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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蘇稚杳聽得心尖顫了下。

    四下昏暗,男人并著食指中指,朝她勾了一勾,沉聲:“過來�!�

    她仿佛也和那群保鏢一樣,失去自我意志,唯他是從,雙腿不聽使喚,從床上爬起來,跌跌撞撞跑向他。

    到他面前時,崴了一下,軟軟地跪坐在了他的雙.腿之間。

    賀司嶼勾唇輕笑,像是對乖孩子的獎勵,他手掌撫上她的發(fā),揉了揉,再慢慢向下,掌心控住她后腦,力道不容置疑,摁著她往自己的部位挨近。

    他眉眼間是漫不經(jīng)心的風(fēng)流,語氣浮浪,帶著懲罰的口吻,命令她。

    “含住�!�

    夜色在迷亂中吞吐。

    她那雙泛濫水光的桃花眼,讓他身上的戾氣逐漸消退。

    賀司嶼松下全身的勁,揉住她的發(fā),瞇著眼闔起,頭頸后仰,惹眼的喉結(jié)接連滾動。

    聲音嘶啞溫柔:“寶貝……”

    悶在窒息中,缺氧的感覺越來越強(qiáng)烈。

    蘇稚杳猛然間睜開眼,窗外刺目的陽光灼到眼睛,她一下清醒。

    只是一場驚夢。

    蘇稚杳喘著氣,慢慢緩過來,看一眼身旁,才意識到當(dāng)時難以言喻的情況。

    賀司嶼睡相很好,她依舊是那樣被他擁在臂彎里,只是她昨晚不知不覺,腦袋枕住了他一只胳膊,睡夢中的窒息感,約莫是因為自己在他懷里埋得太深。

    瘋了,她居然就這么跟他睡了一夜。

    還有昨晚那個變態(tài)的夢。

    要命。

    太要命了

    。

    蘇稚杳從臉到脖子一起燒起來,霍地坐起身,頂開了身上賀司嶼的手臂,撞得他翻過身平躺。

    還未徹底醒酒,賀司嶼熟寐中被鬧得頭疼,眉頭皺起,鼻息透出一絲不耐。

    趁他還沒醒,蘇稚杳本能想逃,睡衣披肩在他腰下壓著,她扯了兩下扯不出,見他隱隱有睜眼的傾向,直接不要披肩了,慌不擇路下床。

    經(jīng)過的傭人就這么看著她,逃命似的,捂著臉,從賀司嶼的臥室跑了出去。

    長發(fā)蓬松凌亂,吊帶歪在手臂,細(xì)胳膊細(xì)腿都光溜著,全身瑩白的肌膚都浮出一層異樣的薄紅。

    傭人面面相覷。

    不疑有他,這個家是要有女主人了。

    傭人去敲她的房門,好半晌,門虛虛開了條縫,門后探出女孩子半個腦袋,確認(rèn)過來者后,她才松口氣,把門拉開,問有什么事情。

    她應(yīng)該洗漱過了,已經(jīng)換上一件黑絲絨連衣裙,白里透紅的臉蛋干凈妍麗。

    傭人微笑著,恭恭敬敬問她:“蘇小姐,您需要現(xiàn)在用午餐嗎?”

    “幾點(diǎn)了?”

    “將近十二點(diǎn),蘇小姐�!�

    蘇稚杳下意識想說等賀司嶼一起,話到唇邊倏地頓住,臉一熱,不假思索:“需要,就現(xiàn)在,越快越好。”

    傭人輕輕抿笑,應(yīng)聲離開。

    蘇稚杳在門口迷惘了片刻,不懂她們這個理解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過三分鐘后,蘇稚杳下樓,當(dāng)看到餐桌上慢條斯理喝咖啡的人時,她就頓悟了。

    傭人們是以為她急不可耐要陪他用餐。

    他怎么醒了,醉成那樣,就不能多睡會兒,給她留出吃完飯先躲起來的時間嗎?

