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周斯禮閉上眼睛,很快就能想象到那種畫面——她以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用小刀挑起他的下巴,刀面貼著他的肌膚輕輕摩挲,每次觸碰都讓他不寒而栗。
黑眸里盛滿譏諷,她輕啟唇:“我不介意讓你和楊若朝互相攙扶著上學(xué),這也算是對你樂于助
YH
人的成全�!�
長睫垂下淡淡陰翳,他輕聲嘆了口氣:“我再試試�!�
排完隊,三人接輪流在窗口點了幾個菜,周斯禮端著盤子轉(zhuǎn)身離開,還沒走幾步,三人迎面碰上許嘉。
微斜的光線打在她烏黑的發(fā)梢上,此刻,她恰好也看過來,安靜疏離中帶著些許倦然。
只有他清楚,她的真面目。像月夜下閃著微光的幽暗海面,洶涌的海浪下一秒?yún)s能將夢寐中的船掀翻。
“這還試什么試?干脆利落點,直接拒絕你那個不好溝通的鄰居妹妹,我就不信這個世上,除了你沒人能幫她補了?”許均昌扯著嗓子說,全然未察覺身旁的人緩緩垂下腦袋。
白色帆布鞋踩在他視線中的地板磚上,不帶溫度的眸光從臉上掠過,恍若清風(fēng)吹進了骨髓。
周斯禮有一剎那感覺自己像被定住,硬著頭皮邁步,捏著盤子邊緣的指尖稍稍用力。
“其實我覺得,和許嘉做同桌也挺好的。起碼人許嘉安靜,不會作什么妖蛾子。我現(xiàn)在的同桌……”許均昌突然地說,轉(zhuǎn)頭看見周斯禮的表情嚇了一跳,伸出一只手就要貼在他額上:“被鬼附身了?你別嚇我呀�!�
她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周斯禮輕輕拂開,“沒事�!�
程野瞇眼,“我怎么覺得你最近有事瞞著我們�!�
“怎么可能,我能有什么事?”周斯禮笑得心虛,立馬轉(zhuǎn)了個話題:“許均昌,繼續(xù)說你同桌怎么一回事?”
程野半信半疑地移開目光,許均昌絲毫沒有察覺其中不妥,立馬接下話茬:“哦哦,我那個同桌,李照啊。屁話特多。不僅聒躁,每天還動著腦筋怎么捉弄人。”
“那不周斯禮,程野和許均昌嗎?”
有幾個隔壁班同學(xué)一看見他們,站起來喊著讓他們過來一起吃,呼喚聲高昂。
三人落座后,他們就開始討論下個月的籃球賽。周斯禮拿起筷子,余光見到許嘉在遠處斜對面的位置上落座。那排桌椅上只有她一個人,冷冷清清,與他們這里吵鬧鼓噪的氛圍截然不同。
吞咽飯菜的速度明顯慢下來,他若有所思,剛剛的話她有聽到多少?就算聽到了,應(yīng)該……也不要緊吧。
“周斯禮,走什么神呢?”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坐在他對面的人問,“今天周五,放學(xué)打不打球?”
周斯禮正了正色,“今天有事。周日吧,來我家小區(qū)打個痛快?”
“可以啊,不過我怎么記得,你家小區(qū)的籃球場不是進不去嗎?”
