鑰匙出門，她才又意識到，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周嘉述比劃：跟阿姨說煮點清淡的?。
寶意呆呆地?看著他：“為什么？”
倆人都是無辣不歡的?，沒有一個是清淡的?口味。
周嘉述沉默看她片刻，突然抬手碰了下她的?嘴唇，意思是：都咬破了。
寶意頓時?跟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瞬間炸毛，豁然起身，深呼吸了兩下，咬牙切齒道：“周嘉述�。 �
周嘉述起身，沉默地?看著她，甚至期望她給自己兩拳。
——我喜歡你。
“你是不是報復(fù)我。”
寶意的?聲音和他的?手語重疊在一起。
他的?眼神?太?真摯了，灼熱得有點過分。
寶意忍不住“啊”了聲。
“你……”她徹底卡殼。
然后又開始咬自己嘴唇，被周嘉述突然抬手按住了，他手指掐在她的?臉頰兩側(cè)，看到她呆滯困惑的?目光，頓時?又惡從膽邊生，湊過去?，要吻不吻地?貼近她。
其?實是要試探一下會不會被打。
畢竟第一次如果是意外，第二次她總應(yīng)該有了那么點思考。
如果不被打，大概率她不是全然的?厭惡和抗拒。
兩個人的?關(guān)系，哪怕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好感，他覺得自己就有信心把?她爭取過來。
但在寶意看來那和挑釁也沒有兩樣。
仿佛在說：怎樣，我親了第一次還有第二次。
寶意沉默著看他，突然往上湊了一下，嘴巴貼上去?的?時?候她明顯看到他一副瞳孔地?震不可思議的?呆滯表情。
這下?lián)Q他咬嘴唇了。
寶意郁悶了半天的?心情，終于晴朗了。
她微微挑起半邊眉毛：“扯平了�！�
周嘉述：……
這是我的?嘴巴，又不是拔河比賽，你扯平個什么勁。
他頓時?無語，抬手比劃：沒平，我親了你半分鐘，你就親了兩秒。
第24章
Chapter
24
能給個名分嗎？……
就這么堂而皇之地說嗎？
寶意呆滯地看著他，
眼神里都是?不可思議，好像第一天認識他似的。
剛剛奪回的一點主動權(quán)頓時又被扯回去。
寶意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真是?……太不要臉了！
她突然抬手拍他兩?下，覺得?不解氣，
順手抓起旁邊的數(shù)據(jù)線把他手纏上：“閉嘴，你不許說話。”
小聲吐槽，
“真想報警把你抓起來�！�
周嘉述從未有一刻覺得?挨罵也是?一件如?此讓人愉悅的事?。
那意味著……她沒有想避開他。
寶意啊。
他在心里默念她名字，連眼神都變得?更柔軟一些。
寶意正好抬眸看他，
頓時被他眼神嚇到，又去捂他的眼睛：“不許看�！�
說完才覺得?自己反應(yīng)過激，
可是?……那眼神真的很?陌生，
陌生得?讓她心驚。
他微微扯了下唇，
倒是?沒有掙扎。
然后寶意又不知道接下來干什么了，就那么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
整個人思緒混亂、情緒跌宕，
根本理不出個頭緒。
這個路線對?她來說太陌生了。
他也沒反抗，
安靜地站著，被她捂著眼睛，手也被綁著，身子微微躬起，配合著她的動作，不敢輕舉妄動，
好像怕驚擾她，
這夢就醒了。
寶意看了他一會兒，
看到他嘴唇被咬得?有些泛紅，
忍不住再次抿了下唇，突然有些理解為?什么他會親她了。
這么閉上眼的時候，她可以肆無忌憚打量他，好像確實讓人容易起歹念。
但是?……但是?怎么能真的親呢。
須臾，
寶意放開他，有些不自在地垂下頭：“你不許……不許說話，也不許看我。”
她半天才組織出這么一句語言。
