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他用手指撥開溫簡言被血水黏濕的頭發(fā),冰冷的指腹輕緩蹭過:
“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
巫燭吻了吻他的發(fā)頂,溫聲道:“會很快的�!�
無論他的語氣如何,這句話的言外之意都令人毛骨悚然——
放心,死亡會很快到來。
溫簡言的分析和猜測一點沒錯。
但是,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
之前在進(jìn)入行政樓前,即使溫簡言的san值通過道具恢復(fù)后,巫燭仍舊跟著他,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現(xiàn)身,也不準(zhǔn)備做出任何干預(yù)。
一方面是因為溫簡言san值恢復(fù)后,大腦會重新變得靈活起來,在這種情況下再度現(xiàn)身,對巫燭是很不明智的。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巫燭在對自己先前下意識的舉動感到奇妙的同時,同時隱約感受到了一些陌生的危機(jī)。
于是,他決定冷眼旁觀。
他很好奇,這個人類究竟可以走到哪一步。
而對方顯然并沒有令他失望。
“你做的很好�!�
雖然中途出了一些小的差錯,但是,事情的發(fā)展總體還是和他所期待的方向大差不離的。
巫燭并不習(xí)慣剖析自己的心態(tài)。
至少總體而言,他對現(xiàn)在的情況感到滿意。
巫燭扣住懷中人類的腰,讓對方依偎在自己的肩膀上,像是抱著一個大號的玩具。
溫簡言以前可從沒這么乖巧過,居然會毫不抵抗的窩在他的懷里,把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他的手臂和腿上,被整個兒圈起來——雖然懷中人類的生命力和體溫都在流失,落在他脖頸處的吐息也隨著時間推移而逐漸變得微弱,但對于巫燭而言,這并不是什么大問題。
巫燭一會兒摸摸溫簡言的頭發(fā),小心地幫他把頭發(fā)捋順,一會兒又抬手蹭蹭他的臉,順便把尚未干涸的鮮血揩掉。
他甚至還不太熟練地幫溫簡言把折進(jìn)去的領(lǐng)子翻了出來,好讓他看起來更體面點。
他不知疲憊、充滿耐心地擺弄著窩在自己懷里的人類,似乎不介意對方正在緩慢地死去。
在濃烈血腥氣的環(huán)繞下,對方無名指處的銜尾蛇戒指愈發(fā)顯得暗淡。
“好好休息一下吧。”
很快,他們的賬就可以一筆一筆地慢慢算了。
巫燭垂下眼,漫不經(jīng)心地梳理著懷中青年的發(fā)絲,一邊享受著對方的死亡,一邊在心中回憶著對方所欠下的債務(wù)。
第一次見面的謊言與逃跑,第二次的見面的誘惑與背叛,第三次的虛偽和效忠……
對了,還有那些碎片里奇怪的記憶。
最重要的背刺和囚禁自然不能被忘記。
回憶起對方將刀刃送入自己身體之中,所帶來的、從未有過的毀滅性痛苦,巫燭感到自己渾身上下冰冷的血液似乎緩緩地?zé)似饋恚瑧嵟�、興奮,罕有的情緒在他的血管之中奔涌,渴望的熱度令他喉嚨收緊。
他的確還不太明白自己的變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不過沒關(guān)系,他們有的是時間。
巫燭低下頭,吻了吻溫簡言的發(fā)頂:
“你是我的了�!�
“……操你媽。”
溫簡言像是被這句話激怒了。
忽然,剛剛還毫不反抗,只會乖巧窩在他懷里的人類猛地抬起頭,無名指處剛剛還暗淡失色的銜尾蛇不知何時已經(jīng)飲飽了鮮血,猶如回光返照般重新變得冰冷明亮,下一秒,伴隨著叮當(dāng)作響的聲音,鎖鏈從金屬戒指處延伸浮現(xiàn),人類孱弱的身軀里像是爆發(fā)出一陣強(qiáng)大的力量,他猛地一拽,強(qiáng)迫對方低下頭來。
巫燭沒有預(yù)料到這一點,金色的雙眼縮了一下,愕然地注視著對方。
他沒有想到,在銜尾蛇已經(jīng)毫無束縛力的當(dāng)下,溫簡言居然還能靠著消耗自己生命力的方式,用鮮血將它硬生生強(qiáng)行激活,雖然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但卻切切實實地重新鎖住了他。
溫簡言拽著鎖鏈,惡狠狠地逼視著他:
“還、給、我�!�
巫燭:“什么?”
