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想,的確需要懲罰一下自己剛才的昏頭行為,讓自己長個教訓(xùn)。
伸出去的手差一點就要碰到杯子,卻在電光火石間,被另一只更大的手先一步拿走。
傅潤宜微微瞪大眼,順著那只骨節(jié)修長的手,去看手的主人,原惟坐得遠,傾身越過半張臺子,才將她的酒拿走,一口喝了,凸起的喉結(jié)也在暗色彩燈下干脆地起伏滾動。
原惟將空杯放回臺面上,對上傅潤宜疑惑的目光,很淡地笑了一下,說:“應(yīng)該的�!�
傅潤宜卻更疑惑了,什么叫應(yīng)該的?
05一號杯
在場其他人對原惟突如其來的這一舉動也感到疑惑,相同的驚訝兌換一片共同的沉默,周圍鬧騰,他們這桌卻陷入無聲的安靜。
直到某個心思細膩的女生自行悟了其中的意思,妙不可言地大聲叫絕。
“對啊,就是這個效果!起碼要這樣才會心動吧?!”
其他一點就透的女生也悟了,都以為原惟幫傅潤宜喝酒是一個完美的心動演示,跟著感嘆道:“這誰能不心動�。⌒膭铀懒撕冒�!”
剛剛給傅潤宜倒酒的女生帶著八卦的笑、用胳膊戳戳傅潤宜,非讓她比較一番。
“是不是比你那個看《歇后語大全》的,心動多了?我剛剛看你傻了好幾秒�!�
傅潤宜還來不及說話,臉上木木的,熱氣浮上兩頰,又似發(fā)了燒。
在這股燠熱里,她繼續(xù)看著對面的原惟,卻慢慢地生出一絲懷疑——他是不是知道傅潤宜是誰了?
這讓她更加坐立難安。
酒桌游戲很快繼續(xù),隔得遠,他們連眼神都很難再碰到一起,傅潤宜只能聽到別人八卦原惟。
他們向明成杰提問,用的稱呼是“你表哥”,傅潤宜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是親戚,怪不得今晚上會一起出現(xiàn)。
而問的問題是,原惟這種高手應(yīng)該不會沒有女朋友吧。
明成杰頂著原惟冷颼颼的眼神高壓,嬉皮笑臉:“沒有!我哥眼光很挑的,機會在這兒了——你們自己把握啊�!�
說最后一句話時,明成杰挑著眉笑,快速和在場的女生們眼神互動,唯獨跳過了傅潤宜。
沒一會兒,明成杰扯著T恤領(lǐng)子無濟于事地扇風(fēng),說里頭又悶又熱,想要去透口氣。又有兩個女生要結(jié)伴去衛(wèi)生間,最后起身的時候,走了四個女生。
缺了太多人的游戲只好暫停,大家各做各事,原惟拿起手機像是要找安靜的地方打電話,前腳起身,后腳傅潤宜也一個人悄悄離開了沙發(fā),她怕被發(fā)現(xiàn),隔了一段距離跟在他身后。
可眼前人影憧憧,上空燈球晃得眼花繚亂,剛走到稍空處,她就把人跟丟了。
目光四顧,男男女女同她擦肩,全是陌生面孔。
忽然,傅潤宜渴望的聲音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
“在找我�。俊�
傅潤宜怔愣著回過頭,目光觸及原惟,心臟更劇烈地顫了一下。
他離她太近了,近到伸手可碰。
燈光變幻像慢了下來,身邊這些人的走動又如按下了快速鍵,匆匆來往。
仿佛一個不真實的世界。
她敏感地察覺到原惟的目光變了,一周前在明潭酒店的櫻花樹下,他朝她看來,還是全然陌生的,即使她鼓起勇氣跟他說“傅潤宜,你記得嗎?”,這種陌生的目光也會像一瓢當(dāng)頭冷水,教會她一些勿擾他人的自知之明。
可是現(xiàn)在……
她有些亂了,右側(cè)手臂跟著輕輕地抖,這種情況只出現(xiàn)在她很小的時候,站在沉重的帷幕旁邊,缺乏上臺演奏的勇氣,越是害怕搞砸一切,越是抓不穩(wěn)琴弓。
傅潤宜想起來原惟問她的問題,她還沒有回答,她遲了很久才“嗯”了一聲。
她的確在找他。
原惟瞥開眼,為毫無修飾的誠實笑了一下,然后又垂下視線看著估計才到他下巴位置的傅潤宜,“跟著我干什么?”
