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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你竟然真?的想睡我�!�

    周嘉述笑,

    逗她:“可愛死?了,

    知道嗎?這么可愛是會被親哭的�!�

    她到底對自己有什么誤解,難道她會因為喜歡的人擺出奇怪的造型就不喜歡了嗎?只會覺得可愛靈動惹人疼罷了。

    寶意還?是不大習(xí)慣他?說話,

    尤其說這種?話,

    明t??知道他?在逗她,但愣了一下,耳朵突然就紅了。

    周嘉述捏了下她耳朵,小聲說:“梁寶意,你還?真?當(dāng)自己換了個男朋友?”

    寶意把臉埋在他?懷里,忍不住笑起來。

    她搖頭:“沒有沒有,

    肯定沒有�!�

    周嘉述不滿掐了下她的腰。

    他?就那么抱著她吃了頓飯,

    時間悠長安靜,

    仿佛一切都塵埃落定,

    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然后兩個人出門去?散步,厚厚的積雪融化后又在凜冽的北風(fēng)下結(jié)成冰,最后又被覆蓋出一層松軟積雪,潔白的天地像是被鋪了一層棉花糖,

    一向溫暖的宜寧哪里見過這種?陣仗,學(xué)校里到處都是笑鬧聲,難得周末也都是人,全?都聚集在室外。

    周嘉述和寶意散步,順便去?圖書館還?書,圖書館前小廣場上積了厚厚的雪,保潔員著急鏟雪掃雪,但耐不住同?學(xué)們太熱情,玩得太開心?,也就沒有及時收拾,只是反復(fù)叮囑,小心?地滑,小心?摔倒。

    出來的時候?qū)氁鈭F(tuán)雪球砸周嘉述,被人撞了下,左腳絆右腳,一個滑鏟摔出去?,把他?也撞倒,兩個人抱在一起,摔出了幾米遠(yuǎn),又為了躲附近的人,從旁邊斷臺上摔了下去?,寶意倒還?好,斷臺下有個凸出的石頭,周嘉述替寶意擋了一下,肋骨撞上去?骨折了。

    嘭的一聲,世界似乎都安靜了,寶意頭磕在雪地里,明?明?不疼的,可仍然覺得一股天旋地轉(zhuǎn)的茫然。

    下意識想,周嘉述被摔一下,會不會再出事?

    一瞬間冷汗冒出來,整個人止不住發(fā)抖。

    兩個人去?周叔叔在的醫(yī)院,見到周韞寧,寶意強(qiáng)裝的鎮(zhèn)定突然消失,臉色發(fā)白地呢喃:“對不起……”

    她太害怕了,即便只是普通摔了一下,她都害怕,更何況周嘉述有過長時間的失語和大腦未知神經(jīng)?損傷,他?才剛剛恢復(fù)語言功能。

    那種?恐懼讓寶意整個人警鈴大作,后怕不已?。

    她裝得太好了,一路上小心?翼翼地照顧著他?,他?還?調(diào)侃她一句,長大了,以前看見人生病,總是比病人還?難過。所以周嘉述一直沒發(fā)現(xiàn)她快要崩潰了,渾身都在止不住的發(fā)抖。

    他?只是覺得太丟臉了,二院都是父親的熟人,因為周醫(yī)生的兒子事故失語這事挺廣為流傳的,很多人就算沒見過也聽說過,于是他?見誰都比手語,根本不想說一句話。

    寶意緊繃的神經(jīng)?在看到他?比手語的那一刻徹底斷了。

    她以為他?又不會說話了。

    昏倒前的世界像是溺水,周圍的一切都被水膜隔絕起來,所有的聲音還?能聽見,但逐漸模糊,逐漸消褪,大腦一片空茫的灰白,最后才是眼前一黑。

    “寶意……”周嘉述顧不得自己如何疼痛,下意識去?撈她,可她已?經(jīng)?意識不清,沒聽到他?說話。

    昏倒前最后定格的一幕,是他?對著父親比手語。

    寶意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先是夢到小時候,她記得那時候想要一個娃娃,櫥窗里最貴最漂亮的那只。

