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你是否還記得,當(dāng)初在茹達斯城,吾王的死去?”
“…………”
“吾王本來死在茹達斯城,死于毒藥之下,但是你將吾王救走,所以,他沒有死在那座城市中�!�
雄獅的聲音帶著大地般厚重的氣息,讓人聽著,就知道不可置疑。
“但是,命運是不可改變的�!�
“所以,才有了后來那一場本該不存在的暴雨,沖毀橋梁,徹底絕了你們的生路�!�
命運已經(jīng)注定要卡莫斯王死在那場戰(zhàn)爭中。
誰都無法改變。
“王子,你可以救無數(shù)人,可唯獨救不了注定要在命運中死去的人�!�
剎米爾低沉的聲音在遺跡上低低地回響著。
“無論是吾王……還是你自己。”
“你之所以能改變命運,因為那是錯誤的命運�!�
“即使是錯誤的命運,改變它也艱難至極�!�
“而正確的命運,誰都無法改變�!�
伽爾蘭沒有再開口說話。
寂靜的遺跡大地上,只能聽到風(fēng)呼嘯而過發(fā)出的嚦嚦的聲音。
少年靜靜地站著。
然后,他伸出手,摟住身前雄獅的頭,將自己的臉深深地埋入濃密的鬃毛。
“剎米爾,我很想王兄�!�
伽爾蘭抱著剎米爾,他閉著眼,吹來的風(fēng)掀起他的發(fā),將他一頭金色的長發(fā)吹得飛揚不休。
他輕聲說,
“我好想他�!�
他小聲說著,閉著眼,將臉埋在雄獅的鬃毛中,就像個委屈的孩子。
雄獅微微低頭看他,威嚴的雙目深處透出人性化的溫柔。
“王子�!�
它說,
“對吾王來說,這世上最重要的,只有你和亞倫蘭狄斯�!�
在它說完之后,地面忽然微微晃動了一下。
它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
它的眼底浮現(xiàn)出嘆息的神色。
它說:“時間到了�!�
隨著雄獅發(fā)出的低沉聲音,伽爾蘭感覺自己腳下的這片大地開始震動。
他松開抱著剎米爾的手,后退一步。
他看見天地在搖晃。
一道道裂痕從遺跡之地上迸裂,碎石墜入漆黑的裂口之中。
殘垣斷柱劇烈地顫抖著,倒塌在地。
“剎米爾——”
伽爾蘭看到自己伸向剎米爾的手臂變得透明起來。
他整個人忽然從地面上飄浮起來,身不由己地向高空中浮起。
他低頭,看見自己的身體在一點點地消失。
雄獅仰起頭顱,仿佛在目送伽爾蘭離去。
地面劇烈的搖晃著,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撕裂。
狂風(fēng)呼嘯而過,在天空之中,也緊跟著浮現(xiàn)出一道道漆黑的裂痕。
天崩地裂。
伽爾蘭在消失前所看見的最后一幕,是金色的雄獅威嚴地站立在碎裂的遺跡之地上。
它雄壯的身軀之后,是天空中數(shù)不清的黑色裂痕。
呼嘯的狂風(fēng)中,它一身濃密的鬃毛在風(fēng)中飛揚。
巖石大地在它腳下迸裂,粉碎。
一切都在崩塌。
唯有它,在即將毀滅的遺跡大地上,傲然而立到最后一刻。
……
吾王啊。
吾將追隨您,一直到最后。
…………
……………………
“歇牧爾,把凱霍斯、塔爾、諾維他們都召回王城�!�
坐在床上,在喝下半杯水之后,伽爾蘭對他的大祭司說。
“還有,將辛亞斯也召來王城�!�
此刻正是午時,歇牧爾和索加一同前來,是為了向伽爾蘭匯報重要政務(wù)。
雖然絕大多數(shù)政務(wù)他們都已經(jīng)處理,但是關(guān)乎到國家等方面的重大政務(wù)還是得在伽爾蘭蘇醒時向其匯報一二。
正在向伽爾蘭匯報的歇牧爾聲音一頓。
好一會兒,他才面無表情地回答。
“他們在四處尋訪名醫(yī),等他們找到之后,自然就會回來。”
他的口氣硬邦邦的,聽起來很是冷硬,唯有熟悉他的人才能聽出他聲音里的僵硬。