“那是之前,”他低下頭,夾了塊肉,“剛翻新完,能進�!�
-
難得地睡了個好覺。,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周圍安靜無聲,按往常來看,她自知又睡到了放學(xué)時間,教室應(yīng)該只剩下自己了——也只有周五,那些人才會走得這么早。
周末,意味著她不得不要在那棟房子待滿兩天。按照以往的習(xí)慣,她會選擇去江邊公園散步吹風(fēng),總之在外面亂晃,最后才不得已回去。
原本是趴在桌上,臉埋進雙臂之中的姿勢,她有些煩躁地轉(zhuǎn)過腦袋,露出眼睛——
先是看見兩�?圩佣家�(guī)整地扣著的校服領(lǐng)口,往上是凸出的喉結(jié)和分明的少年棱角。
夕陽余暉經(jīng)過教室透明玻璃窗灑入,細碎的金暉灑落在他的校服和黑發(fā)上,外邊一層像是自發(fā)的柔光。他手肘支在桌上,掌心撐著腦袋,看上去等了很久,漆黑瞳孔盯著她,有些哀怨。
她雙眸微瞇,視線悠悠地停在他的臉上。
“許嘉,考慮到你要補覺,我都沒有主動叫醒過你。每次課間等你好不容易醒了,我問你有什么不懂的,你都讓我滾。這樣下去,我們什么時候能開始補課?”
放學(xué)不走,在這等半天原來是為了這個。
許嘉后知后覺啊了一聲,看上去像是才想起有這么回事,不緊不慢地說:“那你周末來我家不就行了�!�
周斯禮眨了眨眼,反復(fù)確認自己沒聽錯后:“什,什么?”
“我就不用告訴你地址了吧,你應(yīng)該很清楚�!�
她直起上身,白皙面上留有被壓出的紅印,周斯禮視線情不自禁飄向那些痕跡,幾秒后,慢慢扭過頭去:“我不去�!�
她在學(xué)校都敢對楊若朝下手,要是落在她的地盤,不知道還能做出什么來。
“為什么?”興許是覺睡飽了,她看上去心情不錯,還饒有興致地跟他作出保證:“我保證,只是補課�!�
“我憑什么信你?”
“你沒得選不是嗎?要么周末幫我,要么取消交易,繼續(xù)維持這個現(xiàn)狀�!�
“我看這樣也不錯,”她撐著椅子稍稍傾過身向他靠近,始終疏冷的眼眸溢出幽幽笑意,“和班長做同桌,肯定會很有意思……接下來的一年,多多關(guān)照呀�!�
“明天下午兩點,我會準時來�!�
周斯禮立馬站了起來,二話不說將書包挎在肩上。光影婆娑,照在他的眉宇,他微側(cè)著頭,瞥了一眼她的表情,像是有話要說。
許嘉悠然將手搭在桌上,手指摁著黑筆來回滾動,嘴角彎起的極淺弧度流露出譏諷的意味。等了半晌,周斯禮終于開口:“但是我要改動條件,目標(biāo)分數(shù)改成六十�!�
“行。”
周斯禮表情一滯,不可思議地轉(zhuǎn)頭望向她,“不對,你會這么輕易地答應(yīng)?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既然我說什么都不信,那還問我做什么?”
許嘉耐心有限,和他這樣一來一回已經(jīng)快把耐心耗完了,她拿起桌上的黑框眼鏡給自己戴上,耳側(cè)發(fā)絲就此滑落,側(cè)顏被余暉勾勒出柔和的輪廓,又變回平日里安靜不起眼的模樣。
“不來就死�!�
第21章
春光
周斯禮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七點,
劉肖茹已經(jīng)默認了他每周五都會去和同學(xué)打打球,晚到家的慣例,沒過問,
喊他趕快洗手來吃飯。
劉肖茹和周玥已經(jīng)吃完了,坐在客廳沙發(fā)上,
準備看電視劇。周玥摁著遙控器,始終找不到上次沒看完的電影,
急得快跳腳了,
“媽媽,我想不起來電影名字了,瀏覽記錄也找不到�!�
劉肖茹正和周慶承發(fā)消息,沒有抬頭,“你慢慢找,總會找到的�!�
周玥嘴里嘟囔著“可是我就是找不到啊為什么呢媽媽你快點幫我一起想”,
眉頭擰成一團,摁鍵的力度也越來越兇。
“別著急。”
她身旁的沙發(fā)坐墊陷下一塊,周斯禮一手拿著碗筷,另一手拿過她手里無辜的遙控器,靠在椅背上,
“什么電影?”
