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賀沉顯然也沒把這些話當(dāng)真,溫晚拒絕他之后,他連一點點不高興或者失落都沒有,還很客氣地和她吃完這頓飯,甚至堅持要將她送回家。
溫晚就更加確定,賀沉這樣的男人非常危險,或許有時候很容易讓人心動,但絕非良人。所以他很擅長把握分寸,正如他說的是“離婚后跟我吧”,這至少為將來留了很大余地。
兩人一起走出包廂,阿爵正和老板家的孩子玩拼圖,見他們出來馬上站起身,那老板也迎了過來:“三哥要走了?”
賀沉沒理他,只是看著阿爵皺眉頭:“帶孩子帶出癮了?”
阿爵臉上沒表情,伸手掐了掐那孩子粉嘟嘟的小臉,接著從口袋里變魔術(shù)似的拿出一塊巧克力。
那孩子臉上瞬間堆滿了笑:“叔叔好棒!”
阿爵難得會笑,揉了揉小家伙毛茸茸的腦袋,卻古怪地看了賀沉一眼:“我又不是冷血怪。”
不知道是不是溫晚的錯覺,阿爵說這話時賀沉的表情很難看。她不知怎么的又想到賀霆衍,也不知道外界傳聞的是不是真的——
他們往外走的時候正好有人進來,溫晚沒仔細(xì)看,擦身而過時聽到有人叫她名字:“小晚?”
會叫她這個名字的人不多,溫晚一看,居然是周爾嵐。
☆、第十五章
溫晚不知道為什么,心臟便狠狠跳了一下,說的難聽點還真有種被捉-奸的錯覺。
周爾嵐平時活動不少,可是極少會在外面用餐,再高級的餐廳在她眼里一樣衛(wèi)生堪憂。所以會在這里遇到她,溫晚有些意外。
“媽�!彼哌^去得體地叫人,同周爾嵐一起的幾位太太之前也全都見過,時不時會一起喝茶打麻將的。溫晚禮貌地客套之后,乖巧地站在周爾嵐一側(cè),“您今天怎么會——”
“這位,不介紹下?”周爾嵐一直盯著賀沉,顯然更關(guān)心這個和兒媳一起出現(xiàn)的陌生男人到底是誰。
溫晚之前太懂事,在朋友圈里還真是周爾嵐的驕傲。人人都說好媳婦是自己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顧家那個媳婦無論學(xué)識工作作風(fēng),哪方面都沒得挑。
偏偏難得一次她和朋友出來聚餐,結(jié)果就撞上溫晚和這么一個高大帥氣的男人一道吃飯,有點兒博她面子了,臉色自然也不太好看。
溫晚沒想太多,直接說了實話:“這位是賀先生,病人家屬。”
答案有些意料之外,周爾嵐還是皺眉打量著賀沉,也不知道信還是不信。
賀沉在老人面前一貫紳士,微微頷首道:“小侄給溫醫(yī)生添了不少麻煩,請她吃飯當(dāng)是答謝,溫醫(yī)生這段時間沒少費心。”
他說著又朝餐廳老板道:“顧太太這單算我的。”
那老板很會看人臉色也很會來事兒,馬上就迎了過來:“顧太太好,幾位里邊兒請,雅間環(huán)境好,安靜�!�
周爾嵐畢竟這個歲數(shù)了,看人還是有幾分把握的,這男人不似看起來這般簡單溫和,而且他看溫晚時,眼神不對。
但他又很有分寸,這時候顯然是故意幫著圓場給溫晚臺階下。
周爾嵐雖然不信溫晚會亂來,但要是誘惑太多,再有自制力的人也難免做錯事,想到這些,她看賀沉?xí)r便多了幾分戒備和敵意。
賀沉卻依舊是謙謙君子樣地笑著:“既然幾位還沒用餐,在下就不打攪了,溫醫(yī)生,我順路送你。”
這是基本禮儀,賀沉一番話說的沒有一點落人口實的嫌疑。
周爾嵐看賀沉那樣心里就更加不痛快了,可是周圍還有朋友在,她就是再不高興也不會把事情擺在現(xiàn)在解決。
溫晚暗自松了口氣,剛想和周爾嵐道別,卻聽周爾嵐說:“銘琛待會來接我,你和我一道走。”
這話已經(jīng)是吩咐了,一副不容置喙的口吻。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在溫晚身上,尤其是周爾嵐,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她,似乎只要她說“不”就會當(dāng)場發(fā)作一樣。
溫晚自然也沒法拒絕,如果這時候非要和賀沉一起走才叫令人生疑,又想到周爾嵐的身體狀況,還是點頭答應(yīng)了:“好�!�
阿爵等車開出一段路,這才回頭看了眼后座的男人,賀沉一直微微側(cè)著臉看窗外的風(fēng)景,他向來喜怒不形于色,這會還真說不好心情如何。
“那個顧老太太,挺厲害�!�
對于阿爵的沒話找話,賀沉只是涼涼看他一眼。
阿爵繼續(xù)開著車,專注地直視前方:“一副秋后算賬的樣子,溫醫(yī)生回去之后大概不好過。離婚的事也——”
賀沉直接打斷他:“你什么時候變這么八卦?別人離不離婚,操那么多心做什么�!�
阿爵故作訝然:“難道不是替你操心?”