“至于辛亞斯閣下,他身為一城之主,若是沒有重要的事情,最好不要輕易將其召到王城。”
歇牧爾一口氣說完,就想要將話題轉(zhuǎn)回剛才正在匯報的事情。
“陛下,我剛才對您說的那件事……”
“歇牧爾�!�
伽爾蘭說話的聲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說很輕。
但是只要他一開口,就能輕易地打斷大祭司的話。
將喝得只剩下一半的水杯遞給一旁的女官長,年輕的王那蒼白的臉對他的大祭司笑了一下。
“將大家都召回來�!�
他說,
“這是王令�!�
女官長握著水杯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杯中的水劇烈地蕩著,塔普提死死地攥緊手中的水杯,仿佛用盡了畢生的力氣。
歇牧爾站在原地,半晌沒有動靜,也沒有回答。
索加側(cè)頭看去,只能看見歇牧爾攥緊得幾乎咯咯作響的手,還有他手中已經(jīng)皺得不成樣子的羊皮卷紙。
那個平日里總是淡漠寡情的大祭司此刻竟是額頭青筋勒起,像是下一秒就會猛地暴起。
靠坐在床上的病弱的年輕王者側(cè)著頭,目光平靜地看向歇牧爾。
只一句話,就讓大祭司渾身暴怒的氣息泄了個干干凈凈。
他說,“沒有時間了,歇牧爾�!�
輕描淡寫的口吻。
卻讓人聽得心臟都仿佛被狠狠地擰了一下,擰得生疼。
一時間,房間里靜得可怕。
只有幾個不同節(jié)奏的呼吸聲在回響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歇牧爾低下頭來。
他向伽爾蘭躬身行禮,然后轉(zhuǎn)身退下。
他似乎是默認了伽爾蘭的王令。
他的臉依然是面無表情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可是索加卻分明看見,歇牧爾在退下時轉(zhuǎn)身的一剎那,踉蹌了一步。
仿佛不堪承受一般,踉蹌了一步。
索加剛目送歇牧爾離去,目光一轉(zhuǎn),就看見赫伊莫斯快步從門口走進來。
他趕緊低頭,向其行禮。
想起伽爾蘭那句‘沒有時間了’,他忍不住偷偷抬頭向赫伊莫斯看去。
他想,赫伊莫斯大人應(yīng)該也聽到這句話了。
只是不知道……
赫伊莫斯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一雙眼只是向索加的身后看去,徑直越過他,快步走到伽爾蘭的床邊。
伽爾蘭側(cè)頭看向赫伊莫斯,對其一笑。
赫伊莫斯的目光軟下來,他俯身,抬手摸了摸伽爾蘭的額頭。
只是手指感覺到的仍舊是不變的偏高的溫度。
“軍營那里的情況怎么樣?”
“很好�!�
赫伊莫斯沒有多說,他不想讓伽爾蘭過多的勞神。
“我?guī)Я它c新鮮的水果回來�!�
他輕聲問,“要吃點嗎?”
伽爾蘭搖頭。
“不了,有點累,我先睡會一會兒,晚飯的時候叫我�!�
眼角微彎,他對赫伊莫斯笑著說。
“到時候,再嘗一嘗你帶回來的東西。”
赫伊莫斯看他,嗯了一聲。
“睡吧�!�
他說,目光柔和地看著伽爾蘭。
“我會一直陪著你�!�
在索加離開房間之前,隱隱聽到了這么一句。
他在心底無聲地嘆了口氣,加快步伐離開了這里。
【沒有時間了。】
索加再度嘆了口氣。
世事無常,誰能想到伽爾蘭王竟是這么年輕就……
對于赫伊莫斯大人來說,這更是諷刺。
他寧愿放棄王座,只為了待在伽爾蘭王身邊。
可是最終,卻是伽爾蘭王即將離他而去,他選擇拋棄的王座卻重歸他的手中。
索加的腳步忽然停頓了一下。
等等。
不對勁。
有什么地方很不對勁。
他沉思著,仔細回想著剛才赫伊莫斯的行為舉止。
似乎很普通,沒什么異常。
是他多心了嗎?