溫簡言:“……我的水!”
冰冷的黃銅利刃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了青年的掌心里,被狠狠壓上了巫燭的喉嚨,割出了一道細(xì)細(xì)的、金色的血線。
“……”
巫燭仰著頭,任憑對方顫抖的刀刃壓在自己的喉嚨上。
他端詳著對方因失血而顯得過于難看的臉頰、被淚水模糊的眼珠,通紅的眼瞼、顫抖喘息著的蒼白嘴唇,露出新奇的神色。
“如果我不這么做呢?”
巫燭收緊了扶在對方腰上的手,讓他向著自己懷里靠了靠。
刀刃一抖,嵌的更深了點。
金黃色的,滾燙的血液順著傷口涌出,很快滴落下來。
黑暗的房間內(nèi)彌漫著鮮血和死亡的氣味,空氣之中充斥著一種一觸即發(fā)的寂靜。
瀕死的人類和即將脫離自己掌控的怪物對視著。
“你明白自己毫無優(yōu)勢,不是么?”
巫燭看著他,猶如審視著自己獵物的野生動物,又像是看到新鮮玩具的孩童,他不太理解對方在做什么,但又對此充滿興趣,帶著一種奇異的、不通人性的殘忍。
溫簡言是個聰明人。
他應(yīng)該清楚,自己在這段時間內(nèi)是處于絕對劣勢的。
安全時間內(nèi),他的天賦不能使用,也就失去了能和巫燭正面對抗的唯一手段。不幸中的萬幸,雖然道具能起效,但是,以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即使是手持著足以弒神的利刃,但也受限于自己幾乎歸零的san值和生命值,所能造成的威脅今非昔比。
更糟糕的是,水并不在巫燭手里,而是被他“收起來”了。
所以,就算溫簡言真的成功將巫燭再一次殺掉,也有很大概率會使道具永久丟失。
或者……
可以用他最擅長的那一套。
想個法子,找個借口,編個謊言。
他是個巧舌如簧的騙子,向來最擅長用花言巧語迷惑他人,將自己解救于危機(jī)之下。
他做過很多次,也不介意未來再做更多次。
就算曾經(jīng)被他騙過也無所謂,他是深諳語言藝術(shù)的逃脫大師,獻(xiàn)上一場演出,灌下幾劑迷魂藥,總有人會前赴后繼地踩中全套。
但,注視巫燭近在咫尺的臉,溫簡言第一次驚覺。
不知不覺中……自己似乎在對方面前暴露太多了。
他是可靠的隊友,狡猾的敵人,他在觀眾面前裝作乖扮憐,又在對手面前虛張聲勢,他是個千面的謎團(tuán),沒有定性的霧,出于純粹功利的目的,他會根據(jù)對象的不同,選擇性地戴上不同的面具。
但是,在這個連人都算不上的怪物面前,他卻一層層撕破自己的面具,暴露出自己的真實一面。
他的狠辣、他的傲慢,他的欲望。
那又如何?快想想。
總是能想出另一個謊言的。
只要戴上下一張面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san值太低,消耗太大,自己也已經(jīng)瀕臨死亡,溫簡言感到精疲力盡。
……真麻煩。
這一次,溫簡言忽然懶得說謊了。
他毫不遮掩,單刀直入地開口說:
“我們打個賭吧。”
巫燭:“賭約?”
