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漸漸的,機關(guān)術(shù)大師的名聲從這里傳了出去。
第672章
白裳少女(四)
♂!
她用機關(guān)人幫助百姓開鑿了地下水渠和水輪車,引了附近的江流支脈。。。
除此之外,她跟當(dāng)?shù)匕傩栈焓熘�,還帶著他們?nèi)ラ_鑿了用于蓄水、截流和引流的水庫。
水庫的工程量十分浩大,但有大量的機關(guān)人輔助,幫百姓免除最重的體力勞動的同時,還保證了水庫建立的效率。不過是三五年時間,邊境這片地方已經(jīng)煥然一新。
對于修行,十三娘更加喜歡琢磨各種有趣又有用的機關(guān)器具,盡量不用靈力操縱,哪怕是凡人也能使用。實在避不開靈力,便琢磨著其他方式。
凡界靈氣稀薄,靈脈殘破,靈石的獲取十分不易。
那些散修都用不起最劣質(zhì)的靈石,更何況一貧如洗的百姓?
為了解決靈力動力補充的問題,她還嘗試著自己研究設(shè)計法陣,再將其與機關(guān)術(shù)融合。
有的時候,十三娘忍不住懷疑自己就是一號口中的“尊者”。
若非如此,為何腦子里總是蹦出令她本人都拍案叫絕的想法和知識?
不過,想了想自己的出身和二十多年來的記憶,她只能將這個誘人的想法壓下去。
一介奴隸,豈有資格與九天之上的仙人相提并論?
越是研究“仲孫沅”留下的修煉和機關(guān)術(shù)筆札,十三娘越是欽佩,早已將她視為半師。
至于早已經(jīng)被她放生的小白?
那日被放生之后,小白循著心中的呼喚,一路疾馳奔跑,停在一處山坳。
“圣君,屬下救駕來遲,還請責(zé)罰�!�
數(shù)名扈從跪在地上,每一個人提出來都是威震一方的大能,此時卻齊刷刷跪在一條白狐面前,畫面顯得有些可笑。不過,令人詫異的事情發(fā)生了,白狐竟然口出人言。
“無妨,所幸那個畜牲還沒找到本君�!卑缀凵窕癁樯钣牡淖仙�,剔透璀璨,又帶著一股子威嚴,“距離落日宮出事,已經(jīng)過去幾年?先前被偷襲重傷,神魂受損,全然失了理智。”
一名扈從回稟,“啟稟圣君,已經(jīng)過去十年。不知圣君這些年在哪里,讓屬下一陣好找。”
不管是天機卜卦還是其他方式,他們都找不到圣君的蹤跡,還以為他已經(jīng)被謀害隕落了。
白狐開口。
“這些年躲藏起來了,那女人有些特殊,命軌受天道庇佑。在她身側(cè),縱然是那人也找不到本君。正巧,最近神魂蘇醒,多少有了掩藏自身的能力,你們不用擔(dān)心,守好落日宮就行�!�
幾個扈從面面相覷,對著白狐道,“圣君,您現(xiàn)在傷勢未愈,不如盡快返回落日宮修養(yǎng)?”