索加困惑地想著,停下的腳步再次向前邁去。
可是,剛走了幾步,他忽然一個激靈,猛地轉(zhuǎn)身,匆匆往回趕。
沒有異常就是最大的異常!
索加的胸口緊繃了起來。
赫伊莫斯大人對伽爾蘭王重視到何種程度,索加再清楚不過。
他還記得很久以前,在加斯達德人逼近王城的時候,在他阻攔赫伊莫斯大人趕回王城的時候,赫伊莫斯大人說的那一句。
那個時候,赫伊莫斯說。
‘如果他不在了,這世上的一切對我來說再無意義,包括亞倫蘭狄斯�!�
在整個亞倫蘭狄斯和伽爾蘭王之間,索加知道,赫伊莫斯大人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伽爾蘭王。
可是在伽爾蘭王生命垂危的時刻,赫伊莫斯大人竟然沒有任何過激的行為舉止。
他太冷靜了。
冷靜到讓索加感到可怕的地步。
他想起他剛才在離開之前隱隱聽到的那句話。
‘我會一直陪著你�!�
難道——
…………
當(dāng)索加趕回去的時候,女官長似乎有事暫時離去,房間里只剩下床上閉著眼似乎在沉睡的伽爾蘭,還有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的赫伊莫斯。
索加慢慢地走過去,走到赫伊莫斯身后。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率平靜下來。
好一會兒之后,他輕聲問:“赫伊莫斯大人,您在想什么?”
“…………”
赫伊莫斯坐在床邊,他的雙手緊緊地握著伽爾蘭的右手。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沉睡著的伽爾蘭的臉上。
他的眼神很平靜,但是就是這種平靜,才讓索加的心臟不規(guī)律地劇烈跳動起來。
“赫伊莫斯大人,我知道,伽爾蘭王的情況讓您很難過�!�
索加神色凝重地看著赫伊莫斯。
“但是,請您務(wù)必為亞倫蘭狄斯考慮一下�!�
“您不能……不能……”
他結(jié)巴了一下。
“您是現(xiàn)在唯一的王座繼承人,亞倫蘭狄斯不能同時失去它的王和王的繼承者,若是那樣,它會立刻陷入混亂。請不要忘記,還有不少外敵對我國虎視眈眈,一旦內(nèi)部開始混亂,他們就會趁虛而入�!�
“如此一來,亞倫蘭狄斯就危險了,赫伊莫斯大人,就算是為了亞倫蘭狄斯,也請您務(wù)必……”
在索加地苦苦勸說下,赫伊莫斯終于有了動靜。
他轉(zhuǎn)過頭,看向索加。
金紅色的眼眸,明明是火焰的色澤,卻沉淀著夜幕最漆黑無光的黑暗。
他的眼底,冷寂得沒有一點氣息。
他說:“與我何干�!�
只一句,就將索加所有的苦勸堵在喉嚨里,再也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索加呆呆地看著赫伊莫斯冷寂的眼神,只覺得心底冷到極點。
沒有人注意到,本該在沉睡的伽爾蘭在這一刻輕輕地睜開眼。
他看了赫伊莫斯一眼,又重新閉眼。
細長睫毛在他蒼白得幾乎沒了血色的頰上落下漆黑的影子。
…………
……………………
【我在哪里,你就去哪里?】
嗯,你在哪里,我就追去哪里。
【即使是地獄?】
即使是地獄。
第303章
在沉睡的時候,總是會做夢。
夢到過去的一幕幕。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
重生后第一次遇到赫伊莫斯的時候,
小小的他被王兄抱在懷中的時候,歇牧爾板著臉訓(xùn)斥他的模樣。
他做的夢多不勝數(shù)。
他好像在夢中,
將這一生全部都重新再經(jīng)歷了一遍。
一覺醒來,
伽爾蘭睜開眼。
陽光從天窗照進來,落在跪在他床前的騎士金色的頭發(fā)上,折射出微亮的光澤。
伽爾蘭瞇了瞇眼,抬起身體,想要坐起身來。
