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一個人?”
傅潤宜一時答不上?來:“……不知道?今年是不是,雯寧有空或許會來�!�
這也是她和傅雯寧每年唯一一次可能會見面的時間。
“但這兩年她工作很忙,如果不來,她也會叫人送花過來。”
原惟之前聽曾凱說過傅家的一些事,傳聞中傅雯寧和傅潤宜似乎水火不容,連傅潤宜已經(jīng)離開?崇北多年,傅雯寧的未婚夫還要講些不知真假的陳年舊事來壞傅潤宜的名聲。
而在傅潤宜口?中,幾次提及傅雯寧,只是淡淡的,像說到?一個遠到?不能再遠的親人。
“那你會回崇北嗎?”原惟一貫講話自如,這次卻像沒準備似的,說了再補充,“比如看望她�!�
傅潤宜的目光很虛無地頓了一下,然后搖了搖頭,過了好一會兒才?聲音非常低地說:“不會�!�
傅潤宜沒有解釋為?什么不會。
這有點異常,因為?在原惟面前,傅潤宜一直有因為?緊張而很愛解釋的習慣。
原惟從沒有在她突然說出一大堆話的時候,提醒過她,這些話很多余,其實不用解釋。原惟只是靜靜聽著,等她講完,然后他會說自己?明白了、理解了,這個時候的傅潤宜會因為?自己?的語言具備自己?想要的作用,變得?很滿足、很輕松。
同?樣的,當傅潤宜想要沉默的時候,原惟也不會要求她一定要敞開?心扉表達。
即使不再提問,原惟在這些天的相處中也察覺到?了,傅潤宜有些排斥談及關于崇北的事,似乎有意屏蔽掉了有關這個城市的信息。
原惟抬頭看了看,的確有要下雨的預兆,夜空混沌,失去星月的參照,天與地仿佛忽然變得?更加遙遠了。
第二天早上?,果然下了雨,t?天色灰沉。
傅潤宜還在睡。
原惟剛一換上?襯衣,他的手機就?震動起來,看到?是明成杰的來電,原惟想都沒想直接按了掛斷,大概知道?是因為?什么事。
——提醒原惟別忘了今天來明家吃飯。
今天上?午要見幾個他媽媽這邊的遠親,要是去遲了,最后一個到?,難免有失禮之嫌。
原惟對循規(guī)蹈矩并無好感,但大部分離經(jīng)叛道?的事情在他這里也并不能形成具備吸引力的刺激,以至于深諳成人世界的種種法則后,他成了介于黑與白之間一片時濃時淡的灰跡。
臨走前,原惟返回臥室,他走到?床邊,輕輕搖醒傅潤宜,跟她說訂的早餐因雨天配送,晚點會到?,他得?先出門?,今天不跟她一塊吃早餐了,讓她一會兒注意有人來送餐敲門?。
傅潤宜迷迷糊糊睜開?一點眼睛,眼皮似鉛墜著,看著穿著襯衣西褲稍顯正式的原惟,“嗯”了聲,鼻音軟得?近乎稚氣。
原惟不是很信任傅潤宜,不確定她這副睡意惺忪的樣子是否真的聽清楚自己?說的話了,而且以她健忘的本事,待會兒一沾枕頭又忘了,也不是沒可能。
原惟沒再重復叮囑,從桌子上?找到?傅潤宜的手機,打開?響鈴模式,放到?床頭,然后又俯下身,低聲提醒道?:“傅潤宜,我走了�!�
眼眸輕合的傅潤宜似乎又睡著了,原惟不再說其他話,只垂眼看著,將她肩上?睡翻過來的飛袖整理出來,就?準備走了。,盡在晉江文學城
原惟的手剛撤離開?幾厘米,忽然,傅潤宜伸手一把抓住原惟的指尖,像是睡夢中無意識的動作,也沒什么力氣。原惟由她拉了兩秒,然后反手握住,輕輕捏了一下,將傅潤宜的手放到?被面上?,腳步很輕的離開?了。
