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薩閣問。
雖然恨不得一劍殺死這個給王室騎士團的榮譽抹黑的家伙,但是他知道,最重要的是找出侵蝕騎士團的幕后黑手,所以他強忍住心底的憤怒,喝問了起來。
一直低著頭伏在地上的紅甲騎士抬起頭。
他的臉看起來棱角分明,頗為正氣,可是此刻他的眼是通紅通紅的。
就像是一頭燒紅了眼的野獸一般,眼底滿是戾氣。
“我不是……”
他還想要頑抗,試圖否認。
但是,還沒等法爾說完,凱霍斯冷笑一聲,上前一劍劈開了捆著他雙手的繩子,然后一把將他摁在地上。
法爾無論怎么掙扎都掙不開凱霍斯按住他的那只手。
凱霍斯一手按著他,一手反扭著法爾的右臂,一用力,就將他右臂上的手甲給扯了下來。
手甲一被拽掉,法爾整個人像是瘋了一般地死命掙扎了起來,甚至不顧把自己手臂弄脫臼的危險。
明眼人都看出他那瘋狂的神色很不對勁。
下一秒,哧啦一聲,凱霍斯一把將他的袖子給撕了下來。
明亮的陽光下,手臂上那四道清晰的抓痕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而在衣袖被撕開的這一瞬,前一秒還在瘋狂掙扎的法爾像是泄去了全身的勁,在地上癱成了一團。
他像是已經(jīng)徹底絕望了,整個人就這么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眾人看著他手臂上的抓痕,還有他此刻的模樣,頓時都心里有數(shù)了。
…………
那個只會獻媚的老家伙!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
聽著四周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大司長心里恨得厲害。
他等著看伽爾蘭王子身敗名裂,事情卻脫離了他的預料,此刻更是在這個老家伙的特意吹捧下,讓伽爾蘭王子的名聲更上了一個臺階。
當初這個老家伙就是憑著會討卡莫斯王的歡心,一直都死死地壓了他一頭。
現(xiàn)在年紀這么大了,還不要臉面地去奉承一個還沒自己孫子大的王子。
大司長還在心里腹誹著右司相,一抬眼,突然看到一雙明亮的金色眼眸朝自己看來。
他心里頓時就咯噔一下。
可是還沒等他想好怎么應對,伽爾蘭已經(jīng)對他展顏一笑。
“雖說只是陪著我和涅伽玩游戲,不過這個游戲也算有個好的結(jié)果,不算浪費你的時間了,是不是,大司長?”
少年笑瞇瞇地瞅著他說。
大司長臉色僵了一下,伽爾蘭王子這話明顯是針對他不久前說的那句‘讓大家浪費時間在這里陪你和你的獅子玩游戲’。
他嘴角抽了一下,勉強將心底的火氣壓下去,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哎,我老了,精力不比你們年輕人了,腦子不夠靈活了啊�!�
他頓了一頓,勉強說,“接下來的事,就由你們年輕人去折騰吧�!�
雖然心里窩火得厲害,但是在現(xiàn)在這種狀況下,他不得不后退一步。
他那句話是在暗示,他會退讓一步,不會再參與這個事,就不要揪著他不放了。
這就算是委婉地認輸了。
說完之后,他就回到了座位上,安安靜靜地坐著不動不吭聲了。
只是他一雙眼卻是緊緊地盯著伽爾蘭的身影,眼底滿是陰晦。
看走眼了。
這個小王子,也不是個容易擺弄的。
大司長心情陰郁地想著。
他本來還想著扶持好控制的伽爾蘭王子登上王座,這樣自己就能在以后掌控大權。
可是現(xiàn)在一看,赫伊莫斯王子,伽爾蘭王子,哪個都不好對付。
……他得想點辦法。
在場的眾人各有心思,誰都沒有注意到那像是死狗一樣癱在地上的紅甲騎士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那雙眼盯著伽爾蘭,眼底滿是怨毒之色。
不該是這樣的。
本來誰都不會發(fā)現(xiàn)的。
他早就設計好了。
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事情是他做的。
如果沒有這個王子……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被這個王子騙了……
是的,都是因為他!
