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她擼貓似的揉弄祝真脖頸，笑得耀眼明亮：“真真，別想那么多，你開心就好�！�
祝真感動地撲過去，用力抱緊她，喃喃道：“一定要來，我等你。”
嫩白的手指在女人肩頭輕點兩下。
現(xiàn)實世界（10）重啟的計劃
訂婚禮安排在露天草坪上舉行，所有的皇室內(nèi)閣、高階將領(lǐng)皆應(yīng)邀出席。
鋪著雪白桌布的餐桌沿主道路兩側(cè)依次排開，精致可口的點心和紅葡萄酒設(shè)列其上，椅背裝飾著淺粉色薄紗做成的蝴蝶結(jié)，同色花卉與上千只氣球?qū)⒄麄�訂婚現(xiàn)場烘托得純潔唯美，如在夢境。
祝真換上粉白相間的緞面短裙，蓄長的頭發(fā)高高挽起，以粉玫瑰編織成的花冠收束，柔嫩的脖頸上一條價值不菲的粉鉆項鏈熠熠閃光。
高大英武的男人依舊穿著那套黑金軍服，腰間佩戴烏黑的手槍，手里卻拿著捧盛放的戴安娜玫瑰，極致的肅殺與無害的溫柔碰撞在一起，竟?fàn)I造出一種奇異的和諧。
祝真走上前接過手捧花，踮起腳親親江天策棱角分明的臉龐，甜甜一笑，道：“儀式還有半個小時才開始，要不要先休息會兒？”
江天策點點頭，仔細打量她的裝扮，不吝贊美之辭：“今天很漂亮�！�
祝真臉頰微紅，拉他坐進沙發(fā)，緊了緊右腿上的精細配件，在半空中活動幾下。
“昨天有事，沒能陪你去做檢查，還順利嗎？”眼看她越來越聽話，江天策放松了些限制，不再如以往那般緊迫盯人。
“順利，有我哥坐鎮(zhèn)，誰敢怠慢我？”祝真嘻嘻一笑，拉開化妝箱最上面那層抽屜，請他幫自己挑選口紅色號，“這次做了兩個小調(diào)整，關(guān)節(jié)更靈活了些，長時間穿戴也不覺得累。”
封紹意外身亡后，祝真征得對方父母的同意，將他名下的公司接管過來，交由祝辰打理。
祝辰雖然懶散，趕鴨子上架之后，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在江天策的關(guān)照下小心經(jīng)營和軍方的關(guān)系，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適應(yīng)期，如今做得有聲有色，產(chǎn)品也在不斷迭代升級。
因此，除了無可指摘的名聲外，祝真的身家也越來越豐厚。本文更.新叩號：㈡㈢.0⒉0㈥㈨㈣㈢0
當(dāng)然，祝家和軍方捆綁得越緊密，利益牽扯越復(fù)雜，江天策便越放心，因此，這一切發(fā)展他喜聞樂見。
祝真話多，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從向來與江家不對付的何議員最近突然唯命是從的八卦說起，不一會兒又講到太空部擬定下個月進行的宇宙航行，思維跳脫，令人抓不住重點。
然而，江天策卻毫無不耐之色，古銅色的大手牽住她白嫩的小手，和她十指相扣，認(rèn)真地聽著，時不時接兩句話。
不多時，隨行人員過來催促他們上場。
祝真喝了口水潤喉，在男人傾身親吻她時，靈巧地避開，指著鮮亮的唇色笑吟吟道：“天策哥，不要弄花我的口紅。”
江天策目光發(fā)暗，并未勉強她，卻伸手環(huán)住一把細腰，低聲道：“晚上不要鎖門，我有話和你說�！�
在祝真的堅持下，兩人一直發(fā)乎情止乎禮，沒有發(fā)生過任何越線舉動。
可過了今天，她就成了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這“說話”，當(dāng)然不會是單純的聊天。
祝真顯然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臉頰漲得通紅，就連精致的耳垂都變成粉色，看起來分外可口。
她沒有拒絕，在他有如實質(zhì)的威壓下，最終輕輕點了點頭。
十點的鐘聲響起，一對準(zhǔn)新人手挽著手，在眾多賓客的祝福聲中，沿著如茵的草地走向道路盡頭。
就在這時，一位在政治舞臺上缺席很久的女人姍姍來遲，身上的紅裙如同燃燒的火焰，刺痛了許多人的眼睛。
蘇瑛走到祝真左前方不遠處的位置，敲敲桌面，對由于太過肥胖而一人占據(jù)兩人座位的何議員道：“嘿，讓讓�！�
何議員雖然改弦易轍，與蘇家卻一直不大對付，不僅沒有起身，還斜著眼睛挑釁蘇瑛：“哪里來的黃毛丫頭，不懂規(guī)矩。”
話音未落，一柄鋒利的刀叉便尖頭朝下，狠狠刺入胖男人的后腦勺。
在死一樣的寂靜中，鮮血澆了蘇瑛滿頭滿身，她卻面不改色地將刀叉往顱骨中又送一寸，冷笑道：“去你媽的規(guī)矩�！�
修長漂亮的手伸進可怖的傷口中摸索幾秒，在四周后知后覺響起的尖叫中，她用力扯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半透明芯片。
何議員瞳孔渙散，轟然倒地。
現(xiàn)場亂成一團，江天策帶著祝真迅速退至右側(cè)桌椅之后，上百名荷槍實彈的士兵沖進來，他們兵分兩路，一多半聚攏在貴賓席，保護陛下、王后和皇室貴族，剩下的一小半圍成圓圈，將這對未婚夫妻保護在中心。
“何議員是AI！”祝真失聲叫著，滿臉的難以置信，“蘇瑛姐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天策面沉似水，冷靜觀察局勢。
另一隊士兵站在蘇瑛身后，他們穿著城防軍制服，純白色軍裝上綴著朱紅色的徽章，和黑色基調(diào)的鐵血軍團分立道路兩側(cè)，涇渭分明。