傅潤宜其實沒有完全進入睡眠,原惟離開?的時候,她又半睜了一下眼睛,窗簾閉合的臥室是昏昧的,而客廳已經(jīng)滲進白天的光線,一明一暗,將原惟從門?中離開?的背影勾勒得?十分清晰。
她知道?原惟離開?了,也知道?原惟今天要去他舅舅家。
沒睡一會兒,床頭的手機響起來。
原惟訂的早餐到?了,傅潤宜有點犯懶地下床穿鞋,從門?口?把外賣盒取進來。
洗漱后,一個人坐在餐桌邊慢慢吃兩人份的早餐。,盡在晉江文學城
可能腦子清醒之后就?開?始想念原惟了,她忽然有點后悔剛剛自己?怎么睡得?那么沉,不然在原惟走之前,抱抱原惟,或許現(xiàn)在感覺會好一點。
她打開?自己?的手機,在備忘錄里寫了一條:等原惟回來,抱他一下。
下午傅潤宜還有網(wǎng)球課。
她的球技的確不止她自己?所說的“有點菜”,又多年不打,她感覺原惟陪她打網(wǎng)球,不比原惟教阿同?打籃球輕松,她也總害原惟去撿球。
人知恥,遂辦卡。
運動館給她安排了一個相當專業(yè)的女老師。
老師根據(jù)傅潤宜的情況給她定制了一個網(wǎng)球訓練計劃,填表的時候傅潤宜就?已經(jīng)不由自主開?始幻想,自己?球技進步后,可以跟原惟旗鼓相當。
,盡在晉江文學城
原惟試圖給突然有了消費沖動的傅潤宜提醒:“你確定你之后還會來上?課?”
她家玄關的置物盒里有不少會員卡,門?類眾多,從美發(fā)汗蒸到?射箭陶藝,有好幾張甚至已經(jīng)過了期。
原惟自然很難相信這些都是傅潤宜的志趣所在。
當時傅潤宜解釋:“很多都是茹茹之前發(fā)的員工福利�!�
原惟問:“你去了?”
傅潤宜想了想,老實說:“……大部分都沒有�!�
而在運動館,傅潤宜很堅定地說:“肯定會來的�!币驗�?想到?原惟,想到?要成為?能站在原惟面前的合格對手,肯定會來的。
見這位男士似乎有勸阻的意思?,接待員唯恐填了信息表的vip客戶不翼而飛,立馬跟傅潤宜講了一大堆打網(wǎng)球的好處。
講完了健康,講塑型,再講氣質提升,等講到?會改善面部線條變美時,原惟聽不下去了。
原惟手上?拿著一張被他對折過的課表單子,邊角敲敲桌沿,犀利發(fā)問:“你覺得?她還需要變美?”
接待員是個年輕男生,看起來像附近的大學生出來兼職,憋紅了臉都沒說出話。
說“需要”不對,既顯得?非常不尊重顧客,也有睜眼說瞎話之嫌,說“不需要”也不對,同?樣有睜眼說瞎話之嫌。
直到?傅潤宜很干脆地付了款,他才?松了一口?氣,喜笑顏開?,送客出門?。
下午小雨停了,天還陰陰的。
傅潤宜步行?出門?,到?運動館時,還是之前那個接待員從前臺位置第一時間迎上?來,笑嘻嘻地喊她:“傅小姐來上?課了啊。”
他朝傅潤宜空空如也的身后一望,似乎松了氣,又說:“你男朋友今天沒陪你一起來啊。”
年輕男生的音色本來存在感就?很高,加之態(tài)度熱情,嗓門?自然也洪亮。
可傅潤宜卻耳背得?厲害,在聽到?接待員的第二句話后,她愣了一下,然后眼球不自然地轉了一些,問:“你說什么?”