光從表情上,看不出來他對這個賭約是否感興趣。
他甚至顯得興致缺缺:“聽上去很耳熟�!�
如果沒記錯的話,在很久之前,他就被類似的手段騙過一次。
“閉嘴�!�
溫簡言說。
“……”
巫燭一頓,抬眼看向他。
青年的臉很蒼白,雙眼浸沒在黑暗之中,嗓音很低,虛弱到幾乎只剩氣聲。
“你掙脫了銜尾蛇的束縛,甚至躲過了我的眼睛——干得不錯,我承認(rèn)。
所以,這是我第一次,也會是唯一一次決定,和你攤開來聊這件事……但不會有第二次了,所以你最好仔細(xì)聽著,我不會重復(fù)第二遍�!�
“我們打個賭�!�
溫簡言俯下身,兩人幾乎鼻息交纏:
“就賭,我作為人類可以用我自己的手段摧毀整個夢魘。”
“我知道你和夢魘勢不兩立,你們針鋒相對、會進(jìn)行望不到邊的漫長斗爭,最后或許你會贏,但誰知道呢……畢竟時間對你沒有意義,但我不一樣,我是個膚淺的人類,我不想等、也懶得等幾十年,幾百年,我要親眼看著它為一切付出代價,崩毀消亡,變成碎片�!�
溫簡言克制著自己的聲音,強(qiáng)迫自己不停頓,也不顫抖。
他的雙眼眨也不眨,盯著對方,咬字清晰,在那雙淺色的,瀕死般渙散的雙眼里,亮著獨屬于人類的、野心的火,傲慢而不馴:
“所以,我會把它一點點地親手拆了,毀了,渣都不剩�!�
“你也說不定能省下幾百年的功夫……隨便了,鬼在乎�!�
溫簡言冷漠地說。
他的手背上青筋隆起,呼吸微微急促,他用雙眼緊緊注視著對方。
“但對你來說總是有好處的,所以我需要你,別再他媽的像這次、以及之前的無數(shù)次一樣,給我拖后腿、制造麻煩了。”
這一次,這個滿口謊言的騙子坦誠得可怕,他雖然身處劣勢,但卻毫無禮貌,甚至不客氣地展露出自己的冷漠和惡意,幾乎不像是一個在試圖通過訂立賭約活下去的人。
巫燭一言不發(fā)地注視著他。
……他是認(rèn)真的。
這個人類的確是真的這么想的。
明明早就已經(jīng)意識到了自己和夢魘之間有你無我的敵對關(guān)系,明明沒人比他更清楚,只要將這一切交給他這個非人的異類、沒有記憶的殘缺惡神,他想要的一切都會實現(xiàn)。
雖然時間可能會稍微長一些,但也最多不過百年的功夫罷了。
只要和他在一起,溫簡言不會死,而是會永生,對壽命有盡的人類而說,這是一個無法抵擋的誘惑。
可是,他卻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只身一人對付盤踞虛界和現(xiàn)界,甚至超越實體和次元的龐然大物,為此甚至不惜和他這樣的存在做交易,訂賭約。
為了什么?
“如果我贏了,你放我離開,我們的舊賬一筆勾銷�!�
“如果我輸了�!�
他頓了下,以冷靜的語氣說道:
“靈魂、身體,什么都行,全都是你的,你可以想擁有多長時間擁有多長時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報復(fù)還是想□□,隨便你�!�
溫簡言盯著對方近在咫尺的金色雙眼,他們鼻尖的距離幾乎只差一絲就能碰上。
他緩緩地吐出兩個字:
“賭嗎?”
“……”
巫燭并沒有第一時間回應(yīng)他。
他注視著眼前的青年,像是在端詳著一個初次見到的新奇物種。
“如果我還是不同意呢?”
幾秒之后,巫燭再次開口,他臉上的神情無法捉摸,聲音里的情緒也是同樣。
“……無所謂。”
溫簡言猛地逼近一點,兩人的額頭幾乎撞到一起。
不知是不是由于他發(fā)了狠,鎖在巫燭脖子上的鎖鏈凝聚更實,沉甸甸地繃緊,閃爍著金屬般冰冷的質(zhì)地。
人類青年的呼吸不穩(wěn),咬著牙,求生的可怕欲望在眼底燒灼,帶著惡煞般的狠勁,道,“——就算割斷你的喉嚨,我也會靠喝你的血活下去,懂嗎?”
