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太叔妤瑤微微一扯嘴角:“真慫。”
重點難道不是眼前這對年輕人嗎?
葉尚秀:“……”
慫就慫吧,好歹沒直接上拳頭。
天腦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但它惹出來的爛攤子卻遠遠沒有收拾完。一想到人類聯(lián)邦即將面臨的災禍,太叔妤瑤樂觀不起來。所幸并非孤身一人、也非孤軍作戰(zhàn)。
只要人族不滅,最后的勝利只屬于人類。
在那之前,欒絳與仲孫沅還得去處理一件事情,赴約,赴一樁延續(xù)數(shù)萬年的約定。
畢竟,她頭頂還懸著一把劍,身上還背著與第七圣君的契約妖皇若能重生歸來,一切皆好,若不能,她自囚罡風海眼跟第七圣君做個鄰居,直至魂飛魄散那日。
仲孫沅道:“處理結(jié)束便回來。”
太叔妤瑤道:“倒也不急。”
她看了一眼模樣大變的欒絳以及陌生的仲孫沅,內(nèi)心暗嘆,但理智告訴她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雖然不完全懂,但有些規(guī)則也猜得到以你們?nèi)缃竦纳矸萘�,哪怕想插手也受限制吧?呵,不用擔心,凡人自有凡人的路,雖然弱小也該遵循凡人的生存之道。更何況,人類聯(lián)邦并不弱小,我們會拿起武器為生存而戰(zhàn)斗,需要的從來不是庇護�!�
說完這些話,臉上似冰雪消融多了幾分暖意,鄭重道:“你們放心去做吧。”
仲孫沅重重點頭。
第七圣君隕落天罰之下,殘魂被鎮(zhèn)罡風海眼近貳拾萬年,希望這位大爺還活著。
他不活著,仲孫沅就得狗帶。
欒絳似乎知道她內(nèi)心隱憂,淡聲道:“那廝沒那么容易身死道消,只要他想,即便是在罡風海眼那種鬼地方,貳拾萬年也不過是彈指一瞬�!彼鼡闹賹O沅和老七的賭約。
老七反正已經(jīng)死了道侶貳拾萬年,繼續(xù)寡著也無妨,但他好不容易守得云開見月明,因為老七失了道侶,豈不冤枉?仲孫沅抿著唇,收起那幾分擔心。因為知道第七圣君的位置,找起來沒有一點兒困難。
上一次誤打誤撞找到地方,御劍半月才摸到邊兒。
這次卻是眨眼便到。
罡風海眼比初見擴大了不止千倍,中心是一片赤色混沌,充斥著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毀滅威能。莫說活物,哪怕用神識探查也會被絞成齏粉。上一回她恭敬有禮,這一回
仲孫沅正想上個“拜帖”,提前知會一聲主人,誰知欒絳直接帶著她沖了進去,揮手一道雪色利刃撕開赤色海眼。仲孫沅:“……”
這不似上門“做客”
更似上門踢場,一腳踹開主人家的大門。
她下意識閉上眼睛,估摸著以第七圣君的脾氣,大概率會直接打出來,結(jié)果并沒有。
“這么多年,你的修為不升反降?”
略顯熟悉的男聲滾入耳膜。
仲孫沅睜開眼,是那片熟悉的漆黑虛無。
男人雙目淺灰,發(fā)絲青色,雙腿盤坐浮于虛空,一眼落在仲孫沅身上,開口就踩痛腳。
仲孫沅:“……”
修為這個事兒,暫且不提行嗎?
第七圣君冷冷瞥向被忽略的欒絳。
不太友好地道:“你怎么也來了?”
欒絳也是第一次見到第七圣君,稍稍有些意外從落日宮文獻來看,他一直以為這位第七圣君脾氣不好相處,本以為要先打一場才能坐下來好好聊天。
任由誰被關(guān)上貳拾萬年也會瘋癲。
第七圣君的精神狀態(tài)看著太正常了。
應(yīng)該說正常得有些不正常。
欒絳道:“陪十三娘過來赴約�!�
第七圣君歪了歪頭,問道:“所以,本君跟你道侶的約定,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欒絳:“……”
他聽懂了,老七雖然沒打人,但只差將“嫌棄落日宮相關(guān)人員”幾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欒絳也不是多友善的主兒。
第七圣君不爽管他屁事?