他一動,
跪在下面的騎士就立刻站起身,似乎是想要扶他一把。
可是伽爾蘭抬手擋住凱霍斯伸過來的手,另一只手一撐,自己坐了起來。
凱霍斯一怔,
他看著伽爾蘭,
唇角揚一抹淺淺的弧度。
這抹笑意很淺,一閃而過。
他的目光落到伽爾蘭蒼白的臉上,還有那消瘦的身影上,
瞳孔驀然顫了一下。
但是,當(dāng)伽爾蘭抬頭看向他的時,他眼底的疼痛便深深地隱藏起來,
只是眼角彎起來,眼帶笑意地看著伽爾蘭。
金發(fā)騎士那張隨著歲月的沉淀反而越發(fā)顯得英俊而具韻味的臉舒展開,對伽爾蘭露出一抹溫柔的笑。
他握住伽爾蘭的手,
低頭,目光在那只蒼白的手上掠過。
他閉眼,吻了吻那只手。
“我回來了,王子�!�
騎士說,就如同以往無數(shù)次說過的那般。
那是每一次出征后回到他的王子身邊時,他都會說出的一句話。
無論前往何處,無論征戰(zhàn)何方,他從來都不會忘記自己必須要回去的那個地方,他的王子的身邊。
戰(zhàn)場上落下的寒霜,唯有握在手指中的這只手上傳來的溫暖才能驅(qū)散。
唯有在看到那雙帶著笑意看向他的金色瞳孔的時候,才能感覺到腳落實地的真實感。
那是他永遠的港灣。
“凱霍斯,我剛才做了夢。”
“是好夢嗎?”
凱霍斯笑著問。
伽爾蘭看了凱霍斯一眼,他金色的眸彎起來,就像是月牙的弧度。
“嗯�!�
他笑得眼角彎彎的。
“我夢到我很小的時候,那個時候,我說不要你跟著我,可是你就是連哄帶騙地,就這么做了我的守護騎士。”
“說什么連哄帶騙,陛下您說得未免有點過分了,很傷人的�!�
凱霍斯故做不滿。
“莫非您對我這個守護騎士有什么不滿嗎?”
他說,一副我很受傷的口吻。
那口吻頓時讓伽爾蘭失笑。
笑完之后,伽爾蘭仰頭,抬起的手摸上凱霍斯臉上漆黑的眼罩。
那雙看向他的金色眼眸很亮,亮得讓凱霍斯都晃神了一瞬。
時間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在那個漆黑的夜晚,年幼的孩子站在一身是血的他的面前,小小的手摸著他的臉,問他疼不疼。
黑暗的夜晚,唯有孩子的眼是甚于一切的明亮。
一如現(xiàn)在。
時間仿佛從來不曾改變什么。
時間卻又一直在改變什么。
一切仿佛就只是在昨日,卻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時刻。
“凱霍斯,辛苦你了�!�
指尖按在漆黑的眼罩,伽爾蘭說,他的目光深深地看著他的騎士。
“我很高興,一直守護我直到現(xiàn)在的,是你,凱霍斯。”
他抬起頭,吻了吻他的守護騎士的額頭。
他說:“我的騎士�!�
我的守護騎士。
感謝你
守護我至今。
凱霍斯沒有回答,他垂著眼,略長的金色額發(fā)斜斜地散落在他漆黑的眼罩上
額發(fā)的陰影籠罩住他的眼窩,他眼中的光似乎熄滅了一瞬,只有在再次看向伽爾蘭的時候,那熄滅了剎那的光才重新亮了起來。
“……我會守護您,一直到最后�!�
他溫柔地回答。
“我的王子�!�
騎士微笑著回答。
他在笑,就像往常一般,似乎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
當(dāng)凱霍斯掀開紗幕走出內(nèi)室的那一刻,他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消失得干干凈凈。
他站在空曠的大廳中,一手按在雪白的石柱上。
他閉緊了眼,左手的手指死死地扣在石柱上,用力到極點,泛白的指關(guān)節(jié)挫動得咯咯作響。
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就像是即將溺水而亡的人,無止盡地在水中沉下去,再也無法呼吸。