“就是上周末我們一起看的,
一群人出去坐游艇,
男生半夜去找女生的不小心被鯊魚吃掉了那部�!�
周斯禮短暫地回憶了一下,在搜索欄上輸下幾個拼音,
“這部?”
“對對對�!敝塬h一瞬間就認出了電影封面,瘋狂點頭,
終于安靜下來,抱著抱枕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電視機屏幕。
周斯禮移開視線,
深知他這個妹妹天生性子急,平時找不到東西,或是沒有立馬得到想要的結(jié)果,整個人的情緒就會像個河豚一樣變大,自己先把自己急死了。
劉肖茹放下手機,轉(zhuǎn)頭看見這和諧的一幕,就先將想要問的事擱置一邊。
電影沒看的部分只剩下四十分鐘,等屏幕上出現(xiàn)“end”,劉肖茹轉(zhuǎn)過頭來,“今天我把你們的冬服都拿出來洗了,掛在陽臺,你們等會記得去收。玥玥有幾件衣服小了穿不了了,我打算明天下午帶你們?nèi)ヌ松虉�,下個月就立冬了,提前添置幾件新衣服,順便幫爸爸挑件生日禮物�!�
小學(xué)生周末能有什么事,她自然而然地看向周斯禮,“斯禮,你明天下午應(yīng)該有空吧。”
聽到這話,他一頓,緩慢地說:“明天下午約了同學(xué)。”
“哈哈哈,”周玥捂住嘴,雙腳輕快地拍打著坐墊:“該不會是女同學(xué)吧哥哥!”
劉肖茹輕拍了下她的手臂,“胡
YH
說什么,你哥不是那種早戀的人�!�
“我又沒說他早戀�!彼p手叉腰。
“你的腦袋瓜子里裝著什么我會不清楚?”劉肖茹無奈地點了點她的腦袋,“你哥是不需要我操心,倒是你,整天都想著怎么搗蛋,追星。房間里還有一大堆海報,今天還是我給你收拾的,將來就怕你跟著哪個男生偷偷跑了�!�
“哼�!敝塬h抱頭,“那你還是多操心哥哥吧,班上的男生我一個都看不上�!�
周斯禮無法插入她們的話題,干巴巴地留下一句“學(xué)業(yè)為重”,自覺去收拾飯桌上的碗碟。洗完澡后,他拉開椅子,從書包里翻出許嘉的試卷。
許嘉的存在就像個定時炸彈,不知道什么時候,以什么原因就引爆了。以他的直覺,還是不要過多糾纏,免得某天“粉身碎骨”。
-
深秋最是寂寥,枯黃的梧桐葉像雨落下,街道染上黃昏的色彩。秋風(fēng)宛若透明的河流,輕而易舉將路旁的桂花香灌滿了整條道路。
只有在校外,周斯禮才能深切體會到四季的輪轉(zhuǎn)。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后他停在了“柳絮街385號”。上次是誤打誤撞,這次卻是專門而來。周斯禮沒有想過會再次回到這里,輕嘆了口氣,幾秒后,推開沒上鎖的門邁步進去。
可能是在白天,眼前的景象和記憶中的有所不同。院墻的爬山虎都被清了,花圃被精心打理過,斑駁陸離的光影照出住宅的奢華。
從院子到房子門口有段小徑,周斯禮不由自主將余光都分給小道兩旁的草坪上,腳步停滯下來。
像刻在腦子里一樣清晰想起那個晚上,他就這么無端和許嘉糾纏上了。
“怎么,要不要躺上去重溫一下?”
