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期末考試還會死蟲？

    言諭發(fā)懵，看了眼發(fā)到每只蟲手里的白紙，條款很多，像是生死協(xié)議，每次實驗室給他做實驗前，他都會簽署一份。

    說實話，言諭并不懷念那樣的時光，所以他飛快簽了自己的名字。

    哪怕是死在這里，他也不想回藍星實驗室了。

    小雄蟲看了一眼他的紙，黑長的睫毛低垂下來，移開視線。

    原來他叫言諭。

    言諭把生死狀還給老師，才發(fā)現(xiàn)身邊的小雄蟲也很快速地簽好名字。

    ——溫格爾。

    老師開始點名，帶著他們離開，回到各自的班級，言諭所在的班級是一班，是一樓第一間，同班同學(xué)有三十個，雄蟲們費洛蒙的味道很強，甚至還有幾只罕見的雌蟲同學(xué)，已經(jīng)被雄蟲們的目光包圍了。

    老師讓他們回座，開始組織發(fā)校服，每人一張校內(nèi)聯(lián)絡(luò)ID卡，飯卡，“還有書本，一人領(lǐng)一份，雖然考試很少考，但理論知識也不能不會。”

    那書整整一摞，半人高，言諭試著抬書，但是失敗了，他承認他抬不動。

    但是他那群身高不足一米三的蟲族同學(xué)們扛起來蹭蹭走。

    言諭：“……”

    他實在是不像一只雄蟲，其他雄蟲同學(xué)們甚至能一個人搬兩份，雌蟲同學(xué)們也能，但是雄蟲們已經(jīng)搶著替他們干完了。

    他們在看言諭，似乎想過來和他說一兩句話，又不敢靠近言諭。

    言諭打算一本一本搬，剛彎腰去拿，胳膊就被拉住了。

    是溫格爾，他搬完了自己那份，一言不發(fā)地走過來，搬起言諭的書，天生冷淡的聲音透著溫和，“言諭同學(xué)，我來幫你吧�！�

    言諭忙說：“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他去拿溫格爾懷里的書，他實在不想被看出來他不是一只雄蟲的事實，蟲族的高體溫、情感欲望、蟲紋，甚至是腺體和尾鉤，他都沒有，他的全部偽裝物品只有慕斯給他那一管費洛蒙。

    溫格爾沒松手，書抱的結(jié)結(jié)實實，“你坐哪里？”

    “我坐哪里都可以，但我也可以自己搬。”言諭老老實實的回答，他確實對坐在哪沒什么意見。

    溫格爾點點頭，輕而易舉地把他的書全部抱起來，從同學(xué)們之中穿過去，把書放在窗邊的書桌上，“坐這里行嗎？”

    言諭聞到了樹皮味，他意識到這是溫格爾的位置。

    “好、好吧�！�

    就這樣，他沒搬書，還坐了溫格爾的同桌，靠著陽光明媚的窗子，把書往書桌里塞的時候，言諭迷迷糊糊的想，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言諭生怕溫格爾對自己的身份起疑，因而不打算和他說話。

    言諭翻開自己的書本，覺得不對勁：這些書不提文化知識，全都在介紹危險等級1星到五星的場所，包括機甲的實戰(zhàn)指南，各種治療艙的使用，還有考核積分的兌換方式，兌換物品是軍械，這根本不像學(xué)前班的課程，倒像是隨時要上戰(zhàn)場。

    言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沒關(guān)系，他撐得住。

    一上午忙完，休息時間，雄蟲同學(xué)們圍著雌蟲同學(xué)講話，時不時把目光移到言諭臉上，眼睛里想要和他說話的渴望藏都藏不住。

    這只A級精神力的小雄蟲在翻書，他看起來和A級精神力很不符，太脆弱，長相也太惹眼了，哪怕是雌蟲也無法像他一樣漂亮。

    他的眼神很溫柔，很堅定，可就是太有距離感，過度的美反而產(chǎn)生了隔閡，然而隔閡也無法阻止幼蟲們對他的好奇。

    這一屆西塞庭軍校，好像迎來了一只很特別的小雄蟲。

    第12章

    言諭的預(yù)感很準，午休的時間一過，老師就組織全班同學(xué)下樓跑圈。

    “二十圈，一圈都不能少，你們都是帝國的未來，記住，你們生來就是為了蟲母冕下而存在，命中注定要為蟲母冕下所驅(qū)使，一旦冕下出現(xiàn)了，你們，這些優(yōu)秀的學(xué)員，都有機會成為冕下御前的近侍，就像我們軍校第一任校長一樣光榮，為祂生，為祂死�！�

    “明白！”