懶得再使用任何敬語、尊稱,懶得再遮遮掩掩,甚至不再偽裝無害,故作乖馴,只剩下赤裸裸的直白和尖銳。
在那一刻,巫燭的雙眼似乎亮了下。
他露出一絲微笑:“是嗎�!�
剛剛一瞬間短暫爆發(fā)的氣力在身體中緩慢流失,溫簡言感到自己的眼前再次冒出了無數(shù)的影子,能夠看到的區(qū)域也在被大片大片的陰影覆蓋。
他感到天旋地轉(zhuǎn),似乎整個世界都在晃動,只能竭盡全力維持現(xiàn)在的姿勢。
握著刀的手指也開始變冷,一切感覺都變得遙遠(yuǎn),似乎緊緊只是握緊刀柄就已經(jīng)用盡了他的全部能力。
從戒指之中延伸出來的鎖鏈逐漸變得暗淡起來,甚至開始微微閃爍起來,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見。
“好吧�!�
巫燭說。
“……”溫簡言注視著他。
什么?
……他可不覺得自己剛才的交涉手段有多高明。
倘若換做是自己san值不算低的時候,見到有人在瀕死的境地下擺出這樣的態(tài)度,溫簡言估計會嗤之以鼻,覺得那人可能是瘋了。
當(dāng)然,按照他現(xiàn)在的san值,估計也離瘋不遠(yuǎn)了。
巫燭湊近一點,重復(fù)了一遍:“我說,好吧。”
溫簡言沉默地注視著面前的男人,對方過分好說話的態(tài)度令他感到有些不太真實。
對于溫簡言毫不熱心的反應(yīng),巫燭好像并不在意。
他抬手蹭過自己脖子上的傷口,隨著手指掠過,那道滲著金色鮮血的縫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白皙,如同大理石般沒有瑕疵的皮膚。
巫燭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然后抬起手。
下一秒,黑暗之中有無形的觸手纏上他的手指,在黑暗消失之后,只剩一個底子的礦泉水瓶出現(xiàn)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巫燭:“賭約成立�!�
溫簡言定定地看了他兩眼,很快伸出手,從他的手中將本屬于自己的東西奪回。
巫燭寬容地看著對方毫不客氣的動作,并沒有阻攔。
溫簡言快速擰開瓶蓋,將剩下的一點水倒入口中,喉結(jié)顫抖著滾動,很快將其中的最后一點礦泉水喝的干干凈凈。
右上角,數(shù)字緩慢攀升。
從危險的3點,一點點升回了9點。
雖然仍舊處于危險線以下,但是,至少這種所有數(shù)值都在持續(xù)走低的糟糕狀態(tài)被止住了。
溫簡言緩了緩,從口袋之中掏出之前雨果給他的膠囊,正準(zhǔn)備再吃一個,卻忽然被巫燭抬手捉住,猛地向后一拋。
膠囊消失在黑暗之中,沒有落地,像是被什么東西卷走了。
“?!!”溫簡言一驚,提高聲音,“你干什么?”
剛剛是即使溫簡言用刀對著他的時候,巫燭看著都沒這么不快。
“劣質(zhì)的東西�!�
巫燭皺著眉頭,面無表情地評價道。
不知道是在評價這個東西,還是把這個東西給溫簡言的人。
溫簡言:“?”
下一秒,剛剛一直搭在他后腰的手掌用了力,身體仍舊虛軟的人類青年不受控制地向著對方懷里倒去,溫簡言一驚,下意識地伸手抵住對方的肩膀,但仍被巫燭先一步捉住了手。
“別動�!�
很快,冰冷的唇舌落在了頸側(cè),在濕漉漉的舔舐下,帶來刺人的痛楚和皮肉生長般的癢意。
“你——呃!”
剩下的聲音被卡在了喉嚨中,只溢出一點短促的氣音。
整個過程很快,幾乎是一眨眼就結(jié)束了。
很快,巫燭抬起頭來,他舔了舔自己唇邊的鮮血,說:
“好了。”
“……”
溫簡言下意識地抬起手,按上自己的脖子。
原本是傷口的位置已經(jīng)完全治愈,不僅不再流血,就連失去的皮肉都完好無損地生長了出來。
——痊愈了?
溫簡言一怔。
在這樣固定規(guī)則的副本之中,原本只能使用副本提供的道具才能治愈的傷口,居然就這么輕而易舉地消失了?