腳步生根,就是不走。
第七圣君哼了哼,選擇無視不相干人員,目光重新轉(zhuǎn)向仲孫沅,一番打量,他略詫異、略嫌棄道:“救世功德就這么一點?”
仲孫沅神情尷尬,不知該不該言明真相:“一半在我這里,另一半在阿阮這里。”
不過,第七圣君跟天道打了這么多年交道,稍微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說白了就是那老東西扣扣搜搜唄,恨不得一份掰成兩分花。不過,這么一部分功德估計也夠了。
“所以,你現(xiàn)在是來旅行賭約的?”
仲孫沅道:“是�!�
第七圣君眼底泛起些許不舍,但仍狠了狠心,揮手一揚,雙方之間懸浮著一道微弱的碎裂魂體,黑白交纏的詭異妖紋從下往上,爬滿半張臉,白發(fā)白衣白裙,外罩薄紗黑衫。
盡管魂體不全,也看得出是個相貌出色的女子,這便是第七圣君的道侶,那位妖皇?
第七圣君道:“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仲孫沅上前探查,這道魂魄的細碎程度讓她驚愕,也不知第七圣君是怎么在十萬年間慢慢搜集拼湊起來的。這道魂魄過于虛弱,仿佛稍微大點的風都能將她吹散。
仲孫沅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以功德為繩,凝固這道魂體,直到養(yǎng)到能轉(zhuǎn)世的程度。至于能不能醒來,醒來又是不是當年的妖皇,有無當年的記憶她真是一點兒把握無。
當年為了大局考慮滿口答應(yīng),甚至立下賭注契約,如今也只能盡力一試了。
正忐忑的時候,第七圣君跟她說:“你帶她出去,有了結(jié)果送她入輪回,屆時告訴我一聲即可答應(yīng)你的,我也會完成。”
他遲疑了一瞬,灰眸似沒了光。
“你們可以走了�!�
“啊?殿下放心將妖皇交給我?”
這可是他費了十萬年才
“您不想看著妖皇醒來嗎?”
第七圣君瞥了一眼一直默不作聲但暗暗提防的欒絳,冷嘲道:“不用了,前世糾纏夠多了。碰上我們這種誰沾誰倒霉的煞星,即便強勢如妖皇也討不到一個善終,一世比一世慘更遑論是殘魂轉(zhuǎn)世后的她,她往后平安喜樂便好也祝二位,神仙眷侶,逍遙一世。”
說完,第七圣君對著仲孫沅行了大禮,身形消失原地,不再出來。
根本不給仲孫沅反應(yīng)機會。
“阿阮,他這是”
欒絳道:“他這叫有自知之明�!�
仲孫沅聽出一股陰陽怪氣的味道,轉(zhuǎn)念一想這不是阿阮的風格,便小心收起妖皇殘魂。
“這該放在哪兒修養(yǎng)?”
總覺得放在哪里都不安全。
人類聯(lián)邦接下來怕是戰(zhàn)爭不斷,這道殘魂這么弱,稍微磕著碰著,她怕第七圣君會發(fā)飆。
欒絳道:“落日宮吧。”
正好要重建,擱在眼皮底下比較放心。
那地方靈氣充裕也適合魂魄安養(yǎng)。
“也是,沒有比這更安全的了�!�
了結(jié)一樁心事,總算能松一口氣,欒絳握著她的手指,輕聲問道:“接下來要去哪里?”
仲孫沅認真想了想:“去看一號�!�
雖非她所愿,但她的確虧欠一號良多。
欒絳:“嗯,然后呢?”
仲孫沅:“然后再解決凡塵因果�!�
雖然太叔妤瑤說不用幫忙,但天腦惹出來的爛攤子跟她跟欒絳都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仲孫沅不可能真正做到萬事不管、高高掛起。只要這具凡胎肉身還在,就無法真正斬斷。
欒絳又問:“再然后?”
仲孫沅道:“隱居,修煉,求道�!�
這是她輾轉(zhuǎn)數(shù)世,畢生所求。
若能得償所愿也算圓滿了。
欒絳略有心梗,又追問:“還有呢?”