賀沉冷笑道:“自作聰明�!�
阿爵從后視鏡看他一眼,不說話了。
車廂又陷入死寂,偶爾有對面的車燈掃過后座,阿爵總能看到那張覆了寒霜的冷淡面容沉如死水,卻沒想到才一會,后座就冷冷傳來一句:“她剛才拒絕我了�!�
這話阿爵聽懂了,這個“拒絕”顯然不是說順路送她回家的事兒。
他驚訝地回過頭:“溫醫(yī)生看不上你?”
賀沉眉心狠狠跳了跳,忍了忍才道:“我當(dāng)時也沖動了,仔細(xì)想想,她不適合。以后她的事兒別插手�!�
阿爵沒說話,只是看了眼此刻賀沉臉上的表情。
賀沉在男女這事兒上態(tài)度挺隨意,一個女人在他的認(rèn)知里是絕對不會見第二次的,所以最初看出來他對溫晚有興趣,阿爵也只當(dāng)他又碰上一個對胃口的女人罷了。
只是現(xiàn)在……怎么覺得他挺郁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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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晚性子淡,所以即使對著一群老太太她也能鎮(zhèn)定自如。席間氣氛倒是很好,除了周爾嵐不怎么說話之外,另外幾位還在為之前麻將桌上的輸贏爭論不休,一屋子五個人還真沒冷場過。
直到顧銘琛出現(xiàn),他推門進來,看到溫晚時明顯愣了愣,周爾嵐指著旁邊的位置:“過來,傻站著干嘛?”
那天在警局外鬧的有些僵,溫晚也有好幾天沒見顧銘琛了,這次他的氣色似乎比上次還要不好,下巴上留有淺淺的胡茬,以前這男人非常注意這種小細(xì)節(jié)的。
顧銘琛往溫晚旁邊一坐,倒是沒再看她,只是側(cè)臉看了看周爾嵐:“手氣不好?”
顧云山去世以后,老太太最大的消遣就是打麻將,輸贏全在臉上,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時候老太太的臉有點臭,顧銘琛只當(dāng)她下午輸了錢不高興。
周爾嵐看了眼溫晚,最后還是忍著什么都沒提:“這幾天忙得都看不見影兒了�!�
顧銘琛笑:“你也說我忙了,都在公司�!�
他說這話時意外地看了溫晚一眼,接著還把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這姿勢看起來曖昧,落在外人眼里顯得小夫妻倆感情非常好。
果然劉太太就笑瞇瞇地搭腔了:“這都多久沒見著銘琛了,每次都是小晚陪著你媽。不知道的還以為小晚才是親閨女�!�
顧銘琛這兩年笑容很少,平時敷衍人也只是淺淺勾起唇,今晚卻好像心情很好,對誰說話都客氣極了:“小晚本來就是我媽半個女兒,不然我媽怎么疼她不疼我呢,你看我進來這么大會,她都不問問我吃了沒有�!�
周爾嵐被他氣笑了,嗔怪地推了他一把:“就知道貧嘴,沒時間陪我可得好好陪小晚�!�
她沒好再繼續(xù)說下去,點到即止,又怕被旁邊幾個看出點什么嚼舌頭,只好嘆了口氣:“你這幾位阿姨,全都抱孫子了,就我這還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溫晚有些尷尬,周爾嵐這兩年沒少提孩子的事兒,時不時就旁敲側(cè)擊一下,偏偏她和顧銘琛最后鬧成這樣,離婚的話要是說出口,還不知道結(jié)果會怎么樣。
顧銘琛看到她走神,眼神微微一黯,搭在椅背上的手輕輕收攏就將她攬進了懷里:“孩子多煩,我和小晚兩個人挺好�!�
溫晚知道他是在敷衍周爾嵐,還是對這狎昵的舉動不習(xí)慣,正好抬頭便撞進他一雙黢黑深沉的眸子。
他沉沉望著她,居然有些情深。
“哎喲,還是小年輕好,看這倆恩愛的�!庇腥巳滩蛔「胶统雎暎鋵嵡岸螘r間顧銘琛和吳迪的新聞還鬧得上了頭條人盡皆知,只是現(xiàn)在的人思維奇怪,總覺得男人出軌是小事,要是剛才賀沉和她露出點什么端倪,恐怕情況又得兩說了。