凡界靈氣過于稀薄,十年了,圣君傷勢還沒有痊愈,這讓人十分憂心。
白狐搖了搖頭,它說,“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我現(xiàn)在傷勢未愈,若是回到了落日宮,定然會讓那人察覺。若是攻上門來,怕是難以抵擋。還是先藏在凡界養(yǎng)傷,等傷勢好轉(zhuǎn)再做圖謀�!�
凡界已經(jīng)被剝離出去,依照那人對凡界嗤之以鼻的態(tài)度,自己小心一些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
扈從為難,但這是圣君的命令,他們作為落日宮的扈從,不得不遵從。
“是,圣君�!北娙她R聲聲回答。
白狐說,“放心,落日宮目前還有幾位大能遺留的殘魂,那人找不到落日宮的位置�?v然我不在宮中坐鎮(zhèn),也無需擔(dān)心安慰�!�
落日宮自天地誕生之時便出現(xiàn)了,每一任守護大能都是天地生養(yǎng)的靈物,白狐也不例外。
每一任大能隕落之時,殘魂會受到落日宮召喚和凝聚,能以另一種形式繼續(xù)存活于世。
有前任幾位大能殘魂守護,白狐并不擔(dān)心落日宮的情況。
其中一名扈從名曰太叔氏,他靈機一動,建議白狐,“圣君,您神魂沉睡之時不被那人發(fā)現(xiàn),全賴那位命軌特殊的女子。為求保險,您養(yǎng)傷這段時間,不如也跟著?不是屬下幾個質(zhì)疑您的實力,只是您被那人偷襲重傷,實力大損,若是不慎泄露蹤跡,怕是會招來殺身之禍。”
另一名司馬氏扈從道,“是呀,圣君若有個三長兩短,這世間怕是無人再掣肘那個妖物了�!�
扈從七嘴八舌地勸說,白狐不耐煩地閉上眼睛,爪子在地上拍了兩下,不耐地道,“閉嘴�!�
此話一出,幾個扈從紛紛乖順地閉嘴了。
“本君自有主張,爾等無需多慮�!�
冷冷地拋下這話,白狐翻身竄入灌木,這幾個保姆實在是太啰嗦啦。
十個扈從面面相覷,對圣君的任性無言以對。
幸好圣君神魂已經(jīng)蘇醒,恢復(fù)傷勢應(yīng)該用不了幾十年。
只是,不知道幾十年之后,仙靈界的情形會有怎樣的變化。
且說另一邊,白狐在深山閉關(guān)養(yǎng)傷,一晃便是五年。
傷口已經(jīng)愈合,但神魂的損傷還需要慢慢調(diào)養(yǎng)。
它睜開眼,邁出洞口,紫光一閃,白狐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風(fēng)華絕代的紫裳男子。
滄瀾城就在群山之后,男子心神一動便出現(xiàn)在熟悉的宅邸。
只是……
“人已經(jīng)搬走了?換了住戶?”
男子蹙眉,右手捏著的畫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手心。
他釋放神識,瞬間便能籠罩整個凡界大陸。
因為十三娘命軌特殊,他難以尋找,不過他早已經(jīng)給一號做了標(biāo)記。
找到一號不就意味著找到了十三娘?
凡界有十幾個人類國度,彼此之間戰(zhàn)亂不休,百姓變成了戰(zhàn)爭之下的犧牲品。
邊陲之地貧瘠不堪,到處都是飽受戰(zhàn)亂疾苦的百姓,數(shù)里之地難見人丁。
華玉國邊陲,羅燦郡。
這里是難得的人間樂土,自從兩三年前有一位仙人在此定居,護佑一方百姓,為他們造水車、修水渠、建水庫、引水流……原本荒蕪貧瘠的土地漸漸變得肥沃,一到秋日滿是金黃。
曾有蠻橫兵卒想要燒殺搶掠,反而被仙人攜帶的木頭護衛(wèi)打得半死不活。
知道羅燦郡有仙人居住,附近戰(zhàn)火都自覺避開這一處,免得惹來仙人暴怒,降下天罰。
白狐化作的紫裳男子出現(xiàn)在街道,不說他的穿著,光是他的容貌便惹來百姓好奇的目光。
有大膽的姑娘見了心喜,想要靠近占點兒便宜,卻不想剛一靠近,這人周身閃過一道紫光將她彈開。雖然沒有要了她的命,但也讓她很摔一跤,感覺連腚都裂開了。
“仙人?”
“是仙人!”
“仙人饒命��!”
百姓這才緩過神來,紛紛跪倒在地,口稱“神仙”,不住求饒。
紫裳男子面色一怔,發(fā)現(xiàn)動靜的十三娘自天而降。
“這位道友,來此有何貴干?”
十三娘警惕地看著他,生怕他一個不悅動手屠城。
第673章
白裳少女(五)
察覺到十三娘周身強烈的戒備,紫裳男子柔和了眉眼,唇角掛起帶著親和的淡笑。
他開口喚了一聲,帶著些許的委屈,又有些隱隱期待。
“十三娘,你不認得我了?”
誒?