這未免也太……
巫燭的心情看上去好一些了。
“好多了,不是么?”
溫簡言:“……”
巫燭加重聲音:“不是么?”
溫簡言:“…………是�!�
“所以,那種劣質(zhì)的東西你未來也不會再需要了。”巫燭說。
包括送東西的人,最好也一起跟著消失。
溫簡言:“……”
所以東西你是不準(zhǔn)備還給我了是吧?
不過,溫簡言已經(jīng)不準(zhǔn)備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了,他已經(jīng)在這里浪費太多時間了,雖然接下來的六個小時里,這里不會有任何npc出來攻擊他,但這并不代表著行政樓是久留之地。
他撐著一旁的桌子,從巫燭的懷里起身,雖然踉蹌了一下,但還是站穩(wěn)了腳跟。
巫燭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很難看出他究竟是不是在為自己的計劃泡湯而感到遺憾。
溫簡言步履蹣跚地向著門口走去,但是,在即將出門之前,卻突然被巫燭叫住了:“等等�!�
“……”
溫簡言身上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緊繃起來。
他閉了下眼,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扭過頭,竭力維持著鎮(zhèn)定的姿態(tài):“怎么了?”
“你沒發(fā)現(xiàn)什么嗎?”
巫燭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了起來,他側(cè)肩的襯衫已經(jīng)被鮮血打濕,冰冷英俊的面容藏在黑暗之中,金色的雙眼一眨不眨地注視著他,有種妖異的險惡。
溫簡言已經(jīng)提起了一百二十分的警惕,做好了應(yīng)對對方一切可怕行為的準(zhǔn)備。
他不動聲色地重復(fù)一遍:
“……發(fā)現(xiàn)什么?”
巫燭沒說話。
溫簡言字斟句酌:“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受到銜尾蛇束縛了,我也不會再對你造成任何威脅,我知道過去的恩怨不會一筆勾銷,但我不會違背賭約——
畢竟,你知道如何隨時找到我�!�
巫燭還是沒說話。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耐心問道:“我可以走了么?”
巫燭:“……”
幾秒之后,他才情緒不高地“嗯”了一聲。
溫簡言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在確定他不會再弄出些什么幺蛾子之后,才終于轉(zhuǎn)過身,一步一停的走出了教室。
巫燭站在教室中央,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精心挑選的人類裝扮,顯得有些失望。
沒注意到嗎?
第440章
育英綜合大學(xué)
第四百四十章
行政樓樓下。
雖然副本進(jìn)入了安全期,
但天色不知為何仍然是黑沉沉的,透不進(jìn)一絲光亮。
三層的灰白色小樓無聲矗立于黑暗之中,正門緊緊關(guān)閉,
每一扇窗戶后都黑洞洞的,整棟建筑都被籠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從外部看去,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感,
恨不得離的越遠(yuǎn)越好。
而此刻,
剛從樓內(nèi)逃出來的一行人,
現(xiàn)在卻正在用盡一切辦法試圖重新回去。
事實上,在發(fā)現(xiàn)溫簡言沒有被跟著送出來的時候,他們就立刻意識到了副校長此舉的目的——通過制造物理上的距離,
硬生生將他耗死。
這個看似可笑的辦法,卻該死得非常有效。
更糟糕的是,主播的天賦無法在這段時間激活,所以,
無論是倒流時間,
還是其他的什么更破格的手段,
全部都被限制使用了。
時間過的越久,
他們也就越焦躁。
每一秒的無謂消耗,都是獲救希望的流逝。
“媽的……操!”
