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到。

    是只有本人才能看到的什么景象嗎？就像是他現(xiàn)在右側(cè)、始終試圖引起他注意力的“幻覺”？

    溫簡言皺起眉頭。

    “我——我——”

    那位主播變得更加磕絆，每個字間停頓的時間加倍拉長，他的手指已經(jīng)抖得捉不住紙，微微突出的眼珠轉(zhuǎn)動著，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顫抖。

    然后。

    一切戛然而止了。

    他的臉色陡然變得蒼白無比，整個人“咕咚”往下一栽，腦袋重重地撞在了桌面上，發(fā)出一聲巨響。

    那張臉正正好對著溫簡言的方向。

    慘白，僵硬，扭曲，眼珠灰白，瞳孔擴散。

    顯然已經(jīng)死了。

    所有人都是一個激靈，空氣頓時變得死寂而沉重。

    到現(xiàn)在，他們顯然都早已清楚，這節(jié)思想品德課和以往的必修課不同，但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個人的死亡會來的如此之快。

    無聲無息，毫無征兆。

    “……”

    溫簡言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無聲地活動了一下手指。

    前后不過短短幾分鐘，他的掌心里不知不覺已經(jīng)覆蓋了一層粘膩的冷汗。

    講臺上，副校長用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說:

    “這位同學(xué)朗讀的很好，好，下一位。”

    “”

    階梯教室里的死寂維持了幾秒，見無人應(yīng)答，副校長低下頭，正準(zhǔn)備劃掉名字，那位被點到學(xué)號的主播似乎才終于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緩緩地站了起來。

    副校長放下筆。

    “很好，從頭開始朗讀吧�！�

    第一人的死亡顯然給在場的所有人都帶來了很強的刺激，但是，即使如此，被叫到學(xué)號的主播還是不得不遵守規(guī)則，繼續(xù)朗讀。

    “作為育英綜合大學(xué)的在校學(xué)生，我、我承諾，遵守——”

    他磕磕絆絆地讀著。

    在朗讀聲中，溫簡言扭頭看向尸體的方向。

    尸體仍舊一動不動地躺在原地，但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它的下頜像是失去彈性的皮筋，嘴巴一點點地大大張開，鮮血從口中流淌而出。

    溫簡言看到，在他的嘴巴深處，只剩半截布滿纖維的斷肉。

    舌頭消失了。

    一層冷汗從脊背上滲出。

    主播已經(jīng)念過了上一位卡頓的地方。

    “……我是育英綜合大學(xué)的一份子，我愛我的母校，我——”

    他的額頭直冒冷汗，忽然停住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他的身上，像是在看下一個死者。

    但是，和所有人想象中不同的是，他不僅沒有出任何事，而且還硬著頭皮，繼續(xù)讀了下去:

    “我永遠(yuǎn)也不會離開我的母校。”

    這一段結(jié)束了。

    “很好，這位同學(xué)讀的很不錯，”講臺上的副校長顯得很滿意，他抬抬手:“坐下吧。”

    那個主播頓時如釋重負(fù)，飛快地坐下了。

    “……”

    階梯教室里的其他主播都是一愣，疑惑地彼此對視了一眼。

    怎么回事？

    為什么第一個死了，而第二個活著？

    他們之間有什么區(qū)別？

    只可惜，在這節(jié)課上，主播們不能彼此交流，除了隊友間能偷偷地私下里通過手機交流之外，其他人無法得知他究竟經(jīng)歷了些什么。

    接下來的事情就發(fā)展的十分順暢了。

    一個一個的學(xué)號被點到，主播們接二連三地站起身開來。

    沒有到場的人都會被在名冊上記上一筆，而那些被點到名字的主播，則會站起身朗讀紙上的內(nèi)容。

    一部分人會在朗讀過程之中突然斷掉，原因不明地死亡——而他們的死狀都并不相同，有人的脖子上出現(xiàn)了青紫色的掐痕，有人則是從口中涌出漆黑色的水，像是在陸地上被活生生淹死，也有人是胸口出現(xiàn)空空的大洞，鮮血噴涌而出。