“還有?”
仲孫沅一時想不出來了。
她還漏了什么嗎?
欒絳:“你把為師忘了�!�
仲孫沅臉微紅。
阿阮是同輩,但師尊就是長輩了。
總覺得有幾份羞意。
而且
仲孫沅哼道:“你不提,我險些忘了。師尊莫不是上了年紀,我不是有師娘了?”
某人為了防止她生出“大逆不道”的心思,正兒八經(jīng)“娶”了“劍心”為妻的事兒,她可還記得呢,以為轉(zhuǎn)世就一筆勾銷了?
欒絳:“……”
這大概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是怎么也沒想到,當年自詡聰明理智的做法,會給多年后的自己留下這么個大坑。
仲孫沅揶揄:“再娶,可就是二婚了。”
欒絳尷尬地咳嗽兩聲,臊紅了臉,底氣不足:“十三娘如何才能原諒為師,揭過這樁舊事?”
“這個嘛,自然是看師尊表現(xiàn)�!�
她故意在“師尊”二字上咬重了音。
“學妹,十三娘,沅沅”欒絳只得硬著頭皮,快步追上,稱呼換了一個又一個。
仲孫沅忍得辛苦。
不過,她的內(nèi)心比嘴巴誠實。
聲聲呼喚,聲聲回應(yīng)。
在。
我在。
一直在。
第702章
番外一
轟
十萬大山,連綿不斷。
這是此界修士都不敢輕易涉足的禁區(qū)。
據(jù)聞山脈內(nèi)盤踞著無數(shù)實力強大的妖魔,外界都傳說此處是窮山惡水。但,若有修士跑來一趟便會發(fā)現(xiàn),此處竟是青山綠水,鳥語花香。靈氣之充裕連當世第一大派都拍馬難及。
便是這么一個寧靜祥和、無人打攪清凈之地,一陣地動山搖的爆炸聲毫無預兆地響起。
氣浪向四面八方翻涌,在距離爆炸中心不足百丈遠的地方,玄奧陣法紋路組成屏障,成功阻截爆炸波及臨近山峰。
離得近的妖魔聽到動靜,暗暗探出頭,看了看便又縮了回去。
習以為常。
不多時,一道流光自廢墟飛出。
細看,原是一名烏發(fā)白衣的女子。
“咳咳咳究竟哪里出了錯?”白衣女子雖未受傷,卻被爆炸煙塵嗆得直咳嗽,眼睜睜看著前不久還聳立原處的山峰化為齏粉,從懷中掏出一本法器冊子,查找核對數(shù)據(jù)。
欒絳剛回來便看到隱居的山頭又沒了。
事實上這一千多年,類似規(guī)模的爆炸每年都要發(fā)生個十幾二十回。炸一次搬一次家,若非家底厚實,新搬的十萬大山就山頭多,還真造不起
“十三娘,可有受傷?”
找了一圈,終于在附近一處山頭松樹下找到坐姿豪邁,身邊堆散著數(shù)十本寫滿各式奇怪文字冊子的白衣女子。女子相貌二九,看著正值青春年華,長發(fā)隨意扎束,隨性不羈。
“我好歹也有修為傍身,哪有那么容易受傷,只是心疼。那些材料真不好找,這一回全炸沒了嘶所以說,我究竟是哪里算錯了,明明數(shù)據(jù)都對,找了數(shù)個時辰還未找到,頭疼得很”
欒絳:“……”
眼見道侶只是抬頭回復他一句便又兀自陷入自言自語,他輕嘆一聲,輕提下擺,隨意坐在她身側(cè)。此界十萬大山都被女子機關(guān)結(jié)界籠罩,黑天白夜隨心而變。
若按照以往,非要等她算出個結(jié)論才能回過神注意到他,今次卻不同。
“哇哇哇哇”
女子被一陣嬰兒啼哭吸引注意力。
她循聲看去,果真看到一張粉嫩圓潤的嬰兒臉。欒絳寬大長袖裹著個明顯未滿月的嬰孩,被他單手抱在懷中。先前一直很乖巧不吭聲,這會兒實在餓得難受才可憐嗚咽,哭聲漸響。
“這個孩子是”女子,也就是跟著欒絳各個小世界隱居亂跑的仲孫沅,好奇地湊過去細看嬰兒面相,想了想,問,“是妖皇嗎?”