    一千二百三十六塊,那大概是十多年前,梁文山和申卉的工資加起來已?經(jīng)?不菲,但一千二百三十六塊,依舊是個天文數(shù)字。

    那個娃娃真?的很漂亮,它穿著繁復(fù)的刺繡衣服,眉眼彎彎地看著路過的每一個人。

    宜寧的普遍工資沒那么高,所以它在那里呆了一年,也沒人能買它回家?。

    終于,寶意攢夠了壓歲錢,過完年打算去?買它。

    她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同?一個女孩擦肩而過,女孩懷里抱著的,就是那個娃娃。

    原來不止一個人在等著帶走它。

    原來她還?是遲了。

    那是她第一次嘗到命運(yùn)的殘酷,深刻體會到什么叫做遺憾。

    或許過年前自己身無分文的時候看到它已?經(jīng)?沒了,就不會那么難過了�;蛟S沒有親眼看到那小女孩抱著娃娃的面容是多么開心?,或許也沒有那么難過。

    可偏偏就差那么一點(diǎn),偏偏要她親眼看著失去?。

    人生就是充滿了失去?和遺憾,可有些遺憾是這么痛徹心?扉。

    以至于寶意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遺憾,她陷進(jìn)夢里,像是掉進(jìn)漩渦,寶意從夢中的夢中醒過來,看到申卉已?經(jīng)?來了,彎腰抱了抱她:“你嚇?biāo)缷寢屃��!?br />
    “小述……呢?”寶意不安地看著母親。

    “小述沒事,肋骨骨折,不過不嚴(yán)重,只是你也知道,小述有點(diǎn)特殊,所以他?爸爸給他?安排了入院。他?小姑最近閑著,會照顧他?,你就好好上課就行了,不用擔(dān)心?。”

    “可是……”寶意茫然地呢喃,從病床上跳下,要去?看周嘉述。

    一進(jìn)門,就看到他?對著靜姨比劃:疼,有點(diǎn)喘不過氣,把床稍微搖上去?一點(diǎn)。

    寶意輕手輕腳地走過去?,根本不敢問,他?的聲音又怎么了,怎么又不會說話了。

    整個世界依舊像是隔著一層水膜,可對深陷自責(zé)和夢中的寶意來說,是那么輕易且真?實(shí)。

    周嘉述看到她,擰著眉比手語:你嚇?biāo)?我了。這會兒怎么樣了?頭還?暈嗎?

    醫(yī)生說她是緊張過度。

    寶意搖頭,悲痛欲絕地看著他?,但什么也不敢說,病房里太平靜了,平靜得仿佛他?會說話只是她昏迷前臆想出來的美夢。

    靜姨走過來抱了抱她:“傻孩子,嚇成這樣,沒事的,輕微骨折,其實(shí)回家?靜養(yǎng)就行,但他?身體弱,肺部有點(diǎn)被壓迫,喘不上來氣,你周叔說還?是住院他?比較放心?。”

    寶意沒吭聲,去?看周叔。

    周叔笑了笑:“真?沒事,放心?寶意,別?擔(dān)心?,你去?上課就行,沒課的時候再來陪陪他?。”

    寶意最后又去?看周嘉述,祈禱她能開口說句話,好證實(shí)自己的記憶沒有出現(xiàn)偏差,可到最后他?都沒能開口說一個字,周叔和靜姨,還?有申卉女士,每個人都只字不提。

    好不容易挨到她和周嘉述單獨(dú)在一起,她和他?對視著,卻?什么也不敢問,到最后是周嘉述笑著比手語:怎么了?

    他?的笑太刺眼了,手語也讓人難過。

    寶意大概猜到,他?又回到之前了,甚至可能是連一兩個字都無法再說出口的之前。

    直到晚上寶意回家?之前,她都祈禱誰來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他?很快就會恢復(fù)的。

    可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努力?笑著,說骨折沒多大事,調(diào)侃這場大雪讓骨科人滿為患……

    以至于寶意回家?睡了一覺,第二天去?上課,坐在教室里發(fā)呆的時候,恍惚覺得,是不是他?會說話本身就是一場幻覺呢?

    夢中總是沒什么邏輯,再清晰的場景都透著詭異,可深陷夢中的人,只會被那情緒侵吞,根本意識不到。

    寶意只是反復(fù)在想,是不是她把他?撞倒讓他?功虧一簣的現(xiàn)實(shí)太慘烈,沒人敢告訴她?

