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的話直白但不直沖。
電梯到達,鐘淵率先進入轎廂。
夏初淺見他不為所動,癟癟嘴,搭上同一部。
鐘淵按下負二層按鈕的同時,淡淡地說:“夏小姐,我送你。別誤會,我有事要跟你說而已。你遠沒有跟我提建議的資格,但今天你舍命相救的壯舉讓我對你有點改觀,我姑且相信你有定力在秋家繼續(xù)做下去�!�
稍作忖量,夏初淺同意了。
她非常好奇鐘淵打算說什么,再者,她現(xiàn)在背部還隱隱作痛,坐公交回去要轉(zhuǎn)線,身體實在有點吃不消,時間也晚了,快點回去才行。
來到停車場,夏初淺跟著鐘淵在一輛灰色賓利前停下。
正在她猶豫該坐副駕駛座還是后排時,斜前方,一輛黑色邁巴赫赫然進入她的視線。
車牌號很眼熟……
是秋許明的車!
“鐘醫(yī)生,麻煩等我一下!你上車后鎖好車門!”
見秋許明一面難如登天,雖然白天才被誤傷一鐵拳,但夏初淺鼓足勇氣奔了過去,還有一個事實借了她半個膽子,就是秋許明的確不打弱女子。
她輕輕叩擊車窗,懇切地說:“秋先生,您好!我是新來的心理治療師,夏初淺。我接手秋末染的治療一個月零十三天,他很配合很努力,他最近有一些進展和突破,我想,我應(yīng)該把這個消息同步給您!”
夏初淺對此不抱希望。
她做好了目送邁巴赫揚長而去的準備,但沒成想,車窗緩緩降下二十厘米。
“說�!�
悍狼一樣的男人惜字如金。
他輪廓剛毅的側(cè)臉下頜線緊繃,眼神中嗜血成性的兇戾弱化了些許,但仍不怒自威。
夏初淺言簡意賅地匯報,特別強調(diào)道:“秋先生,秋末染今天開口講話了�!�
聞言,秋許明眸底劃過轉(zhuǎn)瞬即逝的驚訝。
他自始至終側(cè)臉面對夏初淺,沉聲問:“所以?”
“所以……”夏初淺雙手緊緊攥住衣擺,深吸一口氣,杏眼因為懼怕而爆出幾根紅血絲,她咬牙說出,“所以秋先生,求求你不要再傷害秋末染了!讓他快點好起來吧!”
她語速極快,染幾分哽咽。
秋許明不動聲色,恍若未聞。
自然界中,優(yōu)秀的捕獵者從不外泄氣味,完美隱藏是攀上食物鏈頂端的必備法則。
末了,夏初淺也沒等到秋許明的只字片語,只等到他沉厚如磐石的一聲:“開車�!�
直到萬籟都寂,千家萬戶的燈一盞接一盞熄滅,黑色邁巴赫依然高速穿梭于街巷。
像一團無家可歸的游魂,試圖用速度甩掉生前的妄念之思,假以月光是暖床燈。
車內(nèi),司機阿肯透過前視鏡打量后排的秋許明,只見男人眸色中依稀浮出星星點點的悵惘。
夜色將人軟弱的一面放大,哪怕是萬獸之王,也要在獵殺以外的時間卷尾收爪。
“老板,車快沒油了,我找加油站加油�!�
秋許明沉默頷首,深晦的眼眸眺向窗外的無邊夜色,黑如墨的夜不摻雜質(zhì),仿若一張熒幕。
眼前,十九歲的小崽子失神地護著那昏迷的小姑娘,驚慌到連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乍然,他腦中的某個開關(guān)貌似啟動,眼神急轉(zhuǎn)直變。
抬眸,一雙不比他冷騭的眼。
幾乎一瞬間,小崽子像只野狼洶洶躥起撲來,勢不可擋,迸發(fā)出的力氣竟將他生生壓倒!
他們扭打在一起。
小崽子第一次反擊,頗有幾分他的氣勢。
秋許明拇指揩拭嘴角,指腹劃過血痂,鼻梁上也有一道細微的戰(zhàn)損痕跡。
心里五味俱全,理性和感性各自為營,相互廝殺。
終了,他暗自嘆息,對著阿肯道:“加完油去機場�!�
阿肯問:“BOSS,去哪兒?”