聽到這個稱呼,十三娘周身筑起的長墻略微一松。
她不確定地瞧著對方,辨認老半響。
十三娘長這么大,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男子,不止容貌絕世,周身氣勢更是凌然駭人。
若是她見過這人,不可能沒有印象。
于是,本著警惕的心情,她問道,“這位道友……我們可曾認識?”
紫裳男子的臉一垮,眼神頗為幽怨,仿佛在埋怨她沒有認出對方,弄得十三娘莫名其妙。
“你之前還喚我小白呢,說要是有緣分,以后還會相見的。這是不是你說過的?如今可倒好,我千里迢迢趕過來看你,你倒是將我忘得一干二凈,當(dāng)真是負心薄情�!�
男人似真似假的抱怨令十三娘怔在原地。
這個男人說了什么?
他說……他是……小白?
“你怎么會是……小白?你……”十三娘感覺自己的三觀遭受了強大的打擊,她記得沒錯的話,小白分明是一只狐貍啊,何時變成了男人?還是說……小白是狐妖,“你化形成人了?”
紫裳男子面色一僵,他雖沒有聽到十三娘內(nèi)心的聲音,但不妨他猜到。
“此事說來話長,我們先回去再說,這里不方便�!�
紫裳男子可沒有當(dāng)街解釋的癖好,更別說圍觀的人還是一群凡夫俗子。
十三娘怔過神來,點點頭,轉(zhuǎn)身領(lǐng)路將男子帶回家中。
“我不是妖物�!�
這是男子第一句解釋。
“可你是狐貍……”
分明是狐貍的形態(tài),難道還不是妖物?
男子解釋說,“這個么,說來話長。我原本是天地孕育的一抹靈魂,常年寄居在一塊靈石之中。意識蘇醒那一刻,正巧有一九尾靈狐從靈石面前經(jīng)過,我的原型便跟著它走了�!�
當(dāng)年,一號感覺他沒有妖氣,也沒有獸類的氣息,這是正常的,因為他是天生靈魂啊。
十三娘面色微,她不由得喃喃了一句,“竟是這樣,修真界還真是神奇。那么、那么要是當(dāng)年經(jīng)過的不是九尾靈狐,反而是其他生靈,你的原型狀態(tài)是不是也會隨之改動?”
慶幸經(jīng)過的是狐貍,要是其他螞蟻啊、蚱蜢啊、蟑螂什么的,那多可怕。
紫裳男子點頭。
十三娘給他沏了茶,與之對坐。
“按照你的說法,你的實力很強才對,當(dāng)年為何會受了那么重的傷勢?”
紫裳男子苦澀一笑,他道,“萬物皆有天敵,我不過是碰見了自己的克星,一時不慎被對方偷襲,這才受了重傷,神魂因此沉眠,化為普通的狐貍。若非十三娘當(dāng)年相救,又悉心照料數(shù)年,我恐怕已經(jīng)被仇家碎尸萬段了。如今傷勢大好,專程過來報恩的。我打算在你身邊供你差遣,護你安全,期限五十年。如今凡界修士不多,但也不少,我護著你,比較安全�!�
十三娘連忙擺擺手,她不好意思地說道,“這也是湊巧了,報恩什么的就不用了�!�
紫裳男子執(zhí)拗不肯,十三娘只能將拒絕的話咽回肚子。
想到面前的年輕男子是小白,她養(yǎng)著對方的時候,經(jīng)常抱著一塊兒吃飯睡覺沐浴,頓時渾身不自在……她也不知道小白還記得多少內(nèi)容。希望他已經(jīng)忘了,不然多尷尬。
若是有條地縫,當(dāng)真想鉆進去把自己埋了。
紫裳男子抿唇笑笑,也不揭穿她的心思。
“小白……不是,道友真實姓名為何?若是一直稱呼你為小白或者道友,感覺略顯生疏�!�
男子面色一僵,他道,“我生來無父無母,某種意義上來說,天地便是生父生母。但天地也不會給我取名兒啊,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不過我的朋友一向稱呼我為圣圣君?這稱呼聽著便像是尊稱,倒是有些怪怪的。”
