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喘氣間歇，他聽到背后傳來美工刀被推動的“咔咔”聲響。

    那聲音漸漸逼近，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窮追不舍。

    蘇成頓時渾身發(fā)毛，頭也不敢回，只能用最快速度跟上溫簡言，一邊跑一邊崩潰地喊:“跑去哪里！”

    溫簡言也崩潰地喊了回去:“下樓！”

    這個鬼地方他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但是，兩人剛剛來到樓梯間，還沒等往下，就只聽一陣過分熟悉的哼唱聲從樓下傳來。

    樓梯間頂端的燈光昏暗閃爍，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那陰森而斷續(xù)的哼唱漸漸逼近——

    草�。�

    是老妖婆！

    作為對方仇恨集中的對象，溫簡言寒毛直豎，用有些變調(diào)的嗓音慘叫道:

    “走走走！上樓啊！”

    在美工刀和哼唱聲的兩面夾擊中，溫簡言和蘇成跌跌撞撞地沖向了宿舍四樓。

    鮮紅的數(shù)字“4”印在斑駁的墻上，被忽明忽暗的燈光照亮。

    不遠處，樓梯延伸進黑暗之中。

    電光石火間，幾段破碎的記憶在溫簡言腦海中閃過。

    廁所里。

    “宿舍樓408里一面鏡子，只要你能找到它，它就能滿足你的一個愿望�！�

    “咱們四樓有408嗎？”

    “據(jù)說是有的，但是408后來被水泥封上了，需要凌晨兩點去找才能找到，而且等你打開門以后……”

    黃昏下。

    老太婆睜著那雙渾濁的雙眼，樹皮般布滿皺紋的臉微微抖動，用極低的聲音說道:

    ——“離宿舍四樓遠點。”

    第

    12

    章

    德才中學

    第十二章

    二人用最快速度，跌跌撞撞沖上四樓。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這一層要遠比其他三層昏暗許多，黑暗仿佛海綿，將所有的聲音都吸食的一干二凈，只剩下令人不安的無邊死寂。

    溫簡言停了一下，沒有再繼續(xù)向前沖。

    “怎，怎么了？”蘇成喘著粗氣，扭頭看了過來。

    溫簡言搖搖頭，向著樓梯間的方向走了兩步，一手按在扶手上，謹慎地探頭向下看去。

    “……”

    樓梯間里悄無聲息。

    無論是美工刀被推動的咔咔聲，還是老妖婆詭異的哼唱聲，全部都消失不見了，像是被隔絕在了另外一個異次元空間似的。

    “沒有追上來�！睖睾喲允栈匾暰�，皺著眉道。

    蘇成茫然地站在一旁，胸口仍然急促地起伏著，有些不解地看著眼前的青年。

    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但為什么……對方的臉上卻沒有半點輕松的情緒，反而看上去似乎更加凝重了呢？

    看到溫簡言似乎不準備繼續(xù)往前走的樣子，蘇成悚然道:

    “等等，你，你該不會想回去吧？”

    望著黑漆漆的樓梯井，想到剛剛那兩個窮追不舍的npc，蘇成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提議道:

    “要不，我們繞到后面的那個樓梯下去？這樣說不定就能繞開那倆了。”

    且不說現(xiàn)在還能不能下去，就算可以的話，說不定也會再次陷入和剛才相同的境遇中去。

    現(xiàn)在，擺在他面前的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條路。

    ——繼續(xù)向前。

    “……好�！�

    溫簡言嘆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走吧�！�

    空氣中浮動著陳腐的灰塵氣息，溫度很低，比樓下更冷上幾分，錐骨般的寒意滲透單薄的衣物，漸漸侵入肌理。

    整條走廊內(nèi)沒有任何光源，一切都被籠罩在越來越濃的黑暗之中。

    一扇扇緊閉的房門從身邊掠過。

    耳邊安靜的嚇人，只能聽到走路時鞋底和地面發(fā)出的細微摩擦聲。

    在黑暗中摸索前進，時間的概念仿佛都被扭曲，每一秒鐘幾乎都被拉長成一個世紀，空間仿佛也跟著無限度拉長，讓人幾乎產(chǎn)生一種奇怪的恍惚感。

    “當——”

    一聲沉悶鐘響從樓下響起，浮動著塵土的空氣震蕩著，令人下意識地心神一凜。

    “當——當——”

    鐘聲持續(xù)響起，一直敲了十二下。

    十二點了。

    正在這時，兩人耳邊同時響起了一個熟悉的機械聲:

