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蟲族們卻仿佛會錯意了一樣,紛紛鼓起掌來,言諭有些慌張,想告訴他們不是的,不是彈完了,而是自己不會,覺得難聽,所以不彈了。
他只是沒意識到,年長的蟲族們見多識廣,怎么可能聽不出一首音樂的好壞呢?
他們只是在愛著他們的王。
他們希望小冕下能覺得自在一點,不要拘束。
“音樂沒有好與壞之分,”一些蟲說,“每一個音符都是一種表達,雖然現(xiàn)在還不成曲調(diào),但誰都不是天生就會的�!�
“冕下已經(jīng)彈的很好了,我連手指都掰不開呢。”
聽到他們的安撫,言諭的心臟也就不再那么揪緊了。
鋼琴也不再是他想象中那么冰冷的機器,它現(xiàn)在變得有溫度了。
斯藍見他戰(zhàn)勝了內(nèi)心的恐懼,嘴角不由得揚起來,他起身,恭順的站在蟲母冕下的半米之外,畢竟在蟲族的觀念里,雄蟲們都不能離冕下太近,否則有不尊敬的意思。
除了蟲母冕下親自認可的雄侍,才有資格靠近冕下。
言諭想要站起身,可是他不小心把自己的皮鞋給踩掉了,他彎下腰,想要去穿。
哈蘇納遠遠就看見了,從不遠處走過來,不過他很快就停在了不遠處。
斯藍正在給小蟲母穿鞋子。
他用了很古典的半跪式,細心的摘掉言諭鞋內(nèi)的碎草屑,然后一只手握著小冕下巴掌大的腳,一只手穩(wěn)妥細心地把鞋穿回言諭腳上,還用手帕擦了擦鞋尖。
也許是為了這場儀式,斯藍好好打扮過自己,現(xiàn)在的他看起來無比迷蟲,熠熠生輝,細軟的頭發(fā)被打理過,從側(cè)面看,身穿黑色燕尾服的斯藍和身穿雪白宮廷服的冕下相映成畫,他體貼的照顧著小蟲母,好像一個最稱職的管家。
……可他明明只是臨時擔(dān)任的副總管不是嗎?
哈蘇納就靜靜地一言不發(fā)的看著斯藍。
言諭扶起斯藍,這個動作意味著冕下同意了斯藍在身邊侍候,在場的蟲族們都露出原來如此的眼光,看向斯藍的目光也變得很心滿意足,似乎也很滿意斯藍的外貌、背景、作風(fēng)。
只有哈蘇納知道冕下根本不在意蟲族宮廷里的繁文縟節(jié),他想扶就扶了,原因只是擔(dān)心斯藍的膝蓋會臟,根本不是喜歡他做貼身雄侍的意思。
但是看著蟲族們眼里就是這樣的——冕下很寵愛這只溫柔清新的S級雄蟲。
盡管哈蘇納知道,他依然控制不住自己不去這樣想,他已經(jīng)很艱難地在保持理智了。
他垂下眼眸,一直壓抑著思緒,直到天邊傳來鳴笛聲。
整個蟲星系都聽見了這道鳴笛聲,無數(shù)媒體同時開機,將攝像頭對準王座下的紅毯,那個高臺之上的白玫瑰花王座還是空蕩蕩的,但是幾分鐘之后,那里將會迎來一只柔軟而堅韌的蟲母冕下。
自此之后,整個蟲族找到了他們的王。
斯藍松開手,看著言諭走上紅毯,另一邊的哈蘇納便出現(xiàn),扶著他的輪椅背,同他走上紅毯。
斯藍愣愣的看著,就這樣覺得自己錯過了很多,他低著頭,黑褲包裹外的雪白球尾彈了彈,觸角耷拉下來,濡濕的鼻尖吸了一下,有些垂頭喪氣。
他也很想推著冕下,但是冕下明顯更依賴哈蘇納,他看著冕下的眼神就知道,那雙溫柔干凈的桃花眼里,滿是對哈蘇納管家的信任。
斯藍只想注視著冕下的背影,面上不動聲色,袖子里的手卻攥得很緊。
哈蘇納推著言諭停在長階下,兩旁鮮花簇擁著盛開,香氣撲鼻,他繞到輪椅前,望著言諭的時候,眼神是很溫柔的,但也是很心碎的。
“冕下,”他盡量放柔了聲音,“要我扶您上去嗎?臺階太高了,我怕您會摔跤�!�
《蟲母法典》允許雄侍扶著冕下上王座,通常蟲母冕下的第一位雄侍都異常優(yōu)秀,百里挑一,出身名族,能外出打仗,能統(tǒng)領(lǐng)內(nèi)務(wù),還能伺候夜里的事,所以哈蘇納此刻扮演的角色是一位內(nèi)務(wù)大臣。
哈蘇納先生的邀請?zhí)^誠懇,也太過溫柔,言諭點頭說好,然后被哈蘇納抱在懷里。
這時候才發(fā)覺,哈蘇納的手臂在抖,但是抱著自己的力氣非常大,好像怕這一松手,自己就會掉下去一樣,上臺階的速度也很慢。
“先生?”言諭小聲問,“您很緊張嗎?”