    她的大腦變得混沌起來,覺得一切都模模糊糊的不真?切。

    終于在他?出院的時候鼓起勇氣問,她說:“你不是會說話了嗎?”

    周嘉述笑了笑,揉了下她腦袋:會好的。

    寶意偏過頭,強(qiáng)忍著淚水,再也不敢問下去?。

    一天、兩天……一年、兩年。

    時間就那么冗長又短暫地一閃而過,寶意偶爾想起來,已?經(jīng)?覺得那場大雪模糊不清了。

    以至于后來經(jīng)?常想,宜寧怎么可能下那么大的雪呢?

    應(yīng)該都是假的吧!

    但不論如何,生活還?是要繼續(xù)。

    夢境只有一瞬,可對夢中人,卻?仿佛度過了漫長的歲月。

    不會說話的周嘉述,在大學(xué)的生活尤為艱難,因為大學(xué)有很多的課外活動,也有很多的實(shí)踐分要拿,寶意參加了兩個社團(tuán),在學(xué)生會也擔(dān)任了職位,周嘉述什么也沒有參加,他?沉默寡言到了寶意害怕的地步,但她也不敢去?勸說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并不能確定自己的想法就是對的,畢竟不能說話的是他?。

    寶意其實(shí)隱隱覺察到了他?的頹廢和孤僻,但他?又表現(xiàn)得那么正常,以至于寶意總勸說自己是自己想多了。

    直到大四這一年,他?們一起去?面試大廠的實(shí)習(xí)生。

    算法崗大神打架,即便寶意和周嘉述在校成績卓然,她依舊沒敢報,跟他?一起報了前端。

    但寶意被選上,周嘉述甚至從簡歷階段就被刷下去?了,這就意味著,失語讓他?根本沒有展現(xiàn)自己能力?的機(jī)會。

    周嘉述安慰她,沒事的,大公司競爭激烈,很正常。他?可以去?小公司,世界這么大,總有可以他?容身的地方,總有需要他?的崗位,比起很多人,他?已?經(jīng)?非常幸運(yùn)了。

    可寶意還?是獨(dú)自躲起來哭了好久,從小到大,他?什么都會做到最好,可別?人依舊第一眼就注意到他?不t?會說話,這是人之常情,誰也沒辦法說什么,寶意只是難過,為什么命運(yùn)就不能偏愛他?一點(diǎn)點(diǎn)。

    寶意背著他?,拒絕了大廠的實(shí)習(xí)機(jī)會,遞了簡歷給他?去?的游戲公司。

    一個只有二十多個人的小游戲公司,看著兩個人的簡歷,老板連同?兩個合伙人親自面試,問寶意為什么想不開要來他?們這里。

    他?們的成績旗鼓相當(dāng),可沒有人問周嘉述,只是問梁寶意。

    寶意咬著唇,有些迷茫,但旋即大腦便恢復(fù)清晰:“不管大廠還?是小廠,適合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了解過貴公司的項目和制度,規(guī)模雖小,但制度合理,目標(biāo)明?確,是我非常欣賞和向往的工作環(huán)境�!�

    入職后看著周嘉述黑沉的臉色,寶意連話都不敢跟他?講,只是把搪塞老板的話重新?又發(fā)消息給他?講了一遍,可無論怎么證明?自己不是因為他?才來的,可誰都心?知肚明?,根本就糊弄不過去?。

    公司就二十幾個人,只有寶意一個女生,唯一一個技術(shù)大牛兼公司合伙人對她青睞有加,沒事就過來指導(dǎo)她一下,寶意樂意之至,叫他?師父,因為聽說對方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就沒有多想,以為只是前輩對晚輩的照拂。

    以至于后來對方把她拉到天臺表白的時候,寶意嚇得后退一步。

    “你不是……結(jié)婚了嗎�!痹趺茨苓@樣。

    男人比寶意大七八歲,叫許云霄,他?笑了下:“我委婉提過很多次了,我們性格不合。已?經(jīng)?離婚了。做這一行的,孤家?寡人的命,我前妻受不了我。不過我們沒有什么矛盾,就是不合適,也沒有孩子,你可以放心?,不會有任何后顧之憂�!�

    寶意還?是又后退一步:“我有男朋友,一直沒跟大家?說,是不想……不想影響工作。我跟周嘉述從小就認(rèn)識,十七歲就在一起了,我們感情很好�!�

    沒想到許云霄卻?意料之中地點(diǎn)點(diǎn)頭:“猜到了。但是……感情很好?感情很好就不會冷戰(zhàn)到現(xiàn)在了吧小師妹�!�

    他?們是同?校同?專業(yè)不同?屆的師兄妹。

    “沒有冷戰(zhàn)�!睂氁夥瘩g。

    他?們只是在工作場合不說話,依舊一起回家?,一起吃飯的。

    只是兩個人確實(shí)都更沉默了一點(diǎn),氣氛顯得有那么點(diǎn)壓抑,他?們晚上已?經(jīng)?很少一起睡了,被人拆穿后,寶意就開始覺得渾身發(fā)抖,難過像是潮水涌上來,她突然感覺到害怕,感覺自己快要抓不住周嘉述了。

    “何必呢?為了一個男人委屈自己是沒有必要的。我知道你們或許很相愛,他?可能也只是怕拖累你,但恕我直言,感情是需要互補(bǔ),你和他?在水平上不相上下,這已?經(jīng)?是大忌,沒有男人會希望自己的女人和自己能力?相當(dāng),你太完美了,而他?僅僅一個失語就永遠(yuǎn)也配不上你。你們只是在一起太久了,沉沒成本太高,所以互相很難剝離,但沒有任何關(guān)?系是不能割舍的。你們之間的底層框架就有問題,一旦后期需要高速運(yùn)轉(zhuǎn),勢必會出問題,這是不爭的事實(shí)。如果你愛他?,就應(yīng)該放開他?的手。我非常欣賞他?,沒有任何詆毀的意思,但這就是現(xiàn)實(shí)。甚至于你過得好,反而他?輕松一點(diǎn)。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放過你自己,也放過他?,這樣不好嗎?”

    男人離開了,寶意原地愣了許久才從天臺上下去?。

    走下樓梯的那一秒,看到前面拐角處不知道靠在那里多久的周嘉述,從來不抽煙的他?指尖卻?夾著煙,煙灰積攢了寸許長,被風(fēng)一吹,四散著飄落了。

    寶意張了張嘴:“小述……”

    他?頷了下首,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那么離開了。

    他?肯定都聽到了,甚至和許云霄碰過面,許云霄一直挺喜歡周嘉述,但卻?當(dāng)著他?的面撬墻角,他?面對他?的時候,究竟是會心?虛還?是挑釁?寶意莫名覺得是后者,然后恐懼感油然而生。

    他?們之間的裂痕,會不會越來越大,會不會最后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寶意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周嘉述,你站��!”她突然大吼了一聲。

    下樓梯的某人頓住了腳,緩慢回過頭看他?,眼神里的情緒晦暗難明?。

    寶意深呼吸,委屈又難過地講:“你干嘛不理我,我討厭你�!�

    看他?沉默不說話,寶意又落寞地扯了下唇角,露出一個寂寥的笑意:“好了,我知道你不會哄我了。討厭你是假的,想你哄我是真?的,喜歡你是真?的,想跟你一直一直在一起是真?的。但我很難過了,你再不理我,我可能……”

    可能沒法忍住不怨恨你了。

    可聽在周嘉述的耳朵里,卻?像是在說,可能真?的會喜歡上別?人。

    那一瞬間的恐慌和憤怒交織上涌,周嘉述回身,三兩步跨過去?,站在她面前,將人抵在墻邊,兇狠地吻上去?,那些壓抑的情緒比火山噴涌還?要灼烈一點(diǎn)。

    好兇的吻,可他?還?是記得把手先墊在她腦后。

    寶意喘不過氣,結(jié)束后胸口劇烈起伏著,看他?的目光都蒙著水霧:“你……”