    死亡時有發(fā)生，但是，總體來說的話，這個比例其實并不算多。

    終于，一個熟悉的學(xué)號出現(xiàn)在了副校長的口中。

    “”

    溫簡言的心臟劇烈地跳了一下。

    但是，表面上，他還是平靜地站起身來，手中拿著那張薄薄的，散發(fā)著陰冷氣息的紙張。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講臺上，副校長一瞬不瞬的目光像是陰冷的錐子，將他的身體整個穿透。

    而蘇成等人則都顯得十分緊張，由于規(guī)則的限制，他們并不清楚那些主播的死亡原因——而在現(xiàn)在這種一切未知的情況下，san值最低的溫簡言自然也是最危險的。

    溫簡言冷靜地開始朗讀:

    “作為育英綜合大學(xué)的在校學(xué)生，我承諾——”

    他的聲線穩(wěn)定，沒有任何一個字出錯。

    但是，隨著一字一句從他的口中吐出，紙上的陰冷之意越發(fā)強烈，像是要講他的體溫一并帶走似的。

    溫簡言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似的，雖然念誦未停，但是，他的眼珠卻不著痕跡地望向一瞥——

    果然，他本就所剩無幾的san值毫無預(yù)兆地波動了起來。

    溫簡言心底瞬間涌起一陣?yán)湟狻?br />
    看樣子，他最不想見到的事情發(fā)生了。

    雖然這節(jié)課不需要入睡，但是，作為必修課，他們?nèi)耘f是需要付出san值為代價的。

    這樣的話，他就會陷入十分被動的局面。

    【誠信至上】直播間:

    “媽耶完了完了……”

    “主播san值太低了，這波怕不是要寄��！”

    “但是說實話，我倒是對主播挺有信心的……”

    “？前面的別太盲目了，醒醒吧，前面san值還剩七八十的人都死了，他這個只剩下三十多的人我不信能抗住好吧！”

    san值下降的副作用開始在溫簡言的身上顯現(xiàn)，他的視線開始潰散，耳邊的幻聽逐漸放大。

    但是，即便如此，溫簡言的念誦仍然緩慢，持續(xù)，有力:

    “……遵守校紀(jì)校規(guī)，尊重老師——”

    忽然，越過紙張下緣，他的余光忽然瞥見了什么東西。

    課桌旁不遠(yuǎn)處，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只黑漆漆的頭顱，慘白的臉孔歪斜著，嘴角高高揚起，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嘻嘻�！�

    詭譎的笑聲響起。

    溫簡言的脊背上頓時冒出一層冷汗。

    咕嚕嚕。

    頭顱一點點地向著他滾動。

    “嘻嘻�！�

    笑聲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一切都是搖晃，一切都在潰敗，一切都在失控。

    忽然，始終在他身邊徘徊的“幻覺”俯身湊近:“需要幫忙嗎？”

    那陰冷的氣息湊近，溫簡言像是陡然從這種被魘住的狀態(tài)之中抽離出來。

    閉嘴。

    他在心里回道。

    剛才的停頓幾乎快到無人覺察，他仍然在平靜地念誦:“尊重老師和學(xué)生會的權(quán)威，積極參與社團活動——”

    視線邊緣，那顆滾動的頭顱越來越近，嘻嘻的詭異笑聲也變得更加響亮，熟悉的、源于死亡的恐懼感襲來，令溫簡言的手指微微顫抖。

    但是，他的大腦卻在飛速轉(zhuǎn)動。

    會死嗎？

    會死嗎？

    在那瞬間，先前被忽視的證據(jù)和線索都被一一整合起來。

    溫簡言現(xiàn)在朗誦的內(nèi)容并不算少，甚至已經(jīng)比一些死去的主播更多了。

    但他還沒有死。

    退一萬步說，溫簡言不覺得，整個教室里會有比他san值更低的人。

    這也就意味著，如果是以san值高低作為死亡標(biāo)準(zhǔn)劃分的話，他可能會在開口第一句時死去。

    可是他沒有。

    san值高低不是死亡劃分的依據(jù)，那又是什么呢？

    溫簡言腦海中閃過尸體大張著的嘴巴，斷裂的舌根。

    視線邊緣里，是一點點滾動靠近的頭顱。

    ——每個主播的死法都不一樣。

    為什么？

    頭頂?shù)膕an值仍在掉落。

    溫簡言咬緊牙關(guān)。

    死法不一樣，是因為他們面前出現(xiàn)的“危險”不一樣。

    選了不同的課，所以才會遇到不一樣的“危險”