周嘉述安靜地站在那里，真的就一動不動了，可寶意不看他都能感?受到他的落寞，瞬間又有些心軟，她氣急敗壞了還可以吵兩?句，他不聽也得?聽�？刹蛔屗仁终Z，他就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于是?寶意又抬頭，聲音也和緩了一些：“不許說……說那個。”
那意思就是?可以說別的。
周嘉述倒是?知足，知道凡事?過猶不及，只?要她沒有討厭他，那退一步先?給她一點空間反而是?好的。
他笑了笑，翻手解了數(shù)據(jù)線扔一邊，抬手比劃：甜品和蛋糕我重新給你買了。
寶意已經(jīng)看到桌子上的打包袋了，點點頭。
剛想過去，周嘉述拉住她：吃過飯后再吃。
寶意“嗯”了聲。
周嘉述：數(shù)學(xué)模擬卷和物理作業(yè)今晚要寫完，你再加一套英語語法題吧。
他這會兒還挺正常的，寶意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老師說，明天要講。但對?他們兩?個來說，題目有點太簡單，所以多出的時間，還可以補一下英語。
寶意點點頭。
周嘉述：去……你房間？
他比劃的動作中途停頓一下，像是?猶豫不決。
寶意都能猜到他在腦補些什么東西。
于是?抬腳踹他一下：“不許想。你……正常一點，不然以后……以后你自己坐客廳寫吧�！�
放狠話都沒舍得?說你自己回家寫去吧！
周嘉述那點忐忑徹底煙消云散，盡管一切都還處在混沌當(dāng)中，他依舊有了一種塵埃落定的安穩(wěn)感?。
他點頭，努力想讓自己嚴肅一點，也還是?沒忍住笑出聲。
寶意：“……”
好氣，但又不知道怎么報復(fù)回去。
最后她決定寫張卷子冷靜一下，兀自進了房間，拉開凳子重重坐下來，把自己的書和卷子都掏出來，沉浸式寫作業(yè)。順便為?了表達自己的不滿，劃了三?八線——她把一摞書放倆人中間了，有意隔開。
周嘉述跟著她進去，倒是?也沒說什么，安靜坐下來。
她房間里有他的專屬座位，兩?個人中間差不多隔著半米的距離。
這會兒摞了有二三?十厘米高的書。
申卉很?快就回來了，寶意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出去說了句：“媽媽，今天菜清淡點好嗎？”
申卉笑了笑：“知道了�！比缓髞G給她一支潤唇膏，“別咬了啊�！�
原來去超市的時候還惦記著。
寶意感?動地兩?眼冒金光：“謝謝媽媽~”
回去繼續(xù)寫作業(yè)的時候，寶意看他瞥過來的目光，才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又要咬嘴唇，忍住了，沉默地涂了涂潤唇膏，自己給自己涂不好意思了，耳朵尖都是?紅的，惱羞成怒地把唇膏扔進桌洞里，繼續(xù)埋頭苦寫。
周嘉述嘴角就沒下去過，覺得她色厲內(nèi)荏綁他手可愛，無語想翻白眼憤憤去做題可愛，尷尬不好意思頻頻抿唇眼神亂飄可愛，就連低著頭專注寫作業(yè)都可愛……
寶意喜歡寫數(shù)學(xué)，沉浸式做題，寫起來就忘我了，也就沒那么尷尬了，也不需要去想自己該怎么辦了。
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她現(xiàn)?在只?知道如?何解方程。
過了十幾分鐘，周嘉述突然遞紙條給她。越過倆人中間的書堆，推到她面前?。
寫了什么？
好奇。
但寶意瞥一眼，堅定地推回去。
看他眼神和表情都知道不是什么正經(jīng)東西。
休想壞我道心，寶意正義凜然想。
周嘉述也沒堅持，笑了笑，收回去了。
這就收回去了？一點也沒有耐心。寶意嘀嘀咕咕地繼續(xù)寫作業(yè)，時間無聲流淌，媽媽炒菜的聲音被墻隔在模糊的空間里，樓下有小孩歡鬧的聲音，隔著很?遠很?遠的距離，似乎能聽到附近小學(xué)的打鈴聲。