對方提了兩分音量,立馬重復:“我說,你男朋友今天沒陪你來啊。”
好了,聽到?第二次了。
再裝聾可能就?要被建議去耳鼻喉科做檢查了。
傅潤宜先“哦”了一聲,真如剛剛才?聽清一樣,接著回答說:“他今天有事�!�
接待員似乎對原惟印象很深,說之前在她男朋友面前講話的時候壓力很大,開?玩笑說這大概就?是“帥氣逼人”的具象化。
傅潤宜也配合笑了一下,然后提著自己?的運動包,進了女士換衣間。
傅潤宜報的是一對一的專業(yè)班,一節(jié)網(wǎng)球課一個半小時,老師還會教熱身,體力消耗很大,課程結束,傅潤宜出了不少汗,洗完澡出來人也沒有輕松多少,四肢都很酸。
被她放在儲物柜里的手機,亮屏后,顯示一條原惟的未接來電。
傅潤宜以為?是原惟回去了沒有看見她才?打來的。
她將電話回撥過去,打算告訴原惟,自己?在運動館已經(jīng)上?完課,一會兒就?回去了。
電話接通的第一時間,原惟并沒有問她此刻身在何處,而是直接問她今天的課是不是上?完了。
原惟不像她這樣健忘,看過她的課表,過目不忘,知道?她的去向也不意外。
傅潤宜“嗯”了一聲,不知怎么,心上?忽然鉆出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她說:“剛剛在上?課,手機放在更衣室了,沒接到?你的電話……”
“沒事。”原惟這樣安慰,隨后有點沉重嚴肅地說,“傅潤宜,家里有急事,下午剛通知要我回崇北,事發(fā)突然,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去機場的路上?,可能會忙一陣子,之后我會聯(lián)系你�!�
那邊很安靜,原惟的聲音不高,依舊是尋常時候沒什么情緒的聲音,但這次隔著聽筒,傅潤宜卻聽出一絲陌生的疲意,原惟似乎也像雨水深重的云層,呈現(xiàn)出下降的氣候。
龐茹曾說過傅潤宜太鈍感了,異性的暗示那么明顯,她都如同?屏蔽一樣無法體察人家的心意。
可傅潤宜自己?不這樣覺得?。
她聽得?懂別人的畫外音,也明白異性的暗示,就?比如原惟說“可能會忙一陣子,之后我會聯(lián)系你”,是叫她最好暫時不要聯(lián)系他的意思?。
她不知道?原惟的家里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不詳細講明,可能是不方便?,或者?是不愿意,又或者?沒有必要。
無論哪種,傅潤宜都選擇尊重原惟。
傅潤宜說:“嗯,知道?了�!�
無話可說的氣氛,彌漫在兩只憑微弱信號連接的手機之間。
似乎是到?機場了,傅潤宜聽到?一些聲音。
原惟終于也結束了一段罕見又過長的沉默,先喊了一聲“傅潤宜”,然后說:“照顧好自己?�!�
傅潤宜還是說:“嗯,知道?了�!�
是誰先掛掉的電話,傅潤宜不記得?了。
從更衣室到?運動館門?口?的距離其實很短,傅潤宜想到?跟原惟重逢那天的情況,原惟不記得?傅潤宜是誰,她狼狽地道?歉然后離開?,從明潭酒店的花園走到?前廳,距離也不長。
因為?排斥感受當下的情緒,所以像緊急斷開?電路一樣,讓腦子處于暫時的空白狀態(tài)。
走到?門?口?,看見外面下了很大的雨。
世界一片灰青。
下午出門?時,雨停了,即使頭頂上?空顯而易見地被陰云籠罩著,她也仿佛忽略不見,沒帶傘便?欣然前往。
傅潤宜好像忘記了。
她其實一直身處雨季,雨只是暫時停了,還會再下的。
27生日愿望
今年媽媽的祭日,
雯寧也沒有來。
當t?天一早門鈴突然被按響,傅潤宜去開門,快遞員遞來一束花,
里頭附帶一張卡片,
落款是女兒傅雯寧。
傅潤宜將小卡片重新合上放進花束里。
傅潤宜昨晚睡得?很?遲,她破天荒抱著手機上網(wǎng)到半夜,