    可問題是，作業(yè)已經(jīng)交上去了，課程應(yīng)該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才對，為什么這些東西會再次出現(xiàn)？

    溫簡言的掌心里滲出冰冷粘膩的汗水。

    因為這張紙。

    因為san值降低，所以，甫一接觸這張紙，溫簡言就注意到了，從其中釋放出來的陰冷氣息。

    之前給過他類似感覺的，是選修課上下發(fā)的紙張。

    在那張陰冷空白的作業(yè)紙上寫字，他們會被帶回課程之中，那么，這張紙讓他們朗讀的紙祈禱的作用……或許是讓課程之中的東西，進入到現(xiàn)實里。

    媒介會是什么呢？

    san值。

    完成作業(yè)的時候，san值會降低。

    朗讀紙上內(nèi)容的時候，san值也會降低。

    那為什么明明念的是同一段內(nèi)容，有人活、也有人死呢？

    不像寫字的作業(yè)紙，主播完成的任務(wù)總量是一樣的，可san值的降低卻是無法控制的，既然如此，那么，唯一的變量只可能是速度了。

    對于已經(jīng)交上“課后作業(yè)”的主播們，不會有人比他們更清楚這些“危險”來源是有多恐怖。

    紙張吞吃san值，san值越低，主播就會越恐懼。

    越恐懼，san值掉的就越快，“危險”也會更快入侵現(xiàn)實。

    溫簡言咬緊牙關(guān)，強迫自己將視線從那顆頭顱上移開。

    他注視著面前的紙張，讓自己冷靜下來，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從遠(yuǎn)處飄來，在緩緩念著紙張上的內(nèi)容:

    “——作為育英綜合大學(xué)的學(xué)生，我的使命是學(xué)習(xí)，得到更多的學(xué)分，好好完成學(xué)業(yè)——”

    【誠信至上】直播間:

    “……”

    “我去……san值降的慢下來了�！�

    “在san值這么低的時候遇到這種幻覺的襲擊，居然還能維持判斷力……我真的驚了，之前可是有個從70直接降到0的！”

    之前那個發(fā)彈幕稱對溫簡言有信心的觀眾再次開麥了:

    “瞧，我就說吧，如果是別的情景出現(xiàn)，主播可能會有事，但是這種對他來說絕對是小case！”

    “�。繛槭裁窗。俊�

    “你們別忘了，之前在體育場上的時候，他可是在沒有任何道具的情況下，硬生生靠著意志力讓自己的san值上升了幾個點啊，我可不覺得一般主播有這種意志力……所以，這種全靠意志力能不能穩(wěn)住的環(huán)節(jié)，我是絕對不擔(dān)心主播過不了關(guān)的。”

    在腦海之中想通這一切之后，溫簡言冷靜了下來，他一邊念著，一邊向著上方掃了一眼。

    san值還剩29。

    到臨界值了。

    溫簡言的心一沉。

    他清楚這代表著什么。

    也就是說，接下來如果他不再使用礦泉水道具，他的san值不再會隨著時間自然回復(fù)，也會成為整個副本之中，無時無刻吸引著怪物的燈塔。

    講臺上的視線，來自于教室角落，四位學(xué)生會成員的視線存在感在飛快增強。陰冷、貪婪，充滿惡意。

    溫簡言感到脊背發(fā)涼。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任何好消息。

    至少這一次他的念誦到了尾聲，而san值還沒有降低到會直接致死的地步。

    無論如何，他活下來了。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收回視線，重新向著紙張上看去，準(zhǔn)備講這段念完。