十三娘對修真界的了解僅限于一號和“仲孫沅”留下的手札筆記,對于“尊稱”也僅僅點位于“尊敬的稱呼”,并沒有將尊稱與實力地位掛鉤,故而沒有多大感觸。
紫裳男子笑道,“我也覺得怪異,反而不如你取的小白好聽。”
十三娘面色一紅,又是尷尬又是窘迫。
小白什么的,一聽就很敷衍,得虧圣君不生氣,反而如此包容。
之前還是十三娘連連詢問,如今改成圣君提問了。
他狐疑地道,“十三娘實力雖然不算極好,但在凡界也算不錯,為何不尋一處靈氣充沛的福地洞天,潛心修煉,反而跑來凡人雜居之處?要知道紅塵雜事多了,容易令人分心�!�
十三娘眸色一暗,面色帶著些許的迷茫,她將自己定居在這里的理由說了一遍。
“一號說我和凡人已經(jīng)不一樣了,但我覺得天道至公,定然是平等愛著每一個生靈的。修士也好、妖魔也好、凡人也好,全都是天道之下的生靈。眾生萬物,理當(dāng)愛人愛己。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修士比凡人強大,能做的事情也更多。難道對于修士來講,余生只剩下求仙問道,問鼎長生一個選擇?我既然有能力幫助他們,那便盡量去幫,這也是我尋求的道�!�
圣君面色恍惚,半響他才道,“便是這么一個理,偏偏……有太多人走上了極端的歧路。他們還洋洋得意,不知錯在何處……繼續(xù)下去,恐怕世間還有一番浩劫……不知能否渡過?”
天道降下考驗,令世間靈氣流失,這何嘗不是修士自己作死?
太多的修士只愛自己,瘋狂剝奪其他生靈生存的空間,這與天道的公正相違背。
圣君沒想到,自己掩埋心中的“道”,會從另一個實力微薄的修士口中聽到。
知音難覓,更顯珍貴。
十三娘聽得迷迷糊糊,不知圣君在念叨什么。
過了一會兒,她低低地道,“你不會……真的打算留下來,保護我五十年吧?”
圣君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十三娘道,“雖說是救命之恩,但你也陪伴了我十年,算是兩清了。”
她雖不懂,但也知道時間對于修士來說多重要,有時間不去修煉當(dāng)什么保鏢。
圣君卻道,“不只是救命之恩�!�
十三娘詫異,“啊?”
“還有愛慕之情�!�
第674章
白裳少女(六)
♂!
啥?
愛慕之情?
十三娘險些以為自己耳朵壞了,產(chǎn)生了幻聽。
從未接觸過男女之情的她,面對突如其來的情話,白皙的臉頰慢慢暈染開一層淺薄的紅暈。
她神色尷尬地望著圣君,眼神慌亂無措,她被對方的話嚇到了。
“我聽聞修道之人以資歷排高低,姑且稱你一聲前輩�!笔餄M腹糾結(jié),白皙的臉龐帶著復(fù)雜神情,“前輩……此事關(guān)系女子聲譽,豈可拿來玩笑?哪怕修士不講究繁文縟節(jié)……”
圣君忍不住笑意,他坦誠地道,“是我太過孟浪了,不過方才的話,可不是玩笑�!�
十三娘聽后,雙頰的紅暈加深一層,好似涂了厚重的紅色胭脂。
“凡人常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的心意,十三娘日后會懂的�!�
十三娘搖搖頭,她安撫躁動的情緒,鎮(zhèn)定地道,“我沒有瞧見你的心意,雖沒經(jīng)歷過,但男女之情并非如此。我只當(dāng)你在開玩笑,以后這樣的話,還是不要隨意說出口�!�
圣君啞然,見她眼神澄澈并非敷衍,心中有些莫名的異樣。
他金口玉言,允諾要守她五十年,自然不會輕易毀諾。
不過,剛住下的第一天就遇見了問題。
“你在做什么?”十三娘回了屋,正在整理機關(guān)手札,聽到外頭有動靜,伸頭一瞧,只見一號正用兩條木胳膊抱著柱子,另一條腿被圣君抓著,剛才求救的動靜就是一號弄出來的。
“讓這木頭人幫我搭一下屋子。”
十三娘錯愕,愣愣地問,“前輩也要住屋子?”