“回墨西哥,呵,鬣狗最近成群結(jié)隊。”秋許明目光再次被暗夜吞噬,莫名蒼涼,“今年都不回來了�!�
第16章
天臺
邁巴赫漸行漸遠,變成了一個觸不到的黑點。
夏初淺拉開后排車門,鐘淵怫然的口氣響起:“副駕,我不是你的司機�!�
她垂頭喪氣坐進副駕駛位。
“不知該說你勇氣可嘉還是沒腦子�!辩姕Y發(fā)動引擎,邊打方向盤邊嗤笑,問,“住哪兒?”
夏初淺不計較鐘淵的揶揄,回道:“麻煩鐘醫(yī)生送我到陽安公園公交站,謝謝�!�
賓利駛離地下停車場,融于霓虹交織的茫茫夜色,夜風(fēng)吹皺衰期殘敗的花枝,枯瓣零碎滿地。
她思緒慢慢沉淀下來,問起了正事:“鐘醫(yī)生,請問你要對我說什么?”
“我做末染的私人醫(yī)生四年,在此之前他由我叔叔負責(zé)。我對他算不上特別了解,這一點,我相信劉管家都不敢說自己完全了解末染�!�
“嗯,這就是自閉癥又稱孤獨癥的原因。不管有心無心,他們都很難被理解,也很難親近。”
鐘淵終于對夏初淺的話表露出認同,他繼續(xù)說:“成年人做任何一件事都有目的。我不知道夏小姐你不畏危險、大膽堅持的原因是什么,我不感興趣,就我自己來說,對秋末染的探索欲遠大于其他一切好處�!�
“探索欲?”夏初淺不解其意。
“你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了,末染他非常聰明。”見夏初淺點頭,鐘淵把視線轉(zhuǎn)回暢通無阻的高速路,“我見過很多高智商的人,但都沒有末染有趣,我很好奇他的上限在哪,這就是我能做他四年私醫(yī)的理由。我測試過他,他的極限似乎是無限的,我同時發(fā)現(xiàn),他一旦高度集中注意力就容易引發(fā)癲癇�!�
夏初淺耳膜像被扎了一針,腦中的片段碎片由此拼湊成了完整的邏輯鏈。
她從沒把癲癇和注意力聚焦聯(lián)系到一塊兒。
癲癇本就是自閉癥常見的并發(fā)癥之一,神經(jīng)系統(tǒng)協(xié)調(diào)性降低,增加了部分大腦神經(jīng)發(fā)生異常放電的風(fēng)險,表現(xiàn)出癲癇病癥,說發(fā)病就發(fā)病。
那么,那個少年……
喉頭涌出酸澀滋味,夏初淺垂下眼簾,左手扣著右手指甲,輕聲問:“小染他……自己知道嗎?”
鐘淵面露不爽:“夏小姐,好問題�!�
他忍不住嗆:“他當然知道,他只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樣,但并不是個傻子�!�
內(nèi)心最柔軟一角似被輕攏慢捻,夏初淺低頭不語,刮擦自己的指甲邊緣,她的也剪得很短。
“夏小姐�!辩姕Y接著說,“自閉癥特殊就特殊在難以被教化。人類社會為了鞏固統(tǒng)治和和平發(fā)展,制訂了許多教條和約束,把人都打造成相似的模板,遵從相似的邏輯,在相似的年紀做相似的事情。”
“如果有人跳出條條框框,就顯得另類了,被貼上‘壞’或‘傻’的標簽。我不認可這套世俗邏輯,但不可否認,這是主流觀念,它能維護大多數(shù)人的利益。”
“現(xiàn)在你有機會摘掉末染身上的負面標簽,讓他去做普通人。老實說,我真不知道秋先生在哪里找到你們這一幫不作為的心理醫(yī)生,真好笑,你們做別人情緒的避風(fēng)港,心理素質(zhì)卻一個比一個差。”
鐘淵的諷刺不加遮掩,語調(diào)一轉(zhuǎn):“你是不是個例外我還不能斷定,但至少目前來說,你,還算有點可取之處,你也許還能讓我好奇的事變得更加有趣�!�
禁欲系研究狂魔,唯一的欲望就是搞事業(yè)。
夏初淺在內(nèi)心給鐘淵賦予人設(shè),她牽唇笑笑:“謝謝。鐘醫(yī)生今天比較……隨和。”
當然,“君”命難為。
閑聊間,賓利即將抵達陽安公園公交站臺,夏初淺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或許有點多管閑事,但她還是開口問:“鐘醫(yī)生在那家醫(yī)院工作嗎?”