溫晚從頭到尾都沒吭聲,她不知道要說什么,也不想再讓謊言如雪球般越滾越大。
“說起來,我有個侄女也老大不小了,就是太挑剔�,F(xiàn)在條件好的男人簡直就跟稀有動物似的,呃,小晚——”
溫晚聽到有人點名叫自己,抬頭看到是陳太太。她家是做服裝生意的,規(guī)模不大,但眼光非常高,連交友圈子都格外挑剔。
溫晚疑惑地望著她,只聽對方又笑道:“剛才和你一起吃飯那個,就是病人家屬那個。我看他長得不錯,氣質(zhì)也好,你跟他熟嗎?幫忙介紹介紹?”
溫晚的腦子先是懵了一下,隨即僵在那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
……給賀沉做媒嗎?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顧銘琛已經(jīng)開口了。他微微低下頭,橫在她肩膀上的胳膊卻結(jié)實有力,像是要將她捏碎一樣:“病人家屬?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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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銘琛開車先將周爾嵐送回家,周爾嵐這一路就發(fā)覺兩人間氣氛不對,這時候得了空悄悄把人拽到一旁:“畢竟是你不對在先,我看的出來小晚不是那種會亂來的人。你要對她不好,她才會想別人�!�
顧銘琛伸手捻了捻眉心,難掩一臉倦容:“我知道,你早點休息�!�
周爾嵐不放心地又看了他一眼:“銘琛,媽很喜歡小晚�!�
顧銘琛的動作僵住,心里頓時翻江倒海一樣。
他當(dāng)然知道他媽有多喜歡溫晚,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周爾嵐幾乎是按心目中最完美的兒媳婦形象來培養(yǎng)溫晚的。
他掀了掀眼簾,最后居然沒勇氣再看他媽一眼,只是安慰道:“我知道了,外面涼,你快點進去�!�
顧銘琛上車之后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溫晚思前想后,試探道:“是不是媽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如我們早點告訴她吧,瞞得越緊將來她知道就——”
“溫晚�!鳖欍戣『鋈淮驍嗨�,眼神復(fù)雜難辨。
溫晚注意到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繃得很緊,骨節(jié)處都隱隱泛白,她忽然有些緊張,手指也不自覺蜷縮起來。
顧銘琛沉沉吁了口氣,再開口居然是:“明天去辦手續(xù)之前,能不能陪我去個地方?”
☆、第十六章
今天的溫醫(yī)生有些奇怪,平時很少晃神的人,今天卻格外地心不在焉,小護士和她說話要重復(fù)幾次才有反應(yīng)。連一向沉默的賀霆衍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少年說話時還是那副冷淡的口吻,話里卻有不易察覺的關(guān)懷:“黑眼圈快掉地上了。”
溫晚一愣,失神地抬手摸了摸眼眶,賀霆衍將她的反應(yīng)全都看在眼里,忍不住揶揄道:“昨晚,不會是和我三叔一起吧?”
這孩子極少會有情緒大動的時候,除了面對賀沉?xí)┰暌着綍r對誰都冷冰冰的。溫晚想到昨天和賀沉一同從墓園離開,估計又讓這孩子不痛快了,也不想解釋,垂眸繼續(xù)做筆記:“你二叔已經(jīng)向院方提了出院申請,手續(xù)大概很快就能辦下來�!�
賀霆衍皺了皺眉頭,盯著她不吭聲。
溫晚合住病例,把鋼筆放在白大褂口袋里,走至病床前才笑了笑:“怎么了,要回家了不開心嗎?”