    所有同學(xué)都對老師的話接受無誤，準確地說，他們非常憧憬那一天的發(fā)生。

    蟲母冕下？言諭默默的想，蟲族四十億子民的王，責任重大，確實是很尊貴的存在，但那和自己應(yīng)該沒什么太大關(guān)系。

    他想進破碎星環(huán)讀書，只是想變得強大一些，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

    一年級老師的教學(xué)方式比較強硬，學(xué)前預(yù)備班還是六七歲的孩子，一個個跑的氣喘吁吁，才跑了三圈就有蟲開始掉隊。

    言諭的腳成了最大的拖累，但他不可能放棄，和老師說過之后，老師給他兩種辦法：一是收拾東西回家，二是自己去醫(yī)務(wù)室拿短時強效注射針。

    言諭選擇第二種。

    頭上頂著大太陽，言諭卻步伐不停，越跑越快，他長這么大都沒體驗過像正常孩子一樣奔跑是什么感覺，那樣輕松，好像能夠乘著風(fēng)飛起來。

    但是他跑到第十圈就撐不住了，被關(guān)在實驗室那么多年，他的藥物耐受體質(zhì)好，但是運動天賦等于無，上來就跑二十圈，已經(jīng)有蟲吐白沫了。

    老師早有預(yù)料，在終點慢悠悠地拿著大喇叭喊：“后面的同學(xué)，加快速度，再不快點跑，體育素質(zhì)部的老師就要放低等級雄蟲來幫助大家了�！�

    “！”

    所有幼蟲提前感覺到了屁股疼，抓緊加快速度跑。

    言諭也不甘落后，咬著牙跑，跑到第十七圈的時候，他是真的跑不動了，眼看著還有三圈，還有二十多個同學(xué)在渾水摸魚，老師干脆把低等級雄蟲放了出來。

    操場上頓時一片鬼哭狼嚎。

    言諭直勾勾地看著龐然如山大的雄蟲，堅硬的前肢長滿了倒刺，一根足有一米長，后背薄膜翅是淺綠色，高高的被四條蟲肢架起來，靜默三秒后，刺耳的振翅嗡鳴聲響徹云霄！

    低等級雄蟲迅速對幼蟲們發(fā)起了追逐和進攻，言諭處在操場中游的跑道，聽見后面蟲族的大腳地震山搖，心里一悚，閉著眼睛玩命的跑。

    它們卻離言諭很遠很遠，但是又時時刻刻在他身邊圍繞，發(fā)出細微的摩擦口器聲，好像在表達什么。

    言諭抽空看了一眼蟲們，那群低等級蟲接收到他的目光，居然叫的更響了，震得同學(xué)們捂著耳朵苦不堪言。

    言諭心念一動，豎起手指，輕輕噓了一聲，就像曾經(jīng)做過那樣。

    雄蟲們瞬間成了啞巴蟲，安靜如寂。

    老師還沒發(fā)現(xiàn)端倪，只看見蟲們不叫了，還看見一只綠翼蟲抬起前肢，用極其小心的力氣推了一把那個跛腳的學(xué)生，那個學(xué)生毫無防備，一下子往前躥了一大截，意料之外的搶先到達了終點。

    老師：？

    但是第二名距離言諭還有一圈，老師很欣慰地拍拍言諭的肩膀，“第一名很厲害了，喝點營養(yǎng)液補充一下能量。雖然你第一天上學(xué)就拿了十分，但是別驕傲，道路還長著呢�！�

    言諭點頭，閉著眼睛喝營養(yǎng)液。

    雖然很累，但是他高興還來不及，如果能經(jīng)常使用短時強效注射針就好了。

    等到所有同學(xué)都到了終點，已經(jīng)在半個小時之后，大家圍著言諭，七嘴八舌的和他說話。

    “言諭脾氣很好”，這個觀點在所有同學(xué)腦子里落地生根。

    “好了，都靜一靜，”老師直接在便攜式光腦上調(diào)出課程介紹界面。

    “首先，歡迎大家通過了第一場測試�！�

    “大家都知道，荒星系只有這一所預(yù)備軍校，專門培養(yǎng)能夠考入四大軍校的預(yù)備軍校生，還有很多外星系的學(xué)生也慕名而來。當然，四大軍校都在破碎星環(huán)，如果想出人頭地，你們知道該付出什么樣的努力�！�

    “是！”

    老師滿意的掃視所有新生，“你們是不是以為，一班是受到全年級保護的重點班？”

    有人說對。

    “那就大錯特錯了，”老師看著這群天真的幼蟲，“每一屆的一班都是精神力B級以上的同學(xué)，是帝國未來的戰(zhàn)斗單兵，沖在最前線的敢死隊，也是全學(xué)校最苦最累的班級�！�

    全班同學(xué)都聽傻眼了，知道的是來上學(xué)，不知道的還以為來送死。

    “你們多看看身邊的同學(xué)，說不一定哪一天他就死在一場模擬實訓(xùn)里了，現(xiàn)在是三十個人，下學(xué)期可能就剩下二十個了。”

    同學(xué)們更懵了，但是學(xué)校簡章里已經(jīng)寫過了，簽訂協(xié)議后，學(xué)生退學(xué)不退學(xué)費，軍校的學(xué)費一年一萬，對荒星家庭來說不是小數(shù)目，所以只能硬著頭皮上學(xué)了。

