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血能醒刀。
沾了血氣之后,龍牙刀開始顫動起來,刀鳴聲倏然響起,猶如龍吟,帶著嗡嗡的余韻,響徹在安靜的夜里。【http:】盤58百度云搜索資源,搜,搜電影就是好用。
齊辰滲出了血的指尖又從龍牙刀的柄首和玲瓏寶珠上拂過。
這些東西都是寶器,血色根本不會留在上面,卻足夠叫醒它們。
一一拂過之后,齊辰便以帶血的手指,在空中畫起陣來。他的動作不急不緩,透著一股子淡定從容,就好像做過千百遍這樣的事情似的。
隨著他手上的動作,他的周身開始散發(fā)出微光,而后越來越盛,光中還隱隱泛著紅,就好像他整個人坐在了一捧火中。
熒熒火光,離離惑亂……這便是熒惑星。
可他卻是反著來的,熒熒火光之下,做的總是救人的事。
殘斷的龍牙刀在他帶著火光的手中顫動不息。
先是雕著龍頭的柄首,而后是兩枚潤澤的玲瓏寶珠……他修復這些的時候,表情平靜而溫和,眸光如水,和他身上熊熊燃燒著的熾熱火焰形成了鮮明的反差。
整個屋內被火光映照得一片紅,而閃著金兵寒光的龍牙刀,就在這樣的火光中,在齊辰的指腹下,重新拼合成了一個完整體。
火光從龍頭柄首,流動到刻著豎紋的刀盤護手,再到光潔的刀面,鏤著獸齒的刀扉……最后凝在了刀尖處。
在龍吟的余音中,齊辰周身的火光瞬間收了回去,消失得一干二凈。
他還沒來得及緩過神,眼前便是一花,原本帶著嗡鳴聲躺在床上的龍牙刀金光一陣忽閃,晃得齊辰下意識瞇了瞇眼。
瞇起來的雙眼還沒睜開,他便感覺自己手臂被人鉗住,而后他就被一股極大的力道掀翻,一陣天旋地轉之后,位置便發(fā)生了反轉——
他躺在了床上,而龍牙則單腿跪在床上,兩手緊緊地壓著他的手臂,將他死死地鎖住,一動不能動。
齊辰:“……”
“等著我躺平隨你折騰,嗯?”龍牙低頭看著他,冷笑了一聲,“說了那么多欠收拾的話,現在后悔嗎?”
他本體所有缺失的部位都已經修復完全了,此時大有一種“老子腦子都找回來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
之前因為命運掌握在齊辰手里,被噎了只能乖乖認栽,現在修復好了,簡直翻臉比翻書還快�!緃ttp:】網盤百度云搜索資源,搜,搜電影就是好用。
“我剛才做了什么?導致你來不及地切換到了這種模式?”齊辰抽了抽嘴角問道。
龍牙理直氣壯:“你在我本體上來回摸了多少遍你自己數數,撩完了不認賬的是人渣!”
齊辰:“……”多么像放屁的歪理啊,你去醫(yī)院看個病還要醫(yī)生負責的嗎?!
不過龍牙最終也沒真的下手,畢竟明天還得去萬靈寺,之后齊辰指不定還要受點累,他剛恢復記憶,甚至還沒來得及調理一下就幫他修復了本體,再不讓他好好休息一下龍牙自己都覺得有點太不講理了。
下了一整夜的雨,天上密布的濃云終于在一夜之內散開了,而那四條黑龍也跟著消失了,只是空氣里依舊浮著一層霧似的黑氣,怎么也散不掉。
當然,這些黑氣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他們只覺得自己睡了一覺之后,嚇人的雷雨天終于走了,天放了晴,雖然沒到陽光燦爛的地步,甚至天空的顏色還泛著灰,但總比驚雷閃電直往地上劈要好得多。
清晨時候醒來的普通市民還沒有感受到有什么不對的,依舊洗漱洗漱便如同往日一樣出了門。
清明假期一部分人過完了,一部人還有一天。于是街上一部分人忙忙碌碌,一部分人悠悠哉哉……看起來似乎一切正常。
只有龍牙他們這些人知道,糟糕的境況這才開始。
那四條從符陣中鉆出來的巨大黑龍,那些從每一處縫隙里溢散出來的黑氣,并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隨著一場夜雨,化入了整個人間,化在了無數人的體內。
那些負面的陰暗的東西,如同附骨之蛆一樣,依附在了無數人身上。