賀霆衍還是不說話,只是目光已經(jīng)回到手中的書本上。
溫晚嘆了口氣,俯身摸了摸他發(fā)頂那個柔軟的旋。這孩子有時候真是別扭的厲害,明明一直嚷嚷著要回家,現(xiàn)在有機會出院了,卻又露出一副不情愿的樣子,連她都有些搞不懂了。
“如果你不介意,以后也可以打電話給我,咱們說了做朋友。”她忍不住還是說了這一句,大概是因為賀霆衍太讓她心疼。
賀霆衍這才重新看著她:“我以為,你在騙我�!�
溫晚無奈地笑出聲:“孩子,戒備心太強可不是件好事情�!�
賀霆衍瞪著她看了幾秒,忽然暴躁地將她的手揮開一些。溫晚到現(xiàn)在也還是有些不習(xí)慣這孩子的喜怒無常,轉(zhuǎn)身想走,忽然又記起了什么。她從口袋里拿了一樣?xùn)|西,神秘兮兮地握在手心里:“把手伸出來。”
賀霆衍不耐煩地望著她。
“怎么,怕我作弄你?”溫晚瞇了瞇眼,故意挑釁道,“要是怕就算了,這么大孩子了,沒想到膽兒這么小——”
賀霆衍就是再別扭,也還是有這個年紀(jì)孩子身上的好勝心在。他氣鼓鼓地攤開手,昂著下巴瞪溫晚:“我不是小孩子!”
溫晚被他這副樣子逗得好笑,手里的東西已經(jīng)輕輕放在他掌心:“給你�!�
賀霆衍看清掌心里的東西,頓時雙眼逞圓。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所以特意問了你二叔,他說你小時候很愛吃這個,現(xiàn)在很難找了,還好我找到了�!�
那是賀霆衍小時候才有的一種糖果,包裝并沒有多精美,可是味道很獨特。最重要的是那個味道,總讓他記起父親。
賀峰每次回來,一定會給他帶很大一包這種糖果,他哭得時候也總拿這種糖哄他。
可是自從父親去世之后,在沒有人關(guān)心他哭不哭,這種糖也越來越少,在市面上幾乎買不到了。
賀霆衍再看溫晚的眼神便多了幾分動容,他沉默了好一會,這才啞聲道:“你為什么,對我……好?”
人在脆弱的時候,一點點溫暖都會被肆意放大,所以賀霆衍此刻感受到的絕對不是一兩顆糖果帶來的觸動。溫晚當(dāng)然知道他的心理,往他床邊一坐,心里忽然有些酸澀:“即使失去了親人,你也要積極樂觀地活著,相信你爸爸更愿意看到開心的你。有些東西,不該是你這個年紀(jì)去承受的�!�
賀霆衍深深看著她,唇角動了動,開口卻是:“我會想你。”
溫晚被他突兀的話說的一怔,接著下一秒,忽然被攬進一個有力的懷抱中。他的肩膀很單薄,衣服上是濃濃的消毒水味,頸間的肌膚也有些冰涼,貼上去非常不舒服。
溫晚的手僵在半空,這雖然是個半大孩子,可是發(fā)育很好,無論身高還是心智都顯然比同齡人要成熟一些。她愣了半晌,這才遲疑著伸出手,故作輕松地拍他肩膀:“想我就打電話啊,我不是給過你號碼?”
賀霆衍也不回答她,只是抱著她的手很有力,溫晚試了幾次都沒能掙開。
不知隔了多久,病房門被人輕輕推開,即使是很小的一點聲響也驚擾了兩個人。溫晚回頭就看到了一臉淡漠的賀沉,他就那么站在門口冷冷看著兩個人,眼底有些東西翻涌著,卻無法讀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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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晚每次單獨面對賀沉都覺得有一肚子話想說,卻又覺得無話可說。就像昨晚之后,她覺得自己該對賀沉說點什么,可是在腦海中組織了很久,也依舊找不到什么合適的話題。
還是賀沉先開口的:“霆衍出院的幾率有多大?”