    但是，在他垂下眼的一瞬，忽然，他的眼前微微一花，像是整個世界都晃了一下。

    下一秒，紙張上的文字原本漆黑整齊的文字，突然變成了刺眼的，濃郁的猩紅色。

    一行一行，總量和先前沒有任何區(qū)別。

    可是，內(nèi)容卻改變了。

    溫簡言瞬間頭皮發(fā)麻，汗毛倒豎。

    原本正常的“思想品德綱領(lǐng)”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句完全一致的話，反反復(fù)復(fù)，一遍一遍出現(xiàn)，猩紅地扎著人的視網(wǎng)膜:

    【我承諾，我自愿獻出自己的血肉】

    【我承諾，我自愿獻出自己的精神】

    【我承諾，我自愿獻出自己的生命】

    第

    429

    章

    育英綜合大學(xué)

    第四百二十九章

    溫簡言站在原地，

    低垂著眼，緊緊盯著紙上猩紅的文字，額前冷汗直冒。

    【我承諾，

    我自愿獻出自己的血肉】

    【我承諾，

    我自愿獻出自己的精神】

    【我承諾，我自愿獻出自己的生命】

    原本的思想品德綱領(lǐng)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這三行詭異的、令人心底發(fā)毛的文字。

    反反復(fù)復(fù)，密密麻麻。

    明明是無聲且靜止的存在，

    但卻莫名給人一種仿佛它是有生命般的錯覺，

    針一樣刺眼，像是要透過瞳孔侵入他的大腦之中一樣。

    強烈的不祥感令溫簡言汗毛倒豎，

    陰冷的感覺透過紙面滲入皮膚之中來，手指的關(guān)節(jié)都跟著變得冰冷而僵硬。

    他緊緊捏著那頁陰冷的紙，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這三行字是什么意思？

    他接下來是需要朗讀上面的內(nèi)容嗎？

    還是說……

    他已經(jīng)讀了呢？

    在這個念頭冒出腦海的一瞬間，

    溫簡言不寒而栗，一下就從頭冷到了腳，

    脊背上又冒出一層冷汗。

    “……”

    剛剛還持續(xù)的、穩(wěn)定的念誦聲毫無預(yù)兆地停止了，

    突如其來的寂靜襲來，

    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心下一緊。

    在這種情形之下，最為緊張的，莫過于溫簡言的隊友了。

    先前站起來的主播之中，停頓最久的時間是十五秒。

    十五秒。

    幾人彼此對視一眼，看清了彼此眼底的凝重。

    也就是說，

    只要停頓超過了這個界限，

    主播的生命就危在旦夕了。

    無形的時鐘滴答作響，

    開始倒數(shù)，

    每個人的神經(jīng)都緊繃了起來，開始在心中數(shù)著時間的流逝。

    橘子糖半側(cè)著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身后的幾人，無聲無息地抬了下手指示意。

    ——做好使用道具的準(zhǔn)備。

    橘子糖并不準(zhǔn)備在這節(jié)課上犧牲一個隊友——不僅僅因為溫簡言還有更大的價值，更是因為她有能力這么做。

    a級副本的規(guī)則雖然難抗，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但是，只要操作得當(dāng)，也不是完全沒有任何可能的。

    蘇成坐在座位上，脊背繃的筆直，緊抿的嘴唇暴露了他的不平靜。

    他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的溫簡言。

    他坐著，對方站著，手里的紙張正好擋住他的視線，他只能看到對方緊緊捉著紙張邊緣的，因用力而泛白的手指。

    還有八秒。

    【誠信至上】直播間:

    “啊啊啊啊啊趕緊念�。�！時間不多了��！”

    “別做夢了，我看主播這次是真的要完蛋了，之前還有人吹什么主播遇到這種情況危險不大……醒醒吧，我承認(rèn)主播確實能力不俗，但是能不能別忽略事實，他的san值已經(jīng)低得危險過頭了，這已經(jīng)不是意志力能改善的事情了。”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主播是看到了什么了嗎？可他不像其他人一樣盯著旁邊，而是一直死死地盯著手中的那張紙啊……”

    “啊啊啊什么時候直播間可以同步幻覺��！一人血書！”