自己落到這個地步就是被這個伽爾蘭王子害的!
這個騎士的瞳孔猛烈地收縮了起來,他死死地咬牙,臉部肌肉痙攣著,露出瘋狂的神色。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必死無疑。
反正他肯定活不了。
那么,還不如——
趁著這一刻沒多少人注意自己,趁著這一刻那個王子就在離他不過幾步的距離,一直癱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紅甲騎士突然一躍而起。
他猛地向前一竄,一把向伽爾蘭的方向伸出手去。
他盯著伽爾蘭的目光在這一刻猙獰到了極點。
就算死,他也要拉上這個害慘了他的王子墊背!
他雙目通紅,發(fā)狠地想著。
只要抓住那纖細的脖子,他就能在頃刻間將它狠狠捏斷!
就在紅甲騎士不顧一切、拼死一搏地撲向伽爾蘭的這一瞬間——
鏗鏘,金發(fā)騎士腰側(cè)的利劍已經(jīng)出鞘。
剛剛站起身的王室騎士長的手已經(jīng)按在了劍柄之上。
另一側(cè)的薩閣更是急切地一伸手,向著那只伸向伽爾蘭王子的手用力抓去。
可是他們都慢了一步。
一個龐大卻迅猛至極的身影猛地撲過來。
棕色的鬃毛在空中掠過。
雄獅張口,露出猙獰的利齒,一口咬住了伸向伽爾蘭的那只手臂。
一聲令所有人都心口一顫的咔嚓的脆響聲。
紅甲騎士倒在地上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他右肩上只剩下血淋淋的一塊,露出骨頭,肩以下整個兒手臂都沒了。
還沒等他發(fā)出第二聲慘叫,一只利爪重重地踩上來,只聽見又是輕微的咔嚓一聲,顯然是他的肋骨被踩得骨折了。
那踩在紅甲騎士身上的雄獅叼著一只血淋淋的胳膊,鮮血染紅了它利齒邊的鬃毛,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上。
那場面看得所有人心底發(fā)寒。
雄獅張口,將血淋淋的手臂甩到地上。
它仍舊是一腳踩在身下的那個人類身上,一抬頭,突一張大口。
一聲怒吼。
震耳欲聾,震撼到了極點。
大地都仿佛在它這一聲怒吼中顫抖了一下。
驚得眾人都變了臉色,甚至有人被嚇得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怒吼的余音仿佛還在空氣中環(huán)繞不休。
龐大的雄獅傲然立于高臺之上,濃密的鬃毛在風中飛揚,火炭般灼人的眼居高臨下俯視眾人。
那一聲獅吼,威震八方。
它威風凜凜地立于風中,那威嚴的姿態(tài),可怖的身姿,從嘴角滴落的鮮血,丟在臺階上的血淋淋的斷肢,讓所有仰望著它的人都膽戰(zhàn)心驚。
一只手伸過來,按在雄獅的頭上。
輕輕地拍了一下。
前一秒還讓人望之生畏的大獅子渾身的兇猛氣息散去,它轉(zhuǎn)過身軀,像是撒嬌一般蹭了蹭那只手。
然后,它俯身,溫順地、安靜地趴在了拍它的頭的伽爾蘭身邊。
兇猛的獅子俯身安靜地臥于身姿纖細的金發(fā)少年身側(cè)。
本該讓人覺得詭異的畫面,這一刻不知為何給人一種說不出的融洽感。
……而且,還仿佛像是在哪里看過、聽說過這個畫面…………
不少人都在心里生出這種奇異的感覺。
……到底是在哪里看過…………
“沙瑪什……”
有人喃喃自語。
“……沙瑪什的懲處……”
又有人恍惚地呢喃著。
“……那個傳說……神話的傳說……太陽神沙瑪什的……”
“這不就是……”
“啊啊,沙瑪什啊……”
越來越多的人醒悟了過來。
他們知道為什么會對這個畫面感到眼熟了。
明亮的陽光之下,那輕撫著雄獅頭顱的金發(fā)少年。
溫順地臥于少年身邊的棕色雄獅。
被獅子咬斷了手腕的說謊者。
在臺階上滾動的血淋淋的斷臂……
這仿佛就是那個自古流傳下來的關于沙瑪什的神話傳說。
【說謊者將會被沙瑪什的使者咬斷手腕�!�
眼前的一幕仿佛是古老的神話傳說在他們眼前的再現(xiàn)。
他們睜大眼,難以置信的,卻又莫名從心底涌起一股為這一幕而顫栗的感覺——
第132章
青發(fā)的祭司安靜地站在一旁,
他雖然是一頭短發(fā),
但是前面的額發(fā)卻比較長,有些蓋住了眼窩。
他的眼頗為細長,
瞳孔也很小,
垂下眼的時候,很輕易就能將眼底蘊含的詭色藏起來。
此刻,
他站在一旁,臉色并不怎么好看,
眼底流露出明顯不爽的意味。
身為黑夜之神南納的祭司,他們并不需要像那些被他們稱之為‘滿身肌肉的死腦筋’的沙瑪什的祭司一樣擁有強健的體魄。
如果說成為沙瑪什的祭司最低要求是擁有能一個打五個那般的武力值,以及正直嚴謹?shù)男愿竦脑挘?br />
那么,成為黑夜之神南納的祭司,
則是以聰慧者優(yōu)先——雖然旁人將他們口中的這個‘聰慧’稱之為‘狡詐’。
對上南納的祭司,是必定要吃虧的。
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然而,
世間一物克一物,南納的祭司的克星,
就是沙瑪什的祭司了。
因為南納的祭司擅長的都是挑撥人心,抓住人心底的弱點讓人吃虧,
可沙瑪什的祭司一貫正直敞亮,
處事坦然,心中無陰影,
自然不會被南納的祭司抓住什么弱點。
而最關鍵的一點是,
正直的沙瑪什的祭司們雖然嘴上說不過南納的祭司,
但是他們不會浪費那個精力和南納的祭司斗嘴,而會很直接干脆地選擇,動手揍人。
……
南納的祭司的戰(zhàn)斗力對比沙瑪什的祭司,簡直是不堪一擊。
由此導致的結(jié)果就是,總是讓他人吃虧的南納的祭司,只要對上沙瑪什的祭司,就變成了吃虧的那一方。
歇牧爾,你這個只會用拳頭講道理的家伙!
索加站在那里,滿臉不爽地想著。
是的,這一次,他又一次、再一次在歇牧爾那里吃了癟。
他不爽了一會兒,就將目光投向了前方。
赫伊莫斯王子坐在窗前的座椅上,一只手搭在身側(cè)的桌子上。
一名中年醫(yī)師正在他的身前,動作輕柔地將纏繞在他手指上的繃帶解下來。
雖說醫(yī)師的動作已經(jīng)盡可能的輕了,但是那繃帶畢竟是包裹著皮肉,還黏在了一起,一解下來,自然就會扯動黏著的皮肉。
索加光是在旁邊看著,都莫名覺得自己的手疼了起來。
他作為一個能動嘴絕不動手、能動腦絕不動腳的人,怎么都無法想象伸手托住被火燒得滾燙如烙鐵的石柱的情景。
別說沖上去托住了,作為人的本能來說,不反射性地躲開就已經(jīng)算是自控力很強了。
索加這般在心里暗自想著,赫伊莫斯則是神色平靜地坐在窗邊,從窗子里照進來的陽光落在他的側(cè)頰上,泛出褐色的光澤。
明明旁人都看得心有余悸,他那表情卻一點都看不出來被繃帶撕扯著皮肉的人是他自己。
他那神態(tài)就像是悠閑地坐在那里一般。
他甚至看也不看自己的手傷,就這么側(cè)著頭,目光看向窗外的某個方向。
負責看守他的那隊王室騎士就在外面的庭院之中,一個個神色嚴肅。
他們筆直佇立在那里的身影,如一株株扎根大地的樹木。
索加瞥了那隊王室騎士一眼,就不感興趣地收回了目光。
他知道赫伊莫斯王子看著的方向是哪里,便也順著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茂密的樹林還有高大的殿宇擋住了他看過去的視線,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不過他知道,在大殿之前的眾神廣場此刻應該是熱鬧非凡。
給赫伊莫斯的雙手重新上藥,換上嶄新雪白的繃帶之后,中年醫(yī)師就退下了。
索加站在一旁看著赫伊莫斯王子低頭看著自己重新包上繃帶的手,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
“殿下,那邊的事情,我們就真的放任伽爾蘭王子去做?”