傅潤宜的換氣頻率過快,好似撐著勇氣站在原惟面前,問他:“你,你是不是認識我了?”
原惟又淺淺笑了一下,很快收了笑,沒什么表情地將臉低下一些。
迫近感讓傅潤宜后頸發(fā)僵,呼吸也頓停了一秒。
“認識你了,傅潤宜�!�
“不是……”她知道剛剛在沙發(fā)那兒大家都相互介紹過,她說的認識,并不是知道名字,卻表達得費力,“不是剛剛認識,是……是以前,以前的傅潤宜……”
“以前的你跟現(xiàn)在有什么區(qū)別嗎?”
過了正常問答的停頓時間,傅潤宜才不確定地說:“可能有吧�!�
原惟對捉弄人也不感興趣。
但不知道為什么,傅潤宜身上有股既遲鈍又坦誠的誘惑力,像窩在籠子角落一動不動的兔子,縮著四肢,毛絨絨,哪怕只是路過也會情不自禁去戳兔子蹦跶兩下。
他忍不住逗她,用平淡的口吻說:“以前喜歡看《歇后語大全》的是吧?”
說實話,當(dāng)時原惟也很驚訝,她居然會記得這樣一件無關(guān)緊要、連看客聽了都要抱怨無趣的事。
更巧的是,他也記得那本小學(xué)生的課外書籍。
如傅潤宜所說,那時的原惟從國外回來不久,還更習(xí)慣講英文,在他自己家,原夫人還會溫柔提醒他,但是他爺爺是非常見不得人忘本的,覺得他從小在國外讀書,很多傳統(tǒng)的好東西全不知曉,還帶回一堆洋人的臭毛病。
那本《歇后語大全》其實類似于懲罰。
當(dāng)時的原惟缺乏對中文意象和成語詞組之間的聯(lián)想,有一些看起來的確很吃力。
傅潤宜聽他點破過往,果然,她的預(yù)感沒錯,那句“應(yīng)該的”不是什么完美演示。
“那天在酒店,我沒想起來你是我媽以前的學(xué)生,不好意思啊�!痹└忉尅�
“沒關(guān)系�!备禎櫼苏f。
“剛剛是我害你被罰酒的�!�
所以他說應(yīng)該的,替她喝了,傅潤宜明白原惟想表達的意思,但她還是感謝他:“謝謝你幫我。”
勉強稱作舊識的關(guān)系里實在也無多少舊可敘,原惟手里的手機屏幕又亮了,傅潤宜無心看到,是一個她有印象的名字——曾凱,原惟跟她示意手機,他要去接電話,臨走前叮囑了她一句。
“你待會兒盡量不要再喝酒了�!�
傅潤宜答應(yīng)了,她說“哦”,乖乖地點了點頭。
所以等原惟接完電話,回到沙發(fā)位置,跟又加入酒局游戲的傅潤宜四目相對,一時有些尷尬氣氛只在兩人之間蔓延開。
傅潤宜咬住下唇,忍不住要先跟原惟解釋:“明成杰沒回來,有幾個人去跳舞了,他們說人不夠……”
聲音越說越小。
而原惟居高臨下又紋絲不動的眼神仿佛在告訴她,這不是理由。
原惟將在場人一眼掃過。
樂隊那幾個人都在,按座位看,還是那個臟辮鼓手在控場負責(zé)遞酒。
這些人……還真是訓(xùn)練有素。
原惟一做出嘆氣的表情,傅潤宜就立馬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的不聽勸引起了他的反感,心臟緊緊一縮,仿佛成了一塊皺巴巴的苦瓜。
旁邊有人問原惟要不要一起玩,甚至已經(jīng)就近挪出了空位,但原惟沒有坐下來的打算,說不用了。
又有人問起明成杰是不是也去舞池了,怎么到現(xiàn)在也沒見回來。
游戲節(jié)奏隱隱打斷了,主唱催促著繼續(xù):“別管明少爺了,別是泡上新妹子了,咱們不用操心,現(xiàn)在到誰了?骰子繼續(xù)搖啊,還有這么多酒沒喝呢?”