    言諭也絕不會退學(xué)，好不容易得來的上學(xué)機會，他絕對不會放棄，想要去破碎星環(huán)，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老師看全班同學(xué)呆若木雞，露出一個目的達到的笑容，“我不是恐嚇大家啊，只是提醒你們不要害怕吃苦。哦，我記得還有一名A級精神力的同學(xué)�！�

    “言諭。”

    “到�！�

    “原來是你，”老師看了一眼他，“你們家的閃蝶都很優(yōu)秀，希望你也能好好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像你大哥一樣�！�

    “否則就會像你另外兩個哥哥，因為精神力過高而佩戴束縛裝置。”

    言諭的聲音很低，“好。”

    老師點點頭，“還有，班里的雄蟲同學(xué)離雌蟲同學(xué)遠一點，如果你們喜歡哪只雌蟲，等長大后去婚姻所申請結(jié)婚，現(xiàn)在欺負雌蟲可是犯罪行為�！�

    老師給每個人都填完了積分，帶著他們回教室上課。

    第一天課程沒有持續(xù)很久，很快就到了放學(xué)的時間。

    言諭收拾好書包出了教室門，剛出了一樓的拐角，就有個身影從樓梯上躥下來，速度很快，那勢頭似乎要把言諭砸在墻面上。

    言諭腳腕針的時效還沒過，他快速向旁邊躲開，那身影砸到頭頂?shù)南嗫蛏�，嘩啦一聲，玻璃碎了一地，有一塊飛快朝著言諭飛來。

    眼前一黑，一條清瘦的手臂擋在言諭眼前，溫格爾把言諭拉過去，玻璃劃傷了他的皮膚，鮮血瞬間就流了出來。

    言諭抓住他的手臂一看，罕見的擰起了眉頭，“對不起�！�

    “沒事�！睖馗駹柮鏌o表情，把手背過去，鮮紅的血卻已經(jīng)染上了嶄新的校服。

    整個走廊里的蟲都停下了腳步，齊齊往這里看，剛剛打下課鈴，他們還沒有全部離開。

    對方是一只雄蟲，身高有一米五，胸前的姓名牌是泰坦·圖特哈蒙，身材比起身邊的蟲還要結(jié)實一圈，手臂上有雄蟲的蟲紋，校服下擺半邊扎在腰帶里，半邊散漫地垂下來。

    “明明嚇到你了，你怎么不哭？”

    看著言諭也就到他下巴的位置，對方冷哼了一聲。

    他的胸牌上寫明了一年級的身份，言諭并不認識軍校里的同學(xué)，更別提一年級的新生。

    “我為什么要哭？”言諭冷冰冰地說。

    “你長這么好看，哭起來就更好看了。不過，你不哭也沒關(guān)系，只要你以后在我面前夾著尾巴乖乖的，我保證對你客氣一點�！�

    言諭淡漠的說：“那你還是別對我客氣了�！�

    泰坦立刻沖過來，想要抱著言諭的腰把他摔在地上，言諭反應(yīng)很快，往后撤步，泰坦第一下都沒碰到他。

    “艸！”

    泰坦擰了擰手腕，再次靠近言諭，“別躲了，你摘了助聽器，讓我揍一頓，咱倆的仇就算沒了�！�

    言諭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在波動，與此同時，整個學(xué)校的地基都在動搖。

    好像是學(xué)校里的低等級蟲族在咆哮怒吼，暴跳如雷，天邊濃云滾滾，遮蓋太陽，風(fēng)也刮得急切起來。

    言諭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有異常，小時候如果他生氣，也會有這種情況發(fā)生，于是他冷靜下來，問：“什么仇？”

    他一冷靜下來，地震慢慢消失了，窗戶外重新出現(xiàn)了陽光。

    “你哥哥帶兵在黑市大清查，堵我們家的財路，不自量力�！�

    言諭想了想，這才想起來，慕斯上將繳獲了一些二等星際居住證，違規(guī)蟲體植入物，還有偷挖出來的器官。

    原來黑市是圖特哈蒙家的產(chǎn)業(yè)。

    “區(qū)區(qū)閃蝶氏族而已，帝國希望你們能爛死在這里�！�

    泰坦趁他不注意，想去抓他的手腕，然而溫格爾用力一拉他，竟然把他拉了個踉蹌，一個反身背摔，他騎在泰坦身上，干脆利落的卸了他的手。

    泰坦扯著嗓子哀嚎，和他一起來的同學(xué)趕緊把他抬走了。

    溫格爾從地上站起來，提起書包就要走。

    言諭注意到，他的傷口被撕裂了，“你要回家嗎？”