饒是被黑洞洞的槍口對準(zhǔn)，蘇瑛仍然沒有收斂的意思。
她捉住另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議員，毫不猶豫地給對方做了“開顱手術(shù)”，從里面挖出第二枚芯片，用雪白的餐巾拭凈血跡，放于指尖把玩。
對著江天策釋放出一個風(fēng)情萬種的笑容，她高傲地揚了揚下頜，道：“江天策，臭名昭著的“伊甸園計劃”，已經(jīng)被你暗中重啟了吧？在場這么多人，到底有多少被你們換了芯子？”
祝真驚訝地看向江天策：“天策哥，蘇瑛姐姐說的是真的嗎？你……你也是伊甸園實驗室的受害者，怎么能做出這種事？！”
“真真，你不相信我嗎？”江天策直視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我已經(jīng)擁有了一切，包括你，有什么動機重啟充滿不可控因素的人工智能，給自己找麻煩？”
祝真猶豫片刻，轉(zhuǎn)頭對蘇瑛道：“蘇瑛姐姐，這其中肯定有誤會，天策哥不是那樣的人，你們先把武器放下！”
她試探著朝蘇瑛走了幾步，表情懇切：“蘇瑛姐姐，我以我的身份和性命保證，天策哥絕對不會做傷害你的事。何議員和在場的某些人確實是AI，但幕后的指使者肯定另有其人……”
蘇瑛的態(tài)度出現(xiàn)松動，喝退阻止祝真上前的手下，一雙美目在她和江天策身上來回移動，顯然是在思考她話語的可信度。
就在祝真踏進蘇瑛保護圈的前一刻，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江天策道：“真真，回來�！�
與此同時，冰冷的槍口自背后對準(zhǔn)了她。
現(xiàn)實世界（11）反目
祝真嬌小的身軀變得僵硬，緩緩回過頭，滿臉受傷之色，道：“天策哥，你怎么能這么對我？我只是在幫你和蘇瑛姐姐解釋，你不信任我嗎？”
“我信任你。”江天策冷靜地說著，肢體語言卻泄露出真實想法，他上前幾步，手槍結(jié)結(jié)實實抵在祝真后心，另一只手環(huán)著她的肩膀往后撤，“我只是不相信她�！�
祝真有些驚慌地和蘇瑛對視一眼，旋即被男人拉回壁壘，步履踉蹌，險些跌倒。
她聽到“咔嚓”一聲，子彈冰冷無情地上了膛。
男人親昵地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薄薄的唇擦過白嫩的耳垂，溫柔的嗓音和之前許多個日子里情人的耳語并無不同。
他說道：“真真，無論發(fā)生什么，你都不能離開我�！�
“你會陪我面對任何危機，毫不猶豫地把后背托付給我，和我同生共死，對不對？”大手捏住玲瓏的下頜，他半誘哄半強迫地逼她給出回答。
他要的不多。
不過是要求她把曾經(jīng)獻給封紹的一顆真心，毫無保留地交給他。
這不算過分。
祝真緊張地吞了吞口水，問道：“如果我答應(yīng)你，你能告訴我……何議員是AI的事，你事先知情嗎？”
“我不知情�！苯觳叽鸬醚杆�，抬眼看見遠處擁進數(shù)以千計效忠于自己的黑色部隊時，神色更加冷峻鎮(zhèn)定，“像你所說的，我也是伊甸園計劃的受害者，我比大多數(shù)人都清楚這項反人類計劃的殘忍之處，根本沒有動機……”
“你也比大多數(shù)人都清楚這項計劃的誘人之處�！碧K瑛眼神嘲弄，冷冷打斷他，“江家雖然樹大根深，手段卻很激進，這些年得罪了不少手握實權(quán)的人。所以，盡管在競選活動中獲得了最終的勝利，江伯伯——哦，我該改口稱為‘陛下’，他的位置坐得并不安穩(wěn)�！�
“這種情況下，利用已經(jīng)趨近于成熟的AI技術(shù)，神不知鬼不覺地換掉幾個不聽話的老家伙，實在是一筆再劃算不過的買賣。”蘇瑛揮揮手，示意她身后的大多數(shù)士兵集中火力對付貴賓席的陛下與王后，打算擒賊先擒王。
江天策低低嘆了口氣，道：“蘇瑛，我知道你對楊玄明的死耿耿于懷，一直把這筆賬算在我們父子頭上。他確實是為了救我，才會做出那么巨大的犧牲，我心里很愧疚，也希望可以有機會補償你，但這不能成為你栽贓嫁禍給我的理由�！�
他巧妙地偷換概念，將公仇扭曲為私怨：“如果說我有重啟伊甸園計劃的動機，難道你就不可疑嗎？自從回到現(xiàn)實，你一直留在烏拉諾斯實驗室，在其中做些手腳、竊取核心技術(shù)，以你的權(quán)限和能力，并不困難�！�
他頓了頓，在祝真變得困惑的眼神注視下，微勾唇角：“蘇瑛，凡事得講證據(jù)�！�
“他沒有死。”觸及身上逆鱗，蘇瑛驀然變了臉色，“注意你的措辭�！�
見祝真被江天策完全控制，暫時沒有營救出來的可能，她也就不耐煩繼續(xù)與江天策虛與委蛇，打開天窗說亮話道：“你以為我沒有證據(jù)嗎？這兩年，我暗中接觸了很多人，有金元帥曾經(jīng)的下屬，有一直效忠于你們卻沒有得到重用的士兵，還有服務(wù)過你們的傭人……別小看這些小人物，他們掌握的信息，一旦串到一起，結(jié)論實在很有趣呢！”
她扔過來一個平板電腦，里面存儲著許多寫滿伊甸園機密信息的郵件、江家父子和各路人馬往來的照片，祝真甚至看到一個穿著白色實驗服的研究員鬼鬼祟祟地將優(yōu)盤交給江天策。
那件白色實驗服上印著的，正是伊甸園實驗室的LOGO。
這些照片和郵件都是兩三年前的，從郵件中得知，江家陣營曾經(jīng)花重金收買研究人員，試圖建造相似的沙盒模型，由于缺少核心數(shù)據(jù)支持，全部以失敗告終。
后來，所有人類身份的研究員被卞常華替換為AI，他們失去眼線，一籌莫展。