溫晚看了他一眼,那男人手里挾著煙,灰白的煙圈有些微微模糊了他的面容,可還是能清晰地捕捉到他一雙深沉的眸子,滿是算計和城府。
賀霆衍之前究竟是不是被他故意送進這里的,溫晚到現(xiàn)在心里大概有了答案。只是賀家的事看起來太復(fù)雜,根本不是她能攙和的起的,更何況現(xiàn)在還多了個賀淵……
她不想引火燒身,只能盡力幫賀霆衍,能力范圍之外的,就不是她該考慮的。
“賀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人提了出院申請,我只根據(jù)事實做出病情陳述,最后還要尊重孩子的意思。”她剛說了幾句就忍不住皺眉,“別在我辦公室抽煙�!�
賀沉挑眉望著她,嘴角溢出一點笑:“顧銘琛不抽?”
溫晚深吸一口氣,從抽屜最底層拿了個嶄新的玻璃煙灰缸放在他面前。賀沉嘴角的笑意加深,將剩下的大半截?zé)熤苯影礈缭谝粔m不染的煙灰缸里:“原來,他還沒來過你辦公室。”
溫晚每次都被這人看盡窘狀,也無心和他計較:“霆衍的病情本來就不嚴(yán)重,平時多找心理醫(yī)生聊聊。”
賀沉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微微垂著眼。
溫晚想了想還是說:“他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
賀沉抬眼看她,笑了笑:“看起來,的確是。”
溫晚都不知道要怎么和這人溝通了,干脆不繼續(xù)這個話題。她忽然記起昨晚陳太太的委托,本來壓根就不用問的,像賀沉這種人,介紹誰給他都有種推人進火坑的感覺。
可昨晚不知道周爾嵐是不是故意試探她和賀沉,竟然也添油加醋地說了一句:“反正只是舉手之勞,你幫忙問問,最好幫忙約出來見一見。你開口的,那位賀先生一定答應(yīng),他不是想要感謝你嗎?”
溫晚被幾個老太太盯著,加上顧銘琛在邊上抱著胳膊看好戲,她最后只好答應(yīng)了。
可是這時候?qū)χ@男人,她哪里開的了口?
賀沉見她一直盯著自己走神,微微傾身過去:“想什么?”
溫晚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兩人貼的太近,急忙往后靠進椅背間,低聲咳嗽道:“那個,你有空嗎?”
賀沉不明所以地望著她,溫晚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她覺得自己要是把話說出口,真的會被對方給掐死。
“有求于我?”賀沉一眼就看出來了,雖然他認(rèn)識溫晚的時間不算長,但是對這人的性子已經(jīng)摸清了八-九分。
溫晚看了他好久,最后還是打消了這個白癡的念頭:“沒事。”
她剛才那副樣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沒事。但是賀沉沒有繼續(xù)問下去,只是盯著她腕間的手表看。溫晚留意到他的眼神,狐疑地將手臂交換了個位置,腕表就被巧妙地?fù)踉诹诵渥永锩妗?br />
賀沉這才收回視線:“我先走了。”
溫晚松了口氣,誰知道走到門口的男人,忽然又折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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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晚瞪著眼看他,賀沉越來越近,最后居然直接繞過辦公桌,俯身將手撐在她椅子兩側(cè)。他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有話要說,又難以開口。
溫晚眨了眨眼,就聽他說:“霆衍這孩子很早熟,別太縱容他。”
溫晚好像有點兒明白他的意思,又好像有點不明白,可眼下這男人離自己太近了,近的都能看到他長而黑密的睫毛,她只好飛快地點了點頭。
賀沉卻不起身,沉沉看著她,最后勾唇笑了起來:“你緊張?”
溫晚吞了口口水:“滾蛋。”
哪個女的被男人這樣盯著,還是個長得不錯的男人……要是還一點都不緊張,那才是見鬼好嗎?
賀沉伸手捏了捏她下巴,玩味地又貼近她幾寸:“剛才想說什么?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不說……我不介意用點手段讓你張嘴�!�
他微涼的手指輕輕刮擦過她柔軟的雙唇,在她唇角點了點:“這里的滋味,我還挺懷念�!�
溫晚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法逼自己就范,關(guān)鍵是那些話怎么說?眼看著賀沉又離得近了一些,高挺的鼻梁已經(jīng)微微擦和著自己。
溫晚全身的血液都涌動了臉上,只好慌忙道:“有人想讓我?guī)兔Ω阏f媒——”
賀沉沒有再逼近,只是臉上的表情冷的溫晚都不敢看,她能感覺到這男人的呼吸加重,微微側(cè)目還能看到他握住扶手的手背上經(jīng)脈畢現(xiàn)。
估計真是要氣瘋了!
