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蘇翎要為他調(diào)整西裝褲的長度,韓弘煊立刻躬下身,“再短多少合適,你看看。”
一套造型不出十分鐘搞定,韓弘煊沒提任何意見,全程無比配合。
唯獨在蘇翎給他做發(fā)型時,兩個人靠得比較近了,韓弘煊一時沒忍住,向前探身試圖親近蘇翎,被蘇翎眼明手快地一把推回椅子里坐好。
“韓總……”蘇翎輕聲警告他,“化妝間里說不定有監(jiān)控探頭,別騷擾你的造型師�!�
韓弘煊盯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忍了忍,提出一個交換條件,“一會兒拍攝完了讓我送你回家。”
當初蘇翎被鄭泰鳴接走時,韓弘煊許過送他回家的愿。一轉眼日歷又翻過一年,他希望自己今年的運氣能比去年好些。
蘇翎正在打理頭發(fā)的那只手滯了滯,遲疑間,瞥見韓弘煊又要有動作,他一下?lián)醯裟侵徊灰?guī)矩的手,說,“知道了�!�
韓弘煊得到允準,與蘇翎相處的時間得以延長,接下來的拍攝和采訪也沒那么難熬了。
進棚拍照時,他就在反光板的包圍下遠遠看著同在現(xiàn)場的蘇翎,等到采訪結束,韓弘煊打發(fā)了助理和司機,揣著車鑰匙去接蘇翎下班。
周奕這次見到他出現(xiàn)已經(jīng)不那么驚訝,蘇翎正在埋頭整理東西,韓弘煊很自然地走上前給他搭把手。周奕作為蘇翎的助理,這時反倒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她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兩個人靠得很近,相互間并不交流,只是一件一件往造型箱里放東西。韓弘煊穿著襯衣和呢料大衣,有種商務人士的嚴謹考究,而蘇翎打底的衣物都是黑色的,外面搭了一件淺色外套,整個人看來俊美又隨性。
他們湊在一起,初看像是完全不搭的兩類人,氣場卻又奇異的融合。
周奕旁觀片刻,掏出手機想偷拍一張。蘇翎已經(jīng)蓋上箱子,抬眸看過來。
“我先不回工作室,你們把東西帶回去吧。”蘇翎把箱子交代給她。
周奕想問不敢問,接過蘇翎遞來的妝造箱,目送他和韓弘煊一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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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翎已經(jīng)不記得上一次他們同車是多久以前。
一月末的北城寒意未盡,車內(nèi)有限的空間卻被暖氣充盈得很溫暖。
韓弘煊問了他租住的小區(qū)地址,輸入車載導航。正逢下班高峰期,開車進城需要一個小時。
蘇翎看著屏幕上布滿紅線的地圖,問,“會不會耽誤你的時間?”
韓弘煊好像唯恐蘇翎反悔,立刻發(fā)動了車,一邊笑著說,“比我想象的還要短一些�!�
話里藏著一絲沒有挑破的曖昧。蘇翎聽懂了,但不接話,安安靜靜地在副駕坐著。
這輛車算是韓弘煊常開的私車之一,蘇翎從前也常坐。
他看見前擋風玻璃下面放著一瓶香水,牌子很眼熟,湊近看了看,回想起來是在自己做藝人時,將這瓶香水遺落在車里了,現(xiàn)在卻被加上一個固定底座,放在了擋風玻璃下面。
隨著空調(diào)出風口徐徐釋放出熱氣,一種熟悉的香味縈繞在鼻息間。
蘇翎平了平呼吸。
他覺得自己嗅到了那段回憶的氣息。
后來是什么時候睡著的,蘇翎沒有印象了。
進城的一段路堵得人全無脾氣,間或能聽到車外傳來不耐煩的鳴笛聲。但韓弘煊一直開得很穩(wěn),沒有急剎急停,蘇翎今天一早開工,忙了一天已有些精神不濟,隨著車身規(guī)律的搖晃,他漸漸被睡意包圍。直到韓弘煊將車開進小區(qū)地下停車場,他仍然沒有醒來的跡象。
韓弘煊不忍心叫他,停車時間一久,地庫的聲控燈漸次熄滅了,車內(nèi)也陷入一片昏暗。
韓弘煊輕輕靠過去,替蘇翎松開安全帶,又把大衣外套脫下搭在他身上,然后放倒自己的座椅,也平躺下來。
片刻后他伸出手,越過中控臺,慢慢握住了蘇翎的一只手。
蘇翎是在半小時后醒來的,先是摸到自己身上的大衣,而后看到自己被握緊的手,視線再往上移,看見了韓弘煊閉目養(yǎng)神的側臉。
蘇翎微怔,一瞬間有種迷失的錯覺。
他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卻被男人再次握住。
“醒了?”韓弘煊問他。
低沉的男聲在封閉車廂內(nèi)聽來格外性感。
蘇翎深呼吸了下,問,“我睡了多久。”
韓弘煊說,“沒多久,我六點半開進小區(qū)的。”說著,摁亮車載屏幕,讓蘇翎看時間。
——過去的半個多小時,他就一直這樣牽著自己的手,躺在一旁嗎?