但并沒有搜索到什么自己想看的信息,把之前的舊新聞又重新看了一遍,放下手機也沒有困意,
早上?又醒得?很?早,不太想繼續(xù)睡,
精神不太好?地起來洗漱。
喂過小貓,傅潤宜懶得?下樓,
隨便在冰箱里找了一點速食加熱,當?自己的早餐。
要?慶幸今早沒有下雨,否則傅潤宜抱著兩束小雛菊,
很?難挪出第三只手來給自己撐傘。
但她這次記得?帶傘出門了。
傅潤宜被雨困在運動館的那天傍晚,外面雨下得?很?大,
也下了很?久。
那個接待員發(fā)現(xiàn)傅潤宜一個人坐在一樓接待廳的長椅上?,停下腳步,
上?前詢問?她是在等男朋友來接,
還是沒有傘回去。
需要?傘的話可以去前臺借。
可能是到了下班時間,
大廳里的人明顯比傅潤宜下午來的時候多了很?多,
聲音也有點吵。
這次她的聽力保持敏銳,清晰捕捉接待員所說的話,
但那兩個問?題,她一個都沒回答,
只低聲說:“不用管我,我想休息一會?兒�!�
接待員似乎缺乏眼力見兒,又或者把傅潤宜身上?肉眼可見的低落當?成需要?一種安慰的疲憊,緩了緩說著:“傅小姐,很?累吧,一開始上?課訓練是會?不適應的——”
傅潤宜只覺得?很?吵。
她希望這個世?界可以暫時進入默片電影里,誰都不要?來理會?她,就當?她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背景人物就好?了,別人的故事照常進行,不用分?她臺詞,她真的不是很?想說話。
而?傅潤宜的沉默,卻令接待員不由擔心起來,小心翼翼試探著問?:“傅小姐,你是不是想退課?”
傅潤宜搖了搖頭,叫他不用擔心自己業(yè)績,她不會?反悔,低聲重?復道:“我只是想一個人坐一會?兒�!�
接待員立馬說:“那你好?好?休息�!苯o傅潤宜用一次性紙杯倒了一點熱水,然后?安靜地走了。
等熱水涼透,雨也漸漸停了。
傅潤宜踩著潮濕的步磚道,這條路她和原惟走了很?多次,剛剛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將?很?多游客困在編鼓巷,雨停后?,路上?行人很?多,雨后?的涼風吹落梧桐葉片上?的層層積水,一路走,濕了傅潤宜半身。
好?像這場雨,她根本躲不掉。
她一貫不喜歡往人多的地方去,今天不知怎么,卻逆著疏散的人潮往編鼓巷擁堵的盡頭走去。
編鼓博物館的門口擠滿了躲雨的人,傅潤宜站在喧嘩的街對面,沒再靠近,聽到穿雨衣的工作人員舉著喇叭一遍遍重?復在喊。
“體驗館因突發(fā)設備故障,今天提前關閉了,準備去體驗館的游客不用再排隊了�!�
一旁的長隊里傳來不少怨聲。
“排了這么長時間就是去為了體驗館敲心動之鼓啊,怎么偏偏提前閉館,什么情?況嘛?”,盡在晉江文學城
傅潤宜又在熙來攘往的人潮里站了一會?兒,然后?往回走,去附近的花店給媽媽訂了一束花。
祭日當?天,傅潤宜手上?抱著花,腕間勾著一把透明雨傘,穿著一身很?素凈的衣服。
苧麻的料子,灰調的藍,凈色的裙擺很?長,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腳踝。
周圍有不少等輪渡的人,她不太顯眼地站在大清早的輪渡碼頭,衣服里灌透了陰天的冷風,一陣陣蓬起又息下,像一面迷航的漁帆,全無方向,只是靜靜在原地飄搖。
回新灣海葬是媽媽的遺愿。
即使傅學林堅決不同意這么做,擔心招來非議,影響公司名譽,傅潤宜和傅雯寧也堅持把媽媽送回她生長的地方。
媽媽曾在病床前帶著笑跟她們說,新灣很?美的,你們兩個都是在新灣出生的,那是雯寧長大的地方,也是以后?潤宜要?念書的地方。
然后?哽咽,然后?落淚。
“……媽媽可以有兩個女兒嗎?”