哈蘇納輕輕說,“是啊,今天是這么重要的日子,我生怕出錯�!�
其實是看見斯藍那么溫柔細心的照顧言諭之后,他的精神力不穩(wěn)定了,他不想告訴言諭。
言諭輕聲,“但是你的眼睛不是這么說的�!�
哈蘇納心想,有這么明顯嗎?
他深呼吸一口氣,承認道:“好吧,什么都逃不過您的觀察�!�
言諭望著他,哈蘇納就剖開自己的心,路過芳香四溢的玫瑰花叢時,他的面孔在光影中半明半昧,深沉的聲音有些沙啞的說,“我也想得到您的寵愛�!�
言諭還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直到被他心室里撲通直跳的心臟震到,才聽見他說,“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您生氣了?”
言諭輕輕搖頭,哈蘇納便說,“您可以,不要把目光,分給他嗎?……對不起,我實在太沒禮貌了,可是我只要看見他,就會變得不像自己,請您原諒我的冒失,我本不該說這樣的話,惹您苦惱�!�
哈蘇納飽含歉意地把言諭小心放在王座上,俯身下來,依照禮儀,與言諭行了貼面吻禮。
言諭輕聲說:“不。”
不什么?言諭來不及說完。
但是得到這個字的哈蘇納如獲至寶,他的金發(fā)微微蕩漾著,起身,嘴角帶著笑意。
然后他站到言諭身后,從容不迫地推進著典禮的流程。
儀式盛大,整個蟲族都在這一刻屏住了呼吸。
旗幟升起,上面繡了一支荊棘叢生中的白玫瑰,象征著新一代帝國的崛起,在歷史的長河中,新紀元拉開了全新的篇章。
政務(wù)中心為蟲母冕下擬定了新的稱號,Ano,阿拉諾。
阿拉諾意味著,幸運之神將幸運降臨在這片國土之上。
Ano,他不僅是幸運本身,也是降下幸運的王。
慕斯,慕修,慕瀾,他們作為蟲母冕下最信任的雄蟲,也是冕下的哥哥,自然站在最近的位置。
伊黎塞納走了上去,他身后代表著中央星系所有的舊王族,從今天開始,他們?nèi)繉?quán)力拱手相讓,對于言諭,他們毫無保留。
他抬頭,正好和垂首下視的言諭有個短淺的對視,視線驀地撞上時,兩只蟲都躲了一下,瞳光閃爍,不約而同地分開向別處。
緊接著,慕斯站在所有觀禮的嘉賓之中,要將象征至高無上權(quán)利的黃金權(quán)杖交給言諭。
身為帝國二百六十五個軍區(qū)唯一的總元帥,慕斯的地位舉足輕重,他背后是帝國所有的軍雄,他們沖在前線,是為了帝國,為了雌蟲閣下們,更是為了蟲母冕下。
慕斯張開翅膀,緩緩飛上臺階,親手將黃金權(quán)杖遞上去。
媒體又去抓拍元帥的閃蝶翅膀,這樣珍惜的美景除了在戰(zhàn)場上,幾乎見不到,而慕斯將榮耀與翅膀綁在一起,為閃蝶帶去幸運。
伊黎塞納接過黃金權(quán)杖,他也張開蜂翼,回過身,單膝下跪,將象征權(quán)力的權(quán)杖交到言諭手里,摘下拇指上代代相傳的綠翡翠扳指,用精神力粉碎,然后獻上全新打造的白松石手鐲,為言諭戴上。
他站在低一級臺階的位置,慕斯站在另一邊,哈蘇納站在身后,他們站成一圈圍著言諭,就像守護在幼年蟲母身旁的忠誠的騎士,向所有觀禮者、整個蟲族、星際里所有在觀看這場直播的人宣布。
伊黎塞納的聲音響徹阿洛緹娜花園。
“我在此,代表舊時代王族、新時代貴族,以不朽的白松石與輝煌的白玫瑰旗幟起誓,我將永遠效忠于蟲母冕下,將他視為我生命中的無上至寶。”
“阿拉諾·阿迦羅�!�
“言諭·阿迦羅。”
排山倒海般的恭賀撲面而來,所有蟲族都在齊頌,除了他們,屏幕外的無數(shù)蟲族注視著這一幕,這是歷史性的一幕,不是每一個紀元都有這樣天大的事。
