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抓住連旌的袖口,連聲問他,那玉奴到底是什么人,她的同伙又都在何處,憑她一個教坊司的小小樂姬,怎會有心謀劃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連旌說,他已經(jīng)控制住了所有能夠被他查到的同謀,只是這些人身份各異,倒讓他一時摸不到頭緒。
我聽了連旌的話,雙腿不由得一軟,被他一把摟在懷中,這才沒有摔倒。
師傅見狀,也是快步上前,扶住了我的雙手。她安慰我說,好在連旌下手很快,已經(jīng)掌握了不少線索,如今,雖然尚且不能將他們連根拔起,但已經(jīng)大致掌控了這些人的行動計劃。有她在,禁軍一定會嚴密布防,定不會讓我父皇和母后出一點差池。
我握著師傅的手,問她,我該做些什么,師傅沖著我笑了笑,輕聲說道:
“都是連旌不好,一上來就說得這樣直白,都把我們綰絲嚇壞了,你放心,連旌他,已經(jīng)制定了擒賊的計劃,只是這個計劃,需要你的配合……”
說罷,師傅附耳過來,將計劃細說與我聽,我聽過后,無一絲猶豫地點了點頭,轉(zhuǎn)身望著連旌說道:
“我信你,師傅說的,我一定照辦。到時候,玉奴一定會出現(xiàn)。”
從臨淮侯府回來,一個月的時間很快便過了,轉(zhuǎn)眼,便到了父皇的生辰。我特意起了個大早,又仔細裝扮了一番,玉奴見到我心情好,便笑著對我說道:
“殿下今日打扮得格外出眾,簡直讓人移不開眼�!�
我難得好心情,便也笑著回應了她一句:
“今日,連旌也會入宮赴宴,倒也不枉我苦練了三個月的指法。”
玉奴聽了我的話,臉上有些訕訕的,又敷衍了我?guī)拙�,便退下了,但她還沒來得及轉(zhuǎn)身,門外便有侍女來報,說昨夜,臨淮侯府的老侯爺突發(fā)急病,我父皇得知后,便特旨臨淮侯府眾人盡可留在府邸侍疾,不必入宮請安了。
侍女的一席話說完,房中的便登時冷落了下來,我在銅鏡前,僵坐了好一會兒,方才低聲說:
“本宮知道了,派人去侯府探望,告訴師傅一聲,說我宮宴之后,立刻便趕來�!�
說完,我又在鏡中左右照了照,然后對著侍女厲聲呵道:
“給本宮戴這么多釵镮做什么,難看死了!”
侍女見我發(fā)火,更不敢反駁,只能小心翼翼地幫我卸掉了些許穿戴。
時辰尚早,我便讓玉奴將我的琵琶抱來,又練習了一會兒,但自從得知連旌不會來了,我總有些心神不寧,一曲《郁輪袍》彈得支離破碎,不成聲調(diào)。
玉奴聽著,也不敢出聲,只能一個勁兒地皺眉頭,我有些煩躁,便將琵琶重重地放下,長嘆了一口氣。屋中侍女見狀,皆嚇得跪了滿地,玉奴也只得跟著她們跪下,低頭伏在地上。
我看著玉奴,有些懶懶地問道:
“玉奴,你說過,你的琵琶,乃是神仙閣一絕,那今日父皇的生辰宴,你本來,可是要獻藝的?”
玉奴聽了我的問話,有些怯怯地答道:
“回殿下,教坊本是要選錄奴家給陛下助興的,但還未來得及上報,便……”
“便被本宮給攪了�!�
我冷笑了一聲,替玉奴將話說完,說罷,我又是一聲長嘆,叫了幾個侍女上前來,指著玉奴說道:
“去給她裝扮起來,今日,本宮與玉奴姑娘,要一同在父皇面前聯(lián)奏,本宮倒是要讓眾人評一評,到底是誰技高一籌�!�
我說話時一直緊盯著玉奴,話還未說完,她的嘴角便輕微地抽動了一下,我看在眼里,沒有作聲,只是催促侍女們,立刻就將玉奴裝扮了起來。
盛裝之下,玉奴的臉色看上去還是有些蒼白,我抱起琵琶,塞進她手里,似笑非笑地對著她說道:
“姑娘請吧,難道,還讓我父皇等著不成?”
玉奴聽了我的話,臉上扭曲了一下,露出了一個難看到極致的笑容,我沒有細究,當即便下令起駕赴宴。
坐在步輦上,我微微側(cè)過頭,看著不遠處的玉奴,她又低下了頭,指甲緊緊地扣在了手里,仿佛不是要去給我父皇獻藝,而是在走上一條不歸路。
下輦后,我命人將玉奴帶到后殿看管好,我自己卻淺笑著向著大殿走去。
大殿上,宴飲剛剛開始,眾人都在向著那抹明黃的身影頻頻祝酒。我也笑著走上前,隨手撿起一個酒杯,像模像樣的說了兩句祝壽詞。
殿外,教坊的樂師和舞姬已然就緒,正魚貫而入,排好了陣型,準備開場。我見狀,忙抬手制止了眾舞姬,然后巧笑嫣然地對著滿殿之人說道:
“諸位且慢,今日,綰絲想第一個獻藝�!�
說著,我轉(zhuǎn)頭對著侍女說道:
“玉奴姑娘久等了,快去將她帶來吧�!�
9.
侍女走后,我便看向玉階之下的眾多樂師和舞姬,其中大半都悄然緊張了起來,更有幾人神色不安地交換了下眼色。
不過,這些人還來不及有什么動作,玉奴便被人帶上來了,她抱著琵琶,一路低頭走上前來,絲毫不知道,這大殿上,所有樂師和舞姬的目光,都緊緊追隨著她。
我輕笑了幾聲,緩步走到玉奴面前,貼近她耳畔,細聲說道:
“玉奴,抬起頭,本宮今日請你來,是有一場好戲,想讓你親眼看看。”
玉奴有些僵直地昂首,四顧之后,手一抖,竟將她的琵琶落在地上,發(fā)出了好大一聲巨響,連琴弦都被摔斷了。
殿上的樂師和舞姬,聽到這聲巨響,身子一震,不知是誰大喝了一聲“動手”,教坊眾人,便突然發(fā)難,直沖大殿上的那抹明黃而去。
樂師們自樂器中抽出了刀劍,舞姬們也紛紛從舞衣中亮出了短刃,大殿中一瞬間便溢滿了嘈雜,慌亂中,沒有人聽到玉奴在絕望地大喊:
“都住手!不要動手,快逃!快逃啊!我們中計了!那個人根本就不是狗皇帝!”
玉階之上,明黃的長袍飛落,蒙住了沖在最前面的那個樂師的頭面,緊接著,一道刺目的寒光閃過,紅纓槍直直地刺入了那個樂師的胸膛。
執(zhí)槍之人,正是安遠侯與平南公主的二公子,賀蘭連旌。
那樂師被刺中胸膛,大叫了一聲,便向后倒去,沖亂了后來者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