傅潤宜和傅雯寧都答應了。
她們陪媽媽度過了最后?一段時光。
每年,傅潤宜都會?給媽媽寫一封信,講這一年她在新灣如何生活,從開始寫剛上?大學的學業(yè)課程,到后?來寫畢業(yè)后?自己的工作近況。
都是一些不太有鮮活氣的日常。
第一次,她在信里提到一只貓,還有一個人。
她在信里告訴媽媽:
媽媽,我今年收養(yǎng)了一只流浪小貓,它之前生了病,不過已經(jīng)快好?了,但是我到現(xiàn)在還是不知道要?不要?給它取一個名字,本來有一個人說,等什么時候我確信小貓不會?離開我,需要?給小貓取名字,可以給他打電話,他會?幫我取。
可是媽媽,用語言交流的人都會?隨時離開,我要?怎么確定小貓是不會?離開我的呢?
媽媽,我確信不了。
我覺得?會?的,都會?離開的。
傅潤宜看著花瓣卷著信紙被一層接一層的浪一點點隨波推遠。
直到尋不見蹤跡,她才將?視線收回。
回程的輪渡上?,傅潤宜接到一通陌生電話。,盡在晉江文學城
來電顯示的地址是崇北市,船還沒有靠岸,海上?的信號不是很?好?,傅潤宜接通,聽見一個陌生的男聲,準確喊出她的名字。
“請問?是傅潤宜小姐嗎?”
傅潤宜回答:“是�!�
對方說:“您好?,傅小姐,我是您父親的助理,今天是傅太太的亡祭,傅先生一直記著這件事,也很?掛念你,但是他人現(xiàn)在不太方便過去,所以托我今天給你打個電話�!�
傅潤宜覺得?很?蹊蹺。
傅學林從沒有來看過媽媽,甚至連一束花都不曾寄來過。媽媽去世?后?,他不顧媽媽的遺愿,到底還是在崇北立了衣冠冢,夫妻情?分?已無,深情?戲碼也要?做足,怕別人的口舌壞了他苦心經(jīng)營的好?名聲。
但傅潤宜并不好?奇,也不想問?一個很?多年電話都不曾給她打過一個的人,怎么突然又開始掛念她了。
關于傅學林的一切,自他在媽媽病中出軌開始,她都不想再聽到,往昔積攢的慈父濾鏡不曾在傅學林因自己并非親生而?漸漸漠視自己時,有所動搖,卻在他傷害媽媽的那一刻,碎了滿地。
美滿的家庭和稱心的妻女,在他眼里不過是裝飾品一樣的存在。
傅潤宜聽后?,只回了一個淡淡的“哦”。
那邊說:“傅小姐,你不問?問?你父親的近況嗎?”