橘子糖抬起腳,
泄憤般狠狠地向著緊閉的玻璃門上踹了一腳。
但是,
眼前看似脆弱的玻璃門卻好似堡壘墻壁般堅不可摧,一個高級主播全力的一腳,
居然都無法讓它動搖哪怕一星半點。
氣氛壓抑至極。
其他幾人面色各異,但都同樣地有種無法紓解的無力感。
這種明知隊友遇險,
自己卻無法搭救的感受,
實在是太令人惡心了。
橘子糖臉色陰郁,
死死地注視著眼前緊閉的玻璃門,似乎還準(zhǔn)備上去再給它一腳。
雨果走上前來,抬手將橘子糖從門口拉開,斟酌選擇詞句:
“冷靜一下,這不是——”
忽然,背后傳來一道聲音,打斷了雨果。
“安靜�!�
幾人一怔,紛紛扭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是蘇成。
事實上,這是他自從離開行政樓之后第二次開口,在剛剛的整個試圖破門的過程之中,他都沉默得令人感到不安,正因如此,他這次突如其來的出聲,才令人眾人感到吃驚。
蘇成抬起一根手指,比了“噓”的手勢。
他的雙眼直直地看著遠(yuǎn)處的玻璃門,眸光閃爍:“你們聽�!�
霎時間,整個場地都變得一片死寂,就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
所有人的神經(jīng)都緊繃起來,他們心臟狂跳,一時不知道究竟是在擔(dān)心可能襲來的危險,還是在期待些什么不可能存在的希望。
“吱呀——”
門軸轉(zhuǎn)動的聲音打破了死寂。
一個渾身染血,臉色慘白的青年出現(xiàn)在門后。
他的大半邊身子都被鮮血打濕,臉色糟糕如死人,染血的手指緊緊握著門把手,還在劇烈地喘著氣,似乎此舉已經(jīng)用光了全部的氣力。
是溫簡言。
雖然在剛剛預(yù)言家出聲的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有了一些心理準(zhǔn)備,但是,在看到這個存活希望渺茫的人真的活生生站在他們的面前時,所有人還是呆在了當(dāng)場,幾乎一時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對方艱難地掀起眼皮,渙散的眼珠緩緩掃過在場的每個人。
他扯了扯嘴角,勉強(qiáng)露出一個微笑:
“……怎么,想我了嗎?”
說完這句話,溫簡言就一個踉蹌,直接栽倒了下去。
距離他最近的雨果最先反應(yīng)過來,急忙一個箭步上前,在溫簡言正面著地之前接住了他。
“怎么了?”
橘子糖緊張地湊近過來,探頭看去。
“沒事吧?”
青年雙眼緊閉,臉色白如金紙,鼻息斷續(xù)而微弱,鮮血染紅了他的頭發(fā)和衣服,看著似乎已經(jīng)奄奄一息。
在進(jìn)行了快速的檢查之后,雨果才緩緩下結(jié)論道:
“沒事,只是暈過去了�!�
聽到雨果這么說,圍上來的眾人才總算是如釋重負(fù),長長地松了口氣。
雖然脫力昏倒,但能撐到活著從這棟行政樓之中離開,已經(jīng)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這也讓他們對此感到不可思議——這家伙的意志力是要多可怕,才能在那種狀態(tài)下還能行動,甚至自己走下二層?
不過無論如何,至少結(jié)果是好的就足夠了。
橘子糖環(huán)視一圈,果斷道:
“該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去哪里?”衛(wèi)城問。
橘子糖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溫簡言,在沉吟一會兒之后,她拍板道:
“去宿舍吧�!�
“宿舍?”田野一怔,有種不祥的預(yù)感,“等一下,哪個?”
“還能是哪里?”橘子糖大大翻了個白眼,理直氣壯地說,“當(dāng)然是男生宿舍啦�!�
橘子糖直播間:
“?”
“?”
“??”
*
很快,一行人來到了男生宿舍前。
不遠(yuǎn)處,宿舍樓靜立在夜色中。
一扇扇小小的窗戶內(nèi)輻射出微弱的光線,但卻無法驅(qū)散外部深重的黑暗,反而顯得遙遠(yuǎn)而冰冷。
無視了田野欲言又止的表情,橘子糖頭也不回地徑直上前,自然地推開了宿舍樓門,走入了寫著【女生止步】的男生宿舍樓。
很快,宿舍樓內(nèi)傳來了她不耐煩的聲音:
“愣著干什么?跟上啊。”
眾男性成員:“……”
行吧。
帶著仍舊昏迷不醒的溫簡言,剩下的成員緊隨其后,小心地走入了宿舍樓內(nèi)。
一樓大廳內(nèi)十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