他說,欲言又止。
“萬一……”
赫伊莫斯依然看著自己的手,稍微動了一下手指,感覺了一下手指的靈活程度。
“是的,那邊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他看起來頗為漫不經(jīng)心地說:“不用擔心,他可以處理好�!�
“…………”
索加擔心的事是另一種意義上的,但是他最終還是沒有將這話說出來。
當初他在殿下面前信誓旦旦地說‘人心是險惡的、人都是自私的’,讓殿下不要相信伽爾蘭王子,結(jié)果轉(zhuǎn)頭就被打了臉。
伽爾蘭王子護住了殿下,而他則在那個會議上無功而返。
于是這一次,他就學會聰明地閉口不談了。
“而且……”
“而且?”
一聽到赫伊莫斯的話中有轉(zhuǎn)折,身為陰謀論者的索加頓時就提起精神來了。
果然,殿下心里還是有數(shù)的。
殿下肯定還是暗中防著伽爾蘭王子的。
他在心里如此滿意地想著。
“而且,被伽爾蘭護著的感覺,偶爾體會一下也很不錯。”
赫伊莫斯說,那話說得輕描淡寫,可字里話間全部都是滿得仿佛會溢出來的寵溺。
漆黑睫毛微垂,可半掩的眼中都是笑意。
索加:“…………”
啊,心好累。
不久前才在自己的死敵某位沙瑪什的祭司那里吃了癟,此刻又在自家王子這里吃到了某種并不想吃的膩死人的東西,索加身心俱疲中。
…………
……………………
眾神廣場上的那一個突發(fā)事件引起的騷亂已經(jīng)平復了下來,被大獅子咬斷手臂、又被重重踩了一腳的紅甲騎士已經(jīng)徹底昏死了過去。
薩閣一揮手,讓下屬將這個背叛者抬了下去,連同那個血淋淋的斷臂一起。
他不會放過這個背叛者,但是在那之前,他必須審訊出這個背叛者背后的指使者到底是誰。
既然膽敢向王室騎士團出手,就要做好迎接王室騎士團的憤怒的準備。
至此,事情已經(jīng)水落石出。
赫伊莫斯王子為了率兵趕赴托澤斯城救援,竊取被王室騎士看守的兵符,而那位王室騎士團中的背叛者等赫伊莫斯王子離去之后,利用同伴對他的信任殺害了兩位騎士,嫁禍于赫伊莫斯王子。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
雖然赫伊莫斯殺害王室騎士的罪名已經(jīng)洗脫了,可是他未經(jīng)卡莫斯王允許擅自用兵符調(diào)動軍隊,這是不爭的事實。
他自己都已經(jīng)承認了此事。
而這件事……可大可小。
一切都在于卡莫斯王的一念之間。
“伽爾蘭王子,您找出了真兇,可是赫伊莫斯王子依然犯下了竊取兵符的罪行,所以我們要繼續(xù)看守他,直到卡莫斯王做出判決為止�!�
薩閣團長對伽爾蘭說。
比起初次見面,他對伽爾蘭的態(tài)度少了些冷待,多了幾分誠意。
伽爾蘭幫他抓出了王室騎士團的背叛者,避免他們的榮譽繼續(xù)被玷污。
等同于有恩于他,有恩于王室騎士團。
因此,除了卡莫斯王,能讓他這么對待的也只有伽爾蘭王子了。
伽爾蘭在這一刻也沉默了稍許。
然后,他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無論如何,赫伊莫斯這件事……沒那么容易過去。
畢竟軍權不管在哪朝哪代都是極為敏感的東西。
他一時間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來。
他的目光在對面的眾位大臣貴族之中掃過,那些人的神色各異,也有看不出什么表情的,但是他隱約能感覺到,那些人都各懷心思。
尤其是沉默不語的大司長,也不知道又在心里打著什么主意。
……如果卡莫斯王兄現(xiàn)在就在這里就好了。