    “叮，檢測到主播直播已達到三小時，是否開啟積分結(jié)算？”

    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把蘇成嚇了一跳，肩膀跟著一哆嗦。

    他偷偷向著溫簡言看了眼，見對方似乎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失態(tài)，這才放下心來，在腦海中偷偷回復道:

    “開啟�！�

    與此同時，溫簡言也在做著完全相同的事。

    他面色平靜，目視前方，一邊向前走去，一邊在心里回復道:“開啟�！�

    “e級直播間789326qwk內(nèi)，平均每小時觀看人數(shù)為7000，可兌換積分700。

    檢測到主播為新手主播，您的此次直播所獲得積分將翻倍，已為您向賬戶內(nèi)結(jié)算積分1400。

    距離您的直播間升級還差3200積分，請主播再接再厲，再創(chuàng)輝煌！”

    “在您的直播中，共收到226人打賞，得到共4150打賞積分。

    檢測到主播為新手主播，您的此次直播系統(tǒng)將不抽取分成，已為您向賬戶內(nèi)結(jié)算積分4150�！�

    【您的賬戶內(nèi)剩余積分為:28450】

    【下次積分結(jié)算時間為:3:00】

    緊接著，溫簡言再次兌換了兩個小時的生存時間，以保證自己活到下次結(jié)算前。

    購買結(jié)束后，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您的賬戶內(nèi)剩余積分為:10450】

    溫簡言的步伐突然猛地一頓。

    在耳邊聲音落下的瞬間，他的余光捕捉到了不遠處一扇門的存在。

    門板上黃漆剝落，門軸銹蝕，門牌號歪歪扭扭地掛在其上。

    【408】

    在周遭的一片昏黑中，那三個半銹蝕的數(shù)字顯得無比刺眼突兀，仿佛有種無形的力量將他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

    日。

    溫簡言的最后微微一抽。

    他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地直直向前走去。

    幾秒鐘后。

    【408】號房間再次出現(xiàn)在了身旁。

    溫簡言看也不看，再一次無聲地加快了步伐——

    很快，【408】號房間的標識再次陰魂不散地出現(xiàn)在了眼前。

    溫簡言:“…………”

    他腳下如飛，一扇扇房門被快速地甩在身后，但是【408】仍舊再一次的出現(xiàn)在了視野內(nèi)。

    蘇成累的氣喘吁吁，勉強跟上溫簡言的步伐:“小，小溫哥，你不覺得，我們走的時間……有點太久了嗎？”

    走廊無窮無盡的向遠處的黑暗中延伸，仿佛在進行一次沒有盡頭的墜落。

    根據(jù)這棟樓的大小，無論如何，這條走廊都不該到現(xiàn)在仍未結(jié)束。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樓梯間內(nèi)亮著的燈早已被黑暗吞沒，消失的無影無蹤。

    背后只剩下了一片漆黑。

    走廊兩側(cè)的寢室全都沒有編號，一扇扇房門緊閉，仿佛被焊死了一般，黑洞洞的窗子無神地注視著他們。

    仿佛整個世界上只剩下了這條沒有盡頭的走廊，以及走廊中孤零零的兩個人。

    ……鬼打墻？

    蘇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溫簡言:“……”

    你當我不知道嗎！

    我只是不想知道而已啊！

    他終于放棄掙扎，緩緩停下了腳步，有氣無力地說道:

    “啊，好像確實是這樣呢……”

    蘇成站住腳步，好不容易將自己的呼吸理順。

    他似乎沒有注意到一旁溫簡言異樣的反應，而是十分謹慎地開始探查起了周圍的環(huán)境，突然，他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誒！說起來，408號房間……我們之前是不是路過了？”

    溫簡言干巴巴地說道“有嗎，我沒有注意到誒�！�

    沒想到這次居然是自己最先發(fā)現(xiàn)了線索，蘇成頓時渾身充滿了力量，感覺自己終于派上了用場:

    “這個房間肯定不一般！”

    他篤定地說道。

    蘇成小心翼翼地接近，用指尖輕輕地推動門扉，只聽嘎吱一聲，408敞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

    他激動地說道:“這扇門可以推開！”

    路上路過的其他那些房門，全都鎖的死死的，只有這扇門是能推動的。

    這說明了什么！

    這說明這里就有他們一直想要尋找的線索！

    蘇成雙眼晶亮地扭過頭來:“小溫哥，走吧，我們進去�！�

    溫簡言:“……”