    溫格爾淡聲說：“不回家，我要回宿舍�！�

    言諭看他的表情，“宿舍”好像不是個舒服地方。

    “跟我走吧，你的傷口需要處理�！�

    溫格爾沒有出聲，言諭也沒有催促，沉默一會兒后，溫格爾嗯了一聲，伸手，抬起言諭的下巴。

    那里有一小塊濺上去的血，溫格爾垂下眼簾，輕輕用手指抹去痕跡，“干凈了�！�

    這時，旁邊圍觀他們的同學(xué)發(fā)出一小塊騷動，紛紛避讓，好像是有什么很有名的學(xué)生下樓了。

    一閃而過的是一雙藍眼睛，扶在欄桿上的白手套，這蟲似乎是有潔癖。

    言諭沒興趣看那是誰，拉著溫格爾離開。

    出了校門，言諭看見來接他放學(xué)的副官，身邊是慕瀾和慕修，還有很多一直盯著雙生子看的同學(xué)。

    慕修一眼就看見他下巴上的血痕，快步走過來，緊擰著眉頭，“怎么回事，才第一天上學(xué)就有蟲欺負你？”

    慕瀾的氣場也壓到很低，伸手把他抱在懷里，金色頭發(fā)襯得異瞳更艷麗，“小諭，誰干的？”

    第13章

    言諭的目光落在慕瀾的黑色項圈上，“小哥哥，沒關(guān)系，我自己可以解決�！�

    他不想再讓任何人說哥哥們不好的話，雖然他們都是蟲，也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

    慕瀾抿著唇，修長的手按住他的后腦，把小小的言諭完全按進自己懷里。

    小蟲崽的鼻尖是涼的，這很不尋常，以往逗他開心的時候，他的鼻尖會很熱，眼睛也亮的像黑曜石。但現(xiàn)在，小蟲崽明明很生氣，卻不說，還反過來安慰他。

    慕瀾的心尖變得很柔軟，不知為何，他的精神力像是被一雙手溫柔的撫摸，帶來一種治愈的力量。

    慕瀾的精神力漸漸恢復(fù)平穩(wěn)，紅寶石一樣燒起來的眼睛也清明起來。

    “小諭，”慕瀾低聲說：“哥哥不需要你這么堅強，你只要永遠做個小孩，不用那么懂事�！�

    言諭愣住了，他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和他說這樣的話，以前在實驗室里，實驗員們都叫他堅強一點，忍著點疼，然后在他血管里抽大量的血。

    言諭想起那些針管，后背就有涼意，忍不住往慕瀾懷里窩了窩，輕輕把頭靠在他肩膀上，有點委屈地叫了聲哥哥。

    他也不知道這股情緒從何而來，好像是因為一種很溫柔的力量，來自于少年的話語、懷抱、是真真切切的感受。

    蟲族……并沒有實驗員們說的那樣可怕。

    慕瀾抱著懷里軟乎乎的小蟲崽，他溫熱的臉頰貼在自己脖子上，呼吸有些微凝滯，小言諭畢竟是個六歲的小蟲崽，再鎮(zhèn)定也是會被嚇到的，他兩只細幼的手臂抱緊了他的脖子，一雙小腿乖乖地蜷起來，像極了未出殼的小幼蟲，在成年蟲的懷抱里汲取溫暖。

    慕瀾金色的頭發(fā)也在夕陽下愈發(fā)溫暖起來。

    慕修摸了摸言諭的頭發(fā)，灰白的眼眸看了一眼慕瀾，“先回家吧�！�

    “嗯。”

    言諭抬頭，他的臉頰貼出了慕瀾脖子上頸環(huán)的痕跡，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輕聲說：“二哥哥，我可以把溫格爾帶回家住一晚嗎？他為了幫我，手臂受傷了。”

    “當然可以。”

    慕修對溫格爾伸出手，“同學(xué)，謝謝你幫我弟弟，以后如果你有什么麻煩事，可以來找我?guī)兔��！?br />
    溫格爾握住他的手，淡淡的點點頭。

    副官面色凝重，快速叫來護衛(wèi)隊，把孩子們接回了家。

    言諭一回到家，就帶著智能機器人一起幫忙處理溫格爾的傷口，溫格爾把手臂放在迷你治療艙里，傷口很快就恢復(fù)正常。

    智能機器人又忙忙碌碌地推來一個輪椅，興高采烈地說：“親愛的小寶寶，我檢測到你正在發(fā)育期，骨骼生長速度很快，腳踝可能加強損傷，難以承重你的成長。這是我自己組裝的智能輪椅，你回家的時候就可以坐在上面，對腳腕骨膜的修復(fù)有好處哦！”

    好歹也有溫格爾在場，言諭被叫小寶寶有些臉紅，但還是摸了摸輪椅，抿著嘴笑起來，“辛苦你啦，001。”

    001扶著他，他慢慢坐在輪椅上，頓時覺得腳腕很輕松，一坐上就不想起來了。

    溫格爾看了他一會兒，轉(zhuǎn)身去了趟衛(wèi)生間，出來的時候，他端著一盆熱水，蹲下來挽起袖子，去脫言諭的襪子。

    言諭慌亂地說：“溫、溫格爾，不用的，我自己可以洗……”

    溫格爾抬起眼睛看他，又是那雙鹿一樣溫順的眼睛，叫人看了就生不出防備心。

    他真摯地說：“我?guī)湍�，不會弄疼你的腳�！�

    “我不是這個意思……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言諭眨了眨眼睛，他的腳被溫格爾緩緩放進溫水里，溫格爾的手很漂亮，骨節(jié)分明，白皙而修長，搓揉的力氣很恰好，被特別照顧到的腳踝感覺像熱水一樣暖和，經(jīng)年不愈的陳傷也舒服了一點點。