圣君啞然失笑。
“我不住屋子,難不成隨便打個地洞或者山洞鉆進去?”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但也不能這么對待一號吧?
十三娘上前將一號抱走,圣君也沒繼續(xù)抓著一號的腿。
大概是受驚嚇了,一號連忙抱緊了她的脖子,牢牢占據(jù)懷抱,暗中對著圣君挑釁。
十三娘抿緊了唇,她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建屋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木材還得提前準(zhǔn)備,今天是來不及了。不如你先在我家里將就一夜,明日我聘請村民幫你蓋好�!�
圣君聽后,饒有興趣地問十三娘。
“我要是住你那兒了,你住哪里?”
若平時問這個問題,十三娘不會多想,但圣君白日里還“表白”了,意思就有些不同。
她嗔似的瞪了一眼,分明是責(zé)怪的眼神,但落在旁人眼中卻多了幾分別樣風(fēng)情。
“我夜里一向不睡,要是累了,我和一號擠一擠就行�!�
所謂笨鳥先飛,如今凡界靈氣過于稀薄,哪怕十三娘修煉天賦不低,修煉速度依舊很慢,這就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彌補。平時都待在木工房,累了就打坐靜修,很少睡覺。
“你這生活習(xí)慣,還和以前一樣。不像是修士,更像是凡人�!�
圣君化作狐貍的時候,神魂沉睡,很多行為都是靠著本能來的。
如今神魂復(fù)蘇,記憶恢復(fù),那段時間的經(jīng)歷也悉數(shù)記起。
十三娘細心照顧他多年,他對十三娘也有些天然的親近。
“我本來就是凡人�!�
月明星稀,夜幕好似濃墨。
十三娘待在木工房忙碌,她最近在研究適合普通凡人使用的機關(guān)物件,新發(fā)明已經(jīng)有頭緒了,制作剛進入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外頭便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此時,一股懷有惡意的神識將她鎖定。
“尊者!有敵人!”
“這股神識比我強很多,明顯沖著我來的,來者不善�!�
放下手中的機關(guān)零件,十三娘出了木工房,只見外頭已經(jīng)圍了上百個人。
平日里看不到幫個修士,眼前這百余人,實力最低也是練氣一層。
“來者何人?”
“自然是修理你的人。小丫頭,瞧你天賦不錯,不如隨本座回去,當(dāng)十八房小妾如何?”
沙啞又蒼老的聲音傳來,說話的人是個身形矮小、彎腰駝背、鶴發(fā)雞皮的老人。
那人生了一雙陰鷙的眼睛,瞧著十三娘的眼神十分露骨,帶著赤果果的惡意。
一號護在十三娘身前,一雙豆大的眼睛直勾勾看著領(lǐng)頭的白發(fā)老頭,瞧著十分慎重。
別看這個老頭三步一喘,好似命不久矣。
實際上,他體內(nèi)的氣息異常渾厚,實力幾乎和一號等同。
凡界什么時候冒出這么一個老妖怪了?
一號心中一緊,對著十三娘說道,“尊者,你先退下,這個老家伙交給我來�!�
“我——”
十三娘正想說自己能幫上忙,但衡量一下敵我雙方的差距,只能不甘地咬緊牙,退到一旁。
“一個木頭人兒?”白發(fā)老人輕蔑地嗤了一聲,拿著龍頭拐杖的右手一揮,一團巨大的赤色靈火直接撲向了一號。靈木怕火,對付這樣的機關(guān)人,只需放火就行了。
不過,一號可不是普通的機關(guān)人,身上刻畫的機關(guān)陣法更是多如繁星。
這團靈火不僅不能傷它分毫,甚至還被一號用來反擊,將老人的絡(luò)腮胡須燒了一小截。
“你這妖物,竟然敢傷害本座?”
鼻尖嗅到燒焦的味道,原本還懷揣逗樂心態(tài)的老者瞬間不淡定了。
“找死!”