江天策對【沙盒游戲】進行了充分的調(diào)查，有把握應(yīng)對大多數(shù)危險，這才決定親自出馬，好借著揭穿金元帥陰謀的行動，光明正大地接手伊甸園實驗室。
祝真臉色發(fā)白，用力攥住平板，耳聽得蘇瑛充滿嘲諷地做出總結(jié)：“什么拯救帝國，什么懲奸除惡，把自己包裝得那么道貌岸然。其實，你們最開始覬覦的就是可以制造完美‘人類’的技術(shù)，打算將之據(jù)為己有，而制裁金元帥，不過是順勢而為吧？”
“某種意義上，你們和金元帥才是志同道合、臭味相投的人�！碧K瑛瞇了瞇眼睛，眸色中閃出雪亮的鋒芒，“如果我沒有出面阻止，下一步，你們要做的就是替換掉一個個與你們政見不同的要員、所有的老弱病殘——無法為這個國家創(chuàng)造價值的弱勢群體，在你們的世界觀里，已經(jīng)沒有繼續(xù)存活的必要，甚至還有能力平庸的普通人，到最后只留下所謂的佼佼者。你們將這個稱為什么？高階進化論？上帝淘汰法則？怎么，你真的打算把自己當(dāng)做上帝？”
見她掌握的信息實在太多，可謂證據(jù)確鑿，江天策索性撕下最后一層偽裝，干脆承認(rèn)：“確實，只有AI才最聽話�！�
無視祝真震驚的目光，他對著蘇瑛不贊同地搖了搖頭，聲音里透出幾分可惜：“蘇瑛，我們是并肩作戰(zhàn)過的戰(zhàn)友，你有軍事領(lǐng)域的過人天賦，和祝真的關(guān)系又很好，我本來沒打算動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既然她這么不知死活，他也不會再顧忌那么多。
“天策哥，我不敢相信，你竟然是這樣的人�！弊Ｕ孀齑筋澏吨�，眼圈有些發(fā)紅，“你一直在騙我�！�
“只在細枝末節(jié)的小事上騙了你�！苯觳甙矒岬嘏呐乃募绨颍路鹩X得眼前的危機根本不值一提，她的失望也是小題大做，“真真，我喜歡你這件事，并不是假的�！�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上千名士兵便如同黑壓壓的潮水，將整個花園包圍得水泄不通。
與之相比，蘇瑛帶來的幾十個人手，顯得勢單力薄，猶如企圖撼動大樹的蚍蜉，看起來有些可笑。
“蘇瑛，你說得這么義正辭嚴(yán)，難道就沒有一點兒私心嗎？敢在這里動手，破壞我的訂婚禮，是打算推翻我父親的位置，讓蘇叔叔取而代之吧？”江天策并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什么不對，笑容加深，“都是在爭權(quán)奪利，誰又比誰高尚？”
“你父親在哪里？按理說，他手下可不止這么點兒兵力，這是打算把他的寶貝女兒推出來送死，牽制我們的注意力，趁機攻占各大機要部門嗎？”他將抵著祝真后背的手槍移至左手，戴著白手套的右手抬起，準(zhǔn)備下達殺戮指令，“看在過往的情面上，我會安排人厚葬你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這一次，只有半數(shù)士兵聽從他的命令，將各類高精尖武器轉(zhuǎn)向蘇瑛的方位。
另外一半，卻對他們的同伴，張開森森然的獠牙。
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江天策遽然變色。
現(xiàn)實世界（12）不死軍團
江天策猜的不錯。
蘇瑛的父親掌控著整個首都的城防軍，粗略算下來有上萬兵力，和可供新陛下緊急調(diào)動的士兵人數(shù)相當(dāng)，再加上以有心算無心，如果順利拿下各大機要部門，確實可以占據(jù)上風(fēng)。
不過，他并不驚慌，原因在于——己方所有基層士兵，已經(jīng)在他的授意下，暗中完成了與AI的身份互換。
他們潛入各大城市，試運行他擬定的“人類篩選計劃”——清除最底層的弱勢群體，以大批量生產(chǎn)的AI取而代之。
而現(xiàn)在負責(zé)保護他和家人安全的，是由一千五百名優(yōu)質(zhì)AI組成的不死軍團。
經(jīng)過烏拉諾斯實驗室一年多的改良，它們的各項屬性已經(jīng)可以進行靈活調(diào)整，例如短時間阻斷痛覺神經(jīng)、選擇性開啟腦后芯片的防御系統(tǒng)、大幅度提高體能和速度參數(shù)……
而江天策顯然掌握著這些AI的最高管理權(quán)限。
眼前的AI——或許可以稱之為“亞當(dāng)3.0”，本就擁有不遜于任何一位軍事天才的近身格斗技巧和遠程射擊能力。
當(dāng)他們唯一的弱點得到嚴(yán)密保護，又感知不到痛覺，便變身為最完美的殺人機器，即使渾身的人造血液流干，四肢被砍斷，殘缺的身體軀干也會不知疲倦地戰(zhàn)斗到最后一刻。
所以，一時半刻的頹勢說明不了什么，江天策十分篤定，自己可以率領(lǐng)著這支不死軍團，輕而易舉奪回丟失的陣地。
然而，此時，半數(shù)AI并沒有聽從他“準(zhǔn)備攻擊”的指令，而是僵硬地扭轉(zhuǎn)脖頸，將手中的武器對準(zhǔn)同伴，情形變得詭異。
空氣仿佛凝滯成透明的巨大方塊，從四面八方推擠過來，江天策的呼吸微微加促，看向右手握著的袖珍控制器。
拇指挪向正中間的按鈕，正打算再度嘗試時，他忽然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距離他最近的一名士兵，面無表情地轟掉了另一名士兵的腦袋。
幾可亂真的鮮血和腦漿噴濺得到處都是，在這令人窒息的吊詭氛圍里，蘇瑛活色生香地笑了一下，晃晃手里的同款控制器，道：“不好意思，手滑�！�
局勢已經(jīng)十分明朗——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江天策這方的AI中，有一半被蘇瑛神不知鬼不覺地動了手腳，不再受他操控。
王不見王，見必有傷。
顯而易見，他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修復(fù)bug，清除蘇瑛植入的病毒，阻止這些人工智能的所作所為。
除非——遠程命令烏拉諾斯的總工程師關(guān)閉主服務(wù)器，使所有AI進入靜止?fàn)顟B(tài)。
可一旦如此……他最大的優(yōu)勢也將不復(fù)存在。
“現(xiàn)在可以好好談?wù)劻藛幔俊碧K瑛的話音未落，忽然看到江天策再度舉起控制器，竟然毫不猶豫地按下“攻擊”按鈕，向她宣戰(zhàn)。
士兵們應(yīng)聲而動，密集的子彈如雨點般向血肉之軀傾瀉，祝真被瞬間暴起的火光刺得睜不開眼睛，下意識大喊道：“蘇瑛姐姐，小心！”
耳膜在近在遲尺的爆炸聲中疼痛難忍，暫時失去聽覺，滿目所及俱是AI瘋狂廝殺的地獄景象，鮮妍的花朵委頓一地，粉色的薄紗碎成破布，足以奪人性命的彈片四處亂飛，擦過祝真手臂，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祝真痛叫一聲，被江天策一把拎起，摟在懷中往后退。
“蘇瑛姐姐！蘇瑛姐姐！”她啞著嗓子叫嚷，怎么也沒有料到，江天策居然罔顧包括他父母和她在的所有親人安危，冷血無情地發(fā)動混戰(zhàn)。
“我沒事！”蘇瑛的聲音自遠方傳來，美艷女人狼狽地從身首異處的AI身下爬起，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鮮血，將裂成好幾條的紅裙扎在腰間，露出里面穿著的熱褲。
“他媽的江天策你是不是有病？玩同歸于盡是嗎？”蘇瑛直接開罵，抄起槍支將沖向她的AI射成篩子，見對方扭動著四肢仍然生龍活虎，抬腳將人踹倒，騎在他背上開顱破骨。
她嗆咳幾聲，試圖說服江天策投降：“這里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咱們最多打個平手。父親拿下外城后，就會帶人攻打烏拉諾斯實驗室，獲得主服務(wù)器的控制權(quán)，你撐不了多久，不如放棄抵抗，坦白罪行，爭取寬大處理。我知道你手里犯了不少人命，那幾個老家伙、還有一大批沒什么存在感、被你們當(dāng)做實驗品的受害者……不過，像你說的，咱們畢竟有些交情在，軍事法庭進行最終審判時，我會想辦法說服他們，留你一條命。”
為了增加籌碼，在她的命令下，幾名AI挾制一名貴婦人走上前，正是江天策的母親。
女人已無往日里的矜貴傲慢，被眼前斷手殘肢的慘狀嚇得大小便失禁，含糊地喊著兒子的小名，又轉(zhuǎn)向祝真求救。
祝真面露不忍，江天策卻保持著一貫的冷峻。
“怎么，你覺得我下不了手？”蘇瑛冷笑著，槍口抵住女人的太陽穴，用力到皮膚留下紅色的印痕。
女人抖如篩糠，說不出話，眼神呆愣愣地看著她最驕傲最得意的兒子，毫無血色的嘴唇劇烈哆嗦。
她似乎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眼角流下兩行絕望的眼淚。
“我倒數(shù)十個數(shù)，再不投降，就一槍崩了她！10、9、8、7、6……”蘇瑛瞇了瞇眼睛，聲色俱厲。
沒有人知道，她會不會開槍。
“天策哥……這件事本身就是你做錯了，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無論是美是丑，是聰明還是愚笨，都不是冰冷的機器可以比擬的，而且，你并沒有權(quán)利決定他們的生死……及時收手吧�！弊Ｕ孑p輕拉拉江天策的手臂，目光焦急而懇切。
江天策不發(fā)一語，看起來比蘇瑛還要冷靜。
在蘇瑛數(shù)到“1”時，空中忽然傳來螺旋槳的嗡鳴聲，數(shù)枚炮彈降落，砸在兩個對峙陣營中間的空地上。
在“轟隆隆”的巨響中，祝真被氣浪掀翻，仰面跌在數(shù)米開外的空地上。
身上傳來劇痛，呼吸時尤為嚴(yán)重，似乎斷了幾根肋骨。
祝真顧不得那么多，吃力地爬起身，在無法視物的煙塵中胡亂摸索，忍痛叫道：“蘇瑛姐姐！天策哥！你們在哪兒？”
她忽然摸到懸垂至地面的繩梯。
是天上的直升機降下來的。
下一刻，槍口再度對準(zhǔn)她。
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臉龐被彈片劃傷，緩緩淌落一線血跡，筆挺的軍服也破了幾個口子，卻無損其氣場。
在這一刻，祝真相信——有一種人，是天生的領(lǐng)導(dǎo)者，即使四面楚歌、走投無路，依然鎮(zhèn)定自若。
沾滿灰塵的手套同樣握住繩梯，江天策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坐在地上的女孩子。
她神情恍惚，清澈的眼睛本該倒映著玫瑰與露水，這會兒卻盛滿了鮮血與炮火。
在蘇瑛氣急敗壞的咒罵聲里，他沉聲問道：“祝真，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他在用行動打碎她兵不血刃的幻想。
他在用森森然的殺意，詮釋獨屬于他的熾烈愛意——如若與我為敵，我并不介意親手殺掉你。
祝真本能地做出吞咽動作，喉嚨中卻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