    溫格爾低著頭，很專心的樣子，言諭則安靜地看著他的頭頂。

    一對軟彈彈的蛾耳朵。

    言諭忍了忍，沒忍住，小聲問：“我可以摸摸你的耳朵嗎？”

    雖然很過分，但他實在是對各種蟲族的身體構(gòu)造很好奇，他想對蟲族再了解多一點，除了戰(zhàn)斗，他也想選修帝國史和蟲族進化史。

    溫格爾一怔，對這個提議很震驚，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連耳朵尖都紅了，最后，他低下頭，“……你想摸就摸吧�！�

    言諭伸手，小心地摸著溫格爾的耳朵，手感柔軟，像犬類的耳朵，但是更軟一些。

    耳朵抖了抖，溫格爾清瘦的肩膀也跟著抖了抖，忍不住發(fā)出一聲細微的隱忍聲。

    現(xiàn)年僅有六歲的言諭還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溫格爾緩了緩，靜靜說：“等我成年的時候，就可以給你看全部的蟲型樣子了�！�

    蟲族出生時都是蟲類原型，快速生長，十八歲進入第一次發(fā)情期，達到性.成熟，屆時雄蟲、雌蟲、亞雌會散發(fā)出獨特的信息素，吸引異性。

    也就是這個時候，亞雌里會出現(xiàn)蟲母，具體表現(xiàn)在：一點點信息素就能讓方圓一里的雄蟲察覺到，并且蟲母能夠輕易與全蟲族建立精神鏈接。

    溫格爾是蛾，那言諭呢？會是什么樣的蝴蝶？

    言諭頑皮的想，我可不是蝴蝶哦。

    洗完腳，溫格爾用毛巾擦干他腳上的水，把他從輪椅里抱上了床，俯身關(guān)了燈。

    “，言諭。”

    溫格爾很會照顧人，其實在他們這個年齡，能把自己照顧明白已經(jīng)很罕見了。

    言諭不習(xí)慣被這樣照顧，但溫格爾就像最稱職的管家，還是他可愛的小同桌，也許就是因為那一把純白的傘，讓他和溫格爾不知不覺間成為了朋友。

    言諭彎起眼睛笑了笑。

    001已經(jīng)給溫格爾準備好了房間，言諭慢吞吞地從床上坐起來，張開手，擁抱了溫格爾，“今天謝謝你�！�

    黑夜中，言諭的眼睛像兩顆星星，透亮又精致，兩扇睫毛像烏鵲尾羽一樣，他微微笑起來，嘴角的弧度像天邊劃過的流星，說不出的迷人，盡管他還是個小孩子。

    但溫格爾也是個小孩子，在他眼里，言諭有種有別于雄蟲的溫柔感，還有種清冷的堅強。

    他垂下眼睫，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見言諭的微笑，他也覺得開心起來，他很久都沒有這樣開心過了。

    “你也是�！�

    ……

    第二天上學(xué)，言諭和溫格爾坐回位置上，拿課本的時候，聽說昨天來找事的圖特哈蒙沒來上學(xué)。

    一直到半個月后，整個西塞庭軍校都聽說了一件事，說大也大，說小也不小。

    泰坦·圖特哈蒙被吃了。

    西塞庭軍校的校園網(wǎng)服務(wù)器一下子被擠爆。

    “據(jù)說被低等級蟲族吃的一干二凈，大蟲子撐得直打嗝，泰坦連骨頭渣都沒剩下�！�

    “我靠，誰下手這么狠？”

    “其實我也挺煩他的，這才開學(xué)第一天，就在班級里拉幫結(jié)派，白天欺負同學(xué)，晚上還給學(xué)前班那只叫言諭的小雄蟲欺負了，留著也是禍害�！�

    “不是，他有病�。科圬撜l不行，非得欺負言諭？不知道人家有哥？還那么好看嗚嗚嗚…”

    “可是圖特哈蒙家也不好惹，他雌父是伊撒公爵，親雄子上學(xué)第二天就被吃了，公爵肯定要追查到底的�！�

    這件事鬧的沸沸揚揚，處理結(jié)果卻被校方壓的死死的。

    言諭的前桌名叫楚然，翹著二郎腿說：“沒辦法，軍校都這樣，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就連同學(xué)間正規(guī)搏斗死蟲都是合理合法的，更何況是被低等級蟲族吃掉？算他倒霉�！�

    溫格爾淡淡說：“也許是伊撒公爵在黑市得罪了誰�！�

    同學(xué)們圍了一圈，紛紛發(fā)出“這也有可能”的聲音。

    楚然悄聲說：“泰坦欺負言諭那天晚上，我看見那位殿下也在現(xiàn)場，會不會是他干的……”