    “二人血書！”

    ……

    “不過，我倒是寧愿他看到了什么恐懼的幻覺，如果是紙上的內(nèi)容真的變了，那可真就麻煩了……”

    “確實。”

    “主播這次兇多吉少啊�！�

    正在直播間內(nèi)聊得熱火朝天，對主播的未來報以悲觀之時，忽然，溫簡言毫無預(yù)兆地開口了:

    “……育英綜合大學(xué)是我的母校，它孕育了我，培育了我，我的成就是學(xué)校的成就，我的未來是學(xué)校的未來�！�

    他的聲音是冷靜的，平和的，就像是剛剛長達近二十秒的停頓從未發(fā)生過一樣，清晰而準(zhǔn)確地朗讀著綱領(lǐng)之中的內(nèi)容。

    “為了育英綜合大學(xué)，我承諾接受思想品德培訓(xùn)，遵守思想品德綱領(lǐng)，絕不違背學(xué)校的教誨�！�

    和嚴(yán)陣以待的橘子糖等人一樣，聽到溫簡言開口，【誠信至上】直播間內(nèi)，所有的在線的觀眾都長長松了口氣:

    “啊啊……嚇?biāo)牢伊�，總算是重新開始讀了。”

    “真的，就差那么一點，我就要以為主播這次寄了�！�

    “剛才的直播間里也太危言聳聽了，說什么紙上的內(nèi)容被篡改了……你看主播現(xiàn)在朗讀的速度和節(jié)奏，那像是被改過的樣子嗎？”

    溫簡言垂著眼，緊緊注視著掌心之中的紙張。

    上面的文字猩紅刺眼，驚悚詭異的三行承諾和剛剛沒有任何改變，但是，他的聲音卻仍舊是平靜地，沉穩(wěn)地念著和紙上內(nèi)容毫不相關(guān)的“思想綱領(lǐng)”，并且一字不差。

    “我是育英綜合大學(xué)的一份子，我愛我的母校，我永遠(yuǎn)也不會離開我的母校。”

    他念完了。

    可是，副校長卻沒有第一時間出聲，整個階梯教室鴉雀無聲，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橘子糖扭過頭，向著身后看去。

    溫簡言扯了扯嘴角，沖她露出一個微笑，只可惜，幾乎比手中的紙還要蒼白的臉色，以及沒半點血色的唇色都令人無法放心，看著駭人無比。

    他收回視線，向著講臺上看去。

    副校長的臉孔蒼白瘦削，用一雙渾濁無神的雙眼緊緊地盯著溫簡言，像是禿鷲盯著腐肉，陰冷詭異。

    但是，和其他的npc不一樣，這個狀態(tài)并未維持多久。

    終于，他開口了:

    “……坐下吧�！�

    雖然語調(diào)和先前沒什么兩樣，但是，之前給其他主播的公式化夸獎卻沒有了，因為顯得十分僵硬。

    即使如此，橘子糖蘇成等人依舊長長地松了口氣。

    他們知道，這意味著溫簡言的危機徹底解除了。

    溫簡言將手中的紙放回桌上，準(zhǔn)備往下坐，但是，膝蓋剛一彎曲，他就感到頭暈?zāi)垦�，所有的力氣就像是從他的身體之中抽離，整個人頓時一歪，下意識地就往旁邊倒去。

    “！”

    蘇成一驚，下意識地伸手想扶。

    但是，下一秒，溫簡言就已經(jīng)好好地坐回到了椅子上。

    “……”

    蘇成一怔，幾乎以為自己剛剛眼花了。

    他頓了下，收回了手。

    溫簡言坐在椅子上，耳邊一陣嗡鳴，感到自己的靈魂和身體就像是分離，整個世界都顯得十分遙遠(yuǎn)。

    在這種狀態(tài)下，他轉(zhuǎn)動了一下頭顱，向著自己的右側(cè)看去。

    視線的邊緣昏黑，一切似乎都在微妙地?fù)u晃著，在這似真似幻的區(qū)間內(nèi)，“幻覺”本人卻顯得過分真實，就連那陰冷的溫度都比先前更加鮮明。

    “怎么，是想謝謝我嗎？”