這一刻,伽爾蘭忍不住在心里這么想著。
他這個念頭剛在心口一轉(zhuǎn)。
突然之間,一聲高喝從廣場的邊緣傳來。
“卡莫斯王駕臨——”
那一聲高喊,震驚全場。
站在廣場之上的所有人都齊刷刷地轉(zhuǎn)過身,向廣場的入口處看去。
一個高大的身影帶領了一眾騎士大步向廣場里走來。
那宛如雄獅鬃毛般的棕發(fā)、不怒而威的面容、魁梧矯健的身軀,令眾人心里頓時就是一凜。
一見遠方那熟悉的身影,高臺之上的貴族大臣們登時就坐不住了。
他們紛紛站起身來。
卡莫斯王大步向前走,步伐虎虎生風。
那風呼嘯著掀起他身后厚實的赤紅色披風。
他那雙金棕色的眼眸炯然有神,虎目一掃,就讓所有人都紛紛臣服地低頭。
整個廣場在這一刻鴉雀無聲。
仿佛時間都在這一瞬停止了一般。
不需要任何人呵斥,不需要任何人提醒,自然而然的,在無聲無息中,那擁擠的人群自動向著兩側(cè)退開,露出一條通往高臺的寬敞而又筆直的道路。
然后,他們紛紛俯身,跪在地上,額頭抵在地面。
他們在虔誠表達著自己對王的臣服之意。
卡莫斯從那跪伏在兩側(cè)深深地向他低下頭的眾人之間走過。
棕發(fā)在空中飛揚,他的姿態(tài)就像是一頭獅王在威嚴地巡視著自己的領地。
明亮的陽光落下來,鋪在眾人讓開的那條道路上,折射出一道金光。
那大步向前的亞倫蘭狄斯王仿佛是踏著光匯聚而成的道路前行。
那偉岸的身軀之后,如燃燒的火焰那般的赤紅色披風隨著他的大步前行在他身后翻飛。
他的兩側(cè),已無一人站立。
當他登上高臺之時,那站在高臺上的大臣貴族、王室騎士、近衛(wèi)騎士等人也紛紛屈膝跪地。
哪怕是一直都倚老賣老的右司相、心懷詭意的大司長、各懷心思的眾人此刻也是老老實實地雙膝跪地,向站在他們面前的卡莫斯王深深地低下頭。
亞倫蘭狄斯之王,卡莫斯。
英雄的王者。
雄獅之王。
聲威名震四方。
他所在之時,眾人莫敢仰視。
他所到之處,無需一聲怒吼,就能令眾人跪伏于地。
……
低頭跪地的大司長心里忐忑得厲害,別看他在卡莫斯王不在的時候各種上跳下竄地搞事情,但是在卡莫斯王面前,他絕對是最老實的人之一。
或許是因為當初先王被人毒殺的時候,剛登上王座的卡莫斯王在王城中那一通血淋淋的殺戮導致了他對卡莫斯王的畏懼。
那一晚,血染的王城伴隨著深深的恐懼,銘刻在了他的心底。
他敢逼迫兩位王子,也是因為卡莫斯王在外征戰(zhàn),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
可是沒想到,按照原計劃本該在四五日后才率軍凱旋的卡莫斯王竟是輕騎簡從、只帶著不多的近衛(wèi)軍提前趕了回來。
心里一邊忐忑著,大司長一邊打定主意,要率先開口。
眼看卡莫斯王已大步向這邊走過來,他跪著向前膝行一步,在卡莫斯王經(jīng)過自己時開了口。
“王,我…………”
從卡莫斯王的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不過短短幾分鐘,他已經(jīng)想好了如何向卡莫斯王解釋。
他急切地想要先開口說話,占據(jù)先機。
可是,他剛說出幾個字,就眼睜睜地看著那雙長腿從他跟前一步邁過去,沒有停留一秒。
他張著嘴,滿腹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
跟著一起跪著的眾人中突傳來一聲輕笑,低低的,聽不清楚到底是誰發(fā)出來的,一下子讓大司長的臉漲得通紅。
他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像今天這樣,接二連三地被人落面子了。