欒絳嘴角微微抽了抽:“不是,妖皇轉(zhuǎn)世已經(jīng)是兩三百年前的事情了她這一世還沒死呢,沒到轉(zhuǎn)世的時候”
小世界與主世界時間流速不同,道侶又是一閉關(guān)就渾然忘我的性格,時間上面沒什么概念。
仲孫沅仔細復看嬰孩兒面相。
“那是你生的孩子?”
說起子嗣這個事兒,她有話要說。
起初并不知道,她眼前這位好師尊、好學長、好圣君,本相雖有外貌性別,但法軀卻是無性別的,自然也不可能有子嗣。
與其合道頭一個百年,她一直沒消息,但還穩(wěn)得住。
第二個第三個直至第一個千年,落日宮都重建好了,妖皇魂魄都安養(yǎng)一大半了,還是沒動靜,心里多少有些疑惑。只是欒絳都沒提,她一頭扎進機關(guān)也就沒關(guān)心。
某一回去了靈氣枯竭、仙神隱退的小世界隱居了三五年,偶然看到一檔親子綜藝入了迷,甚至連熱愛癡迷的機關(guān)也放下了一陣子,惹得欒絳吃味,便問她是不是喜歡孩子。
仲孫沅:我們倆要一個好像不太容易這都一千多年了
轉(zhuǎn)念一想,一千多歲擱在人族修士里邊兒算“老祖”,但對于那些壽數(shù)漫長的特殊存在來說,連嬰兒都算不上,沒子嗣似乎也正常。
欒絳:簡單,不過是將你我血肉捏在一起,再賦予一口精氣生靈而已。
仲孫沅:這般隨意?不用生?
過于單純的環(huán)境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欒絳則問:你如何生?
仲孫沅:我如何不能生?
至多因為修為緣故困難了點兒。
欒絳:哦,那是我不能。
仲孫沅:???
那時的她大概是滿臉的問號和不可置信,甚至紅霞滿面地想到一些不太健康和諧的畫面。
眼前這位可是恢復了第十圣君的法軀,既不是凡人劍修欒絳,也不是身有殘疾的姜阮。行不行,作為老夫老妻中的老妻,她有發(fā)言權(quán)。
如果這都算不行的話,那
看她眼神亂飄便知仲孫沅想差了。
于是好笑地解釋了緣由。
原來,作為天道曾經(jīng)的代言人也是最后一位圣君,他本身無性,沒有其他種族普遍認知中的生育能力。而且,生育是壽命短暫、實力弱小的生物為了延續(xù)自身生命、融入骨血的生物本能,而他和道侶共享共存,他們沒有通過生育滿足延續(xù)的需求。
不過,若道侶喜歡,也可以用術(shù)法“生”一個。只是礙于天道規(guī)則,這孩子頂多是個天賦好點兒的凡人,也要經(jīng)歷生老病死,除非有進一步的仙緣,否則是無法長存于世的。
仲孫沅想了想,嘆道:那還是算了。
欒絳提議:那給你收個徒弟?也算半子了。
仲孫沅搖頭:不是因為這個
兩個壽命不對等的個體建立羈絆,與雙方都不是什么幸事。
當年在人類聯(lián)邦結(jié)識的故人,一個個離開,或戰(zhàn)死或病故或壽終正寢她最后送走的是李軒,即便用外界技術(shù)維持中年外貌,但身體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的死氣卻瞞不過她眼睛。
他們都無法干涉故人們的生死,至多在輪回轉(zhuǎn)世上給點照顧,但轉(zhuǎn)世之后的故人還是故人嗎?
雖說魂魄是同一個,但被轉(zhuǎn)世洗去的羈絆卻需要時間重新建立感情。
葬禮回來,心情低沉。
自那之后,他們就極少回去。
大部分時間都在各個小世界隱居,順手處理各界壁壘的毛病,偶爾想起來才會回到那個主世界,探望一下王,見一見一號七號。
飄遠的思緒被止不住的嬰兒啼哭拉回。
欒絳跟她解釋:“即便是我生的,也要用你我骨血生,但你看這孩子有你我血脈?”