    同學(xué)們一提到“他”，頓時噤若寒蟬。

    不過上課鈴響了，議論聲也就戛然而止。

    ……

    邊境軍部那邊，慕斯上將正在開會，半途接了個通訊，大屏幕接駁了信號，所有軍官全體起立，低頭鞠躬，“科里沙陛下�！�

    王蟲科里沙嗯了一聲，看向慕斯，平靜地問：“慕斯，你知道伊撒公爵的雄子遇害了嗎？”

    “知道�！蹦剿钩练�(wěn)道。

    “公爵懷疑是你家兩只S級雄蟲干的事情，在我面前哭得很凄慘，你覺得，我該如何處理？”

    科里沙慢條斯理地摩挲著黃金權(quán)杖的手柄，他的手蒼勁有力，大拇指有枚扳指，看起來是世代傳承的圖騰，王蟲身份的象征。

    “陛下如果了解到前因后果，就會知道我弟弟才是被欺負的一方，”慕斯沉著冷靜的說，“我不允許有蟲欺負我的弟弟，哪怕對方是尊貴的A級雌蟲伊撒公爵�！�

    “如果伊撒公爵有任何疑問，我接受他的質(zhì)疑，請他拿出證據(jù)，與我當面對峙，否則我會要求他給我兩個弟弟道歉。”

    科里沙靜靜地看著慕斯，對方的口氣不卑不亢，脊梁挺得很直。

    他背后是一整個荒星系的軍權(quán)，是連星盜也忌憚的帝國上將，作為一只雄蟲，慕斯已經(jīng)做到了他能達到的權(quán)力的巔峰。

    “你自己看著辦。”

    科里沙只說了這一句話，就掛斷了通訊。

    他的意思很明顯，比起貴族伊撒公爵，他更在意帝國邊境線的安危，至少目前為止，除了慕斯，他信任不到任何蟲。

    軍官們?nèi)玑屩刎摰刈���，會議繼續(xù)。

    散會后，蘭諾解開幾粒西裝扣，推了推眼鏡，靠在椅背上懶洋洋地問：“你覺得是你兩個弟弟干的嗎？”

    慕斯則是筆挺的軍裝，整理文件，頭都沒抬，“只有他們倆會干出這種事，慕瀾把他綁了喂蟲，慕修銷毀證據(jù)，一切做的天衣無縫。”

    蘭諾扶額，哈哈大笑，“你這叫縱容！好在你們家小言諭不知道，否則還不嚇哭了？”

    “他永遠不會知道，”慕斯淡淡說：“不得不說，伊撒公爵的胡攪蠻纏真讓我頭疼，這本來是我和他的恩怨，居然牽連到了孩子們�！�

    “沒事，兄弟，”蘭諾狹長的眼眸收斂笑意，變得像刀鋒一樣銳利，他拍拍慕斯的肩，嗓音低沉而溫柔地說，“小言諭那么可愛，我來讓伊撒永遠閉嘴。”

    第14章

    這件事并沒有影響到每只蟲族異常艱難的求學(xué)生涯，一個學(xué)期過去，言諭漸漸習(xí)慣了軍校的訓(xùn)練，并且能熟練的跑完二十圈，單手背摔雄蟲同學(xué)，還能熟讀帝國史論，和蟲族同學(xué)們打成一片。

    只是身體上的缺陷無可避免，言諭更換了新的助聽器，每晚都一邊看書一邊坐在輪椅上做理療，努力克服身體上的困難。

    “污染平原生存戰(zhàn)，是我們第一學(xué)期的期末考試，你們要珍惜機會，隔壁班有只C級的雄蟲，居然一次補考都沒有，直接拿了滿分，我很震驚啊�！�

    訓(xùn)練場外，老師背著手，在同學(xué)之間來回走，“我們班的同學(xué)，吃的一個比一個多，成績一個比一個廢，廢到我流眼淚。”

    老師開始挨個點評這群蟲。

    “平時的力氣呢？看見低等級星獸的時候別跑，拿出來用�。俊�

    “你……老師知道你是雌蟲，沒關(guān)系，打不過就算了，心情好最重要。”

    “那你們這群雄蟲呢？雌蟲同學(xué)沒辦法，心情抑郁就會精神力失控，我知道雄蟲暴怒的時候也會失控，但你們沒那么金貴，總該拿出點好本事來吧？”

    老師走了一圈，停在言諭面前，“也就只有言諭表現(xiàn)不錯，每次考核積分都是滿分，我在辦公室只能拿他出去吹牛�！�

    言諭一動不動地站軍姿，微風(fēng)拂過他額前的碎發(fā)，老師看了他幾眼，突然抬手彈了他一個腦瓜崩。

    “就是體質(zhì)太差！嘴唇總是淡的，胳膊白到?jīng)]有血色，瘦的沒有幾兩肉，一點也不像個雄蟲，是不是你家里不給你吃飽飯？有困難跟老師說。”

    打的不疼，言諭還是躲了一下，閉眼睛。

    言諭小聲：“吃飽了，老師。”