但近在咫尺的兩?個人，卻被寂靜環(huán)繞，安靜得?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和筆尖摩擦紙張的嘶拉聲。
一張卷子寫完，他還有兩?道題。
“你今天寫好慢�！睂氁饨K于舍得?開口。
然后他才把紙條給她。
這次寶意沒再拒絕，低頭看了一眼。
他寫：能給個名分嗎？
果然不是?什么正經(jīng)東西。
寶意又跟被燙到似的，一下子給他扔回去了。
她張了張嘴，正準(zhǔn)備說什么，申卉女士叫了聲：“吃飯了�！�
寶意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本來就沒想好怎么回答，逃也似地起身出去了。
“先?洗手！”申卉看她寫作業(yè)寫得?恍惚，又想直接往餐桌上坐，忙喊了一句。
寶意去廚房的洗手池洗手，周嘉述也慢吞吞走?過來，從善如?流地跟著洗，伸手去接水的時候，順便屈指敲了下她手背。
寶意正心虛，“啪”給他一巴掌。
周嘉述輕笑，又敲她一下。
寶意下意識攥住他作亂的手，周嘉述卻順勢十指緊扣握了一下。
一觸即離，但那一瞬間，寶意還是?覺得?自己心臟像跳樓了一樣。
“哎，你倆……”申卉狠狠嘆氣，“小學(xué)生似的，別鬧了，快過來吃飯�！�
寶意跌t?墜的心臟才堪堪飛上來，她忍不住喘上一口氣，吞咽了口唾沫，來掩飾自己狂亂的心跳。
心道，你不知道媽媽，我很?快就要變壞了。
至于怎么變壞，寶意不知道，她就覺得?這件事?不對?，甚至于晚上躺到床上睡覺的時候，還覺得?心臟沒來由慌亂地跳著。
吃完飯，周嘉述陪她做物理題，她做了兩?頁語法題，周嘉述做了兩?道語文理解，然后兩?個人分吃一盒蛋糕，又吃了半塊哈密瓜，然后靜姨下班了，他就回家了。臨走?前?看她一眼，揮手再見?，看得?寶意都想打包給他丟回去。
這個人真是?臉皮厚。
他走?了之后，寶意看了會兒電視，少兒頻道在播放懷舊動畫片——貓和老鼠。
申卉和閨蜜煲電話粥：“早戀�。磕谴_實要好好引導(dǎo)，現(xiàn)?在的小孩子啊……”
寶意的心肝狠狠一顫，雖然不是?在說自己，但代入感?極強。
盡管她還沒打算干什么……
申卉突然看自己女兒一眼，笑著吐槽一句：“我家這個，還在看貓和老鼠呢�！�
意思是?：這個太幼稚了，沒有早戀的危險。
寶意微微挑眉，內(nèi)心惆悵地反駁，貓和老鼠怎么啦？老少皆宜。媽媽，以片取人是?不對?的。以貌取人也是?不對?的。
你眼中那個成熟穩(wěn)重乖巧懂事?的周某某，他其?實是?個格外無恥的……人，他還偷親人，可怕得?很?。
寶意抿了抿唇，涂了第五次潤唇膏。
香味的，黏糊糊的，涂上很?不好受，比被親還難受。
怎么又想起來。
梁寶意�。∧阍谙胧裁�，住腦。
寶意豁然起身，為?了驅(qū)趕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思緒，她熱心地幫媽媽擦了地、擦了玻璃，給全家的臟衣服都分分類放洗衣機，又把家里的綠植全都搬出來松松土澆澆花，申卉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這個超級大懶蛋突然勤快，問她受什么刺激了。寶意一臉深沉：“媽媽，我長大了�！�
我真的長大了。別小瞧看貓和老鼠的人。
申卉：“……”
申女士給了她一巴掌，于是?寶意乖乖地安穩(wěn)地回房間洗洗漱漱睡覺了。
她原本是?打算睡的，腦袋已經(jīng)昏昏沉沉，可越躺越清醒，翻來覆去，翻來覆去……想起周嘉述。
——能給個名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