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越唱越起勁,越唱越胸中澎湃。
不說虛的,我打幼兒園起就是班上才藝匯演的主唱。那時候只是聲音清脆嗓門大,小學學了兩年笛子學會了識譜,更是一發(fā)不可收拾,攢下來的零花錢全讓我媽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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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我爸媽一合計,這花銷也太大了,索性咬咬牙在家里裝了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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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設備,設備是比較低檔的那種,不貴,隔音材料卻花了大價錢。
周末別的孩子補奧數(shù)英語,我閉門鎖窗在家里開演唱會。
……
當時只道是尋常。
如今回憶起來,竟恍惚是上輩子的事了。
我擦了幾滴貓尿,正難受著。
聽到身旁沙啞的聲音:「……這是什么歌?」
我愣住。
一骨碌噌得坐起。
「我的天哪,你說話了?!」
烈酒灼燒著他的傷處,他咬著牙忍疼,并不答。冷汗浸濕了頭發(fā),又從鬢角淌下來。
「這是好漢歌�!刮颐又氯ィo他打氣一般。
「路見不平一聲吼哇!
該出手時就出手哇!
風風火火闖九州啊!」
他低喘了聲,勉強調(diào)勻呼吸,睜開眼望我。
「聽著似是叛軍曲,可別唱了。多事之秋,被人聽到了要提你腦袋�!�
嘶,《好漢歌》可不就是叛軍曲嘛。?
我忙捂上嘴,跑去牢門邊張望,瞧外頭沒人,我又興沖沖地坐回他面前。
活的,會說話!
「哥你渴不?喝水不?」
「要不你喝口酒,喝酒也能止疼的�!�
他望我半天,輕輕吐出一口氣,又閉上眼,變回那副不說不動的尸體樣子。
那哪兒行?好不容易開口說話了。
我趁熱打鐵,喜滋滋地把他搖起來,拿枕頭墊高他的腿。
「你不能老躺著,這地方濕氣重,躺著躺著就風濕骨痛關(guān)節(jié)炎了。坐起來咱們說會話�!�
「你是不是喜歡聽歌?是不是我美妙的歌喉給你昏昏沉沉的世界注入了一束光?」
「早說啊,我這曲庫,不消千八百,五百首總是有的�!�
我高興得跟什么似的,從八十年代老情歌,一路唱到港風經(jīng)典,又從流行曲唱到兒歌。
國歌沒敢唱,怕頭一句亮嗓就招來幾個魁梧大漢給我摁地上。
我給他唱了半天的歌,掏空腦子里的曲庫,唱到嗓子干啞唇焦口燥,終于誘得他多說了幾句話。
他問:「這是何處的民謠?」
我唱:「我家住在黃土高坡,大風從坡上刮過~」
他思忖:「倒是聽不出口音。你上過官學?」
我唱:「小呀么小二郎,背著那書包上學堂,不怕太陽曬,也不怕那風雨狂。」
他問:「……你是太子府上的戲子?歌姬?」
這話不好答,我尋思我還不清楚他身份,不能暴露我的來歷吶。
我掐了個蘭花指,捏起嗓子:「臺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臺上人唱著心碎離別歌~~情字難落寞她唱須以血來和,戲幕起戲幕落誰是客�!�
他面無表情望著我。
我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滿心期待地回視他。
他又嘆口氣,捂著雙耳面壁去了。
?
夸我�。。�!
為本牢房歌王鼓掌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