    “沒有想吃的菜?”見她愣著,賀司嶼從餐桌前瞧了她一眼。

    也許是宿醉的原因,此刻他的嗓音沒有平日那么沉冷,而是溫溫緩緩的,裹挾著幾分懶怠。

    蘇稚杳聽得心神不由蕩漾了下,吸氣冷靜,不回應(yīng),自顧坐到他對面。

    她手掌扶在額前,歪過去半邊臉,要遮不遮地掩著,筷子只夾最眼前的那屜蝦餃。

    全程安靜,一眼都不看他。

    夾過幾回后,蘇稚杳徹底不抬頭了,憑感覺伸出筷子,往老位置一夾。

    筷子再送到唇邊時,她怔住。

    蝦餃怎么變成了炸脆帶魚?

    蘇稚杳迷茫地向前看,才發(fā)現(xiàn)蝦餃的屜籠和那盤炸脆帶魚調(diào)換過位置。

    “不能好好吃飯?”始作俑者淡淡的嗓音在面前響起,略含責(zé)問。

    蘇稚杳現(xiàn)在聽不得他說話。

    他的聲音太磨人,低低啞啞的,纏得人耳朵發(fā)麻,她總控制不住回想起昨晚

    那聲寶貝,還有夢。

    “我這不是吃著嗎?”蘇稚杳定定心,還是遮擋著臉,眼神躲躲藏藏。

    賀司嶼言簡意賅:“手放下�!�

    蘇稚杳倉皇地咬了一大口炸脆帶魚,含糊著聲,磕磕巴巴:“不要……我就喜歡這么吃飯。”

    “放下�!辟R司嶼低下聲重復(fù)。

    他態(tài)度多出不容分說的命令和壓迫,與夢里那聲“含住”的語氣頗為相近。

    蘇稚杳心一跳,預(yù)感到臉頰有發(fā)燙的跡象,落下手,想也不想地先發(fā)制人:“你教訓(xùn)我?”

    不給他任何回應(yīng)的機(jī)會。

    下一秒,她就拖腔帶調(diào)地,嗔聲兇回去:“你這人怎么兩幅面孔啊,現(xiàn)在兇巴巴教訓(xùn)人,喝醉的時候又抱著人家不放,還叫我……”

    她抿抿唇,收聲不吭。

    賀司嶼目光漫不經(jīng)心掃過她的臉。

    女孩子臉上的膚色,如同半杯牛奶稀釋過的汁,暈著香嬌玉嫩的紅。

    他挑眉,似乎饒有興趣:“叫你什么?”

    蘇稚杳渾身熱烘烘的,垂著眼,不停在戳碗里剩半塊的炸魚肉,嫌怨地嘀咕:“你自己的嘴巴你問我�!�

    賀司嶼抬起那盞咖啡,送到唇邊時,嘴角不易察覺地勾起一絲笑痕。

    “你昨晚……真醉了?”蘇稚杳狐疑地望過去,小聲試探地問:“斷片了?”

    賀司嶼沒回答,只慵懶抬眸對上她的眼。

    蘇稚杳眼觀鼻鼻觀心,斷定他對昨晚的事不留任何印象,心情頓時上不去也下不來。

    說不出什么感覺。

    既怕他記得,她會羞窘得不敢面對,可他都不記得了,她心里又莫名有點(diǎn)兒不是滋味。

    渣男。

    蘇稚杳在心里罵他,一口咬住炸脆魚,鼓在唇齒間狠狠咀嚼。

    賀司嶼但笑不語,淺啜了口咖啡后,狀似隨意一問:“昨天怎么突然跑到港區(qū)?”

    蘇稚杳一頓,咀嚼的動作放慢下來,滿心怨憤瞬間被愧疚和擔(dān)憂取代。

    “我給你添麻煩了嗎?”她小聲問。

    賀司嶼睨過去,先見著的就是她填滿憂慮的眼睛,沉默兩秒,他不以為意:“沒有�!�

    蘇稚杳半信半疑:“可你昨晚喝得很醉�!�

    直直和她相視片刻,賀司嶼斂眸,不明意味地笑了下,聲音懷揣著隱約的深意,輕下幾個調(diào):“不至于酒后亂性。”

    蘇稚杳該想不想,思緒已經(jīng)被昨晚的事帶過去,問不出具體的,于是全留心在他身上:“你剛醒酒,就喝咖啡?”

    “要工作�!彼喲�。

    蘇稚杳覺得自己應(yīng)該勸不動,就沒費(fèi)口舌,鼻尖輕嗅:“這是什么咖啡,好香。”

    “巴拿馬。”

    “是你欠我的那款嗎,紅標(biāo)瑰夏?”