    ……救救。

    “你放心，如果真的出現(xiàn)什么意外的話，”蘇成挺起胸膛，堅定地說道:“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溫簡言的嘴角抽了抽:“……謝謝了啊�！�

    雖然他十分確信門內(nèi)有危險，但是，即使是溫簡言也不得不承認，在現(xiàn)在這種鬼打墻的情況下，像沒頭蒼蠅一般在走廊內(nèi)亂撞只能無謂地消耗自己的體力，對改善現(xiàn)在的處境沒有任何幫助。

    無論他有多么不情愿，從現(xiàn)在的狀況看來……

    走進【408】房間已經(jīng)成為了他唯一的選擇。

    蘇成率先推開門，向著門內(nèi)走去。

    溫簡言抬手捏了捏眉心，長嘆一口氣，也只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他抬起手，緩緩推開了眼前半敞著的門。

    黑暗，漫無邊際的黑暗籠罩著他的視線。

    “……喂�！�

    溫簡言皺起眉頭，低聲道。

    無人回應。

    “你在哪里？”

    依舊無人回應。

    面前的房間漆黑而死寂，唯一回應他的只有無邊無際的空洞風聲，那個明明只比他先進入房間十幾秒的人，此刻卻像是被吞噬了一般消失的毫無蹤影。

    腐朽而陰冷的空氣涌入鼻腔，令體溫都跟著緩緩下降。

    一陣怪異的戰(zhàn)栗感順著脊背緩緩爬了上來。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強作鎮(zhèn)定地打開系統(tǒng)商城，花費二十積分購買了一個手電筒。

    “啪嗒�！�

    一道光柱出現(xiàn)在黑暗中，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好多鏡子。

    溫簡言愣住了。

    面前是數(shù)面巨大的落地鏡，每一面鏡子上都倒映著手電筒的光亮，以及他自己面無表情的緊張面孔。

    鏡子錯落有致地組合在一起，中間分出一條道路，延伸進漫無邊際的迷宮群深處。7k妏敩

    視線所及之處，沒有第二個人的身影。

    溫簡言吞了下唾沫，扭頭向背后看去。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進來的門消失了，只剩下無數(shù)面鏡子悄然立于背后，靜靜地倒映著他自己的身形。

    “……”

    無路可退了。

    溫簡言只好定了定神，向著鏡子迷宮內(nèi)走去。

    手中的手電筒是被鏡子映出無數(shù)個光源。

    無數(shù)面鏡子從四面八方倒映出青年的身形，他一動，就無數(shù)條影子跟著同時移動，就像是被無數(shù)個鏡面內(nèi)的自己包圍，監(jiān)視，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雖然每張鏡子內(nèi)的都是同一張臉，注視久了，卻會給人一種異樣的不同感。

    溫簡言本就直感敏銳，在無數(shù)面鏡子的包圍下，每一根神經(jīng)都保持在一種極端警惕的狀態(tài)，視線邊緣輕微的響動都會讓他瞬間緊張起來，不過走了短短幾分鐘，他就感到身心俱疲。

    直到——

    在手電筒的光線下，不遠處出現(xiàn)了一個小女孩的身形。

    溫簡言一怔。

    小潔？

    他上前幾步，但是卻在即將撞上一面鏡子前停了下來。

    溫簡言收住腳步。

    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看到的是鏡子里的畫面。

    畫面里，小女孩手中捧著剛剛換下的乳牙，向著一面看上去很詭異的巨大鏡子送去，用天真童稚的聲音許愿——我希望能夠幫上媽媽的忙。

    小女孩的身形消失了。

    溫簡言繼續(xù)向前。

    下一面鏡子里，老妖婆哀嚎著跪在鏡子前，用手中的小刀割下自己長至腰間的長發(fā)——讓我的女兒回來吧，我愿意成為你的奴隸。

    溫簡言的步伐一頓，繼續(xù)向前。

    再下一面鏡子內(nèi)。

    渾身濕透的老妖婆站在鏡面前，五官扭曲丑陋，猶如鬼怪。

    她用小刀親手剜出了自己的眼珠——我獻出我的雙眼，換取更多眼睛，讓那個裝成實習老師，但卻把女兒從我身邊奪走的人無所遁形。

    皮膚裂開，咕嚕嚕轉(zhuǎn)動的惡意眼珠從血肉之下生長出來。

    溫簡言:“……”

    這段應該就是在他進入副本之后才發(fā)生的。

    也就是【npc異化】。

    他再次上前一步。

    這次，所有的畫面都消失了。

    只剩下那把尖刀靜靜地躺在地上，反射著冰冷的光澤。

    每面鏡子中都映出他自己的面孔，在手電筒蒼白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詭譎異樣。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欲走——