溫晚小聲咕噥道:“我剛才也覺得太扯,所以沒敢問,我準(zhǔn)備跟她們說——”
“你覺得我很缺女人?”賀沉忽然開口,清爽的氣息癢癢麻麻地拂過溫晚的唇角。
她不安地抬頭看他,正好瞧見那一雙微微泛著寒意的陰沉雙眸,她還沒來及說話,賀沉忽然低低笑了起來,“溫醫(yī)生,說起來……昨晚我整夜都在想你。”
這話實在太過了,他嗓音也有著一股說不出的魔力,溫晚全身都僵硬繃直,手指死死扣著身下的皮椅,等反應(yīng)過來這人是在捉弄自己時,微微有些惱:“賀沉,你這是性-騷擾!”
“溫醫(yī)生不是也學(xué)心理學(xué),只是找你聊聊,我好像有些不對勁,多少錢一小時,待會結(jié)給你�!辟R沉說的平靜,如果不是這姿勢有問題,那么內(nèi)容其實很有說服力。
溫晚狠狠咬了咬嘴唇,被他氣得腦袋疼,偏偏她試了幾次也沒能把這無賴給推開,最后只好好軟了語氣,試探著哄他:“你先起來�!�
賀沉極其緩慢地?fù)u了搖頭:“你不想知道,昨夜我想你的時候,做了什么?”
☆、第十七章
身為已婚女人,被一個男人惦記了一整晚,這種事情光是想想都讓人渾身難受,溫晚哪里還會想知道這男人后來做了什么?更何況賀沉那副曖昧的語氣怎么聽都讓人不舒服。
她算是知道這男人有多睚眥必報了,心里再恨臉上也不能露出端倪,只是用力推了推他厚實的胸口:“賀沉,你鬧夠沒有!”
賀沉還是一言不發(fā)地望著她,撐在椅側(cè)的手指卻慢慢覆住了她的。
溫晚的指尖一顫,她想往回收已經(jīng)來不及,被那男人的掌心牢牢覆蓋住。他掌心的紋路略顯粗糙,指腹處還有微微凸起的老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拿槍——
她想到這些心臟一緊,全身都瑟瑟發(fā)起抖來。
他俯身下來,淡淡的煙草味拂過她鼻腔,接著是癢癢麻麻的觸感在頸間輕輕掠過,耳畔傳來低啞的男聲:“怎么流汗了?很熱?”
他體貼地伸手替她擦拭光潔的額頭,將那層細(xì)密的汗意一點點抹去,這溫柔的舉動非但沒讓溫晚輕松下來,反而越發(fā)的不安。
果然下一秒,賀沉已經(jīng)鉗住她的手腕,直接將她的手按在了某個勃-起的部位。
溫晚的腦子倏地炸開,全身的血液都直沖腦門,她能想象自己此刻的臉有多紅。
上次怎么說都是意外,并且她沒敢仔細(xì)摸,這次卻被他牢牢按住動彈不得,甚至跟著他的力道來回感受那玩意兒的形狀。
溫晚要瘋了。
賀沉的聲音很低,每個字都像是落在琴鍵上的低緩音符,帶著幾分沙啞輕巧在她唇間響起:“我昨晚就是這么想你的�!�
溫晚被他這話說的更是一陣耳熱,恨恨罵了聲“變-態(tài)”,掙扎著想抽-出手,無奈力氣敵不過賀沉,反而越是扭動,掌心摩擦的就更加厲害。
賀沉的鼻息加重,俯身更加欺近她幾分,接著懲罰性地咬了咬她紅嫩的下唇:“噓,被人聽到不好,安靜一點�!�
他還一臉平靜,只是黑眸越發(fā)的深邃,沉沉望著她,輾轉(zhuǎn)加深了那個吻。
溫晚再次被這男人強-吻,而且還被迫用手幫他……手心里火熱的溫度讓她整張臉都燒了起來,燒的全身都在劇烈發(fā)著抖。
幸好辦公室門被人輕輕叩響,兩人都同時停了下來,溫晚咬唇瞪著身上的男人,賀沉卻一臉戲謔地不肯起來。
“適、可、而、止”,這四個字溫晚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如果不是她的手還被賀沉制住無法動彈,她真想一巴掌招呼過去。
賀沉低頭,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她微微腫起的唇瓣:“你可以裝沒聽到,我們繼續(xù)�!�
溫晚差點咬碎一口白牙,情急之下,只好脹-紅著臉用力抓了把手心里的硬物。她的力道是帶著幾分恨意的,一點情面都不留,那硬梆梆的東西猙獰跳動幾下,仿佛是作出不滿抗議一樣。