    賀司嶼先是一愣,疑惑自己何時又欠她了,隨后想起先前拒絕她時依稀是有提過一句。

    他好笑,這姑娘當(dāng)真是把他算計得明明白白,回答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她笑瞇瞇地望過來,眼里一抹狡黠。

    “我也想喝�!�

    用過午餐后,賀司嶼去了總部,蘇稚杳獨(dú)自在別墅,管家領(lǐng)著她去到地下儲藏室,說是先生吩咐,她喜歡哪款咖啡豆自己挑選。

    傭人時不時噓寒問暖的,十分體貼。

    蘇稚杳總會笑盈盈回答,眉眼彎彎地禮貌說謝謝,沒有大小姐脾氣,好相處,很討喜,尤其還白白凈凈,像漫畫里走出來的女孩兒。

    傭人們都很喜歡她,越發(fā)熱情,得知她愛吃海鹽椰奶的口味,午餐才過半小時,就開始著手為她制作甜品下午茶。

    那時,蘇稚杳才有閑情看自己的手機(jī),結(jié)果顯示有上百通程覺的未接電話,昨天下午她出發(fā)去機(jī)場前他就在打了,她沒接,登機(jī)后手機(jī)開著飛行模式,他又從昨晚打到現(xiàn)在。

    蘇稚杳皺皺眉,沒當(dāng)回事,出去了一趟。

    她的行李箱還遺留在維港飯店。

    維港飯店里已經(jīng)沒有昨晚那幫人了,但大為和里奧還是全程跟著保護(hù)她。

    黑色瑪莎停在飯店門口,里奧拉開車門,蘇稚杳正要上車,程覺不知道從哪里沖出來。

    “杳杳”

    蘇稚杳循聲回首,就見程覺狂奔至到面前,喘著大氣,一副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

    她都還沒來得及表現(xiàn)出驚詫,程覺就一把捉住了她手腕,一臉赴死的表情:“我來救你了乖乖,今天我就是死在這兒,也要?dú)⒊鲆粭l血路帶你回家!”

    “……?”

    蘇稚杳莫名其妙,想說話,昨晚被狠拽過的右手腕突然疼得厲害,咿咿呀呀呼出聲,忙不迭拍開程覺用力緊捏的手。

    手腕脫離出來,蘇稚杳苦著臉揉。

    吃飯的時候還沒感覺,這會兒才發(fā)現(xiàn)有些嚴(yán)重,筋骨都在隱隱作痛。

    她血管細(xì),皮膚是那種很清透的白,稍微有點(diǎn)痕跡就很顯眼。

    程覺目光落在她揉搓的腕部,觸目驚心地瞪大眼:“草!他虐待你了?”

    “你在說什……”

    蘇稚杳話說到一半,程覺又要去拉她的手:“走!此地不宜……唔!”

    這回輪到程覺話說到一半。

    大為和里奧把她的行李箱搬上車后,回頭看見情況,登時繃緊肌肉撲過來,把程覺死死捂在地上。

    就在蘇稚杳怔愣的短瞬間,大為和里奧的拳頭已經(jīng)重?fù)粝氯ァ?br />
    在程覺的嗷叫中,蘇稚杳嚇得清醒過來,她嘗試著叫停了幾聲,奈何大為和里奧一心護(hù)主,邊揍邊罵著“You

    bastard(你個雜種)”、“go

    away(滾蛋)”。

    蘇稚杳根本攔不住。

    畫面不忍直視。

    蘇稚杳累了,心想看著應(yīng)該就是皮肉傷,于是默默后退半步。

    最后大為和里奧開著車,送她回到別墅。

    當(dāng)晚六點(diǎn),天剛黑下。

    賀司嶼走出總部大廈,侍者快步過去替他拉開商務(wù)車的門,請他入座。

    “賀叔!賀叔”

    聲音略耳熟,賀司嶼蹙了下眉,偏過頭,看到了被保鏢架在幾米開外的程覺。

    “賀叔,你放過杳杳吧,她哪兒得罪你了,我替她還!”

    “之前拍賣會的事兒,她真不是有心的,還有我蘇伯給她在梵璽買房,也是不知道你也住那兒……”

    “杳杳才二十歲,就一小姑娘,肯定不是故意招惹你的,你就饒過她這回吧!”