    但是下一秒，他的動作卻猛地頓住了。

    他是轉(zhuǎn)身了，可是鏡子里的自己……卻沒有。

    溫簡言緩緩地扭過頭，向著那面鏡子中看去。

    鏡子里的自己微笑著回望過來。

    準確來說，所有面鏡子中的溫簡言都露出了相同的表情，露出了相同的動作——

    “溫簡言”微笑著伸出手。

    許愿吧。

    溫簡言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無數(shù)道虛影漸漸包圍過來。

    許愿吧。

    那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仿佛是從四面八方響起的一般，在他的腦海中回旋著。

    溫簡言看到，鏡子中的自己的倒影緩緩彎下腰。

    “……！”

    難道說——

    溫簡言倒吸一口涼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拿起那把老妖婆用來剜出眼珠的刀，然后緩緩地把它橫在了自己的小拇指上。

    小拇指端傳來一絲刺痛。

    溫簡言低頭看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指腹上被劃開了一道新鮮的血痕。

    鏡子中的溫簡言微笑起來，嘴角的弧度扯的更大，看上去近乎惡意——

    但是，溫簡言的動作更快。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他用指腹猛地向上一推。

    只聽“啪嗒”一聲，手電筒滅掉了。

    光源消失。

    眼前只剩下了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寧靜。

    溫簡言微微喘息著，僵硬的手指仍然有些發(fā)麻。

    失去了光源，鏡子也就失去了作用。

    還好，看來這里和教學樓內(nèi)408教室之間的規(guī)則是共通的。

    但是……現(xiàn)在相同的問題出現(xiàn)了，他該如何離開這個房間呢？

    溫簡言苦思冥想之際，腳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觸感。

    濕潤粘膩，像是一只被剝了皮的貓親昵地蹭著他的腳踝。

    這是……小橘！

    難道不僅規(guī)則，這兩個房間之間的空間也是共通的嗎！

    溫簡言先前根據(jù)小冊子上的內(nèi)容破壞祭壇，把這只小東西放出來的時候，可真的沒想到這只貓貓居然能起這么大的作用。

    他松了口氣，跟著小橘的指引向前走去。

    在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中，溫簡言艱難地摸索向前，有時候甚至會時不時地撞在鏡墻上。

    跌跌撞撞走了不知道多久，四周的空間突然開闊了起來。

    “喵。”

    細細的貓叫聲響起。

    緊接著，一直繞在腳邊的粘膩觸感消失了。

    ……到了？

    溫簡言猶豫了一下，一手捂住手電筒前，只留一條指縫，然后將手電筒再次打開。

    一絲微弱的光亮從指縫間溢出，勉強將面前照亮。

    眼前出現(xiàn)的，不是大門，不是走廊，而是一片一望無際的黑暗。在黑暗中，一面巨大鏡子無聲地矗立在他的面前。

    這面鏡子看上去沉重而詭異，邊緣雕刻著奇詭的花紋，像是藤蔓般纏繞著整個鏡面。

    被某種怪異的吸引力牽拉著，溫簡言邁開步伐，向著鏡子的方向走去。

    奇怪的是，這面鏡子內(nèi)并沒有倒映出他的臉。

    而是……

    溫簡言皺起眉頭，緩緩湊近些許。

    一個男人的虛影躺在鏡面之內(nèi)，浸沒于憧憧暗影之間，柔軟的漆黑長發(fā)鋪散在他的身下，蒼白的皮膚之上，怪異詭譎的漆黑紋路在蒼白的肌理上蜿蜒，仿佛紋身，又好似符咒。

    如此寧靜，如此安詳。

    又如此恐怖。

    溫簡言的后背瞬間出了一層冷汗。

    ——這是一種生物層面的恐怖。

    就像是凝視著即將墜入的深淵一般，只能悚然注視著無盡的黑暗將自己吞噬。

    感知到危險的動物天性在瘋狂地震顫，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逃離，四肢幾乎控制不住想要逃跑的沖動——

    這種感覺用準確的言語表述，但是有一點溫簡言非常清楚。

    雖然那個虛影完全符合“人模人樣”的標準，并不丑陋，甚至沒有半點異變扭曲，但不知為何，他所帶來的壓力感卻遠超整個副本中自己遇到過的任何鬼怪，甚至這面鏡子本身都更加恐怖，幾乎已經(jīng)完全超越了自己作為一個人類的認知。