“是。”
“小染住院的消息是不是封鎖比較好?秋先生貌似有自己的顧慮,不愿把小染公之于眾�!�
“不需要你擔心,不可能有消息透出�!�
看鐘淵胸有成竹,夏初淺多問了一嘴:“這么肯定?鐘醫(yī)生已經(jīng)打點好了?”
“醫(yī)院我家的。”
夏初淺啞然,哦,又一位公子哥。
*
回到家,李小萍攥住夏初淺的手問東問西,最后,夏初淺用“在圖書館準備論文結(jié)果學(xué)入迷了,忘了看時間”來搪塞,李小萍將信將疑,沒多說什么。
洗完澡,夏初淺躺床上,看到劉世培發(fā)來消息,對她今日舍身擋拳的行為以表感激。
年齡不饒人,劉世培眼睛有點昏花,指關(guān)節(jié)也不甚靈活,通常簡短的回復(fù)打字,長一些的發(fā)語音。
此刻大段文字鋪于紙上,心意在字里行間盡顯。
夏初淺回復(fù)不客氣,又關(guān)心了秋末染的身體狀況,得知他乖乖吃飯吃藥,還吊完了晚上份的吊瓶,甜甜笑意蘊藏在她微微揚起的唇角。
她發(fā)語音問:“劉管家,小染有再開口說話嗎?”
很快,一個1秒的語音過來:“有�!�
透亮溫和的嗓音,在電波信號的傳播下音色和音質(zhì)稍變,生出幾分醉人磁性。
是秋末染在回答她。
笑容愈釀愈濃,夏初淺一個翻身趴在床上,兩只腳丫情不自禁翹起,歡悅交叉。
她點開那1秒的語音聽了好幾遍,想了想,問道:“小染,你知道自己太專注會癲癇嗎?”
少年如實回答:“知道�!�
夏初淺半握拳托著臉頰。
說不感動是假的,她本想數(shù)落他但出口的語氣滿是疼惜:“那你還亂來!還幫我憑記憶還原論文,萬一癲癇又發(fā)作了怎么辦?多難受啊……”
十幾秒的語音發(fā)來:“不,難受,睡,一覺,就好。淺淺,比較重,要�!�
梆硬的語調(diào)和古怪的斷句方式,卻引得夏初淺滿心歡喜,看來語言障礙是他的難關(guān)了。
夏初淺突發(fā)奇想,沒過腦子便問:“小染,你喜歡喝雞湯嗎?”