若是換成旁人,他早就勃然大怒了�?墒菍Ψ绞强雇�,他也能只能將自己的惱怒憋在肚子里,繼續(xù)老老實實地跪著了。
一步也不停地從眾人身前走過,卡莫斯王徑直走到了伽爾蘭的面前。
沒想到卡莫斯王居然真的在此刻出現(xiàn),伽爾蘭有些錯愕,那驚訝中還帶著驚喜。
眼見卡莫斯王走到自己面前,終于從驚訝中反應過來的伽爾蘭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他張口,想要高興地喊一聲王兄。
可是,還沒等他發(fā)出聲音,那一雙結(jié)實有力的雙臂就伸了過來,一把將他抱住。
那抱著他的手臂用的力氣實在是很大,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而此刻在卡莫斯王臉上露出的神色,一時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卡莫斯王將伽爾蘭抱得很緊,就算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也絲毫不在意他人驚訝的目光,兀自緊緊地抱著懷中的人。
他那緊張的動作就像是一松手,伽爾蘭就會消失在他面前一般。
抱著懷中的少年,卡莫斯想起了那宛如煎熬一般的日日夜夜。
慣來馳騁于戰(zhàn)場,只有在戰(zhàn)場上才會感到熱血沸騰、興奮不已的他從來不曾覺得戰(zhàn)爭是如此的難熬。
從接到‘托澤斯城恐怕會陷落在海盜手中’這個訊息的那一天起,每一天都是煎熬。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接到父王病危的消息的那一天,他快馬加鞭、沒日沒夜地從戰(zhàn)場趕回王城,看到的卻是父王慘白的遺容。
他還記得那一刻自己的心臟仿佛就此凍結(jié)的感覺。
時隔多年之后,他再一次感受了和那一天一樣的心情。
……
無畏的獅子王。
世人皆是如此稱呼于他。
可是沒人知道,這段時間里他是被怎樣的恐懼包圍著。
他是亞倫蘭狄斯的王。
守護亞倫蘭狄斯是他的責任。
在與伊斯的這一場大戰(zhàn)沒有結(jié)束之前,他不可能離開半步。
他不敢去想,萬一他的王弟真的被……
將伽爾蘭緊緊地抱在懷中,感受著那熟悉的溫度,他一直緊繃著的精神才終于慢慢地緩和了下來。
冷冰冰的胸口仿佛在這一刻才恢復了一點熱氣,讓他再一次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
縈繞在他鼻尖的,是讓他感到無比安心的氣息。
“王兄?”
低低的喊聲將卡莫斯喚醒,他松開雙臂,看著懷中的少年。
在他心急如焚地趕回來的路上,他已經(jīng)知道了托澤斯大戰(zhàn)的所有經(jīng)過。
那一戰(zhàn)有多么艱難和危險,他很清楚。
他的王弟仰著頭看他,少年的臉還殘留著幾分孩子般的稚氣,看著他的眼底有著困惑。
可是同樣的,這孩子的稚氣下卻也有著一力承擔一切的堅毅。
這個外貌柔軟的少年,擁有著甚于任何強者的意志。
卡莫斯王和那雙明亮的金眸對視著,他的目光是如此的溫柔,還有感慨。
他一直都覺得他的王弟還小,還需要托庇于他的羽翼之下。
可是在不知不覺之間,一直被他捧在手心呵護著的孩子已經(jīng)長成了一株頎秀的樹木,以自己的力量庇護了一方大地。
他握著伽爾蘭的肩,咧嘴一笑。
他說:“伽爾蘭,你是我的驕傲。”
歇牧爾對他的提議,他考慮了很長一段時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