萬眾矚目之下,慕斯突然說,“今天也是冕下的生日�!�
貴族們大吃一驚,確實,沒有蟲知道蟲母冕下的出生日期,理論上來說,只有慕斯清楚那個美麗的日期。
臺下的慕修和慕瀾沒有說話,他們?nèi)}其口,默契的把言諭的來歷保密。
以前都在過新年的那一天給言諭過生日,慕斯害怕提起生日的具體日期會讓言諭傷心,所以有意的模糊生日日期的重要性。
今天明顯不一樣。
慕斯從容的說,“因為今天很特別,所以才想說出來,并不是向大家要禮物的意思,大家不要覺得惶恐。今晚典禮結(jié)束后,我們有一場家宴要在這里舉行,就不邀請大家參與了。”
慕斯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帶著久經(jīng)戰(zhàn)場的穩(wěn)重踏實,令所有蟲都無比信服。
元帥發(fā)話,一擲千金,嘉賓們紛紛表示沒關(guān)系,王的生日自然是要和身邊最親近的蟲一起度過,他們沒有這么沒眼力,非得打擾難得的溫情時光,保守估計,要舉國歡慶至少一周。
慕斯望著王座上的言諭,小小少年也看著他,頭頂戴著純金打造的珠寶王冠,烏黑的桃花眼濕潤潤的,看起來溫順的不得了。
時長已經(jīng)有五個小時,盡管如此,少年依舊乖乖的等待儀式結(jié)束,沒有一丁點不耐煩。
小少年還沖著慕斯微笑,眼睛很亮,似乎很想要下一秒就沖進慕斯的懷里,叫哥哥抱他。
十二歲的孩子,還很小呢。
慕斯給他打手語,要他坐住了,不要亂動,媒體們都在拍呢。
不過他心里也有種暖洋洋的陽光味道。
選擇這一天不僅僅是因為登基日,更是想讓這樣一天永遠銘記在心里。
一想到小言諭的生日,就能想到他成為全蟲族的王的這一天。
珍惜他,愛護他,永遠不要讓他感到傷心,難過。
不僅僅是小言諭,孩子們過生日的那一天,一定要開開心心。
星際里的每一個孩子都要這樣好好長大。
第58章
典禮結(jié)束后,
蟲們一一散去,蟲族的慶祝儀式正式開始,家宴也拉開帷幕。
言諭從王座上起身,目送嘉賓們離去,
等待最后一家網(wǎng)絡(luò)臺的媒體也離開后,
言諭如愿以償?shù)仫w進了慕斯懷里,
夜晚有些冷,他把鼻尖埋在慕斯的制服領(lǐng)子里,
睫毛輕輕地扇。
還是喜歡在哥哥懷里撒嬌的小蟲。
慕斯抱著他,
愛憐地摸摸他的后腦勺,
“今天很乖哦,寶貝,我還以為你會半路睡過去�!�
“是有一點困,
不過可以忍住。”言諭的眼睛也笑的瞇起來,
安心的靠著哥哥的胸膛,
和哥哥一起看煙花表演。
燈火在阿洛緹娜花園上空綻放,
破碎星環(huán)燈火通明,
今夜星際無眠。
蟲們?yōu)榱藨c祝新生的王全都出了家門,駕駛飛行器、快艇、飛船滿世界亂竄,
高等級雄蟲們露出本來的蟲型,拉起新旗幟的橫幅,
風(fēng)吹得旗幟呼啦啦地響,蟲族們喊著口號,每一個大洲,
每一個特區(qū),
每一個街頭,到處都是喜氣洋洋,
熱血沸騰。
巨大的飛鯨一般的變異蟲族飛過阿洛緹娜花園上空,它是被飼養(yǎng)的蟲神的使者,它在氣流里翻滾,越過四方信號傳送高塔,越過象征著蟲族最高信仰的蟲神雕塑,在雕塑頂站立,銜著象征新王的白玫瑰旗幟久久停留。
星網(wǎng)上對于這一晚的熱議也如火如荼,有一張三位雄蟲圍繞著蟲母冕下的圖像廣為流傳,是最具爭議性的一張。
雄蟲們在熱情點贊轉(zhuǎn)發(fā)瀏覽的同時,把鍵盤都按出火花來,激烈探討冕下登基后暫時公開的政務(wù)信息。
“王還只有一位雄侍,沒有封賞任何雄蟲為王蟲,是不是說,蟲母冕下會將中央星系的舊王權(quán)全部收回?取締王蟲這一職務(wù)?”