    你怎么了,我已?經(jīng)?看不大明?白了。

    我好像已?經(jīng)?沒有那么了解你了,不知道你是因為憤怒吃醋還?是在做最后的訣別?。

    周嘉述抬起指腹,輕擦她唇角,比劃說:拒絕他?。不然我動手揍他?,不大好看。

    寶意緊緊盯著他?,仿佛在說,可你最近都不理我,卻?還?能這么理直氣壯要我拒絕別?人。

    周嘉述:他?沒離婚,剛提交申請,冷靜期結(jié)束才能辦理離婚手續(xù)。

    可他?很早之前就若有似無地撩撥寶意了,多次暗示自己和妻子感情不和,只是寶意沒聽懂,以為那只是夫妻間看似愁苦實(shí)則炫耀的情趣。

    如今只是提交離婚申請就迫不及待來表白,甚至攛掇她跟相戀多年的男友分手,實(shí)在是既不光明?也不磊落。

    只是公司的人都不聊八卦,甚至他?結(jié)婚了還?是老板偶然提的。周嘉述又從不八卦,剛提交離婚申請這么細(xì)節(jié)準(zhǔn)確的事,從他?嘴里說出來就顯得很可疑。

    寶意問他?:“你怎么知道?”

    周嘉述:我黑進(jìn)他?工作電腦看到的。

    他?和妻子幾乎每天都聊天,感情一直很好,離婚的時候甚至說過不行再合婚。根本不像他?說的那樣。可剛提交離婚申請就能這么真?摯地表白另外的人,那感情好大概也是裝的。

    他?就是個爛人,對誰都不真?誠。

    剛剛沒有沖上去?揍他?,只是覺得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寶意頓時抓住他?的手制止他?繼續(xù)比劃,擰著眉:“你瘋啦?”

    周嘉述沉默片刻,什么也沒有說,只是那眼神分明?寫著:從他?靠近你我就已?經(jīng)?瘋了。

    在最自卑最無能為力?的時候,看到自己的愛人被人花孔雀開屏一樣圍繞,那種?掙扎和焦灼幾乎要燒毀他?,于是內(nèi)里滋生無數(shù)卑鄙又陰暗的想法,像個陰溝里的老鼠一樣窺探著下水道口頭頂那一線屬于人間的光亮。

    那屬于他?的寶貝他?視若生命,可也會擔(dān)心?被自己拖進(jìn)黑暗里,他?想要她耀眼、光彩奪目,永遠(yuǎn)站在陽光之下。

    寶意看明?白了,有些難過地把自己的臉埋進(jìn)他?胸口,小聲說:“所以你打算做什么?”

    如果他?敢說分手,她一定把他?揍得滿臉開花,這個月都從床上下不來。

    但周嘉述沉默片刻,喉結(jié)上下滾動好幾次,終于才鼓起勇氣比劃:我永遠(yuǎn)愛你,我不甘心?。我會努力?的,只要還?活著,我就能為自己,為我們拼殺出一條路。所以別?不要我。只要你還?要我,我不會允許任何人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年少時最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候,覺得未來無限可能,他?可以把自己完全?放在被挑選的位置,除了相信她,也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會是最愛她最適合她最能給她一切的人�?涩F(xiàn)實(shí)確實(shí)殘酷,冷酷到所有的傲骨都在慢慢被折斷,害怕自己成為她人生中的挫折和磨難。

    但是……但是他?還?是愛她。

    那么愛,愛到失去?理智,愛到一想到會失去?她,靈魂都在震顫發(fā)疼。

    再努力?一點(diǎn)啊周嘉述!別?那么早就放棄。

    你甘心?嗎?把她放歸自由。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她會受傷的。

    寶意拒絕了許云霄,對方?jīng)]有糾纏,但地下停車場停車偶遇的時候,許云霄主動走過去?,打量了一下周嘉述的車:“十來萬的車,家?里買的吧?新?手確實(shí)要開開破車,撞了也不心?疼�!�

    周嘉述沉默看他?,沒回答。

    “我像你這個年紀(jì),已?經(jīng)?跟人合伙開公司了,那t?時候出門得開豪車,談生意也方便。記得那會兒給奔馳蹭這么長一個口子,心?疼壞了�!�

    周嘉述擰了下眉。

    許云霄繼續(xù),面色溫和含笑:“不過我看好你,工作幾年什么都有了。如果是去?大廠,你這種?人才,一定更前途無量�!�

    他?看似溫和,其實(shí)明?里暗里在諷刺他?家?庭一般,處處不如自己,失語進(jìn)不去?大廠,中小廠也不一定能有他?生存的空間。這一行瞬息萬變,紅極一時有過,低谷有過,如今行業(yè)競爭激烈,人才多如牛毛,工作幾年什么都有了,可惜他?連工作都不一定有。