她很快收到少年說的“喜歡”。
不自覺又聊了兩句,兩人互道。
入睡前,夏初淺無意識把聊天記錄往前拉到那條1秒的語音,然后往下一條條溫習(xí)。
聽著聽著,她才詫然自己想給秋末染煲雞湯喝的想法。
無論從何種角度出發(fā),這個念頭都是逾矩的,包括此刻,她和他在治療時間之外的私聯(lián)也不合規(guī)定,治療師應(yīng)盡量避免和來訪者建立私人關(guān)系。
趕緊放下手機,裹好被子,她雙目緊閉。
她最近可能被感動和成就感沖昏頭腦了。
*
夏初淺最近兩天的治療都在醫(yī)院進行,這間醫(yī)院雖然是遠離市區(qū)的僻靜之地,但比秋家近一些,她不用公交轉(zhuǎn)大巴,節(jié)省了一些時間。
說來慚愧,那晚她提了一嘴“雞湯”,本意想熬滋補雞湯給秋末染補補身子,又覺得不妥便作罷,結(jié)果,似乎被劉世培解讀成了她夏初淺饞雞湯了。
劉世培這兩天都讓王媽煲雞湯。
昨天是紅棗桂圓烏雞湯,今天是鮑魚松茸參雞湯,聽說明天是蟲草花當歸土雞湯,由方朋在飯點開車送來,留一份放病房冰箱,下午茶時間讓護士去長廊另一頭的小廚房熱一下端來給夏初淺喝。
夏初淺盛情難卻,喝得羞愧難當。
不得不說,王媽的手藝出神入化,幸好她沒有煮雞湯帶過來,簡直在大廚面前班門弄斧。
她收到了鐘淵整理好的注意事項清單,鐘淵還提議帶秋末染去醫(yī)院頂樓散散步。
喝完滿滿一大碗真材實料的鮑魚松茸參雞湯,夏初淺實在不好意思,去吧臺把骨瓷碗洗了。
“小染,走啦!”夏初淺把淺杏色厚衛(wèi)衣遞給秋末染,再拿上自己的黑色短外套,朝劉世培笑盈盈揮手,“劉管家,我?guī)∪救ロ攲犹炫_,五點前回來。”
秋末染把寬寬大大的衛(wèi)衣套在病號服外,頭發(fā)壓亂了,妨礙他看淺淺,他隨意抓了抓。
他平日的穿著貼近“日系風(fēng)”,簡單寬松的基礎(chǔ)款疊搭而成,清新的素色系,淺色居多,此時,他略顯凌亂的發(fā)型更是再堆疊一層慵懶松弛感。
劉世培目隨兩個孩子移動,像長輩對著出游小輩那般叮囑:“穿厚點,注意安全�!�
*
頂樓四周環(huán)繞三米高的鐵絲網(wǎng),當初原本設(shè)計為“空中花園”,但各方面考量后,計劃流產(chǎn)了,打下的基底還在,不用擔心環(huán)境不好或是不安全。
醫(yī)院有一棟半室內(nèi)半露天的療養(yǎng)園,雖然清心去燥,但常年有病人在此歇息。
秋末染尚不到能接觸陌生人的程度,夏初淺和鐘淵綜合考量,還是帶他去頂樓比較穩(wěn)當。
這里視野開闊,天高地遠,遠離凡塵俗世,仿佛伸手夠一夠就接近天堂。
可是,秋末染出現(xiàn)了應(yīng)激反應(yīng)。
當門推開的那一刻,高空中凌厲的風(fēng)是手舉火把的異教徒,烏泱泱嘶吼著攻破他的池城。
風(fēng)劃過他臉頰竟像刀刀凌遲。
過于廣闊的世界擠滿他的眼球,他小小的內(nèi)心天地仿佛毫無節(jié)制注水的氣球快要爆裂。
“砰——”
夏初淺及時關(guān)上天臺門。
“小染,你還好嗎?來,跟著我,做深呼吸�!彼鲎∏锬┤镜碾p臂,讓他靠墻借力,吸氣吐氣平復(fù)情緒。
自那天他主動讓她摸摸頭之后,他不再躲避她的觸碰。
看著秋末染一瞬蒼白的臉,夏初淺忽然于心不忍,質(zhì)疑自己會不會急于求成了。
她撫順他的呼吸,上抬水晶皮般的眼皮,心疼道:“要不……我們今天回去吧?等以后再說�!�
少年垂眸細讀她的表情,她看起來有點失望,他輕咬下唇:“淺淺,想,去?”