“到傅潤宜了�!�
傅潤宜接過旁邊推來的骰盅,太陽穴隱隱發(fā)脹,桌上又是除了一號杯,都是有不少酒的情況。
“別磨蹭了,該來的不都得來嗎?快搖吧�!�
“該喝的酒躲不掉,躲不掉就享受嘛,出來玩兒不就圖個開心�!�
原惟本來打算去找明成杰,步子已經(jīng)動了,聽到樂隊那幾個男人的催促,實在有點惡心,沉了一口氣,他掉頭回去,朝傅潤宜伸手。
指節(jié)分明,近而又近,像種邀請。
傅潤宜望向他。
原惟說:“骰盅給我,我?guī)湍銚u�!�
傅潤宜還沒遞出去,旁邊立馬有人說:“幫忙搖可以,該喝的酒還是要喝的,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是吧�!�
原惟沒理那人,接過篩盅朝里看了兩眼,確定沒什么關(guān)竅問題,再將兩粒方方正正的骰子丟進去,因是t?酒局道具,比尋常的骰子要稍大一點,分量也更沉一些。
凌空搖動的篩盅里,骰子失重,只聽到快速而清脆的響。
原惟小臂極快地晃動,傾斜篩盅,帶動骰子貼著骰盅邊調(diào)整位置,靠聲音和手感去分辨,又搖了幾下,將骰盅既快又穩(wěn)地一扣。
連懸念也懶得弄,直接開了。
旁邊毫不延時地傳來一片驚嘆。
“哇——是1唉!”
“高手啊,骰子疊了�!�
“哇——炫技炫技,兩個骰子還能搖出1,長見識了�!�
原惟把骰盅拋給旁邊的人,冷眼瞧著那個鼓手都已經(jīng)跟其他人眼神交換兩個來回了,傅潤宜還跟看魔術(shù)回不過來神的小孩子一樣,迷迷瞪瞪望著他。
他沒必要在她身上有情緒,但這時候真的有點不高興了,也很快克制住,原惟朝她抬了抬下巴,“你——出來�!�
“哦�!�
傅潤宜聽話地起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聽話,起猛了,腦袋里暈眩了兩秒,她一時沒站穩(wěn),原惟反應(yīng)很快地握住她胳膊,待她站穩(wěn)又松開。
他朝她腳下看,好像以為她走過來被什么東西絆倒,但環(huán)境暗,也看不清什么。
“磕到什么了?”
傅潤宜不好意思說自己平地摔,只好將錯就錯應(yīng)著:“……好像,好像磕到了,不知道是什么�!�
原惟沒再細究,再次叮囑,比之前更嚴肅了一些:“不要再喝酒,也不要再玩這個喝酒游戲�!�
如果再說“哦”,會不會像一個不真誠的復(fù)讀機呢?傅潤宜思考片刻,選擇回答:“嗯!我知道了。”
“很晚了,”原惟看了手表上的時間,目光投向她,“你出來玩,一般都什么時候回去?太晚你一個女生回家也不安全吧?”