    那是一種?赤.裸.裸的羞辱,周嘉述還?沒說話,在車上收拾東西一直沒出來的梁寶意,本來不想多生事端,這會兒突然打開車門走下來。

    周嘉述終于抬手比劃了一句:關(guān)?你什么事,我賺錢給我老婆花,又不給你花。

    寶意本來氣沖沖的,但頓時偏過頭去?,但最后還?是沒忍住笑了下。

    許云霄擰了下眉,然后看寶意,意思是:他?說什么?

    寶意微笑:“他?說謝謝許哥關(guān)?心?,不好意思,我們要走了�!�

    以許云霄的脾氣,不告訴他?可能比告訴他?更能折磨他?,說不定等回家?還?要對著鏡子比劃一遍,然后到處搜:這個手語是什么意思。

    寶意抓住他?進(jìn)電梯,順便掐他?的臉:“你其實(shí)比手語是給我看的吧!”

    周嘉述笑著頷首。

    只有傻子才會跟已?經(jīng)?被拒絕的情敵較勁,他?寧愿趴在老婆懷里哭。

    第52章

    Chapter

    52

    正……

    “還沒醒嗎?”

    寶意?突然昏迷,

    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小時了,周嘉述越來越焦躁。

    醫(yī)生要他臥床休息,可?他根本待不住,

    最后還是堅持去?了樓下病房去?看她。

    涂靜知道攔不住,借了個輪椅推他過去?,

    盡量讓他別動?。

    他很?自責(zé),怪自己沒注意?到她的異常。

    直到她突然昏倒過去?,

    他才覺察到她一直在恐懼,害怕他因為摔了一跤出現(xiàn)任何差錯。

    他無比懊惱自己怎么就突然心血來潮比起了手語。

    可?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

    “真?的沒事嗎?你不要騙我�!彼麊柲赣H。

    涂靜再次說:“真?的沒事,

    真?有什么事不會瞞著你的。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瞞你有什么用�!�

    但周嘉述的心臟還是揪著,

    根本放松不下來。

    推開她病房的門,申卉在房間里陪著,

    滿臉擔(dān)心,

    但還是抬頭笑了下,安慰他:“小述不好好躺著,跑過來做什么?醫(yī)生說沒事,就是緊張過度。從小到大都沒心沒肺的,就是一碰上你的事就慌�!�

    從小就是,自己被人罵轉(zhuǎn)頭就忘,

    別人說周嘉述一句她能記好幾年。

    周嘉述眼眸垂下,

    點(diǎn)點(diǎn)頭,

    緊蹙的眉頭始終沒松開。

    “我知道,

    她是看到我……比手語了。怪我,沒看出她一路上都在擔(dān)心。”

    她那么緊張,緊張到連笑容都是僵硬的,他竟然沒察覺到。

    “寶寶,

    醒一醒�!敝芗问鲎谒睬�,安靜地握住她的手,語調(diào)溫柔異常,“別睡了,好不好?”

    他的心快碎掉了。

    寶意?不知道被什么夢魘住了,閉著眼,看起來無比焦躁,身?子不住地來回扭動?,申卉說醫(yī)生給她打了鎮(zhèn)定?,這會兒比剛剛已經(jīng)好多了。

    她剛昏迷的時候血壓和心率都飆到一百八,護(hù)士差點(diǎn)叫搶救。

    周嘉述的心臟又疼了一下,甚至比他骨折的地方還要疼。

    大概這就是關(guān)心則亂吧。母親曾經(jīng)也這樣過,那時他還小,不懂為什么,直到多年之后,面臨過一些困境,受過幾次挫折,才懂得那其中包含了一個母親對兒子未來直到死亡全部的擔(dān)憂和恐懼。

    寶意?也是,她是最了解他的人,知道失語意?味著什么,知道他胸中溝壑,了解他的精神和需求,更明白失而復(fù)得對他來說會有多痛。

    她在為他痛。

    寶意?被困在夢中,因為他的到來又起波瀾,開始走馬燈一般閃過無數(shù)的場景和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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