【凱霍斯,接下來你還要繼續(xù)去守護的,是亞倫蘭狄斯�!�
這句話仿佛還在耳邊回蕩,死死地壓在他的胸口。
凱霍斯在重重地喘了好幾口氣之后,終于感覺到了那注視著他的視線。
他轉(zhuǎn)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塔普提。
只是短短一個月未見,女官長容光不再,她的眼是黯淡的,幾乎看不到多少光彩。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遙遙交匯了一瞬。
只是短短的一瞬。
凱霍斯移開目光。
塔普提垂下眼。
凱霍斯快步向前走去,與仍舊站立在原地的女官長擦肩而過。
他們像是不愿再感染到彼此眼底的疼痛,避開了彼此的對視。
…………
太陽即將落下地平線,火紅的夕陽下,艾瑪劇烈地喘著氣,汗水順著她的頰不斷地流下來,流入她的眼中,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在練武場這里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射出了多少只箭。
她的手臂已經(jīng)酸疼得再也抬不起來,只能軟軟地垂著。
艾爾遜的使團已經(jīng)離開,其他人拗不過她,只能帶著她寫給女王的信返回,讓她一個人留在了這里。
她在王宮中聽到的,永遠都是最糟糕的消息。
她依然時常去見伽爾蘭,在伽爾蘭面前盡可能笑嘻嘻的,不露出擔(dān)心的表情。但是她的心情又沉重得厲害,只能每天跑到訓(xùn)練場,將所有的不安都發(fā)泄在這里。
喘了好一會兒,總算平復(fù)了一些的艾瑪轉(zhuǎn)身離開了這處射箭場。
只是,在離開練武場之前,她忽然聽到了另一處傳來的異動聲。
她循聲望去,在那座訓(xùn)練場地中看到了那個年少的騎士長。
那個叫諾維的家伙。
剛看了一眼,她就幾步并作一步?jīng)_過去,在諾維一劍重重劈向身前的訓(xùn)練木樁時抬起手中弓臂用力架住對方的劍。
緊接著,她一把奪下諾維的劍,將其踹倒在地。
“夠了,蠢貨!”她怒道,“再繼續(xù)下去你的手就廢了!廢了手的武將還能叫武將嗎!”
不知道在這里訓(xùn)練了多久,少年的雙手血淋淋的,不知磨破了多少皮肉。
被艾瑪踹得跌坐在地上的他神志似乎都有些不清醒了,只是仰著頭,神色恍惚地看著她。
“伽爾蘭王絕對不想要一個廢掉的武將!”
小王女沖他吼道。
聽到那個名字的諾維似乎清醒了一點,他看著小王女,慢慢地低下頭。
“我說過……”
他說,似在喃喃自語。
他將頭埋入膝上的雙臂之中。
“我對他說過,等我長大以后,就將加斯達德人的王城獻給他�!�
“可是沒有時間了�!�
他說,“我再也做不到了……”
小王女沒有說話。
她站在將頭埋入膝蓋之中的少年騎士長身前,仰起頭。
夏日快要結(jié)束了,滾燙的風(fēng)吹過來,掀起她那一頭如波浪般的棕色長發(fā),幾縷凌亂的發(fā)絲掠過她的眼前。
她沉默地看著遙遠的地平線上即將沉落下的夕陽。
夕陽日暮,映紅了她的臉。
太陽即將沉入大地,將所有的光芒帶走。
…………
又再一次昏昏睡去,伽爾蘭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知道當(dāng)他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深夜。
漫天的星光從漆黑的夜幕上撒落在大地上。
他睜著眼去看,星光仿佛落入他的瞳孔中,將他的眼底染上明亮的星光。
“星光很亮�!�
抱著他的人在他耳邊低聲說話。
伽爾蘭嘴角揚了一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