蘇翎感覺自己臉頰微微發(fā)燙。
他掀開大衣,準備推車門。
韓弘煊比他反應更快,在他還未轉身的一瞬,一把將他撈回來,隔著中控臺將他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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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翎的緊張是可以被感知到的。
韓弘煊抱得用力卻也溫柔,“我不做什么,翎翎。”他安撫他,“別這么著急走�!�
盡管中控臺隔擋了一部分距離,但在緊擁之下,蘇翎仍能聽到男人壓抑的呼吸聲。
蘇翎沒有說話,這個擁抱曾經(jīng)是他所熟悉的,他試著讓自己放松下來。畢竟曾經(jīng)在一起那么些年,對于彼此的反應,無論再細微,他們都熟知其意味。
男人的親吻從脖頸一側開始,慢慢蜿蜒向上,直到銜住一只耳垂。
蘇翎自退圈以后,不再佩戴那些夸張的飾品,原本穿過耳洞的地方現(xiàn)在只戴了一枚小小的銀環(huán)。
韓弘煊的親吻亦很克制,溫熱的嘴唇摩挲過耳垂與耳廓,沒有再奢求與蘇翎接吻。
蘇翎在昏暗中閉了閉眼,只是短短幾秒的溫存,但他知道原來自己也是很眷戀這種感覺的。最后他抬手擋了一下韓弘煊的肩膀,韓弘煊停住了親吻。
“......再給我一點時間�!碧K翎說。“不要那么急�!�
韓弘煊的表現(xiàn)相當紳士,說,“你的感受最重要�!�
說這句話時他的聲音清晰沉穩(wěn),聽不出一絲敷衍應付的意思。蘇翎相信他是真的這么認為的。
最后韓弘煊把蘇翎送到電梯口,蘇翎沒邀請他上樓,他就在電梯外止步了。
兩人分別前的對話很簡單,韓弘煊提出,“明天什么時候的飛機,我讓司機送你�!�
蘇翎沒有接受,說,“我從工作室打車去機場。”
電梯門開始緩緩闔攏,韓弘煊兩手插袋,站在背景無光的停車場里,看著蘇翎消失在門后。
這一晚蘇翎在失眠中度過。
也許是因為在車里睡過一覺,也許是因為開車送他的人,和那個縈繞不散的吻。
總之他在這天夜里頻繁地想起韓弘煊,這在以前是沒有過的。
第二天他去了一趟工作室,像他們這樣入行不久的造型師,工作合同大多是一年一簽。
蘇翎目前在圈子里已有了很好的口碑,也有藝人工作室或其他造型團隊想要挖他過去。工作室為了留住他,提高了他的分成比例,這次續(xù)簽合同是由合伙人親自出面和他談的,以示對他的重視。
蘇翎顧念對方的知遇之恩,沒有提太多要求,只是增加了一些自主選擇權,以確保自己還有學習進步的空間。
合同簽完以后,蘇翎又留在工作室處理了一些郵件。
他訂的是晚上十點半的航班飛往象山,出租車載著他從市區(qū)開往機場,沿途經(jīng)過一條熟悉的街道,望著那些從前經(jīng)常光顧的店招,蘇翎忽然心念一動。
他對司機說,“我先不去機場了,麻煩你前面路口左轉,送我去恒盈苑。”
那里是他曾經(jīng)的家,韓弘煊給他買的那套大平層就在前頭的小區(qū)里。
蘇翎付了車費,下車前從皮夾里摸出一張一整年都沒有用過的小區(qū)通行證,僅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他卻順利通過了門崗、單元前門,以及入戶電梯。
這張卡一直有人替他繳費,蘇翎走到家門口,莫名地緊張起來。
他試著摁下一串密碼,門應聲打開,還是那個熟悉的電子合成聲對他說,“歡迎回家�!�
房間里亮著燈,玄關的陳設一點沒變。蘇翎邁步進入。