“并不關心�!�
那邊先是尷尬了兩秒,隨后?聲音低沉下來,說傅學林生了很?嚴重?的病,十分?掛念多年未見的女兒,希望傅潤宜能回來看望自己。
末了,那位助理又煽情?:“其實傅先生病了有一陣子了,因為怕你擔心,所以一直沒告訴你,今天這個日子……大概傅先生是觸景生情?了,傅小姐,你回來看看就明白了,傅先生的情?況真的不太好?�!�
“病了?”傅潤宜喃喃。
船已至岸,身邊的人陸陸續(xù)續(xù)準備下船,傅潤宜滯后?一些未起身,臉被窗外的海風吹得?很?涼,外面好?像又開始下小雨了。
傅潤宜沒什么情?緒地說:“可能是報應吧�!�
她將?電話掛了,走向附近的站臺,坐公交回家。
剛到樓棟門口,傅潤宜撐著傘,就看見許多街坊鄰居都聚在樓下,也有人慢慢散開了,似是剛剛發(fā)生過什么大事,她趕上?了最后?一點余熱。
稍微一走近,跟傅潤宜認識的同樓大姨便忙不迭把剛剛的情?況說給她聽。
“哎呦,小傅啊,你也要?注意了!好?兇險的呦!”
大姨一臉好?心腸的擔憂,說救護車剛剛來過,嗚嗚叫著,可嚇人了。
“你樓上?那個租客也是倒霉,你對面的那個大哥不常在家,你今天又一早出去了,他不知道怎么摔在你家門口,好?半天沒人知道,不知道傷了腿還是腰,人都不能動,剛剛被擔架抬走,腦門還破了口子,血嘩嘩淌�!�
旁邊一個奶奶很?有經(jīng)驗地說:“這幾天下雨,樓道窗戶開著灌了雨,樓梯里又濕又滑的,八成是這么摔的,年輕人冒冒失失,容易不當?心�!�
接著,她跟傅潤宜叮囑:“小傅啊,你可要?當?心了,門口鋪個防滑墊什么的,一定注意,這摔得?多狠呢�!�
傅潤宜點頭說知道了。
墊子,傅潤宜有的,昨晚洗了,在陽臺晾著。
到了自己家門口,傅潤宜看到自己那盆菠蘿花摔碎了,碎瓷散土里還有一個煙灰看著新鮮的香煙頭,濾嘴旁邊有萬寶路的英文。
墊子是傅潤宜故意拿進來的,之前特意讓墊子保持濕度,t?一直悶捂著,慢慢地上?會?像生了苔一樣滑,這棟樓只有這個人會?故意往她門口跑,用煙頭燙她的花,其實把墊子收走,她也不確定會?發(fā)生什么。
但現(xiàn)在發(fā)生了。
或許是媽媽在天上?庇佑她。
樓下的大姨好?心,幫著傅潤宜清理完門口的狼藉,傅潤宜把自己洗干凈的墊子拿出來,擺在門口,可能是傅潤宜看起來很?膽小,大姨走之前還安慰了兩句,叫她不要?害怕。
傅潤宜應和著,跟大姨道了謝。
關上?門,她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拿著平板,打開門口的監(jiān)控回放。
畫面里那人果?然著急忙慌下樓,明明離了好?幾步遠,樓下也有垃圾箱,卻非要?到她門口來,往她的花盆里丟煙頭。
一轉身就摔倒了。
電光火石,人仰馬翻,花盆和放花盆的架子都倒了。
傅潤宜關掉了監(jiān)控。
這個隱形攝像頭是不久前才安裝的,當?時是原惟的想法?,也是原惟幫忙按的,沒想到會?這么快用上?。
捧著黑屏的平板,傅潤宜忽然很?想打電話給原惟,告訴他今天發(fā)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不可以,也不會?真的那樣去做。
連日陰雨,一轉晴,新灣的氣溫迅速上?升。
兒童節(jié)前天,是阿同的生日,傅潤宜訂了阿同喜歡的欣食記蛋糕,帶上?一早給阿同準備的禮物回了鎮(zhèn)上?。
阿同是她的第一個傾聽者。
得?知砸壞他茉莉花盆的人,在傅潤宜門口摔了很?重?的一跤,少不得?要?修養(yǎng)一兩個月,阿同暢快叫好?。
“摔得?好?!大壞蛋!”
傅潤宜也跟著露出一抹笑,看著阿同在自己面前不停拍打著籃球,屬于他的籃球場還沒有建好?,但是姨爹先在門口的墻上?做了一個簡易的籃球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