    “這叫吃飽？”老師把手收回去，“我回去和你家長反映一下你的情況，下學(xué)期再這么瘦，我會找你家長談話�！�

    言諭百口莫辯：“不是……”

    他吃的不少，就是不長肉，營養(yǎng)液一排一排喝，到他肚子里就像進了星際深淵，好像他身體里有一個急需營養(yǎng)液喂養(yǎng)的怪獸，進去了就是貔貅的胃有去無回。

    “不用替你家長找借口，這事就這么定了，”老師看了眼時間，拍拍手，“考試快開始了，所有同學(xué)，你們當中的絕大部分蟲都經(jīng)歷過星獸潮，污染平原就是星獸潮的來源之一，我簡單介紹一下。”

    “污染平原，五千平方公里以上被稱為一級，天災(zāi)級。三千平方公里被稱為二級，超神級。三千平方公里以下是三級，平A級，每顆星都有，包括人類居住的銀河系，只是面積大小的區(qū)別�！�

    “現(xiàn)在你們準備進入平A級污染平原，難度系數(shù)最低�！�

    “本場比賽的積分以百分記，每個人需要上交一只低等級蟲，注意，如果不小心傷害到雌蟲，會被立刻帶到雄蟲少管所�！�

    因為是個人成績，同學(xué)們四散開來，言諭獨身一人前往西北方向。

    溫格爾拉住他，從迷你隨身艙里取出一個小盒，低聲說：“拿著�！�

    言諭低頭看，是一枚子彈，鋼鐵構(gòu)造，隱約閃爍著紅光，應(yīng)該是一枚發(fā)射信號器，如果黑夜在曠野里迷路，沒有極光照耀的情況下，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言諭拒絕：“我不能要�！�

    “給你的。”溫格爾淺茶色的頭發(fā)在暮色里十分溫和，言諭一對上他的眼睛，就有種很柔軟的情緒，像晚夜里吹來的風(fēng)，撫過面龐的時候，讓他想要輕輕的微笑。

    他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溫格爾為什么是這樣溫柔的性格，明明他沉默寡言，并不喜歡和同學(xué)們多說話。

    有的時候他能看見溫格爾身上的傷疤，新舊參雜著，一層疊一層。

    言諭想，為什么蟲族要懲罰這么小一只雄蟲？而溫格爾看上去并不害怕這些傷疤，像是習(xí)慣了，而且雄蟲體質(zhì)更好，第二天就能恢復(fù)。

    但言諭打定主意不要，緊緊擁抱了一下溫格爾，“謝謝，溫格爾，不用擔心我�！�

    他偷偷把子彈塞回溫格爾的左邊口袋，朝他擺擺手，“終點見�！�

    溫格爾望著他的背影，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右邊口袋，那里原來放著真正的信號發(fā)射器，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靜靜地躺在言諭的校服口袋里。

    平原野生動植物繁多，言諭低咳了幾聲，裹緊了校服，打開導(dǎo)航地圖，順著半人高的草叢搜索。

    溫度越來越低，言諭的皮膚泛起淡淡的青色，他搓了搓手，讓皮膚散發(fā)暖意，但他走了太久，忍不住一聲一聲咳，然而，他的聲音很小，在靜默的平原里幾乎聽不到。

    他只是一只很小的小蟲崽。

    不久后，他看見一個洞穴，里面有活物的蹤影，那是一只有著碧綠色復(fù)眼的蟲，很幼小，像是剛出生，言諭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觀察著新出生的蟲族。

    卵泡里有母.體.液，蟲很小，但是也有他大腿那么高，言諭仔細的看，發(fā)現(xiàn)它蜷曲著的前肢斷了，正在流淌翠綠色的血液。

    原來它是一只被拋棄的殘疾蟲，低等級蟲族會拋棄沒有發(fā)育完全的蟲蛋，言諭學(xué)到過這個知識點。

    他緩緩把手伸過去，撫摸著殘破的卵泡，“別睡，醒醒�！�

    他的手掌心剛剛觸碰到卵泡的一剎那，空氣就波動起來，那只蟲殘疾的前肢突然就抬了那么一下，慢慢睜開了眼睛，盯著言諭看。

    ……它活過來了？

    言諭認得它是荒星數(shù)量較多的亞瑟蟲族，他很耐心地把小蟲從破碎蛋殼泡里刨出來，放到荒草堆上，摸了摸小蟲的頭，笑著說：“你好起來了�！�

    亞瑟蟲族眼睛一閃，在草堆里轉(zhuǎn)了個圈，用粗礫黑亮的觸角輕輕拱他的腳，“……”

    言諭聽不懂它在說什么，在草叢里慢慢跪下來，絲絲縷縷的精神力從他指尖翻涌出來，亞瑟蟲族猙獰外翻的傷口漸漸愈合。

    然而，言諭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更多的亞瑟蟲族出現(xiàn)了。

    言諭回過頭，烏黑的瞳孔倒映出巨蟲的身影，他雪白的面頰清麗寧靜，一身軍校校服筆挺干凈，像是誤入蟲族世界的孩童，卻溫和地給蟲族療傷。

    亞瑟蟲族們智商都很低，它們無法理解言諭的行為，齊齊往后退了幾步，看起來有些防備。

    但它們能從言諭的表情上感受到溫和與平靜，沒過多久，它們又重新聚攏過來。

    言諭也反應(yīng)過來，這些蟲對于危險的感知能力很強，對情緒的洞察力也很高，他抬起頭，那些霧白色的復(fù)眼里倒映出言諭的身影，像擎天巨蟲下渺小脆弱的生物。