賀沉的鼻息加重,倒是馬上從她身上退開了。
溫晚得到自由先是大大喘了口氣,接著迅速整理好衣物,已經(jīng)對門外的人喊了一聲:“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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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沉的臉色很難看,溫晚能看到他微微有些窘迫地背過身,鬢角上還有淺淺的汗意浸濕了黑發(fā)。她那一下下手極重,恐怕這流氓得有好幾天神氣不起來了。
溫晚這才微微有些解恨,抬眼看推門進來的人,待看清是誰,臉上的表情瞬間就凝滯了。
顧銘琛站在門口,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房間里神色各異的兩個人,表情自然不會有多好看,只是依舊冷靜地問溫晚:“可以走了嗎?”
兩人今天要去民政局的,而且昨晚顧銘琛忽然提議要先去個地方,所以時間便提前了。溫晚都險些把這事兒給忘了,還好剛才的狼狽沒被他撞上,不然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她努力調(diào)整呼吸,在顧銘琛面前也不好發(fā)作,把桌上有些凌亂的資料整理好,掩飾性地低著頭:“噢,我好了,可以走了�!�
顧銘琛看了眼賀沉,賀沉這時候也收斂思緒,慢慢地轉(zhuǎn)過身,面上早就恢復(fù)了一派沉靜。
兩個男人每次見面都?xì)夥战棺疲@次也不例外,辦公室里溫度驟降,隱隱還有些冷風(fēng)過境。溫晚頭疼地看了眼賀沉:“霆衍的出院手續(xù)會有專人負(fù)責(zé),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不想再看這兩人起爭執(zhí),眼下心境不對。
顧銘琛這人畢竟順風(fēng)順?biāo)畱T了,有什么情緒全都寫在臉上。上次賀沉占了上風(fēng),這次怎么也不可能再吃虧�?少R沉也不是好招惹的,況且自己那一下恐怕又激怒他了……
溫晚怎么想眼下都不該讓兩人碰面,只好極力緩解氣氛。
偏偏兩個男人似乎都有心戀戰(zhàn),賀沉依舊是那副將笑未笑的樣子,眼神冷的能殺人:“辦出院手續(xù),你這個主治醫(yī)生不在,是不是有些不合規(guī)矩�!�
顧銘琛搶在溫晚前發(fā)話了:“賀總還真有空,每次找小晚都能巧遇你。”
賀沉看溫晚站在顧銘琛身后,莫名就有些火氣,可是他這人又和顧銘琛性子恰恰相反,越是生氣就越是冷靜:“要是我沒記錯,認(rèn)識溫醫(yī)生這么久,也只見過顧先生一次面而已。”
這是在嘲諷顧銘琛和溫晚不經(jīng)常見了,顧銘琛又怎么會聽不懂,他面上有些掛不住,但還是非常得體地笑著,一手將溫晚拉得離自己更近些:“以前的確太忙忽略了她,以后肯定多抽空好好補償,今天我們就準(zhǔn)備一起看電影,賀總要不要一起?”
他說著從大衣口袋拿出兩張電影票,還挑釁地?fù)P了揚。
賀沉看著那兩張電影票,恰好看清了還是情侶座,再看溫晚時眼神更是像把鋒利的匕首。
溫晚也不知道顧銘琛之前說的地方是電影院,大概是想補償小時候欠她的?可賀沉那副樣子是不是有些莫名其妙了,他們就算親過兩次甚至有更狎昵的舉動,但根本沒關(guān)系好么?
溫晚被他看得不舒服,拿了包準(zhǔn)備走:“我已經(jīng)和主任請了假,你有事可以找其他人解決,現(xiàn)在是我的私人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