江天策毫無失敗者的落魄與可憐，氣定神閑地問出第二個問題：“祝真，你跟不跟我走？”
若無手槍抵在額前，這語氣輕松得像是戀人之間的旅游邀約。
待煙塵散盡，渾身是傷的蘇瑛看清眼前這一幕，緊張得屏住呼吸。
將江天策母親挾持為人質(zhì)時，她看似心狠手辣，實際卻沒有真正下手的打算。
可此時，她根本不敢拿祝真的性命冒險。
江天策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似乎早就看穿她的內(nèi)心，不以為意地挑了挑濃眉。
“真真？”他催促著，對直升機上接應(yīng)的人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猶豫數(shù)秒之后，祝真輕輕點頭，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借力站起。
江天策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滿意的笑容，托著她的細腰，將人送上繩梯。
現(xiàn)實世界（13）Pn
B妻.鵝.S浩:2
自直升機上俯瞰整個都城，可以看到，昔日繁華熱鬧的城市已經(jīng)亂了套，火光時不時在某個軍事重地炸開，四處硝煙彌漫，螞蟻一樣的黑色小點在街道上快速奔跑……
祝真捂著胸口低咳兩聲，轉(zhuǎn)頭問江天策道：“天策哥，我們接下來去哪兒？”
都說狡兔三窟，他應(yīng)該還有可供藏身的地方。
江天策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動作有些吃力地將制服外套脫下，露出里面純黑色的襯衣。
祝真這才看見，他腰間被流彈擊中，淋漓的鮮血浸透衣料，悄無聲息地往下流淌。
“天策哥，你受傷了！”祝真想站起來查看他的情形，肋骨劇痛難忍，重又跌坐回去。
“小傷，不礙事�！币娕⒆幽樕鲜羌兇獾年P(guān)心，冷漠的眉宇變得柔和了些，江天策做手勢示意飛機上的軍醫(yī)為他止血，“你坐著別動，待會兒也簡單包扎一下，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做處理�！�
祝真憂心忡忡地看著他，猶豫半晌，再度勸道：“天策哥，我們能逃到哪里呢？等蘇瑛姐姐的人控制住局面，一定會布下天羅地網(wǎng)，找到我們不過是時間問題。而且，烏拉諾斯實驗室淪陷后，主服務(wù)器也會被停用，AI失靈，你最后的優(yōu)勢也不再存在……”
江天策拒絕注射麻藥，手術(shù)刀剜進血肉，將嵌在里面的子彈取出時，他微皺眉頭，眼睛卻一直沒有離開祝真。
“你想說什么？”他疼得低低吸了一口氣，唇角牽扯，笑意冰冷，“勸我回去投降，向蘇瑛搖尾乞憐，淪為階下囚，在監(jiān)獄中度過余生？”
“那你呢？你打算怎么辦？”眼神中帶出一抹諷意，“我忘了，你對所有的謀劃都不知情，你是無辜的，甚至算是受害者。到時候，你可以靠著與蘇瑛的交情順利脫身，還可以憑借我鋪出的梯子重返名利場，繼續(xù)做那個受民眾喜歡和愛戴的小公主，說不定還能另尋新歡，將我徹底拋在腦后�！�
他冷冷審視著她沾滿血漬和灰塵的小臉、嬌軟柔弱的身子，企圖透過那雙清澈的眼眸，直接看穿她的靈魂。
他很清楚，她沒有外表看起來這么無害，而是聰慧、機敏又狡黠，在系統(tǒng)里歷練得久了，做戲功夫修煉得爐火純青。
這一年多以來的平靜相處，溫柔點滴，到底是她精心籌謀的又一場大戲，還是真的被他打動，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卻還是難以自拔地沉湎于眼前的甜蜜。
聽他話說得尖銳，祝真的臉色變了變，頗為受傷：“天策哥，沒想到你會這么看我，在你心里，我就這么功利嗎？”
“我只是擔(dān)心我們接下來的處境，想問問你有幾成把握離開這里，可你什么都瞞著我，根本沒有把我當(dāng)做自己人。”她氣得眼圈發(fā)紅，扭過臉看向窗外聚成一團一團的白云，過了會兒抬手揉了揉眼睛，聲音壓得很低，充滿難過，“天策哥，我已經(jīng)失去了阿紹，不想再失去你。”
江天策心中微動。
軍醫(yī)為他包扎好傷口，走到祝真面前檢查。
片刻之后，戴著口罩的男醫(yī)生說道：“斷了兩根肋骨，沒有傷及內(nèi)臟，不嚴(yán)重，我去拿工具為她做簡單的固定�！�
江天策點點頭，揮手示意負責(zé)保護他安全的兩名士兵退下。
他忍著疼痛走到祝真身邊，低頭看著烏黑的發(fā)頂，輕輕嘆了口氣。
帶著血腥味的手掌撫摸她的頭發(fā)，他到底還是放軟了聲氣，道：“別哭了，是我不好�！�
祝真將腦袋靠在他腰間，肩膀不停顫抖，哽咽道：“我不喜歡你蒙騙我，威脅我，更討厭你拿槍指著我�！�
“我不是有意騙你，是擔(dān)心你接受不了�！卑抵秀藓θ嗣瑘�(zhí)行反人類計劃的行為并不光彩，他知道她本性單純，又帶著幾分懲惡揚善的正義感，所以在她面前努力維系自己的正面形象。
如今真相大白，他只能盡量從計劃的高度和戰(zhàn)略意義上入手，嘗試說服她：“真真，優(yōu)勝劣汰是自然界的基本法則，我不過是結(jié)合實際需要，加速了這個進程。你或許覺得清除弱勢群體的做法很殘忍，但你仔細想想，他們已經(jīng)無法繼續(xù)創(chuàng)造價值，無論對家人還是對社會，都是一種負擔(dān)，相比較而言，神不知鬼不覺地用AI替換，既兼顧了人類的情感需求，又有利于社會發(fā)展，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嗎？”