說罷,他將手中龍頭拐擲到空中,竟然從中拔出一把雪白的長劍。
一號察覺到老者周身氣勢節(jié)節(jié)拔高,心中一凌。
“竟然是劍修。”
十三娘喃喃一句,眼神帶著幾分迷茫,“劍修?”
“劍修,號稱同境界內(nèi)戰(zhàn)力無敵的存在,。不過這個人么,用心不正,劍意雜亂,不算厲害�!辈恢螘r,圣君出現(xiàn)在十三年身旁,神色平淡地點評了一句,“……辣雞而已�!�
老人耳力驚人,哪里會聽漏圣君的話?
本就暴怒的情緒怎么也克制不住,干脆放棄一號,直接一劍襲向圣君面門。
圣君正欲抬手彈開……老者的實力對于普通修士來講的確強若山岳,但對他來說,不過是只比較煩人的小蚊子罷了……他還未動手,一旁的十三娘突然神色痛苦地以手扶額,青筋暴起,無數(shù)陌生的記憶隨便自眼前閃過,將她疼得肌肉發(fā)顫,額頭滲出細密的汗水。
圣君分心關(guān)注她,發(fā)現(xiàn)此人身上竟有另一道同出一源的氣息,不由得蹙眉,手上動作一頓。
便是這么一個空檔,有人出手速度比他還快。
一道刺目白光自十三娘身體射出,仔細一瞧,竟是一把玲瓏小劍。
白光一閃而過,那個老人眼神略一錯愕,根本沒來得及反應(yīng),眉心悄悄多了一點紅色。
第675章
白裳少女(七)
劍心?
圣君錯愕,這可是劍修實力達到一定境界之后才能凝練出來的,天賦、悟性和長年累月的淬煉,缺一不可。樂文小說|他很確定,眼前這個十三娘年歲不大,連劍修的門檻都摸不到,更別說凝練劍心,成為劍修之中的頂尖強者。不過,剛才那道氣息騙不了人,絕對是劍修無疑。
“這般雜碎,竟也敢妄稱劍修?本尊便替你師尊清理門戶!”
冰冷而鎮(zhèn)定的語調(diào),宛若山巔萬年不化的冰雪,光是聽著便覺得遍體生寒。
這不是十三娘!
圣君的眸子閃過絲縷危險的光芒,看到“十三娘”以指御劍,萬千劍影飛過,白發(fā)老者連同他帶來的隨從,盡數(shù)化作漫天血雨,撲簌落地。周遭的空間受此影響,產(chǎn)生些許的破裂。
“你到底是誰?”圣君一邊詢問,一邊注意十三娘身體內(nèi)氣息的變動。
只是,未等對方回復(fù),十三娘扶額半跪在地,小聲哼哼,清冷冰涼的眸色染上錯愕和暖意。
“這、這里發(fā)生了什么?”十三娘感覺身體內(nèi)部傳來陣陣強烈的空虛,肢體泛酸無力,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想起來都起不來,“怎么突然……突然感覺半點兒力氣都沒有……”
不僅如此,周身經(jīng)脈的靈力更是詭異地消失一空,不見蹤影。
圣君蹲下,一手貼在她的背心。
“十三娘,你真的忘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
說著,一號也已經(jīng)跑到十三娘身邊,豆子大的眼睛帶著關(guān)切和焦急之色。
“剛才發(fā)生了什么?”十三娘虛弱地喘著氣,感覺說話都有些費力和困難,若不是圣君給她輸入些許靈力,她恐怕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剛才……剛才突然覺得腦子很疼很疼……好像有什么東西硬往我腦子里塞……眼前一黑,再亮起來,便是剛才的場景了……”
說起這個,十三娘突然想起來一號的境況,再看周圍,哪里還有敵人的蹤跡?
“那些莫名其妙打上門的修士呢?”
圣君瞧了她一眼,唇角輕揚,帶著些許笑,“全都被你殺光了�!�
十三娘驚得睜圓了眼睛,好似聽到了什么駭人聽聞的話。
她怎么可能殺光那么多修士?
不說別的,光是那個老者的實力,她在對方手上一回合都走不過去,更別說斬殺對方了。
圣君道,“這是事實,不是誆騙你,一號可以作證�!�
十三娘可以不信任圣君的話,但不可能不信任一號的話。
“一號……這是怎么回事?”