“還好,這邊出租車很多�!�
放平時,到這個點,她很可能已經(jīng)找托辭回家了,但今晚因為有原惟在,傅潤宜第一次希望一個聚會可以遲一點散場。
傅潤宜能感覺到他對這種場合不熱衷。
雖然他對各種酒都不陌生,游戲里調(diào)出來的酒水顏色漂亮,適口又好喝,搖到他調(diào)出來的酒都不算懲罰,還有搖骰子像變魔術(shù),技巧嫻熟又極具觀賞性。
像玩膩這種游戲的高手,信手拈來,卻提不起太大的興趣。
傅潤宜問原惟:“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原惟環(huán)顧四周道:“我要先找我表弟,你自便吧。”說完補上一句,“最好是回家,時間不早了。”
傅潤宜點點頭:“好。”
等原惟領(lǐng)著明成杰回來,傅潤宜已經(jīng)聽勸地離開了。
明成杰眼睛睜不開,臉通紅,一副被火燒了的醉酒樣子,這時候還有功夫管別人,用沙啞的嗓子問道:“傅潤宜呢?傅潤宜走了嗎?”
“走了�!庇袀女生回答,“她好像也有點喝多了,說不太舒服,要回去了�!�
“��?”明成杰要死不活的,“一個人回?那多不安全�!�
女生又答:“放心吧,老K送她回去了�!�
老K就是樂隊的鼓手。
聽到這句“放心吧”,原惟氣極反笑了,笑容很淺,透著荒謬。
06受害者
明成杰正扯著自己的衣領(lǐng),渾身不舒服地撓著脖子,忽然被他哥從沙發(fā)上拖起來一截,“她家在哪兒?”
“誰?”
“傅潤宜�!�
明成杰之前分掉了兩個女朋友打算追傅潤宜的,準(zhǔn)備工作到位,自然知道傅潤宜的住址,只是他很疑惑,“哥,你問這個干什么?”
原惟連思考的時間都不需要,表情也自然,“剛剛?cè)フ夷�,手上不方便拿東西,暫時交給她保管了。她東西還沒還給我。”
明成杰理解了,想到他哥對待女孩子可沒有自己這份體貼柔情,他還替傅潤宜說好起話。
“她喝多了,可能一下給忘了,傅潤宜好像本來就有點健忘,肯定不是故意拿走的,哥,你別介意啊�!�
翻手機發(fā)給他哥一個地址,明成杰還不忘狗腿一把,“哥,我叫人給你去取吧?”說完明成杰跟醒酒了、開悟了似的,直擊重點道,“哥——你不用去啊,老K不是去送傅潤宜了嗎?我打電話讓他給你捎回來�!�
原惟直接奪走明成杰正準(zhǔn)備撥號的手機,“不用,我自己去拿就行了,不想讓太多人知道,”被奪來的手機又被輕扔到一邊,原惟指了指明成杰的臉,盡力掩飾住嫌棄,“你這個樣子……歇歇吧,醒醒酒�!�
“好,哥,你去吧�!�
原惟對新灣不熟,跟出租車司機報出的每個地點名稱,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的。
他催促師傅開快點。
途中,原惟想到自己有一處不嚴謹,走之前應(yīng)該問明成杰要一個傅潤宜的聯(lián)系方式,現(xiàn)在給傅潤宜打電話,可以確保她在回去的車上不會發(fā)生什么意外。
原惟打電話給明成杰,沒人接。
讓他歇歇,他就歇到連手機也不看了?
原惟閉目,舒氣,平息情緒。
關(guān)鍵時候永遠掉鏈子,這種廢物屬性明成杰少沾兩個,是會影響他在阿斗界名列前茅的地位嗎?