“可被抹殺掉的那部分人呢？他們自己的感受呢？”祝真抬起淚眼看著江天策，提及在系統(tǒng)里初識的那段日子，“天策哥，你別忘了，最開始的時候，我也只是個頭腦、體力各方面都非常平庸的普通人，按你的邏輯來講，我也應(yīng)該接受淘汰，對嗎？”
“真真，你當(dāng)然和他們不同�！苯觳甙矒岬孛哪橆a，“你知道我喜歡你，我向你保證，永遠不會做傷害你的事……”
“算了，現(xiàn)在爭論這個沒有意義�！弊Ｕ骘@然不贊同他的觀點，卻無意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浪費時間，“天策哥，勝負既定，你的計劃已經(jīng)流產(chǎn)�！�
她再度看向窗外，發(fā)現(xiàn)直升機飛得越來越高，已經(jīng)看不到地面，臉上現(xiàn)出不安：“如果蘇瑛姐姐派人截住我們，你還會像剛才那樣拿我當(dāng)人質(zhì)嗎？如果她不在乎我的死活，你還有沒有別的備用方案？”
“真真，別慌�！苯觳吲呐乃w瘦的脊背，因為她像只驚弓之鳥，而露出幾分憐惜，“她不會追上來的�！�
“什么意思？”祝真皺起眉頭，現(xiàn)出疑惑之色，“你……”
“等我們飛得足夠高、足夠遠，預(yù)先埋設(shè)在秘密地點的核武器就會引爆�！苯觳弑砬殒�(zhèn)定，目光中卻泛出森冷的殺意，“真真，人類篩選計劃已經(jīng)啟動，不可能半途而廢，既然蘇瑛非要做絆腳石，讓城中數(shù)百萬民眾為她陪葬，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你要炸毀整個首都？！”祝真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天策哥，你瘋了嗎？你父母怎么辦？還有……還有烏拉諾斯實驗室中的AI技術(shù)呢？那不是你努力了這么久的心血嗎？也不要了嗎？”
“在剛才的對峙中，母親已經(jīng)明白——她永遠地失去了我這個兒子；至于父親，他會理解我的選擇，如果我能借這個機會東山再起，力挽狂瀾，他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苯觳咭娷娽t(yī)久久不至，有些擔(dān)心祝真的身體，按下墻壁上的呼叫器催促了兩句，這才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回答她的問題，“至于AI技術(shù)的核心部分，我已經(jīng)提前做好備份，放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等這個城市成為廢墟，那里就是我們的下一個目的地�！�
難怪他毫不驚慌，還有耐心給她做思想工作。
原來他早就做好萬全的打算——計劃順利進行當(dāng)然很好，被人揭穿，也可及時抽身，將整座城市化作煙塵，也將所有的真相徹底埋葬。
如是，他可以從容不迫地制造出更多的不死軍團，可以繼續(xù)游刃有余地混淆視聽，愚弄民眾，當(dāng)然也可以創(chuàng)立一切盡在他掌控的理想帝國。
祝真只覺毛骨悚然。
她怔怔地看著江天策，說不出一句話。
直到軍醫(yī)推門而入，她這才如夢初醒，轉(zhuǎn)頭望過去。
男醫(yī)生依舊如方才一樣穿著白大褂，戴著淺藍色的口罩，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個子似乎高了些。
他低著頭，提著急救箱，一步一步向她接近。
“站住�！闭驹谒磉叺慕觳吆鋈婚_口，目光警惕，“你是誰？”
男醫(yī)生頓住腳步，緩緩將箱子放下，兩手移至耳后。
他摘下口罩，露出真容。
現(xiàn)實世界（14）最后的籌碼
鎮(zhèn)定從容如江天策，此刻也不由露出忌憚的神色。
“封紹？”他身手悍利，拔出腰間手槍對準(zhǔn)不遠處的男人。
與此同時，男人也從白大褂中摸出槍支，抬高手臂。
兩相對峙，殺意涌動。
“阿紹？”祝真驚訝地叫了一聲，也不知是神經(jīng)繃得太久，又受了傷，導(dǎo)致精力不濟，還是已經(jīng)懶得做戲，震驚的表情略有些僵硬，“你沒有死？”
江天策瞇了瞇眼睛，一時無法確認(rèn)來人的身份：“本人？還是AI？”
封紹看了眼祝真身上的血，并沒有表現(xiàn)得太過心疼，語調(diào)如以前一樣溫和：“本人。江天策，我們談?wù)��！?br />
“談什么？”江天策冷哼一聲，抬眼望向過道，依稀看見那里躺著兩個人影，明白手下已經(jīng)著了對方的道，“一年半以前的空難，是你做的局？金蟬脫殼？”
蘇瑛的猝然發(fā)難、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做手腳的AI士兵……一切異動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那么——祝真呢？祝真知不知情？
他瞥了身邊的女孩子一眼，見她仍然沉浸在方才的震驚里，一動不動，狀態(tài)有點兒古怪。
封紹微微點頭，道：“是我，托你‘幫忙’，公司在那時已經(jīng)具備批量制造AI肢體的能力。所以，在蘇瑛的協(xié)助之下，我順利攻破烏拉諾斯實驗室的防火墻，獲取核心技術(shù)，暗中制造了包括我在內(nèi)的一批以假亂真的乘客，又將航班消息泄露給金元帥的擁護者，引誘他們動手，借此詐死脫身�！�
“你就這么放心把未婚妻丟給我？”江天策有意激怒他，伸手將祝真摟進懷里，輕蔑地笑了聲，“不對，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我的未婚妻。”
“江天策，飛行員也已經(jīng)被我們暗中調(diào)換為AI，現(xiàn)在聽我指揮。”封紹并不接他的話，甚至沒有施舍給祝真一個眼神，而是平靜地拿出一個小巧的控制器。
他輕輕按下一個按鈕，本已飛至高空的飛機開始緩慢下降。
江天策臉色微變，明白繼續(xù)拿槍威脅對方，已經(jīng)沒有意義。
他不想和封紹同歸于盡，就算僥幸避開致命傷，也無法保證封紹不會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引爆整架飛機。
“降落到地面？你確定？”他故作漫不經(jīng)心，將方才對祝真吐露的真相重復(fù)一遍，“算算時間，核武器將在半小時后準(zhǔn)時爆炸，我不會告訴你具體坐標(biāo)，你只有兩個選擇——和我們離開，或者大家一起死。”
很顯然，封紹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他終于往祝真的方向看了一眼，看的卻不是她的臉，而是玫瑰花形狀的鉆石胸針。
江天策劍眉皺起，用力將胸針扯下，發(fā)現(xiàn)背面藏著個隱蔽的竊聽器。
祝真這才知道害怕，顫聲道：“天策哥，你聽我解釋……”
下一刻，本來對著封紹的槍口抵上她的太陽穴，江天策的面容變得猙獰扭曲，冷聲道：“祝真，這一年多以來，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全是騙我的嗎？跟我訂婚，也是圈套？”
無視祝真驀然變得蒼白的臉，封紹輕笑一聲，道：“是男人，就別拿女人撒氣。你剛才對她說過的話，已經(jīng)實時傳到地面，蘇瑛這會兒正帶著人全城搜索你埋設(shè)的炸彈，你可能不知道，這一年多以來，我們一直在秘密觀察你的所有動向……”
他報出幾個地點，見江天策一臉淡漠，并不急躁，而是繼續(xù)說下去——
“當(dāng)然，你也可能委托親人或是心腹待辦……”
陛下常去的地點共有八處，王后常去的有六處，他慣用幾個手下的所有行蹤，也盡在封紹掌握之中。
見江天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封紹舊事重提：“放了真真，和我們回去接受審判，我保證，蘇瑛的承諾仍然有效�！�
他頓了頓，眼神中透露出些許嘆惋：“江天策，你行事太極端，我們也是為了自保，才不得不與你為敵，及時收手吧�！�
可惜，江天策走投無路，仍不肯舉手投降。
他獰笑一聲，另一手掐住祝真的脖子，將她整個兒拎起來，問道：“你就真的一點兒也不在乎祝真的死活嗎？她為了你忍辱負重，不惜委身于我，對我百依百順，做出多少犧牲，你不怕我拉她陪葬嗎？”妻.鵝.D浩:2
雙腿在半空中劇烈踢踏，手指掙扎著想要擺脫江天策的鉗制，在古銅色的手臂上抓出道道血痕，卻無法打消男人噴薄而出的殺意，很快，祝真的呼吸就變得困難，求助地看向封紹。
可封紹的反應(yīng)，完全出乎江天策的預(yù)料。
對著他的手槍并未出現(xiàn)移開的傾向，依舊在主人手中端得穩(wěn)穩(wěn)，封紹的表情沒有任何波動，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她是真正的祝真呢？”
江天策吃了一驚。
一對舊日情人重逢時莫名的生疏——不，封紹的反應(yīng)堪稱冷淡、祝真刻意到拙劣的表情，還有她面對自己質(zhì)疑時的呆板反應(yīng)……
真正的她機靈善變，巧舌如簧，就算臨陣發(fā)揮，也會想方設(shè)法為自己拖延時間，怎么可能這么被動地落在他手心里，毫無反抗之力？
是什么時候調(diào)的包？混戰(zhàn)之中？訂婚儀式之前？還是更早？她是怎么從他的密切監(jiān)控之下逃走的？
就是這么一瞬間的出神，令他失去最后的籌碼。
無助掙扎的少女眼中光芒一閃，義肢轉(zhuǎn)過一百八十度，又快又狠地踢向男人膝蓋，本來僅僅擔(dān)任支撐作用的機械肢不知何時升級為致命武器，高壓電流通過接觸之處傳遍男人的四肢百骸，空氣中彌漫出淡淡的焦香氣。
猶如被人狠狠打了一悶棍，江天策眼前發(fā)黑，渾身發(fā)麻。
他下意識扣動扳機，尚未按下去，便被封紹抓住時機，往手腕處開了一槍。
“砰”的一聲，鮮血蓬出，高大健碩的男人失去知覺，轟然倒地。
祝真也跟著跌落在地上，左腳崴了一下，腳踝傳來鉆心的疼痛。
她捂著布滿深紅指印的喉嚨劇烈咳嗽，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下一刻，封紹將她擁入懷中，雙手不住顫抖，一直偽裝的平靜面具卸下，眼眶變得濕潤。
祝真緩過一口氣，抬手摸摸男人，這才發(fā)現(xiàn)——
他的發(fā)間和后背，全是冷汗。
中星推文沙盒游戲（無限流，1V1）現(xiàn)實世界（15）火種
現(xiàn)實世界（15）火種
直升機降落在地面時，救護車已經(jīng)到位。
蘇瑛帶著一隊士兵從遠處急匆匆趕來，俯身查看祝真的狀況。
橫在頸部的那道瘀痕如同盤旋的赤鏈蛇，怵目驚心。
祝真躺在封紹懷里虛弱地搖搖頭，表示自己沒有大礙，啞聲問道：“蘇瑛姐姐，核武器的位置找到了嗎？”
蘇瑛點點頭，道：“定時爆炸裝置已經(jīng)關(guān)閉，我這就派人送你去醫(yī)院，不要操心別的，好好養(yǎng)傷�！�
她抬頭看向封紹，還不等對方開口，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輕聲道：“好好照顧真真�！�
封紹并不客氣，抱著祝真上了救護車，將一堆爛攤子留給蘇瑛收拾。
昏迷中的江天策已經(jīng)被士兵們嚴(yán)密看守起來，送往另一個方向。
如無意外，這是他們的最后一面。
“阿紹……”祝真在封紹懷里喃喃地叫，沾血的小手依賴地揪住他的衣襟，不肯放手。
“我在。”封紹低頭親親她的額頭，俊朗的容顏上滿是愧疚和疼惜，“我會一直陪著你，咱們再也不分開了。”
說到最后幾個字，喉嚨里已經(jīng)泄出哽咽之聲。
祝真這才將一顆心落回肚子里，眼前一黑，墜入黑甜夢鄉(xiāng)。
她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凌晨。
封紹坐在床邊的矮凳上，弓腰側(cè)臉，睡得正好，一只手緊緊握著她，和她十指相扣。
這似曾相識的一幕，令祝真的心劇烈跳動起來。
她難掩驚惶，掙了掙身子叫醒他：“阿紹，阿紹……”
封紹很快清醒，靠近前將她輕輕擁在懷里，一遍一遍安撫：“真真，別怕，一切都結(jié)束了，這次是真正的結(jié)束，我在這里，我在你身邊�！�
祝真抱緊他寬闊的肩膀，不摻任何做戲成分的眼淚這才潰堤而出，哭得聲嘶力竭，好像要把這一年多以來的思念、隱忍、懼怕、擔(dān)憂全部發(fā)泄出來。
這道天衣無縫的計策，早在他們逃離系統(tǒng)不久時，便有了雛形。
無論是封紹還是祝真，都從江天策的態(tài)度和動作里，嗅到了不尋常的意味。
他們默契地與他虛與委蛇，忍耐著二十四小時監(jiān)控之下強烈的不適感，聽從他的安排，走棋子應(yīng)走的路。
與蘇瑛通過口風(fēng)后，計劃漸漸成型，卻在死遁的人選上產(chǎn)生劇烈糾紛。
封紹不肯讓祝真留在對她居心叵測的男人身邊，可祝真卻十分固執(zhí)，畢竟——他擁有系統(tǒng)中積累的豐富經(jīng)驗，無疑是當(dāng)前最了解AI、也最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突破實驗室防御系統(tǒng)的人，更不用提謹(jǐn)慎冷靜的特質(zhì)、出色的身手和在任何場合都游刃有余的本事。
“阿紹，你心里很清楚，你離開這里，才能發(fā)揮出最大作用。”對他向來言聽計從的女孩子，頭一次露出如此執(zhí)拗的表情，“而我留在他身邊，可以松懈他的防備、迷惑他的眼睛，吸引他大部分注意力�！�
為了寬慰他，她粲然一笑，頗有些驕傲，眼睛里卻藏著恐懼與憂傷。
恐懼這個鋌而走險的計劃失敗。
憂傷或許再也不會有重逢的那天。
封紹拗不過她，在離開她的五百多個夜晚，卻沒有一刻安枕。
為了將暴露的風(fēng)險降到最低，他甚至不能和她建立任何聯(lián)系，只能偶爾從密探手里拿到一兩張她的近照，聊解相思。
照片里，她穿著一身黑裙，抱著骨灰盒哭得肝腸寸斷。
她仰著臉，和身材高大的英俊軍官輕聲說話，那副柔弱無助的姿態(tài)，沒有哪個男人能夠拒絕。
去年年底，他實在想得厲害，繞開許多層監(jiān)視，用陌生號碼給她撥了個電話。
“你好，哪位？”她的聲音熟悉又陌生，那一瞬間，巨石堵塞喉嚨，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又問了一遍，隱約猜到什么，呼吸聲微微加促。
靜默數(shù)秒，她抱怨了句：“神經(jīng)病……”接著掛斷電話。
獨屬于兩人的小小默契，令封紹明白，外人聽不出異樣的三個字，是她在跟他撒嬌。
他的未婚妻，已經(jīng)成熟到可以從容應(yīng)對任何事，可以在排山倒海的思念面前穩(wěn)住陣腳，毫不失態(tài)。
多少個日夜的煎熬，終于換來此刻的云開月明，平安圓滿。
祝真埋在他胸口哭個沒完沒了，衣服早被淚水打濕，他卻沒有一絲不耐之意，溫柔地一遍一遍哄她。
“他拿槍對著我、逼我上飛機的時候，我嚇得腿軟，怎么也沒想到你已經(jīng)提前潛入飛機里面�！被叵肫甬�(dāng)時的驚險，祝真仍然心有余悸，“我將計就計跟著他，找機會套話，卻不知道竊聽器另一頭接應(yīng)我的人就是你……”
“當(dāng)然是我�！狈饨B微笑著親吻她流淚的眼睛，“萬一江天策發(fā)現(xiàn)自己逃不出去，打算同歸于盡，我救不了你，至少可以陪你一起死。”
他這話并不是危言聳聽。
事實上，他們還有P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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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策這樣有野心有手段的人，一旦離開首都，無異于放虎歸山，無論是蘇瑛，還是她的父親，都不愿意冒這種風(fēng)險。
所以，空中已經(jīng)布下天羅地網(wǎng)，如果江天策所乘坐的飛機接近邊緣區(qū)域，飛行艦隊便會不計一切代價將他截下。
而這代價中，甚至包含人質(zhì)的生命。
祝真和封紹，都有犧牲的覺悟。
然而，如果有機會，誰不想活到長命百歲？
幸好，命運眷顧了他們。
兩個人抱在一起，說了很久很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