夏初淺握住秋末染胳膊的手稍稍用力,眼里釋放真誠的光:“小染,我想和你一起去�!�
“那,去�!�
清湛的聲音被門后的獵獵秋風(fēng)吹散。
秋末染的碎發(fā)狂恣飛揚,他望著他打開的門做心理建設(shè),吞口水壓制惶悸。
夏初淺拽拽他的衛(wèi)衣衣袖,從口袋里掏出一樣道具,笑容透出靈巧勁兒:“我們慢慢來,一口吃不了胖子�!�
她示意他俯身低頭,不然她夠不到。
少年懵懂照做,眼前被她輕柔地蒙上一條黑色遮光條。
視力從五感中下線,感知世界最直觀的媒介被切斷,大腦的警報系統(tǒng)偃旗息鼓,秋末染腦中的畫面霍然凈化成了一片令他安心的空茫。
他從不怕黑,怕遺棄和入侵。
大風(fēng)此刻不再是手執(zhí)利劍的劊子手,幻化成了羽毛筆,在他肌膚寫下溫情脈脈的詩篇。
“小染,好一些了嗎?”夏初淺觀察到秋末染的身子回到了放松狀態(tài),看他點點頭,她握住他的小臂,給他帶路,“我們今天先盲人摸象……腳下有臺階,小心哦�!�
他聽話地抬腳跨越門檻。
把所有的信任交付于她。
夏初淺攙著秋末染在天臺逛了一圈,他雙臂伸在胸前,觸摸他遇到的一切。
人類指腹的觸覺最靈敏,太多陌生的觸感讓他皮膚表面的大量觸點激活,電流信號隨神經(jīng)纖維到達大腦,他感受到冰冷物體帶給他的新鮮感。
少年漸漸腳步輕快,黑布條下的薄唇依舊沒有笑意,但呈現(xiàn)非常自然松弛的形態(tài)。
夏初淺悄悄松開手,走在秋末染旁邊提醒他障礙物。
她全部注意力都落他身上了,沒留意自己腳下有個凸起的管道口。
腳下一絆,她跪趴在地上!
“哎呀!”
她小聲叫了一聲,心想還好穿得厚,磕不破膝蓋。
跪地上拍拍手上的灰,她正準備起來……
一雙修長的手臂倏地從身后環(huán)住她的腰。
摟得很緊。
清冽的氣息伴秋風(fēng)縈繞她鼻腔,她側(cè)臉捕捉到他鬢角的發(fā)不經(jīng)意蹭過來的酥麻。
不等她緩沖一下,少年將她攔腰抱起!
……啊!
……啊啊��!
她在他懷中身體直立,雙腳離地一大截,怎么費力繃腳尖都夠不到地!
“淺淺,摔,倒了�!�
少年“瞎”視前方,光明磊落又有些茫然。
血液一股腦沖上腦袋,夏初淺臉色漲紅,耳尖嬌紅欲滴,她掙扎大叫:“�。》盼蚁聛�!”
秋末染點點頭,全然沒意識到自己的下巴在輕蹭夏初淺敏感的頭皮,他慢慢松手,怕她又摔著。
夏初淺則被刺激得冒雞皮疙瘩!
她不由地錘他的手背,頭頂冒火地喊:“快點!再不松手我要生氣了!”
秋末染一滯:“……”
手臂猛地收緊,夏初淺剛碰到地面的腳尖又高高拔起。
少年似乎不明白她為什么要生氣。
他裹著委屈的嗓音滑過她耳廓,附帶溫?zé)釟庀ⅲ骸皽\淺可以,我為,什么,不可,以?”
第17章
悸動
“淺淺抱,
我,我給抱。我不,生氣,
淺淺,
為什,
么,生氣?”
他很困惑,
夏初淺給他溫馥擁抱的事就發(fā)生在兩天前。
她不吝嗇懷抱滿滿當當給予了他,當時?的心情他記憶猶新,他眷戀到舍不得抽身分開。
她為什么要生氣呢?
“你、你不能隨便抱女、女孩子?的腰……”不知是腰被勒得喘不上?氣,還是異性間親密的肢體接觸碰撞出?強烈的荷爾蒙,夏初淺大?腦缺氧。
呆滯片刻,
她才追加一句:“……不對!不對!你不能隨便抱女孩子?!”
秋末染品味夏初淺的話,從記憶中提取那天的場景。
——她張開雙臂,
笑著問“小染,我這個要求可能有點過分,
但是……我可以抱抱你嗎”,
然后,他點頭同意,
她才輕輕將他攬進懷抱。
他嘴巴微微張開,
似乎開竅。
他懂了,
原來漏了一個步驟。
少年?雙唇翕動,
先上?車后補票:“淺淺,
我可,
以抱……”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