普通人自己看不到,如果他們能看見,就會發(fā)現,大街小巷的每一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籠著一層黑霧。
有的人身上黑霧濃重,有的人輕薄一些。
濃重的,幾乎將整個人都裹在了里面;
輕薄的,只有極淡的一層,似乎揮一揮就能散掉。
而這些黑霧還在不斷變化,尤其是本身就很濃重的人,隨著他們走過的地方越來越多,接觸的人越來越多,說出的話越來越沖,那黑霧也越聚越厚,甚至沾染到了周邊的其他人身上。
就像是看不見的傳染病,在整個人間界肆虐著。
起初還看不出什么特別的問題,大清早的時候,人們看著都還十分正常,幾乎和平日里沒什么差別。
可沒過多久,問題就漸漸浮現了出來。
四處都在爭吵,平日里和和氣氣的人,今天似乎也顯得格外上火,三句話說不上就起了爭執(zhí),并且一個兩個的戾氣都很重,就連周圍的看客也被牽連在了其中。
大街小巷幾乎每隔一段路就能看到幾個人說話帶著火氣。
到處都沉浸在一股極為浮躁的氛圍中,就像是灑了一地的汽油,隨便誰擦出一點兒火星,便能燃成一片火海。
就連齊辰他們這棟樓也不例外,大清早,樓上便是一陣兵兵乓乓摔盤子掀桌子的動靜,聽得人一陣心驚。
也虧得齊辰的爸媽還在房里睡著,絲毫沒有要醒的跡象,否則也不知道會不會變成這樣。
平日隔音還不錯的樓道里此時也不平靜。
不知樓下一層不知哪戶人家出門的時候吵了起來,隱約能聽到怒罵和哭聲,過了幾分鐘才各自散去……
龍牙和齊辰他們的手機上有專門的軟件,監(jiān)控著三界大大小小所有事件以及各個特殊機構的動態(tài)。
這一早上,人間界那邊事件便滾動不息,殺人放火混亂暴動簡直比平日翻了幾倍,光看著不斷滾動的文字就覺得觸目驚心。而各個機構也忙得腳不沾地,尤其是特處,它本身就是順應天道,負責平衡和管制的機構,在這種時候下,又不能直接參與這些事,又得控制事態(tài),只得絞盡腦汁四處奔走,一刻也不得閑。
齊辰和龍牙兩人皺著眉刷了沒幾秒鐘,就忍不住直接閃去了萬靈第77章
齊辰徹底恢復了,兩人來去便自如得多,省間進出的權限也早就開好了,一路綠燈,毫無限制。
萬靈寺在小鎮(zhèn)邊界的一座山上,齊辰來的幾次都是晚上,甚至沒感覺到這里有什么人氣,這回白天來,卻發(fā)現它離小鎮(zhèn)并不遠。站在萬靈寺門口,就可以俯瞰大半個鎮(zhèn)子。
齊辰望下去,卻只見黑霧繚繞,籠罩著整個小鎮(zhèn),根本看不到其中的人。
“越來越濃了……”他皺著眉說道。
“嗯�!饼堁揽戳艘谎�,便拽著他進了萬靈寺的門:“所以我們更得抓緊!不知道董主任他們什么時候能到。”
兩人穿過幾道門,便來到了慧迦獨居的小院。
卻見一身素色僧袍的大師剛從院中的水井邊直起身來,井口上多了一口燈盞,傾倒下來,在井口上又鋪了一層燈火。
“怎么?地下的那些又壓不住了?”龍牙開口問道。
“怎么提前來了?”慧迦抬頭看向他們,又指了指水井口,答道:“昨天夜里差點翻天,貧僧這萬靈寺險些不保,你們來得挺巧,剛把它們壓回去�!�
他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沖屋里比了個請的手勢,道:“進去吧�!�
“喲——不簡單,頭一回在你這里聽到請進,而不是請滾�!饼堁澜恿艘痪�,便拽著齊辰跟在慧迦身后進了屋。
“哦?”慧迦神色淡然地掃了掃桌面,抬手倒了三杯茶,道:“那希望日后還是少有機會讓貧僧說請進吧。”
龍牙:“……”
想到上一回慧迦壓下怨靈喪失了嗅覺,齊辰開口問道:“大師你這次有傷到哪里嗎?”
慧迦一如既往地不好客,只沖他們比了個手勢,便自顧自坐下喝了一口茶,道:“失了味覺而已,貧僧已經多年不進齋飯了,只是偶爾品口茶,品不出味道就只當解渴,沒什么影響�!�
龍牙皺眉:“那你還擔下這次的事情,作死么?”
