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不解道：「回到府里可以洗澡，為何要在這兒清理�！�
我哼了一聲：「你懂什么，要是讓人知道我滿頭雞屎回家，丞相府的那幫小姐還不在背后笑死�！�
想來是我平日里的形象太過乖巧，遭到我一記白眼的梁執(zhí)，忍不住笑了。
他道：「我一直以為四小姐膽子很小，原來這么兇�！�
梁執(zhí)笑起來很好看，他的五官分明，眉毛略濃，嘴巴咧起來的時候，眼眸清亮，似彎月一般。
那日我們在池塘邊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他問我「阿鳶」是不是紙鳶之意。
我用眼睛瞪他：「當然不是，你沒聽過嗎，北冥有魚，南海有鳶，鳶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我可是雄鷹一般的女子！」
為了彰顯自己的身份，我還特意指著那片荒廢了的池塘，對梁執(zhí)道：「這池塘洗過我頭上的雞屎，從今以后它就叫南海，記住這個地方，因為總有一日它會開出蓮花。」
梁執(z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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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執(zhí)對我而言，起初如朋友一般。
他是個單純的少年，赤誠可愛。
比如那片荒廢了的池塘，所謂的「南�！购汀干徎ā怪f，不過是我隨口說說。
可我未曾想到，三年之后，它真的開出了滿塘的荷。
風蒲獵獵小池塘，過雨荷花香……因那場景當真極美，后來還被一文人寫了首稱贊的詩。
我聽聞此事，曾讓乳娘去打聽，城內(nèi)一老者道，荷花乃是三年前一少年所種，那少年栽培了許久，今夏總算是開了。
只是那少年不知是何原因，早已不知所終。
梁執(zhí)真乃天下第一號的傻子。
這傻子不僅瞞著我種荷花，還認定了我喜歡荷花，每年炎夏，必要去野外摘一大捧，送到我的窗臺下。
我十四歲生辰那日，他還送過我一支木頭雕刻的蓮花簪子來著。
年少時不懂情為何物，他不知發(fā)簪這種東西，是不該隨便送給女孩子的。
而我自幼知禮，分明知道不該收這簪子，仍是鬼使神差地收下了，并且用一金匣子珍藏了起來。
那木頭蓮花發(fā)簪，是真的丑。
但卻是梁執(zhí)親手雕刻。
情竇初開的年齡，我便知道自己喜歡他，但我也知，這份喜歡注定虛妄。
我與梁執(zhí)，從未挑明過彼此的心意。
哪怕喜兒曾道，他望向我的眼睛總是燦若星辰，是根本藏不住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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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四歲生辰那晚，梁執(zhí)又一次溜進內(nèi)宅，出現(xiàn)在我的窗臺下，遞過來一支木頭雕刻的蓮花發(fā)簪。
彼時夜已經(jīng)深了，他送了東西便想離開，我爬著坐上窗臺，將他喚了回來。
梁執(zhí)不明所以。
我道：「你過來陪我說會兒話，心煩得很�！�
梁執(zhí)向來不會拒絕我的任何要求，于是折回坐在了窗臺下。
我的腳耷拉在他頭頂，踢了踢。
梁執(zhí)無奈地抬頭：「阿鳶，你為什么不開心？」
我哼了一聲：「因為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母親請了榮嘉縣主，我不喜歡她�！�
「為什么？」
「還能為什么，自去年元夕，母親下城樓的時候扶了她一把，她便成了謝府的常客，一來二去與我長兄看對眼了。
「可你知道，我長兄早已娶妻，嫂嫂雖說是九品宣議郎之女，可當初也是他執(zhí)意要娶的，且我嫂子溫柔賢淑，嫁過來多年未曾有過錯處。
「結(jié)果倆月前，由我母親做主，謝家把她給休了，理由是她偷盜了家中財物。
「這樣一項罪名扣下來，嫂子回娘家之后，立刻被絞去頭發(fā)，押送到了庵里出家�！�
我的腳踩在梁執(zhí)頭頂，因為心中憤怒，連踹了好幾下：「氣死我了！一群瘋子！他們就不怕遭報應(yīng)嗎？
「什么榮嘉縣主！福王獨女！她眼瞎了，似我長兄這種背信棄義的負心人，她竟也瞧得上，真是別家茅坑里的屎，是咸是淡她也要嘗嘗……」
「阿鳶，你小聲點，別說了！」
我正氣憤地發(fā)泄著心中不快，突然便被梁執(zhí)一把握住腳踝。
少年人的掌心灼熱，稍一握住便如鐵鉗一般。
隔著一層褲襪的布料，我清楚地感覺到了梁執(zhí)手心里的熱度，霎時便紅了臉。
梁執(zhí)卻如傻子一般，未曾察覺出什么，神情認真地對我道：「以后這些話你不要再說，傳出去對你不利，會招惹麻煩�！�
我嘟囔了一聲：「我就在家說說而已，不會傳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