    巨蟲突然俯首，靠近言諭，它的鼻腔噴出氣，似乎感受到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停頓了很久，隨后將脆弱的復(fù)眼暴露在言諭眼前。

    緊接著，一只、兩只。

    無數(shù)只。

    所有亞瑟蟲族，它們對著言諭低下令人嘆為觀止的蟲首，發(fā)出一陣類似于啜泣的幽鳴聲。

    言諭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力量，牽引著他，站起來。

    無垠的曠野里，他聽見一聲聲回蕩的叫聲，在他耳畔盤旋，好像是用蟲族的語言在叫他，“王�！�

    言諭看著自己的手，這是為什么？

    蟲族的王，怎么會是一個人類試驗品？

    是它們認錯了吧？

    可是，這一幕就像蒲公英的種子扎在地里一樣，深深扎在了言諭的腦海里。

    風(fēng)很冷，言諭下意識把手揣進校服，摸到了一顆子彈。

    言諭閉著眼睛，無奈的笑了笑，“溫格爾……”

    那顆子彈到底沒有用上，言諭被亞瑟蟲族簇擁著，來到了考試的終點，亞瑟蟲族們在柵欄外止步不前，靜靜地注視著它們的王。

    言諭回過頭，他看見所有亞瑟蟲族低下頭，無機質(zhì)的蟲族復(fù)眼里流淌出一種懷戀的情緒，它們想要靠近，卻不敢傷害到幼小的王，能夠看見王，已經(jīng)是難得的歡喜。

    王和以前的王不一樣，他很溫柔，很安靜，擁有無窮無盡的力量，最主要的是，他那么美麗，卻柔軟的一觸即碎。

    亞瑟蟲族發(fā)出不安的躁動聲，這種聲音聲波很長，傳遞到了千里之外，足以阻擋任何想要對王不敬的異族。

    它們愿意用生命守護王，直到王離開這片星系。

    一只雌蟲將那只斷了前肢的蟲推過來，示意它去到王的身邊。

    如果不能陪伴王，就用這種方式，讓王記住它們。

    時間差不多，同學(xué)們陸續(xù)來到終點，言諭抱著小蟲，交給了老師。

    之后，他忍不住去看亞瑟蟲族，心里突然有了陌生的思念。

    盡管是第一次見面，卻好像是血液里的相識，亞瑟蟲族……

    言諭想，不知道下次見面會是什么時候，但我會記得你們的。

    老師看了眼學(xué)生們說：“還行，都沒給我丟臉，言諭，你做的不錯，亞瑟蟲族是最難捕捉到的一種，你怎么抓到的？”

    言諭想了想，“它是一只被遺棄的幼蟲，老師，考核結(jié)束后，可以把它放回去嗎？”

    老師笑的很開心：“本來也是要放回去，這是一只珍貴的野生雌蟲幼崽，言諭，感謝你，明年老師又有吹牛的資本了。”

    言諭低頭，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同學(xué)們圍著幼蟲好奇的看，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言諭，有人找�！�

    言諭回頭，原來終點處已經(jīng)站滿了學(xué)生們的雌父和雄父，他們卻齊齊離一個人很遠，朝那個人投去驚訝的目光。

    原來是蘭諾先生，他一身黑西裝，打著深灰色領(lǐng)帶，帶著一副單邊眼鏡，氣質(zhì)斯文，今天他身邊沒有任何下屬，很溫和地朝言諭笑著，揮了揮手臂。

    言諭跑不起來，但是很快地朝他走過去，還沒等他靠近，蘭諾先生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彎腰抱起了他，轉(zhuǎn)了一圈，帶著笑意說：“恭喜你，小言諭，現(xiàn)在你是正式的一年級軍校生了�！�

    言諭也很開心，抱住他的脖子，盡管蘭諾執(zhí)行長的頭發(fā)很扎人，但那不耽誤言諭的心情，“謝謝，蘭諾先生，你怎么來了？”

    蘭諾的大手托著他纖細的腿彎，穩(wěn)穩(wěn)當當抱著他往飛行器方向走，笑盈盈地說，“慕斯今晚有事，我正好閑著，就向他申請來接你回家�！�

    可是慕斯答應(yīng)了晚上接他放學(xué)。

    言諭輕聲問：“蘭諾先生，哥哥他怎么了？”

    蘭諾的笑容不變，很溫柔地揉了揉言諭的頭發(fā)，“王蟲要見他，為了你。”

    第15章

    言諭安靜地看著蘭諾，蘭諾也看著他，伸手，撫平他頭頂翹起來的頭發(fā)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