仲孫沅搖頭:“沒有,那便是你撿回來的?”、
欒絳:“嗯�!�
這可就稀奇了。
她這位道侶,除了她,少有被他在乎的存在。
作為前任圣君,即便路邊有生命垂死都不會分出一個眼神,因為在他看來生命都有各自的命軌、歸宿,即便他有著再大的能力也不能擅自干預。因為一時心軟而救下一條垂死生命,那么這一行為對這條生命以外的生命就不算公平。
此番居然會帶回來一個看著沒滿月的嬰孩???
有貓膩!
欒絳緊跟著揭秘:“是瀾月和坤的后人�!�
他頓了頓,補充:“是最后的遺孤�!�
仲孫沅一驚。
“怎么就成最后的遺孤了?”
姜家怎么了?
欒絳:“也是一言難盡,命該如此。”
姜家曾是他轉(zhuǎn)世所托的家族,當年離開前扶持瀾月繼任家主,暗中也護持了兩百年,算是對這段緣分因果的了結(jié)。瀾月去后,他再也沒有關(guān)注姜家情況,倒是那位王偶爾會提及。
欒絳心念一起便知道姜家氣運已盡,也沒在意。
連圣君都不敢說與天地同壽,一個凡人家族延續(xù)數(shù)千年還不夠,還想子子孫孫皆榮耀嗎?
不過
他還是去了一趟,抱回來這個孩子。
倒不是憐憫,純粹是無利不起早。主世界又出亂子,跟各個小世界的壁壘裂痕越來越多,照此以往,氣運滅絕而滅世也是可以預見他折騰回溯這么多次,難道就是圖這一兩千年的安逸?
自然不行。
為此想了不少法子,又跟十三娘到處摸索查探,在她啟發(fā)之下又想到一個比較損,可一旦成功就能雙贏的法子。只是這法子實行起來,需要個合適的人。
巧的是,天機最后也落在瀾月這一脈的遺孤身上。
可謂是天意。
于是親自跑了一趟主世界,將這孩子撿了回來。
不過,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這孩子現(xiàn)在只想喂飽肚子。
“給我抱著吧,你去抓幾頭母妖獸,問問能不能跟她們借個奶。”
仲孫沅有無數(shù)問題想問,但孩子哭得可憐,只好拍掉身上的機關(guān)碎屑,從欒絳懷中接過那個嬰孩兒。他們倆夫妻辟谷,餐風飲露即可,但孩子不行。
慶幸十萬大山別的不多,就妖魔多。
借個奶,應(yīng)該不難。
仲孫沅不甚熟練地抱著那孩子,哄了哄,或許是她的氣息比欒絳令人親近,勉強哄住。
欒絳一去一回,沒花多少功夫。
被抓的妖獸瑟瑟發(fā)抖。
仲孫沅勉強扯出一抹淺笑,試圖讓自己看著友善些:“你們誰能借我點兒奶?我家孩子餓了�!�
眾妖獸:“……”
要借奶找它們做什么?
誰說奶只有母獸會產(chǎn)?
不知道很多妖族是母獸生,雄獸喂嗎?
但給它們再多膽子也不敢這么說,自打這對奇怪男女住過來,五十來年炸了幾百上千座山,有妖獸不忿去踢場,都被一劍扇了出來,照這情形下去,十萬大山很快就要歸零。
終于,有只一丈多高的妖站了出來。
它雖然沒有奶,但能產(chǎn)出一種外界修士都想得到的靈液。食之,可窺破心魔、人心,是渡心魔劫的寶貝材料。它們在妖族相當于移動飲料車,靠著賣靈液為生。
這回也能當個奶源。
第703章
番外二
仲孫沅感覺碰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麻煩
如何照顧一個未滿月的嬰兒!
“啊師尊,她怎么又哭了!”
自從二人合道之后,她極少會喊欒絳“師尊”這個稱呼,總覺得這個稱呼一出,二人關(guān)系就帶著幾分不可說的異常。當然,這只是她單方面別扭,欒絳對此倒是無所謂。
世俗關(guān)系限制不了放飛自我的他。
欒絳抱胸觀察了兩息,道:“約莫是餓了?”