慧迦長得很年輕,看起來和齊辰年紀差不多,眉心一點殷紅的痣,平日里說話沒什么表情,總是那么溫平的模樣,倒有種寶相莊嚴的氣質。此時聽了龍牙的話,他難得翹起唇角笑了笑,搭上他眉清目秀的皮相和那點紅痣,實在很有做妖僧的潛質。
可他說的話,卻跟妖僧不搭邊,他在淺笑里道:“貧僧攢了那么多年的功德正愁沒處用呢,留著做牌匾么?”
龍牙聽到這話也挑了挑唇角,道:“留著投個好胎啊!”說著還指了指齊辰道:“反面教材在這兒呢,功德用盡了,看看他這幾世都是些什么命�!�
齊辰:“……”
慧迦又喝了一口茶,道:“這一世還沒到頭,想下一世太早�!�
三人剛說了這幾句,就聽院外有點兒動靜。
齊辰轉頭,就見董主任挺著中年發(fā)福的肚腩,顛顛地來了。
他剛要進門,一個人便猶如一片游云似的飛身掠了過來,在落地的一瞬,手里長劍一轉,變成了一柄拂塵,順勢一甩,便搭在了那人的手臂上。
那人剛一站定,便朝旁一側身,朝董主任比了個手勢,讓他先進門。
此人身著滾銀邊道袍,一舉一動都沒什么表情,冷冰冰的,一看就是云杜山出品。那地方出來的人一個比一個像冰渣子,唯一一個例外,便是他們的掌門李道長。
“代掌門師兄問諸位好�!彼恢贡砬槔浔模瓦B說話的音色都冷冷的,像是剛浸過冰泉。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云杜山大長老,李道長的師弟,沈鶴。
平日里云杜山的大小事都是李道長和他這沈師弟一起打理,實質上的地位差不多,但真正代表云杜山出來說話的,始終還是李道長,沈鶴從來不摻和。
但這次不知怎么的一反常態(tài),居然是沈鶴出面,李道長留在了云杜山。
聯(lián)想到現在的形勢,董主任的老媽子心冒了頭,忍不住擔心道:“李道長他還好吧?”
冰渣子點了點頭,只吐了一個字:“嗯�!�
董主任:“……”
這屋里聚著的沒一個是正兒八經的人,除了董主任、齊辰好些之外,剩下那三個都不太會說人話,一向直來直去慣了。
慧迦直接開口道:“那怎么是沈道長你出面?”
沈鶴依舊頂著一副冰山臉,動了動嘴皮子,說了三個字:“他話多�!�
眾人:“……”
他這話的意思十分明白——這次的事件本就十分緊急,李道長那種扯起來????嗦嗦一大堆的人要是來了,光商議就要耗費不少時間,所以他來了,打算速戰(zhàn)速決。
一聽這話,其他幾人頓時也跟著言簡意賅起來,直奔主題。
董主任抬手一一指過齊辰龍牙、沈鶴、以及慧迦道:“西、北、東——那么南邊就是我來。”【http:】網盤百度云搜索資源,搜,搜電影就是好用。
慧迦點頭:“要把那層污濁穢氣從人魂上剝離出來,得挑人魂相對最穩(wěn)固的時候�!�
董主任“嗯”了一聲,贊同道道:“清明前后一周陰氣太盛,人魂不定,那就要等到這周過去之后……”
沈道長闔目片刻,拂塵一掃,道:“13日午時�!�
龍牙眉頭緊蹙:“太遲!等不到那個時候人間界就該翻了天了,越快越好!”