原惟沒興趣當(dāng)相父,如果可以他連明成杰表哥都不愿當(dāng),舅舅拜托他這趟過來,處理工作之余,也看看他表弟過的什么荒唐日子,試圖讓他撥亂反正,整治明成杰。
原惟看了,明成杰現(xiàn)階段的社交圈子實在太爛,不僅如此,他還在爛人圈充當(dāng)沒頭腦的角色,爛都爛不出名堂來。
深夜里,路況并不擁堵,司機開足馬力,讓原惟到時,還能趕上傅潤宜人在樓下。
這地方一看就是老小區(qū),樟樹有了年頭,枝繁葉茂,小區(qū)外沒有建正規(guī)的商圈,周邊的小商戶零零散散,門面不一。
樓棟門正對馬路,原惟付完錢下車,不用任何搜尋,就看見正在拉扯的兩個人。
“MV本來有吻戲的,后來刪掉了,因為團里都是事業(yè)上升期,有些女友粉你應(yīng)該也知道的,很瘋狂,后來知道是你來拍,說實話,我挺想要的�!�
剛剛的車是傅潤宜自己打的,這人非要擠進后座說她喝多了,一個人回家不安全。
司機師傅看乘客僵持,問走不走。
她不好意思影響別人的工作只能硬著頭皮默許。
但傅潤宜清楚,這人外在奇裝異服,內(nèi)里也不懷好意,所以全程努力保持著清醒,也不和他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暈車的緣故,下車后她腳底似乎虛軟了許多,她有些站不穩(wěn),身體也像被暴曬一樣蒸騰發(fā)熱。
此時胳膊被抓著,她的力氣遠不足以掙開這只紋了抽象圖案的男人的手。
傅潤宜只能盡量讓自己的眼神清明,不給對方一星半點會錯意亂來的可能,面露嫌惡地冷聲問:“你想要什么?”
“我對你有感覺,你看不出來嗎?”
“看不出來,放——放開我!”
傅潤再次試著抽回自己的胳膊,另一只手伸進自己的包包里,熟練盲點手機屏上的“緊急情況”,另幾根手指握著一根比鋼筆還小一些的金屬圓柱,頂端有電,因為身邊常帶這個東西,她出行幾乎沒怎么坐過地鐵。
對方因傅潤宜的不識趣,皺眉不悅:“你不舒服,你感覺不到嗎?”
“不用你管,謝謝你送我回來,我自己回家休息就可以了,我家不方便男人進來。”
對方有點惱了,更用力地把傅潤宜往跟前拽:“這不是休息的事,你沒感覺到……”
“喂——”
原惟走近,打斷那人。
傅潤宜循聲轉(zhuǎn)過頭,緊攥著冰涼金屬的手指,頓時卸了力,原惟沒來的時候,她一心只想著保護自己,可當(dāng)原惟一出現(xiàn),心里卻忽然不知道從哪里冒出許多酸酸澀澀的東西,叫她無法再專心與人冷眼相對。
“原惟�!�
瞬刻間,傅潤宜眼里霧氣蒙蒙的,喊人的聲音也很低。
“手松開——”
原惟還算客氣地說,在說了但對方并不打算配合的情況下,他也不再客氣,直接上手將那只刺青手腕從傅潤宜胳膊上掰開,將傅潤宜隔到身后。
再講話,他還是很禮貌,只是音色泛著冷:“她都說了叫你放開她,尊重女孩子的意愿,有那么難嗎?”
原惟穿的休閑襯衫是夏款,里頭內(nèi)搭的白T也很薄,后背忽然靠上什么,溫度傳遞很快,也遠高于常人的體溫,按高度和柔軟度猜測可能是傅潤宜抵過來的額頭。
如是一想,原惟的心臟莫名輕震了一下。
“你是她什么人?你們也是今天才剛認識的吧?”對方口氣囂張。
原惟并不動怒,反而笑了,“我是她什么人很重要嗎?”他盯著對方的眼睛,“你不會以為我在跟你搶她吧?不是我的,就可以是你的?腦子退化成這樣,不去動物世界里當(dāng)獅子王真可惜了,你領(lǐng)地意識很強啊�!�
對方惱羞成怒,也看清了形式,明成杰都要捧著,何況是明成杰巴巴奉承著的表哥,自然不是能輕易得罪的。
可沖到頂?shù)幕饸鈱嵲诎床幌聛恚矚饧睌穆冻鲆荒幒莸膖?笑,打量著原惟說:“你又不喜歡她,壞了我的事兒,對你有什么好處��?”