冷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循聲看去,是她站立在二樓陽臺上,俯著欄桿,秋風(fēng)撩起松軟短發(fā),周身籠著淡淡的日影,笑意未盡眼底。
周斯禮不假思索:“不用了。”
他在看向許嘉的同時,她也在打量著他。不如說,自他走進院子里,她的視線就不曾移開。
許嘉從前莫名很討厭門口這片草坪,生生不息綠意盎然,襯得她更加死氣沉沉,很礙眼的顏色,要不是許杏嚴令禁止,她都想找人把這塊鏟平。
不過,等她真正站在二樓往下看去——看見深深淺淺的綠如綢緞隨風(fēng)飄蕩,看見他穿行于其間,身穿白色衛(wèi)衣,外邊還套著個黑色夾克外套,很常見的男生穿搭在他身上卻有不同尋常的感覺。
此刻,他仰著個腦袋,柔軟的發(fā)絲被風(fēng)漾出好看的弧度,雙眸干凈又明亮,嘴角處的梨渦還隨著張合的唇時隱時現(xiàn)。賞心悅目,像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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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斯禮也就這點用處了。
這么想著,她朝樓下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上二樓。”
這個動作……周斯禮很難說清此刻的心情,強壓著那些奇怪的心緒,連忙低下頭。
玄關(guān)處有一雙新的男士拖鞋,周斯禮自覺地換上。上次是在夜晚來的,室內(nèi)布設(shè)看得不太清楚,現(xiàn)下午后的陽光透過紗簾遍布各個角落,他看得一清二楚。
來到走廊盡頭,那張三人全家合影無可避免地映入眼簾,憑借著不錯的記憶力,他認出照片上那個女人正是那天去接周玥放學(xué),在校門口看見的人。
不難聯(lián)想到兩人是母女的關(guān)系,至于許嘉為什么在那個傍晚,看見她的親生母親卻只是在遠處觀望不前,這就不是他該探究的事情了。
沿著旋轉(zhuǎn)樓梯向上,墻上都掛了不少相片,周斯禮邊邁著臺階,邊好奇地看著。有一張相片分去他格外多的注意力,使他停下腳步,相片上的小女孩眼眸彎彎,捧著滿天星看向鏡頭。
這真的是她?
“眼睛不想要了�!彼蝗怀霈F(xiàn)在樓梯盡頭,冷聲打斷他的思緒。
周斯禮看見她就穿著白色長袖,灰色寬松的薄褲,一身單薄得很,“你就穿這么點?”
許嘉不予眼神理會,只往里邊走,“和你沒關(guān)系�!�
“……”周斯禮已經(jīng)數(shù)不清和她從認識到現(xiàn)在,她總共重復(fù)了多少遍這句話。
天天都在說和他沒關(guān)系,自己卻又將他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好狡猾。
從她眼下明顯的黑眼圈,不難得出她一夜難眠的結(jié)論,周斯禮識趣地不再說話,最后發(fā)現(xiàn)這條路越走越熟悉。
聽到身后沒有跟上的腳步聲,許嘉凝眉,轉(zhuǎn)過頭看見周斯禮在門口站著不進來,“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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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匱乏使她的內(nèi)心紛亂難解,強烈的煩躁猶如暑夏的悶熱空氣,沒成想周斯禮還磨磨嘰嘰的,走一步頓兩秒。
她揉了揉眉心,試圖緩解頭痛的癥狀。
“這是你的房間?”
“嗯�!�
周斯禮站在走廊,不敢往里亂瞟,只好轉(zhuǎn)頭看向別的地方,“你家除了你沒其他人?”
“沒有�!�
“我們換個地方補課,去客廳,在你房間不適合。”
家里沒人,房間又沒監(jiān)控,她一個女生,怎么敢讓并不相熟的異性進自己房間的?
現(xiàn)在單身女性遇害的社會新聞層出不窮,她又是一人獨居,周斯禮輕咳了聲,話還沒出口,就見她冷冷掃了自己一眼,“要么進來要么滾。”
周斯禮蹙眉,“許嘉,你說話態(tài)度能不能好點?”
“態(tài)度好壞,對我們要做的事有什么影響?”