沈道長聽了這話,淡淡接道:“那就今晚�!�
董主任擔憂道:“陰氣實在太盛,這樣直接剝離,太傷生魂,清除掉那些黑氣的同時,人也保不住啊——”
一直沒開口的齊辰打斷董主任的話音,淡淡道:“有我。”
眾人一愣,這才反應過來,這位本就是負責人間界萬千生魂的主,只是太多年不在了,大家都已經習慣從沒人護著生魂的角度考慮,一時間還沒轉換過來。
齊辰又開口補充道:“明天是陰歷十九�!�
眾人頓時了然——每月十九,是熒惑星君下界的日子。齊辰和熒惑星的關聯(lián)千絲萬縷,熒惑星盛,則他也盛,熒惑星衰,則他也衰。十九當天,自然是最適合他的日子。
“那便沒有顧慮了,再好不過,再好不過!”董主任連道。
“今夜子時?”慧迦道。
“對!”龍牙抱著胳膊點了點頭,道:“子時恰好是那黑氣最為浮躁最蠢蠢欲動的時候,剝離起來也方便,況且子時起,便是十九了。”
“那就這么定了!”董主任道,“小齊,跟我們說說符陣怎么個布置法�!�
齊辰點了點頭。
萬靈寺內,眾人已經商定好了大半,正學著布陣的方式。
而萬靈寺外,乃至整個江市、整個大省、整個人間界,都是一片烏煙瘴氣。
一直住在瞿山頂上的老秦大清早收拾了一番,便匆匆順著山路下了山。
他身上依舊貼著一堆符紙,只是在外面加了一件老舊的外套罩著,拎著一個裝著衣物用品的行李袋,在別人看來,他整個人都是灰撲撲的,一點兒也不起眼。
老秦在山腳下走了百來米,找到了公交站,等了沒多會兒便等來了車。
只是那車的每一扇門窗都在冒著滾滾的黑氣,遠遠開過來的時候,幾乎被黑氣罩了一半,老秦跟常人不同,他能看見那黑氣,所以當即便被驚了一跳,第一輛車在他面前停下的時候,他連連擺手,愣是沒敢上去。
那司機白開了門,見他不上車,又將車門關上,轉頭惡聲惡氣地罵了一句:“不上車你站這兒挺尸啊!有��!”
這司機老秦曾經見過,他每月都會下山買點兒東西,大半時候碰到的都是這個司機。這小伙子平日里絕對不是這樣的人,有回老秦的包丟在車上,他還特地把空車開回來。
老秦看著那車籠罩著的黑氣,又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拉緊了些,隔著外套拍了拍自己胸口上貼著的那些紙符。
可下一輛車依舊是那副黑氣罩頂的樣子,老秦猶豫再三,只得拎著行李上了車。
從瞿山一路開進市中心,車上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擁擠。一個多小時的車程,老秦目睹了不下五次大大小小的爭執(zhí),在他下車前,有兩個人因為搶座,拉扯著都要打起來了。
而司機開車也急得很,動不動就急剎又急沖,簡直像是把大半輩子的浮躁氣全攢在今天泄出來了。
可當老秦下了車,穿過街巷,朝自己那老屋走的時候,發(fā)現這街上的黑氣絲毫不比車上的輕。
老街巷里本就有些亂糟糟的,早點攤、菜攤、面皮攤擠在那幾條巷子里,擁在居民區(qū)樓下,平日里就容易發(fā)生口角爭執(zhí),今天更是亂成了一團。
老秦拎著行李袋剛擠過一小段路,就聽見后面一陣咣當作響,回頭再看,卻見兩個人搶攤位,把一鍋熱油直接掀了,燙了路過的好幾個人,頓時驚叫、怒罵、哭鬧連成了片。
驚得老秦都不知道作何反應了,他被人推推搡搡地擠到一旁,還被人罵了幾句擋路,不小心一腳踩到了一塊什么軟乎乎的東西上。
他低頭一看,卻見那是一塊扯碎了的包子,面皮和餡兒掉在了地上,可嚇人的是,那被人踩得灰撲撲的面皮上還沾著血,地上也有兩攤沒干的血跡,沾了些在老秦的鞋底上,隨著老秦的步子,在地上又留下了幾處血腳印。
他再不敢停留,匆匆穿過這段烏煙瘴氣的巷子,直奔自己的老房子。
路過隔壁那家的時候,恰好透過窗子,看到那家里的人在看新聞,電視里的聲音透過半開的窗子傳了出來——
主持人用萬年不變的標準播音腔說著各地發(fā)生的事件。
老秦忍不住在窗邊站了一會兒,就聽到某地有人持刀進了學校,砍了數十名老師和學生,有死有傷。醫(yī)院也同樣不消停,還有機場、車站……
但凡人多的地方,似乎都陷入了高危當中……
簡直如同煉獄一般,沒有一處是安全的。
第78章
僅僅是幾個小時的功夫,外面就已經亂得根本不能看了。
到處都是事故,救護車警車消防車從清早起便烏拉烏拉全城跑,警笛聲不斷,偏偏那聲音容易引人心慌,本就浮躁的氛圍越來越壓不住,沸水似的翻滾不息。
特處那邊簡直忙成了章魚,人人八只腳都不夠用,從南掃到北,從西理到東,連打個停頓的時間都沒有。
這種情況下,還必須控制人員流動,否則越流動越難規(guī)制,自然就亂得更厲害。
于是人間界各處龍槐渡同時拉起禁制,繞城一圈,將各省市之間的一切出入口統(tǒng)統(tǒng)封上。
除了普通人之外,道行比較低的小妖、精怪情況也不樂觀,個個身上也都籠著黑氣,四處撒野,平日性情再溫和的此時都變得異常兇狠。
偏偏這種低道行的精怪數量最大,同時瘋起來一時半會兒根本制不住。
青龍山、普會寺、桃塢當等等看不下去,紛紛出來收收妖。
各地龍槐酒店里裝滿了被臨時丟進來的精怪小妖,清完一個城市便大門一關,二話不說將一眾精怪圈鎖在其中。
可即便這樣,也還是擋不住黑氣對人間的影響。
畢竟那些黑氣曾經就是從人身上來的,所有的陰暗面,所有的怨憎妒惡,都是來自這浩浩人間,只是因為輪回潰散沒能及時消散,積攢成了后來的大禍。
雖然被強行鎮(zhèn)壓了這么多年,這些黑氣回到人間,卻依舊保持著那份本質里的聯(lián)系,依附在人身上融進生魂里的速度比眾人想象的要快得多!