    “幻覺”問。

    “……”

    謝你個頭。

    溫簡言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

    剛剛坐下，他的手機就嗡嗡地震了一下。

    溫簡言頓了下，從課桌下隱蔽地拿出手機，看向屏幕。

    是橘子糖在群里發(fā)了消息。

    別挨老子:？

    蘇成緊隨其后。

    預(yù)言家:剛剛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你突然停下來，把我們都嚇壞了，是san值太低，出現(xiàn)幻覺了嗎？還好？

    他一次性發(fā)的東西太多，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密的很，溫簡言看著有點頭疼。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然后回復(fù)道:

    【比較復(fù)雜，我不太確定是真是假，下課再說】

    別挨老子:就差那么一點我就要采取后備手段了，知道不？

    別挨老子:還有，你的臉色跟鬼一樣，丑死了。

    溫簡言笑了下，正準(zhǔn)備打字回復(fù)，正在這時，一條突兀的信息跳了出來:

    雨果:ok了。

    “……”

    溫簡言一怔，剛剛摁下去的手指停留在了屏幕上，視線緊緊注視著那個迄今為止幾乎很少出現(xiàn)在群聊之中的名字——雨果？

    這一下子，其他幾人全都被炸了出來。

    別挨老子:？

    衛(wèi)城一戰(zhàn):？？？

    希望的田野上:？？？？？

    別挨老子:等一下，什么叫ok了？把話說清楚行不行？

    顯然，橘子糖再次被雨果不說人話風(fēng)格的惹怒了，雖然她現(xiàn)在不在溫簡言的面前，但是，溫簡言卻好像能看到她陰沉沉的暴躁模樣。

    雨果:找到校長室了。

    雖然看到雨果在這個時候冒出來，溫簡言心里已經(jīng)有了點預(yù)感，但是，在真正看到他將這句話發(fā)出來的時候，他還是不由得心口一跳，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自從上次在小超市門口分別之后，雨果不只是在他們的眼前消失，甚至在群聊里也消失了，幾次橘子糖的聯(lián)絡(luò)信息都像是石沉大海，整個人就像是原地蒸發(fā)了一樣，而他的再一次出現(xiàn)，居然帶著一個如此重磅的信息，幾乎把所有人都砸了個暈頭轉(zhuǎn)向。

    別挨老子:！

    別挨老子:我們還有一小時半下課，見面位置你定。

    雨果:不行。

    別挨老子:？？？

    雨果:必須是現(xiàn)在。

    溫簡言猶豫了一下，開始打字。

    【你能找到校長室，是因為副校長現(xiàn)在離開了行政樓嗎？】

    雨果:對。

    怪不得。

    溫簡言握著手機，心下微微一沉。

    其實剛剛他就隱隱有猜測了，這次給他們上思想品德課的人是副校長，而不是某一位老師輔導(dǎo)員什么的，這本身就有些不合常理，不過如果事情是這樣的話，他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之前雨果始終沒有路面，而思想品德課一開始，他就有了結(jié)果。

    其他人還沒有來得及回復(fù)，雨果就又很快發(fā)來了信息。

    雨果:想辦法逃課，我在教學(xué)樓外等你們。

    別挨老子:逃課？？你認(rèn)真的？

    別挨老子:所以現(xiàn)在外面什么情況？

    別挨老子:你至少先給我解釋一下！

    只可惜，在發(fā)完上面那條之后，雨果就再次石沉大海了，無論橘子糖接下來怎么艾特，都沒再出現(xiàn)了。

    別挨老子:雨果這個**我**他了個*****【部分聊天內(nèi)容已被規(guī)制，夢魘app群聊小助手提醒您文明用語】

    溫簡言:“……”

    他握著手機，抬起眼向著教室內(nèi)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現(xiàn)在的san值降低太多的緣故，明明階梯教室看上去和先前毫無任何改變，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整個教室就給他一種詭異的違和感，和記憶中的畫面比起來，響聲產(chǎn)生了些許的扭曲，像是被加上了一層怪異的濾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