周斯禮哽噎,自知說不過她,握緊書包肩帶,三兩步迅速走進房間。
房間是個人的隱私空間,他沒有進過女生的房間,就連周玥的房間,除非她在場,并且同意他進來,不然他不會擅自踏足。
許嘉的房間有著和她身上相同的氣味,幾乎是一瞬間,就迅速貼了上來將他裹住,像細密柔軟的網(wǎng)。周斯禮頭一回為自己天生靈敏的嗅覺而感到羞恥。
周斯禮走到她身前,低下頭,參差額發(fā)在眉間掃蕩,蓄意壓低聲音:“你就不怕我對你做什么?”
日影融融,她握拳放在唇前,低頭無聲地笑,肩膀一顫一顫的。沒了眼鏡的阻擋,周斯禮將她看得真切,一頭霧水:“……你笑什么?”
“你能對我做什么?你敢對我做什么?”
她止住那點輕微的笑意,將手背在身后,仰著面踮起腳,周斯禮看見她的發(fā)絲順勢從肩上滑落,她直視他的雙眼,一字一句道出最后一個問題:
“還是說,你想對我做什么?”
“……”他局促移開了視線,拉開兩人距離,走到桌椅旁邊低頭放下書包,扯拉鏈的過程還卡了一下,扯了兩下終于拉開鏈子,而后拿出教輔和筆記,書里夾著的文具盒碰的掉在地上,里面的筆,橡皮等都掉了出來,還有一只黑筆滾動到許嘉的腳邊。
周斯禮立馬屈膝彎下腰去撿,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突然變得那么忙碌,視線猝然出現(xiàn)一只黑筆,是許嘉彎眸遞過來的,周斯禮頓了一下,接過的同時下意識禮貌性回以一句“謝謝”。
等他意識到時,這句沒必要的道謝已經(jīng)出口。身旁傳來她的取笑聲,周斯禮垂著腦袋,懊悔也沒用,有點自暴自棄地站起來,低下眼簾,攤開教輔,屈指摁著頁面邊緣,聲音跟情緒一樣低:“今天講運動學(xué)和力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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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嘉慢悠悠直起身來,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無力地靠在椅背,罕見地沒吭聲。
周斯禮看了她一眼,收拾好情緒,才開始講起。
他昨晚還把今天要講的內(nèi)容系統(tǒng)整理了一番,形成一個易于熟記和串聯(lián)的知識體系。換做從前,他不需要做這些準備,說來都怪許均昌,他現(xiàn)在對自己的講題能力失去了信心。
好在某人也配合,大概三十分鐘過去,周斯禮講完部份知識點和第一道例題,他轉(zhuǎn)了轉(zhuǎn)筆,轉(zhuǎn)頭看向她。
后者支著手肘托著下巴,神情懨懨,眸光渙散,看上去卻又像在認真聽講,看到他望來的眼神,她還回以一個淡淡的笑容。
破天荒的。
殪崋
“別停,繼續(xù)說。”
周斯禮暗自振奮,他就知道許均昌的話有待考究,他的教學(xué)方法只是不適用于所有人,并不爛。
五分鐘過去,周斯禮突然聽到身旁傳來動靜——許嘉手撐不住腦袋,趴在了桌上,眼皮不由自主地向下低垂,看上去昏昏入睡。
她給予一個疑似認可的笑,卻不是周斯禮想要的那種認可:“以前小看你了,沒想到你挺會催眠�!�
她站起身,搖搖晃晃,三兩下脫掉拖鞋,倒在了床上。
“自己找個地方待著�!�
他難以置信,“許嘉。”
床上的人已經(jīng)睡熟,周斯禮石化在原地許久。
這算什么?!