    程覺鼻青臉腫,止不住地叫喚。

    眼前一道陰影不急不徐壓近,程覺在突如其來的壓迫感中噤了聲,抬起頭。

    面前的男人高定西服熨帖修身,寬肩窄腰,身量很高,雙手抄在西褲口袋里,低頭看他時,鼻梁上金絲眼鏡的鏡片反了下光,過后顯出一雙狹長涼薄的眸子。

    這人總是自帶著讓人心驚肉跳的氣場。

    程覺忽地心悸,呼吸都不由慢下去。

    “她是你什么人?”賀司嶼慢條斯理啟唇,嗓音低沉而寡淡,沒有特別的情緒。

    程覺抽回神智,不經(jīng)思考脫口便道:“她是我未婚妻!”

    賀司嶼鏡片后的眼睛瞇了下,隨后若有所思地淡淡點(diǎn)頭。

    事情似乎有得商量,程覺欣喜之下開口欲言,倏地又見他薄唇淡淡一挑,垂眼睨過來。

    語調(diào)輕懶,慢慢悠悠的,仿佛只是在通知他一件不足稱道的小事情。

    “我看上你未婚妻了�!�

    程覺腦中五雷轟頂,頓時失色,驚愕在那里茫然不知錯。

    賀司嶼抬起勁瘦的手,眼風(fēng)掠了眼腕表的時間,似是昭示著對他的耐心到此為止:“送這孩子回京市,港區(qū)不是他該呆的地方。”

    “不行,我要帶杳杳一起回去!”程覺回過神:“賀叔,算我求你了,你不要?dú)Я怂 ?br />
    “不愿走就丟到海港去,腦子清醒了再上來�!辟R司嶼涼涼地撂下一句,事不關(guān)己般回身坐進(jìn)車?yán)铩?br />
    徐界隨他上車,坐在副駕駛,遲疑著提醒道:“先生,今夜的水溫,下去可能會出事……”

    “出事了,”賀司嶼慢慢闔上眼:“算我的�!�

    賀司嶼回到別墅時,蘇稚杳正窩在客廳沙發(fā)里看電影,手里捏著一支海鹽椰奶雪糕,唇邊沾著一點(diǎn)痕跡。

    右手腕突然又開始泛疼。

    蘇稚杳手勁一軟,雪糕差點(diǎn)掉下去,一只指骨分明的手及時伸過來,將雪糕從她指間接過去。

    順著這只手仰起臉,蘇稚杳看見他不知何時站在了沙發(fā)后面。

    “還疼?”賀司嶼輕聲問她。

    他戴著很顯斯文的金絲眼鏡,聲音自頭頂落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蘇稚杳莫名覺得,他的語氣有著接近昨晚的溫柔。

    蘇稚杳心臟砰砰跳躍幾下,克制了一下午的春心在這不經(jīng)意的一個瞬間,再次淪陷。

    她耳根微微發(fā)熱,臉倏地轉(zhuǎn)回去,背著他:“你、你先不要和我說話�!�

    賀司嶼看她一會兒,無聲地笑了笑,可無可無地問:“那你還吃不吃?”

    僵持三秒。

    蘇稚杳不爭氣地咽了下,低低回答:“……吃�!�

    雪糕喂到她臉前,在她的唇上輕輕一碰。

    他溫啞的嗓音壓得很沉:“含住�!�

    第26章

    奶鹽

    下唇一絲冰涼,

    那支雪糕近在眼前。

    她咬過幾口,露出海鹽藍(lán)色生巧外衣里,包裹著的椰奶冰激凌。

    別墅恒溫,

    總是很暖和,雪糕凍不住太久,

    里面的椰奶冰激凌漸漸融化,

    醇厚的乳白色濃漿化在頂端,粘粘稠稠的,

    要流不流。

    這般畫面落進(jìn)蘇稚杳眼里。

    不堪聯(lián)想……

    耳后他低啞一聲“含住”,

    蘇稚杳著魔般,

    聽著他的話,張開唇,

    緩緩抿住雪糕。

    乳白的冰激凌入口,涼意在舌尖變得溫?zé)帷?br />
    瞬間,

    蘇稚杳不知想到什么,

    面頰陡然一下漲得更紅,呼吸沸騰在嗓子眼里,燙得遲遲說不出話。

    訥住半晌,她剎那清醒,雙唇用力閉住,猛地頂開他胳膊,滑下沙發(fā),頭也不回地跑走。

    賀司嶼望過去,

    不出幾秒,

    她身影已邁上樓梯,

    舉步生風(fēng),

    明顯是故意遠(yuǎn)離他。

    眉眼輕皺,

    再一回猜不透女孩子的心思。

    她又在生什么氣?