一天下來,幾乎處處都是一片狼藉。
到入夜的時候,陰陽交界,那黑氣便更盛了——
外面處處是火光伴著警笛和哭鬧聲,地上血跡斑斑,散落在地的東西被踩得灰撲撲的;江河湖海里,受了影響的精怪翻攪不息,斗作一團,掀起的浪一道比一道高,擋也擋不住地直撲岸邊,淹了大片的城鎮(zhèn);地底也同樣不太平,巨震不息,隆隆作響,震塌了無數地方……
災禍連連,避無可避。
本該華燈初上的時間,各個城市里卻一片昏暗,電力系統(tǒng)半癱瘓,街頭巷尾完好的路燈所剩無多,震動不息的地面讓人甚至不敢回到室內,偏偏外面又同樣不安全。
加之黑暗本身就會增加人的恐懼和焦躁,放大負面情緒。
一時間,隨著夜色降臨,原本就難以控制的局面變得更加糟糕。
齊辰他們在商議好一切之后,便已各就各位,準備好了符紙朱砂,只等子時——
東面,萬靈寺正殿佛像前,慧迦盤腿而坐,雙目微闔,周身隱隱有金色佛印浮動。他的一身僧袍顏色素淡,皮膚又極白,襯得眉間那枚痣殷紅如血。
在他面前放著一張矮幾,老舊的木質臺面上并排放著四張薄薄的符紙以及一碗朱砂。
南面,海中一群嶙峋的巨石之上,董明波背著手站在巨石尖上,在他身后還站著洪茗、胡易等一干廣和的高層。
不曾停歇過的巨浪一下又一下的撲過來,卻始終打不到他們身上。
北面,云杜山巔,李道長和師弟沈鶴,帶著一眾門下弟子,從最高峰上飛身掠下,如同謫仙一般,在落云臺上站定,滾了銀邊的道袍在風中翻飛不息。
沈鶴拂塵一甩,變成了一柄長劍,背在手后,他抬頭看了眼天際,而后沖李道長點了點頭。
而西面的瞿山……
山下是一片混沌的人間,山上是沉寂了太多太多年的古樓。
樓前的山崖邊,齊辰和龍牙并肩站著。
一個抱著手臂,周身刀光流轉;一個手里松松地握著一支筆,筆尖火光忽隱忽現。
“時間快到了�!饼R辰朝天上看了一眼。
龍牙點了點頭,沖山下抬了抬下巴:“早收拾早消停,還能過個幾百年的太平日子!”