    對方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那種非人的，近乎鬼神般的原始恐怖感，令溫簡言本能地毛骨悚然。

    快逃！

    趁現(xiàn)在還來得及！

    溫簡言當機立斷，轉(zhuǎn)身欲跑！

    但是，在他動作前的瞬間，那種將他吸引至此的怪異力道猛然加強！

    “這……？！”

    溫簡言震驚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四肢失去了移動的力量，整個人正無法控制地被向鏡子內(nèi)吸引而去，虛影中的男人離他越來越近——

    溫簡言猛地瞪大雙眼。

    臥槽臥槽臥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被拽進去了！

    你不要過來啊啊啊啊啊！

    鏡面微蕩，仿佛一層張開的薄膜，向著面前的青年擁去，輕聲地呢喃著。

    來吧。

    美麗的祭品，獻上你的身體和靈魂。

    來吧。

    向父神俯首，成為他蘇醒的養(yǎng)分。

    *

    從腳尖，到小腿，再到膝蓋，大腿——

    溫簡言感到身體被拉扯著迅速下陷，簡直就像是被一點點吞進巨獸口中一般，那種詭異而驚悚的感覺令他寒毛倒豎。

    看著那和自己越來越近的男人虛影，溫簡言倒吸一口涼氣。

    “背包！打開背包！”

    雖然他很珍惜自己來之不易的積分，每個保命道具都貴的離譜，但是如果繼續(xù)這樣下去就真的要完蛋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系統(tǒng)仿佛失靈一般，無論溫簡言怎么呼喚都調(diào)不出來。

    簡直就跟掉線了一樣。

    溫簡言:“……”

    垃圾！

    虛影中的男人越來越近，溫簡言幾乎能夠看到對方蒼白尖削的下巴和弧度優(yōu)美的下唇，隨著距離的拉進，對方身上那種毛骨悚然的恐怖氣息越來越鮮明，緩慢地向他逼近。

    溫簡言:“�！�

    不是吧不是吧？

    他不會這就要完蛋了吧？

    他牙一咬，心一橫，猛地把手背送到嘴邊。

    上下牙齒用力一磕！

    下一秒，鮮血迸濺，滾燙猩紅的液體滴落下來。

    啪嗒。

    鮮紅帶血，連皮帶肉的一塊組織滾落在地。

    溫簡言將口腔內(nèi)多余的鮮血啐到地上，用極端冷靜的聲音喊道:

    “我要許愿！”

    下陷的速度停止了。

    溫簡言看到，鏡面之上總算出現(xiàn)了自己的臉。

    鏡子中的“溫簡言”帶著微笑，問道:“那么，為了你的愿望，你愿意做出什么犧牲？”

    溫簡言勾起被血染紅的嘴角，露出一個鮮血森森的笑容，看上去竟然比鏡中人還要可怖三分，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的靈魂。”

    “……主動獻出？”

    鏡中的“溫簡言”微微一怔，眼底快速閃過一抹貪婪之色，下一秒，唇角上揚的弧度更大，用贊嘆的語氣評價道:

    “啊，成色很好�！�

    “你要許什么愿望？”

    鏡中人變得凝實三分，語氣甚至變得有些迫切。

    溫簡言冷靜的指向鏡中那抹沉睡著的虛影:

    “我要他�！�

    第

    13

    章

    德才中學

    第十三章

    “……”

    在溫簡言話音落下的瞬間，空氣頓時陷入了死寂。

    鏡中人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消失了，他頂著那張和溫簡言一模一樣的臉，表情森冷可怖。

    他緩緩重復了一遍:“什么？”

    眼前的青年面色慘白，手背上的傷口血肉模糊，仍在滴滴答答地向下淌著血。

    明明身處劣勢，但他卻仍泰然自若地微笑著，因失血而蒼白的唇被鮮血染的猩紅，在黑暗中近乎冶艷。

    “一個人最有價值的就是他的靈魂了，不是嗎？”

    溫簡言緊緊盯著鏡子中的自己:“很顯然，主動和你做交易將靈魂交付出去，比起搶奪來說收益更大�！�

    他微微一笑:

    “更何況，還是像我成色這么好的靈魂，對不對？”

    多年的職業(yè)經(jīng)歷讓溫簡言養(yǎng)成了個好習慣。

    情況越危急，他的思考就越冷靜。

    方才雖然已經(jīng)生死的關頭，但是他的大腦仍在一刻不停地轉(zhuǎn)動著，仔仔細細復盤著自己從進入房間以來的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