    臥室里,蘇稚杳背靠著門,掌心捂到熱騰騰的兩頰試圖降溫,胸腔一起一伏,心跳久久難以平復(fù)。

    唇齒間還都是雪糕的味道。

    她懊惱地想,這事情都怪賀司嶼,要不是他醉酒發(fā).情,抱著她叫寶貝,她也不至于做那么變態(tài)的夢。

    噩夢。

    還羞恥地成真了。

    偏偏他一醒就忘,和那種一夜露水完事后,拔那東西無情的風(fēng)流浪子有什么區(qū)別。

    還說她酒品一言難盡。

    蘇稚杳郁悶地咬了下唇,遲鈍地有失了清白身的感覺,越想越慪氣,她就沒這么委屈過。

    手機(jī)響起一聲短信提醒。

    蘇稚杳摸出口袋里的手機(jī),是賀司嶼的消息。

    賀司嶼:【下來,去醫(yī)院】

    蘇稚杳正惱著,無視他的話,兀自負(fù)氣地回了句:【我明天回京市了!】

    發(fā)完消息,蘇稚杳不爽地踢掉拖鞋,進(jìn)到浴室準(zhǔn)備洗澡。

    跟他沒有感情可講。

    她心想,不能再心軟,對他這樣的壞男人,就該以暴制暴,心安理得騙他,不達(dá)目的不罷休。

    對面的賀司嶼沒有再回復(fù)短信。

    只是半小時后,傭人敲門請她下樓,因為賀司嶼直接把醫(yī)院的教授醫(yī)師叫到了家里,就為給她看手腕。

    程覺當(dāng)晚就被強(qiáng)制遣回了京市。

    別說是在港區(qū),只要賀司嶼不想看見的人,多一分鐘都別想在他眼前待下去。

    程覺腦子還嗡嗡的。

    賀司嶼那句,我看上你未婚妻了,和咒語似的,程覺眼前不斷浮現(xiàn)出他把蘇稚杳當(dāng)作奴隸玩弄的性.虐畫面。

    那晚,程覺發(fā)瘋地找人想主意。

    他要報警,被程父攔下,并厲聲斥責(zé)他,不許他再惹賀司嶼,已經(jīng)有過一回,他再摻和,程家也得賠進(jìn)去。

    程覺那時方知,當(dāng)初他陪蘇稚杳到港區(qū)看藝術(shù)節(jié),莫名其妙被連夜叫回去,原來也是因為賀司嶼不想在港區(qū)看見他。

    京圈不小,但說大也不大。

    于是,蘇稚杳因得罪賀司嶼被架走,此刻人在港區(qū),被囚禁在賀家別墅里的事情。

    一夜之間,在圈子里傳開。

    御章府,夜已深,卻仍燈火通明。

    蘇柏失了往日里的沉穩(wěn),在落地窗前來回跺腳,急得焦頭爛額,蘇漫露挽著溫竹音的胳膊,坐在沙發(fā)里。

    三人身上都是睡袍,顯然是為蘇稚杳的事,睡夢中被程覺的電話驚醒。

    蘇稚杳電話不接,微信不回,蘇柏就更斷定她是出了事情。

    蘇柏想求情,奈何他連能聯(lián)系到賀司嶼的門道都沒有,只能干著急。

    親自去趟港區(qū)是沒用的,只會和程覺那樣被遣回來,就算是去了,賀家別墅也不是想進(jìn)就進(jìn)。

    “老柏,這可怎么辦吶,你倒是快想法子……”溫竹音端坐著,一臉焦慮。

    蘇漫露握握她的手:“媽,急也沒用,這事還是得看杳杳自己,她要肯認(rèn)錯,性子別那么傲,說不定明天就給放回來了�!�

    溫竹音一副似林黛玉的模樣,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可是小杳身子本就嬌氣,賀家那位這么折騰她,她哪里受得�。俊�

    “您看爸平時勸得還少嗎,賀司嶼是什么人,她是知道的�!迸c溫竹音相比,蘇漫露態(tài)度沉靜:“不見棺材不落淚,這話難聽,但實在�!�

    “漫露,都這時候了,你怎么也不懂事,小杳是你妹妹,你不能這么說話的�!睖刂褚艟褪呛秦�(zé),語氣也永遠(yuǎn)都似水柔情,情意真假掩藏在人畜無害的表皮之下,讓人覺得她是世界上最沒有城府的女人。

    母女倆默契十足,一個是慈眉善目的白臉,另一個就唱起正直的紅臉。

    蘇漫露道:“杳杳是我妹妹,我同樣很擔(dān)心,可她總得要長個教訓(xùn),否則這回的事就是過去了,依她的脾氣,誰能保證下回不會再鬧得更嚴(yán)重�!�

    落地窗前,蘇柏眉頭擰得很深。

    蘇漫露接著說:“爸,您用心良苦,給杳杳尋了最好的婆家,全在為她考慮,她卻怪您自私,只為公司利益,還鬧離家,這么下去不是回事,得趁早讓她改改性子,杳杳年紀(jì)也不小了,該長大了�!�

    溫竹音輕聲,讓她不要再說。

    窗外寂夜與室內(nèi)的明亮碰撞,話音落下,一時沒有回應(yīng),氣氛凝滯住。

    過良久,蘇柏終于沉沉嘆了口氣。

    “都去睡吧�!彼麩o力地閉了閉了眼:“明天我去趟華越,看看能不能請盛三幫個忙,聯(lián)系到賀先生�!�

    說著他又是一嘆,望著外面的深夜,喃喃自語:“是該吃點(diǎn)苦頭長記性……”

    蘇漫露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一瞬即逝,扶著溫竹音回房間。

    ……

    與此同時,賀家別墅。

    蘇稚杳終究是回到客廳,睡衣外裹著一件慵懶的米杏色棉絨長外袍,坐在沙發(fā)里,傷疼的右手搭在扶手邊,老教授正在用冷療儀給她冷敷,配合按摩手法緩減疼痛。

    老教授說,她有輕微扭傷,但筋骨無礙,按時涂抹活血化瘀的藥膏,減少關(guān)節(jié)活動,就沒有問題。

    旁邊,賀司嶼接到盛牧辭的電話。

    盛牧辭在電話里好整以暇地問他,把蘇家那小姑娘怎么了,說是京圈都傳瘋了,蘇妹妹得罪了他賀老板,被賀家這位祖宗架回港區(qū)折磨。

    “真把人帶回去了?”

    賀司嶼一身冷黑睡袍,后靠在沙發(fā),手機(jī)舉在左耳邊,聞言,他往右瞟了眼。

    女孩子右手有人按摩,左手端杯溫椰乳有一口沒一口地抿著,面前一臺甜品車,上下四層擺滿各式各樣的新鮮甜點(diǎn)。

    雙腳還享受地浸在自動按摩桶里做足療。

    醫(yī)生請到家里看病,她磨磨蹭蹭大半個鐘頭,還要有吃的喝的才肯下來,不知道又在和他鬧哪門子氣。

    到底誰是祖宗。

    賀司嶼垂眸思索,淡淡“嗯”了聲。

    “她是祖宗�!彼窍⒊脸鲆唤z無奈:“折磨我�!�

    蘇稚杳放下椰乳,探身叉住一只泡芙,咬了一口,聽見他低著嗓音講電話,不明白他在說什么,她回了下眸。

    目光在空氣中和他的撞上。

    幾乎是下意識的,用惱嗔掩飾內(nèi)心的羞窘,蘇稚杳冷哼一聲,倏地扭過頭去。

    賀司嶼皺眉。

    她這氣沒完了?

    “你在不高興什么?”賀司嶼擱下手機(jī),耐著性子好好問她。

    蘇稚杳低頭咬泡芙:“沒有�!�

    她回答得很快,一個字都不愿意和他多說,聲音模糊在唇齒,言語間態(tài)度冷漠,生怕別人聽不出這是反話。

    賀司嶼偏著臉,看了她一會兒,思維慣性地提醒他無關(guān)話題不必多言,聲音卻先一步給出了回應(yīng):“生氣要說,不然自己白白受著�!�

    蘇稚杳咀嚼的動作停止兩秒。

    真討厭,他說話怎么這么有道理。

    “你讓我含住……”蘇稚杳不看他,很小聲,把話說完:“雪糕�!�

    “就為這事和我置氣?”