他這話剛說完,山下濃滾滾的黑氣陡然翻騰得更厲害了,狂風驟然而起,生生將遮天蔽日的濃云掃開了一絲,天邊一顆泛紅的星辰顯露出來,像是籠著一層熒熒火光。
子時已到,風云翻涌,熒惑星現。
東南西北,四方同時而動。
慧迦眉目一動,睜開眸子抬頭望了一眼殿外,而后抬起左手,腕部一個使力,清瘦的手背上筋骨突起,猶如他那顆眉間痣一樣殷紅的血珠便從中指指尖涌了出來,一滴一滴落在了盛放著朱砂的那盅小碗里。
他周身的佛印隨著滴落的心頭血,漸漸變得明晰起來,金色的佛光順著滴落的血珠,也都融進了那一碗朱砂里。
他雙唇輕動,無聲地念著經文,血珠和佛光隨著他嘴唇的開闔,越流越快,而他眉間的那點痣也變得愈發(fā)殷紅。
待那一碗朱砂被血浸透,慧迦垂下目光,勁瘦的手指輕輕端起那只小碗,右手食指在其中攪了攪,便以指帶筆,在薄薄的符紙上落下了第一畫。
指尖和符紙相觸的那一瞬間,巨大的金色佛印從他心口浮出來,順著他飛快劃著的手指,落在了那一張薄薄的紙面上。
接著是第二個佛印,第三個佛印……
越來越多的金色佛印接二連三地從他心口浮出,又接二連三地印在了符紙之上,速度越來越快,最后幾乎連成了一條金練。
那是承載了慧迦百年功德的佛印。
在這一方破舊的殿宇內,在漆色斑駁的佛像前,在這個昏暗得只有兩盞燭光的環(huán)境下,傾瀉而出,一點兒猶豫都沒有。
而南海之濱,董主任手里的四張符紙已經并排浮在了面前。
他一向規(guī)規(guī)矩矩,溫吞得簡直有些憨厚了。
此時畫起符來也一樣,他借身后胡易的手在指尖劃了一道深口,淋漓的血便從他倒懸的指尖滴成了一串,落在他另一只手里端著的朱砂中。
他執(zhí)掌廣和千年,壓住手下一干兇兵利器,倒不是武力上比龍牙、洪茗他們出挑,而是靠的這一身厚實的功德。
這恰好中和了那些兇兵利器的兇煞血光之氣。
此時,那些功德也同樣從他身體中涌了出來,和他的人一樣,帶著溫厚的光,朱砂混為一體。
他抽了一支看上并不起眼的狼毫,飽蘸了一筆血朱砂,落在了第一張符紙之上……
終年積雪不化的云杜山巔,李道長和沈鶴同時飛身而起,一個拍出符紙,甩出朱砂,另一個長劍一劃,以劍代筆,劍尖當空劃過,一滴不落地接過和了血的朱砂,帶著一身功德印,在符紙上畫了一起來。
那符文極其繁復,卻一筆也不能斷,何時重頓何時提轉一處也不能出差錯,必須一氣呵成。
畫符這件事對云杜山門下的人來說,再嫻熟不過。
更何況李道長和沈鶴在云杜山一眾人之中又是佼佼者,更是精通此道。[http:]百度云搜索引擎,找、找電影、追劇。
兩人如同兩片流云,配合得極為默契,金色的功德印將他們圈繞在其中,幾乎晃花了人的雙眼……
而瞿山頂上,齊辰還未抬筆,就被龍牙一刀柄撞在手腕上,撞得他手指一松,那支筆便落在了龍牙手里。
“我說過了,這回我來——”龍牙冷哼一聲,搶過筆的同時還不忘瞪了齊辰一眼,而后抬手甩出一張符紙,整個人化作一道金色的刀光,裹挾著那只筆尖沾了血朱砂,帶著瑩瑩火光的筆,落在符紙上。
齊辰奈何不了他,只得抬手握住那只裹著龍牙刀光的筆,在符紙上揮毫起來。
兩個人的意識都融在了每一筆中。
齊辰甚至分不清哪一畫是他在主導,哪一畫是龍牙刀光在主導……
可筆尖卻絲毫不見亂,一筆一劃,行云流水,龍飛鳳舞,半點兒猶豫也沒有。
繁復的符文早已印刻在他們腦中,此時畫起來自然也不費功夫。
片刻之后,四方同時停筆,一掌將第一張符紙拍出!
流動著血色紅光,承載著萬千功德的符紙同時落地。
只聽四方地面一陣隆動,猶如一條巨龍在地底翻滾,天際風云翻涌,電光乍現。
萬靈寺前,沉寂了不知多少年,落了厚厚一層灰的古鐘突然在風中顫抖起來,帶著隱隱的嗡鳴聲,那聲音似乎有著某種力量,一圈一圈暈散出去,顫動了好一會兒后,在第一道驚雷劈下的瞬間,古鐘突然“當——”的響了一聲,深沉厚重,就像是擔了萬千生靈在身一樣。
古鐘聲循著它固有的頻率,沉緩地響著,一聲一聲,震懾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