她唇瓣哆嗦地問一號,眼神帶著幾分驚慌失措。
一號想了想,回答道,“應(yīng)該是那個劍修的氣息暫時驚醒了尊者的神識,所以尊者暫時醒來把對方教訓(xùn)了。尊者別怕,這是好事情呀,以后我們不用擔(dān)心打不過人了�!�
一號沒有發(fā)現(xiàn)十三娘的情緒變化,口氣中帶著幾分雀躍。
尊者的神識已經(jīng)有蘇醒的跡象了,這表明尊者即將回來,一號喜得想要轉(zhuǎn)圈圈。
十三娘聞言,沉默地望著一號。
“如果,你的尊者醒來了,我是不是就消失了?”
十三娘感到深深的惶恐,內(nèi)心忐忑不安。
一號詫異問她,“為什么會消失?尊者就是尊者啊�!�
十三娘沉默,她總覺得十三娘就是十三娘,若是多了一份陌生人的記憶,她就不是她了。
圣君在一旁認真聽著,隱約明白了什么。
他一直不知道,為何十三娘的命軌受到天道的格外照顧,如今一看,果然有內(nèi)情。
“你家尊者是轉(zhuǎn)世重修?”圣君將突破口放在一號身上。
一號的目光帶著幾分迷惑,半響才道,“應(yīng)該不算是轉(zhuǎn)世重修吧?具體情況一號也不知道,只知道尊者突然就變成小嬰兒了,忘了以前的事情,連修為和境界都不見了,還忘了一號。”
不過,只要靈魂還是那個靈魂,一號堅信十三娘會變成它熟悉的尊者。
圣君目光微沉,一手成劍指抵在十三娘眉心,見她下意識瑟縮躲避,輕聲道,“相信我�!�
十三娘漸漸冷靜下來,眨了眨眼,一語不發(fā)地看著圣君的動作。
“你做什么?”
圣君道,“與你的神識溝通�!�
一抹幽光閃過,圣君的眸子化作琉璃一般顏色,吸引了十三娘的注意力。
“溝通成功了?”
圣君拿開手,眸色恢復(fù)正常。
“你的神識之海始終處于封閉狀態(tài),不過我隱約看到有一道魂魄沉睡其中,模樣與你別無二致。”圣君還有很多內(nèi)容沒說,例如神識之海外頭還有規(guī)則禁錮,形成約束力極強的牢籠,里面沉睡的魂魄并非自主沉睡,反而是受了此間天道規(guī)則的約束,不得不沉睡……
“我的神識之海有魂魄沉睡其中,那我又是誰?一體不可能容納雙魂的�!�
圣君想了想,說道,“我想你應(yīng)該是本尊魂魄分割出來的,雖然只是主體的一部分,但擁有完整的魂體和意識。若是魂魄被完全禁錮,相當(dāng)于你這具肉身沒有魂魄支配,形同癡兒�!�
十三娘喃喃道,“我、我不懂……”
圣君說,“簡而言之,你就是一號口中的尊者,你們本是一人,只是你沒有尊者那份記憶。”
這么一解釋,十三娘就明白多了。
圣君又道,“這種問題沒有糾結(jié)的意義,你或者說你的魂魄本體被天道法則盯上了,下了很強的禁制。如果沒有意外,恐怕等你魂飛魄散那一日,本尊魂魄也無法徹底蘇醒�!�
“��?”十三娘短促地啊了一聲,“為何會如此?”
哪怕她只是剛?cè)腴T的修真菜鳥,她也知道天道法則是怎樣至高無上的存在。
為何會偏偏盯上她?
“這我就不知了�!笔ゾ好奇呢,可惜沒人給他解惑。
過了一會兒,十三娘輕聲道謝,“謝謝你的開解�!�
“舉手之勞罷了�!笔ゾ姏]有事情,正欲離開,十三娘連忙喊住他。
“等等剛才無故偷襲我的修士,莫非是我‘轉(zhuǎn)世’前的敵人?”