當他穿過玄關進入客廳,眼前呈現(xiàn)的景象讓他一下愣住了。
第34章
今晚能不能留下來?(入V二更)
客廳的茶幾上堆滿了各種禮品盒,從不同的包裝上可以分辨出那些禮物對應著不同的節(jié)日。
更讓蘇翎感到驚訝的是客廳的一面陳列墻,那上面原本只放了幾座獎杯和幾本雜志封面照,現(xiàn)在卻被他出道以后拍攝的各種照片與發(fā)行的單曲唱片填滿了。
蘇翎在陳列墻前駐足細看片刻,又回身走向茶幾。
每個禮品盒上都附有一個信封,蘇翎拆開其中一個,抽出卡片,里面是韓弘煊手寫的字跡:翎翎,圣誕快樂。
蘇翎盯著那行手寫的祝福,忽然覺得鼻酸。
他將紙卡拿在手里,又抽出另一個信封打開來看,同樣是韓弘煊的筆跡:翎翎,七夕快樂,期待盡早見面。
這時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蘇翎收起卡片,回過頭看見鐘點阿姨一臉驚訝地站在走廊上。
相較于對方的大驚失色,蘇翎的反應還算鎮(zhèn)定。
他剛才經(jīng)過玄關時已經(jīng)看到阿姨換下的鞋子,此時沖著對方笑了笑,說,“我路過這里,回來看看�!�
阿姨激動得聲音都變調(diào)了,先是感嘆,“這么久您都沒回來了......”接著又問,“韓先生知道么?要不要聯(lián)系他?”
蘇翎連忙制止阿姨掏手機,“先別告訴他,我會和他聯(lián)系的�!�
阿姨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又走上前幾步,看見蘇翎手里拿著的信封和卡片,向他解釋,“韓先生倒是常來,每次一過什么節(jié)日,他就買了禮物放在這里,有時還會留下過夜。”
蘇翎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好,這個阿姨是自從他搬來以后就在家里做幫傭,對于很多事包括他和韓弘煊的關系都是心知肚明的。
蘇翎也想通過她問問韓弘煊的情況,但又開不了口。在客廳里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唯獨酒柜里少了很多酒,蘇翎有些疑惑,詢問阿姨,“怎么少了那么多酒?”
阿姨猶豫了下,吞吞吐吐地說,“韓先生喝的吧......有時候我早上過來做衛(wèi)生,就會看見他前一晚留下的酒杯和酒瓶,喝醉了他就睡在這里�!�
停頓了下,阿姨又說,“自從你走了以后,他經(jīng)常一個人回來喝酒,喝得挺厲害�!�
蘇翎盯著那個只剩下寥寥幾支酒瓶的玻璃柜,一下陷入了沉默。
阿姨見他眉間微蹙,也怕自己多說多錯,當即收了聲。
蘇翎本來只是一時興起想回來看看,現(xiàn)在到了這里,卻感覺這間屋子有很多記憶在拖著自己,讓他沒辦法離開。
鐘點阿姨到點就走了,蘇翎看看距離登機還有段時間,就又多待了一會。
臥室里的床單還是以前他用過的款式,衣柜里原有的屬于他的衣物沒動,但是多了一些韓弘煊的襯衣領帶,還有幾塊表,印證著阿姨的說法,韓弘煊經(jīng)常來這里過夜。
書房的電腦邊放著幾張打印出來的照片,像是蘇翎做練習生或者剛出道時拍攝的造型。就連蘇翎自己都想不起來自己拍過這些照片了,不知道韓弘煊是從什么地方找來的。
蘇翎越看心里越不好受。他早已不住在這里,韓弘煊獨自一人住進來,晚上不加節(jié)制地喝酒,回看他曾經(jīng)的影像資料。那是種什么滋味?
窗外的天色漸暗,再不去機場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