這話令人發(fā)噱。
“別開玩笑了,”原惟輕咧嘴角,云淡風(fēng)輕,“所謂男人團結(jié),首先要認同對方也是個男人。至于你覺得自己被人壞了事兒,不爽——”
原惟頓了下,倏爾寒面,淡淡道,“你是誰�。俊�
臟辮男被刺激得差點要噴出一口血,他是誰?他想他玩樂隊好些年,雖然正經(jīng)名氣沒撈多少,但紅利算是吃到足了,哪怕是在夜場吹牛泡妞,他都比其他男人多帶一層玩音樂的buff,有的是妞往他身上撲。
第一次在一個男人質(zhì)問的目光里,臟辮男憋不出半句話,他以前就在明成杰身上感受過,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們,就算再廢物,他們與生俱來的富貴優(yōu)渥,都會無形中給同性施壓。
何況,這位遠勝明成杰千百倍的表哥。
臨走前,他還要挽尊一樣朝原惟放話,點著頭,一邊退一邊說:“行,你厲害,讓給你了�!�
待人走遠,原惟轉(zhuǎn)身觀察傅潤宜的情況,跟他最后在酒吧看見她的樣子,幾乎判若兩人。
“不是告訴你了,不要再喝酒�!�
“我沒有再喝。”傅潤宜搖了搖頭,聲音低下來,“……可能是之前,你幫我搖骰子之前,我其實已經(jīng)被罰過一輪�!闭f完,她又看向他,擠出一點笑,“謝謝你�!�
她晃了一下,兩腿虛軟地并往一處,有要往下墜的趨勢,原惟有力的掌心托住她,對她說:“回去休息吧�!�
傅潤宜本來猶豫著想說什么,但原惟手機先一步響起來,剛剛原惟打明成杰電話沒打通,此時看到通話記錄的明成杰回撥了過來。
亮屏的震動似一種催促,傅潤宜的猶豫隨著話欲一起沒有了,她說:“今晚麻煩你了�!庇衷俅胃┑懒酥x。
原惟走到路邊招車,跟明成杰通話,那邊上來就問:“哥,你打電話給我什么事啊?”
回頭望一眼,傅潤宜已經(jīng)上樓了,恰好,二樓的陽臺透出室內(nèi)剛剛亮起的光,是暖調(diào)的淺黃。
原惟收回視線,回復(fù)說:“現(xiàn)在沒事了�!�
“我剛才太難受了,沒注意看手機,”明成杰像是在蹭東西,又哼哼唧唧,傳過來一些不雅的聲音,他問原惟拿到東西沒有,什么時候回來,他在酒吧等得好痛苦。
“哥,我好熱……”
夜很靜,路邊沒有一絲風(fēng)。
原惟沒有關(guān)心:“好熱去死�!�
“哥,我好像不對勁�!�
“你也沒正常過。”
“不是……哥,”明成杰說,“我感覺,我好像,我可能被人下藥了,這種感覺很熟悉……”
“什么感覺?”
“好像……要發(fā)情了�!�
原惟吸了一口氣,保持穩(wěn)定的情緒,平靜提議:“你能直接死了嗎?”
“哥,”明成杰不滿道,“我是受害者,是別人給我下藥的!”
原惟沒心情說他,也不想管他死活,正要掛電話,明成杰在那邊忽然高聲罵道:“老K他們!我他媽服了啊,媽的,是要泡哪個妞啊,這玩意兒能下到我杯子里來!日了狗了�!�
眼見一輛空車要開過來靠邊停下,原惟在明成杰聒噪的聲音里反應(yīng)過來,放下了手臂。
怎么會下錯藥……
只有明成杰不按常理出牌,搶走了一杯屬于傅潤宜的酒。
而明成杰也是最早有這種不舒服的情況的。
腦子里的結(jié)論是順理成章又不受控制的。
那傅潤宜現(xiàn)在……
“發(fā)情的感覺好難受啊,哥,怎么辦……”
司機停下問原惟要打車嗎,得到否定答案后,又很快將車開走。
原惟一個人站在深夜路口,對著電話里問:“這個藥會很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