圣君心中好笑,仍舊不厭其煩地解釋,“你‘轉(zhuǎn)世’前的實力已經(jīng)接近飛升,只差一個頓悟的契機和九霄雷劫便能蛻變成仙靈之體,方才的貨色,怎么有資格與‘轉(zhuǎn)世’前的你結(jié)仇?你倒不如換個方向想一想,你在邊境幫助這些百姓,聚攏民心,惹來了多少凡間勢力的厭惡�!�
十三娘聽愣了,“我?guī)椭傩眨@也錯了?”
第676章
白裳少女(八)
圣君瞧著十三娘,笑著反問,“為什么你不覺得自己錯了?”
十三娘睜圓了眸子,內(nèi)心涌上些許委屈和氣憤。
她好心幫助邊境百姓免于戰(zhàn)火和壓迫,本該是順應(yīng)天道的好事,怎么到了圣君口中,她反而成了為虎作倀的壞人?不忿之下,十三娘追根究底,偏要問個清清楚楚,她哪里錯了!
人類成立了十幾個國度,彼此之間戰(zhàn)亂不休,到處都是戰(zhàn)爭,百姓哀鴻遍野。
特別是邊陲之地,土地貧瘠、干旱連年,飽受戰(zhàn)爭之苦的百姓不知凡幾。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
十三娘盡自己可能,護佑一方百姓,為他們造水車、修水渠、建水庫、引水流……
樁樁件件都是利于百姓的好事情!
圣君道,“你幫助他們,這本就錯了。”
十三娘被對方這話噎得說不出來,眼眶染上了氣憤的血絲。
“你這是強詞奪理!”
圣君用“你還太年輕”的眼神瞧著十三娘。
他問,“你以為人界戰(zhàn)爭連連,那是誰挑起的?”
十三娘說道,“人界戰(zhàn)爭,自然是因為人與人之間的利益。利益不平衡了,肯定要鬧起來�!�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端和利益摩擦,各國之間為了彼此的利益開戰(zhàn),已經(jīng)不是什么新鮮事兒。
“天真,若真是如此,倒也好解決�!笔ゾp嗤一聲,清冷的眸子盛滿了嘲諷,不過這份嘲諷并非沖著十三娘,他繼續(xù)道,“可……如果真只是凡人之間的利益爭端,便不會有修士來殺你了�!�
十三娘心中一個咯噔,圣君的話讓她有些不詳?shù)念A(yù)感。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莫非凡界戰(zhàn)爭不斷,不只是凡人內(nèi)部的矛盾,背后還有修真界的勢力推波助瀾?
圣君唇角微勾,雙眼含笑地看著十三娘的表情變化。
他一字一句道,“正如你心中所想,凡界戰(zhàn)爭其實不是他們想不打就能停的,因為有修真界的勢力在操控一切。你知道為何近幾十年,凡界到處都是天災(zāi)?不是這里旱災(zāi)就是那里水澇,甚至連耗費重金和巨大人力修造的堤壩,總是說垮塌就垮塌?普通百姓總以為是貪官污吏橫行,中飽私囊,實際上么……呵,的確有蛀蟲禍害人類國度,但真正的原因卻是……”
圣君抬手指了指天空。
十三娘聽后,渾身發(fā)冷,表情呆滯。
“這、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會這樣?”
她近乎麻木地重復(fù)這句話,圣君說出的真相太荒誕了。
縱使修士凌駕于凡人,但他們也脫胎于凡人,還有天道規(guī)則掣肘。
那些修士縱然不以拯救蒼生為己任,他們也不敢違逆天道,如此禍害凡界啊!
凡界戰(zhàn)爭并非兒戲,動輒國破家亡,生靈涂炭,百姓死傷無數(shù)!
那些修士怎么敢這么做?
圣君神情冷漠地道,“怎么就不可能了?”
十三娘感覺自己的三觀都被重塑了,她深吸一口氣,勉強找回了鎮(zhèn)定。
她覺得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至少要了解背后的隱衷和真相。
“天道欲要人族大興,修士怎么敢違逆天道大勢?”
十三娘脫口而出,剛說完,不止圣君表情玩味,她自己也愣住了。
她只是個小小修士,還是個離群索居,與修真界聯(lián)系不緊密的小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