仲孫沅道:“她半個時辰前剛吃完�!�
為了養(yǎng)活這個嬰孩兒,仲孫沅還破例讓那名小妖待在自己地盤,方便需要的時候抱著孩子去借個奶。她掐著時間的,才過去半個時辰。
欒絳又道:“那或許是尿了”
仲孫沅:“……”
于是第二天,洞府露臺曬起了尿布。
欒絳從主世界回來,除了裹著襁褓的女嬰,什么都沒帶回來!
他倒是能憑空變出紙尿褲,奈何女嬰不買賬,一穿就哭,哭得聲嘶力竭。
欒絳冷聲道:“雖是瀾月的后裔,但也是坤的,哪怕血脈稀薄但某些特性還是一成不變�!�
仲孫沅忍不住吐槽。
“你是想說坤有多排斥你嗎?”
欒絳:“大概�!�
畢竟在他還是姜阮的時候,瀾月算是他一手帶大的親妹妹,又親手將她扶上家主之位,給予凡人姜阮這一身份所能給的一切。而坤因為夙世恩仇,再加上他們之間“大舅哥和妹婿”的關(guān)系,二人多少有點兩看相厭。
仲孫沅:“呵,那你現(xiàn)在還不是要被他的后裔折騰得焦頭爛額?打不的罵不得”
只得翻箱倒柜,翻出來幾件干凈法衣,裁碎了用著。說來也稀奇,女嬰對法衣拆下來的碎布沒排斥,尤其喜歡欒絳的。
吃飽喝足,又滿足地撒尿屙屎,終于肯放過仲孫沅一馬,沉沉睡去,讓她長松一口氣。
“我去翻找翻找,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機關(guān)造物�!弊屗龓Ш⒆樱共皇遣辉敢�,她就怕帶出個好歹。所幸她這些年稀奇古怪的機關(guān)沒少折騰,還真翻出幾個可用的。
也因為多了個孩子,她只得忍住不閉關(guān),一旦發(fā)生爆炸而她沉迷機關(guān)忽略外物,出事兒了不好。再加上一些材料會對凡人之軀造成不利影響,也通通束之高閣。
“我可是為了你犧牲良多�!�
輕戳女嬰的臉蛋兒,仲孫沅對上女嬰倏然睜開的黑白分明的眸子,嘴角露出少有的弧度。
時間一晃,那個未滿月的女嬰似吹了氣一般抽長,變得粉嫩可愛,翻身、坐起、爬行再到踉蹌走路,轉(zhuǎn)眼已經(jīng)一歲,還能抓著她咿咿呀呀說些只有她自己懂的語言。
欒絳又一次被她扯掉了蒙眼的鮫綃。
看著將鮫綃一角塞進嘴里,津津有味嚼著,沾了一攤口水的幼兒,他無奈地道:“這么點大已經(jīng)這般調(diào)皮,再大一些能學著你阿娘將山頭也拆了”
所以說,當年沒選擇捏一個孩子或者養(yǎng)個徒弟是正確的。
他記得當年的十三娘也沒這么難養(yǎng)。
十三娘,乖巧聽話,沒怎么照顧就自己長大了,各方面都沒讓他操過心。若是像這個孩子一樣,禍害他的法衣法器,他怕是要留下心理陰影,見到孩子拔腿就跑。
幼兒歪了歪頭:“阿涼”
說著,嘴角流出了一灘晶瑩口水。
欒絳揮手用術(shù)法將她口水抹掉。
“十三娘不在�!�
幼兒爬上他膝蓋,抓著他衣袖衣領(lǐng),晃晃悠悠站起身,對著他耳朵大喊:“飯飯!”
欒絳將她提起來,去找她的奶娘。那只妖雖不喜人族,但這只幼崽是它喂大的,多少也有些感情,忍不住道:“小娘子按照人族年歲也有一歲,可以吃點五谷雜糧”
他認真思考了這個提議。
仲孫沅:“阿九自打來了這里便飲用靈液,一時很難受住尋常人間五谷。我記得山腳下有幾畝野生靈田,所植谷物皆是靈氣所催。要不去收來,煮點米飯?”