    “就這事?”

    他的反應(yīng)太冷淡,簡直不可理喻,蘇稚杳那晚的委屈又洶涌著往心上頂。

    很奇怪,她像個洞房花燭夜剛喝過交杯酒,郎君就倒頭睡著了的怨種小媳婦。

    目光相對。

    賀司嶼沒回避她哀怨的眼神:“還有別的?”

    蘇稚杳想瞪他,一抬頭,他的臉在很近的距離,長眸淚痣,鼻梁高挺,薄唇淺紅,往下,睡袍領(lǐng)子松垮著,肌理若隱若現(xiàn)。

    不得不承認(rèn),他的臉和身材都太養(yǎng)眼。

    蘇稚杳不經(jīng)意間咽了一咽,還沒開始正式爭論,她的怨氣倒先消下去了大半。

    “你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就不能自己想想,還要我提醒……”蘇稚杳嘀嘀咕咕,耳朵沒來由地?zé)崞饋恚兴煊X,聲音漸低。

    賀司嶼瞧著她耳垂悄悄淤起彤紅。

    在她癟著嘴垂下頭,沒留意的瞬間,賀司嶼唇角微微翹了一下。

    冷敷結(jié)束,老教授開下藥膏后離開。

    “我明天就走�!碧K稚杳悶聲拿起毛巾。

    他不露聲色:“你恐怕不會想走�!�

    “我想走�!碧K稚杳賭氣,枉她千里迢迢特意來給他過生日,她擦著濕漉漉的腳:“現(xiàn)在就想。”

    賀司嶼低頭看著她,忽然說:“今晚上,那個叫程覺的男孩子來找我。”

    蘇稚杳一頓,驚詫看他:“他找你去了?”

    四周靜了下。

    “聽上去,你們是先見過了。”他語氣慢慢悠悠。

    蘇稚杳也不懂為何,被他知道自己和程覺私下見過面,她會有種出格的心虛,三言兩語避重就輕,溫溫吞吞說明情況。

    有不安的預(yù)兆,她小心問:“他找你是要做什么?”

    賀司嶼瞳色深似夜,顯得那雙眼睛深不可測,一旦墜進(jìn)他的眼睛里,你就會發(fā)現(xiàn),他掌握著所有的主動權(quán),萬事盡在,包括你自己。

    “他求我,放了他的未婚妻。”

    眼前的男人緩緩笑了下,笑得蘇稚杳心咯噔跳,她話說得一磕一絆:“不會、是我吧?”

    “應(yīng)該是你�!�

    賀司嶼神情透著幾分散漫:“畢竟被我囚禁的女孩子,只有你一個�!�

    囚禁?

    蘇稚杳眨眼,云里霧里。

    想起下午程覺異常的反應(yīng),還莫名其妙要救她回京市,她思路忽閃,忙從抱枕推里翻找出手機(jī),未接電話和未讀消息如潮涌至。

    蘇稚杳傻眼。

    “不報個平安?”賀司嶼云淡風(fēng)輕,語氣里又隱約勾著點(diǎn)似是而非的戲謔。

    蘇稚杳身子僵硬了下。

    報平安,無非是告訴他們,她和賀司嶼有多要好,好到能自由地住進(jìn)他家里,再就是蝴蝶效應(yīng),她為目的接近利用賀司嶼的罪行,也會被公之于眾。

    不報平安,打死也不報平安。

    “不、不用吧�!彼嶂f。

    賀司嶼搭起腿,手肘撐到沙發(fā),以手支頤,慵懶的姿勢:“在我家住得舒服么?”

    蘇稚杳迷失在這個問題里,點(diǎn)點(diǎn)頭。

    他慢聲補(bǔ)充:“梵璽的家�!�

    “……”

    在蘇稚杳茫然的目光里,賀司嶼微妙地牽了下唇:“比次頂層住著要舒服么?”

    蘇稚杳一瞬瞠目,事情敗露后的驚慌,完全暴露在他深邃的眼神下。

    不確定他是只知道她有房子不住,非是要往他家里擠,還是什么都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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