關(guān)上房間的門,他走到走廊的欄桿邊上,以手覆面,有點呼吸困難�?偛荒馨阉龔拇采献饋恚瑥娖人逍训芈犞�。
這么忍忍也就過去了。
這時,一個消息彈了出來,是劉肖茹發(fā)來的。
劉肖茹:我們現(xiàn)在在華宇天地逛街,斯禮,你補完課直接來吧,我和玥玥已經(jīng)在這里了。
周斯禮:好,我稍等就過去。
他轉(zhuǎn)過身,回復(fù)完家人的訊息后,內(nèi)心已經(jīng)平靜下來。他撐著欄桿仰頭,這才發(fā)現(xiàn)大部分房間都上了鎖。
好奇心害死貓,對許嘉的好奇心反噬作用更甚。他現(xiàn)在對她的一切都沒有探究的興趣,邁步準備下樓離開。
途中經(jīng)過一個門扉輕掩的房間,先是油畫顏料獨特的氣息讓他停下腳步,他偏過臉,能看到房間里面的一角——
五顏六色混雜一起的顏料點綴著地板,墻面,調(diào)色盤隨意被擱置在一旁桌子上,畫架上是一副未完成品。想必他來之前,許嘉就在待在里面。
墻上還裱著一副畫,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處。那處色彩斑斕,如同夢境般絢爛,光是一處,就引得他想窺探全貌。
周斯禮由著好奇心的驅(qū)使,手輕輕按上門,推開,走了進去。
僅僅是單純欣賞那幅畫,他沒有久留,期間,眼尖地看到畫布底下的署名:趙楹瀲。
是什么知名畫家嗎?他低頭在手機搜索欄上輸入名字,卻發(fā)現(xiàn)互聯(lián)網(wǎng)上找不到相關(guān)消息。
他邊走,邊劃動手機屏幕,一時沒有注意到腳前的東西,輕輕地踢了一下。
周斯禮彎腰撿起,封面很眼熟,很快就記起這是許嘉之前拿來在器材室為他畫畫的畫本。
說是明年六月尾送給他的驚喜禮物,現(xiàn)在就躺在了畫室的角落。
對于她的操作,周斯禮習(xí)以為常到心情沒什么起伏了。
手指輕輕摩挲畫本的封面,他甚至有種“當(dāng)時只道是尋�!钡母杏X,恐怕那是最后一段和許嘉和諧相處的時間。
六月尾,也就是高考結(jié)束,到時候他們應(yīng)該不會再見面了,這份禮物也不會送到他手上。
這么想著,他輕輕翻開了畫本。
緊接著,只看到了幾根凌亂的線條。
幾秒后,白皙修長的手骨節(jié)用力地凸起,他氣笑了,眼底染上抹自嘲,竟是一分一秒也不想待在原地。他大步流星下了樓梯,按上門把,反復(fù)推拉,門卻絲毫未動——
他被鎖在了這棟房子里。
他眼睫輕顫,轉(zhuǎn)過身來。天花頂繁復(fù)的燈飾此刻折射出冷冽的涼光,像是她的眼睛。房里的裝飾再名貴,也抵不住將發(fā)的濃重壓迫和冷清感。
“自己找個地方待著�!�
這是她方才說的最后一句話。
周斯禮緊緊地抿了抿唇,眼眸漆黑,看不出情緒。原來她沒想過讓他離開。
第22章
春光
許嘉睜開眼的時候,
窗外夜幕低垂,這一覺睡到了晚上十點。她愜意地伸了個懶腰,疲憊和煩躁感一掃而光。
她撐著床,
視線飄向下午補課的桌椅,那里已經(jīng)變得空蕩蕩,
就連男款書包也不在上面掛著。說起來,這一覺能睡得這么好,
還多虧了他呢。
她垂眸,
唇角輕揚,在門口旁邊的墻上的面板屏幕輸入密碼,隨后門把自動轉(zhuǎn)動,她推開門,走出了房間。
許嘉站在走廊里,頭一次感覺到這棟房子的空氣可以這么清新。她走到走廊邊上,
雙手撐著欄桿的邊緣,站在這里,能將一樓的客廳一覽無余。
一樓的燈被人打開,明亮如鏡的瓷磚反射出垂鉆吊燈投下來的斑斕光線,室內(nèi)變得如此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