欒絳:“……”
他不由得想起那些年踏劍峰犧牲的廚房,會做飯的幾個機關(guān)人一個不在,只好由他擼起袖子接過這一差事。兩個隱居大能,愣是折騰了七天才讓小名“阿九”的女嬰吃上人生第一口白米飯。
關(guān)于收養(yǎng)的女嬰為何叫“阿九”?
純粹是仲孫沅偷懶,按照一號它們的排序給排了個“九”,阿九聽著也可愛,當乳名正好。
自從腿腳利索能漫山遍野地跑,身上又有兩位大能的氣息標識,說話還不利索的阿九,帶著她的奶娘橫行十萬大山。一人一妖橫著走,眾妖沒一個敢上前招惹她倆。
見到不是避讓就是閃躲,生怕被這位小祖宗碰瓷,招來兩個不講理的大能打上門。
就在眾妖過了一陣水深火熱的日子,未來日子會更晦暗的時候,阿九不見了,兩位大能也自此消失,連曾經(jīng)被爆炸炸沒的千座山頭也恢復原狀,好似黃粱一夢。
這仨人的傳說只存在于眾妖口口相傳,之后隨著時代更迭,再也無妖提及。
仲孫沅三人自然不是消失了。
只是時機到了。
二人帶著剛滿三歲的阿九回到主世界。
因為主世界的一線生機應(yīng)在阿九身上。
隨著這孩子年紀增長,面相越發(fā)清晰,結(jié)合欒絳先前的計劃,仲孫沅深知無法繼續(xù)收養(yǎng)。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運和人生。
不管是隱居大能身份,還是養(yǎng)父母身份,都無法隨意插手阿九的命軌。某些舉動看似是善意好心,結(jié)果往往只會更糟。
正因為明白這點,仲孫沅只能狠心做下決定。哪怕這個主世界還在打仗,近些年越打越激烈,導致這兩千多年科技進步極小,甚至某些方面還略有倒退。
“阿娘怎么了?”
睡前還在山清水秀、靈氣充裕的十萬大山,醒后身處靈氣稀薄,周遭景象凋零破敗的陌生環(huán)境,她下意識感覺害怕,抱緊了熟悉的人才安心了點。
仲孫沅不答,阿九癟了癟嘴,又看向一臉冷色的欒絳,眨巴著眼睛,試圖用萌軟化他。
結(jié)果
欒絳無動于衷。
輕聲道:“阿九”
阿九看向她:“阿九在�!�
仲孫沅:“阿娘和阿爹有些事情要離開,阿九能不能好好照顧自己?等阿娘阿爹回來?”
“要多久?”
年紀雖小卻是個不好糊弄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小喝著那只妖獸靈液長大,極其擅長洞察人心。仲孫沅頗感壓力,心虛地道:“嗯,大概一百多年吧?”
也或許是兩百年。
阿九點點頭:“嗯,好�!�
她對時間年歲沒什么概念,身邊這兩個,特別是欒絳的年齡又是萬做單位,兩相對比之下,一百多年還真是很短很短的時間。大概等同于早上出個門,下午晚膳前回來。
仲孫沅道:“額那就說定了?”
阿九要跟她拉個勾勾才滿意。
仲孫沅:“……”
再能洞察人心,畢竟還是個三歲的娃,還是挺好糊弄的。
一番依依不舍,欒絳也未催促,直到阿九問她什么時候走,她才閉眸狠了狠心。右手劍指凌空繪符,推入阿九眉心。
最后
將封印記憶的孩子放在一所孤兒院門口,仲孫沅看著王的虛影道:“阿九就麻煩你了。”
只有王才能捏造一個天衣無縫的官方合法身份,例如因為戰(zhàn)爭而父母雙亡的孤兒。
這種孤兒很多,也不容易引起注意。
王淡聲道:“不麻煩�!�
仔細說來,他與坤是一脈相承,坤的后裔也算是他的后裔了。
只是盯著,不費勁兒。
他只是覺得
天道還真不是個東西。
兩千年前一番折騰,好不容易風平浪靜,沒想到陡生波折,也不知此番危機能不能化解。
欒絳嘆道:“可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