“中央星系的貴族和高官們來了不少,大多是A級的蟲,他們對冕下的態(tài)度還算不錯,會不會是靠近冕下隨意被治愈了精神力呢?我覺得很多記者會和外交場合里他們的狀態(tài)都挺讓蟲擔(dān)心蟲族外交形象的�!�
“也許吧,聽伊黎塞納殿下的意思,他們是不想爭王蟲的位置了,元帥是冕下的親哥,星際戰(zhàn)場本來就是軍械在誰手里誰說了算�!�
“言諭冕下尚且年幼,就算擁有治愈能力和A級精神力,仍舊是需要全蟲族保護的小冕下,說起來,它幾乎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小蟲崽,在我心里,比起對王的敬重,對可愛蟲母幼崽的寵愛也在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呢�!�
這番言論引起共鳴,獲得了最快的點擊量堆疊,其他熱議的帖子也蓋起高樓。
“也許慕斯元帥的出現(xiàn)代表軍區(qū)對于新王權(quán)的臣服,現(xiàn)在蟲族的境外戰(zhàn)場已經(jīng)殺紅了眼,軍雄們在戰(zhàn)場上聽見消息,為了冕下的安危已經(jīng)賭上了性命了�!�
“現(xiàn)在邊境線上到處都是大家族的紛爭,很明顯的就是北部星域那邊已經(jīng)全部被閃蝶氏族穩(wěn)定住了,外族不敢入侵,低層逆襲出來的破敗世家再現(xiàn)輝煌,這還不足以說明權(quán)力傾向嗎?”
“說來說去,還不是慕斯元帥自己強?S級又不是搞批發(fā)的,S級軍雄的地位已經(jīng)和雌蟲比肩了,精神力與遺傳有一定的關(guān)聯(lián),由此可見,閃蝶氏族應(yīng)該也很能打�!�
“蜂族最近也屢屢打勝仗,和伊黎塞納殿下的引導(dǎo)脫不開關(guān)系�!�
“伊黎塞納殿下看起來和冕下特別不熟,還不如剛來沒幾天的斯藍熟,我在機甲模擬戰(zhàn)場上沒看見過他們的組合,按理說每只蟲族都喜歡去星網(wǎng)體驗超現(xiàn)實模擬戰(zhàn)場,各大軍校勇爭第一,軍部是主辦方,也很推廣這項活動。”
“殿下和冕下不熟嗎?你沒看直播時候殿下和冕下之間那個一觸即開的眼神,他們倆肯定認識,不是有傳言說他們倆在西塞庭讀過書嗎?當年還有舊圖樓呢,我都存了,動作舉止看起來很親近,應(yīng)該是很好的朋友�!�
“怎么會�。 薄安豢赡埽。�!”“伊黎塞納殿下最近動作很大,會不會是也喜歡我們冕下??八卦之魂燃燒!”
星網(wǎng)討論的沸沸揚揚,蟲族們各抒己見,在絕對開放、平等、自由言論的星際網(wǎng)絡(luò)論壇上,只要不說出對蟲母冕下不敬的話,他們可以隨心所欲地表達思想,表達熱烈的毫不掩飾的愛意。
蟲族本就是個對情感和情緒很外放的種族,樂于活的瀟灑自在,像慕斯和哈蘇納那種以極高的道德標準要求自己的才是少數(shù)。
阿洛緹娜花園這邊,晚宴要開始了。
言諭將王冠小心翼翼地放進天鵝絨的托盤里,儀式結(jié)束后,他還是回到了平常的穿著打扮。
這枚王冠堪稱藝術(shù)品,純金打造,最前端鑲嵌一顆純天然的雪晶石,據(jù)說是從星外神秘的游蕩星體掉落的一顆“星星”,全星際絕無僅有,被細致地放在了冕下的王冠里。
但是伊黎塞納送的白松石手鐲被他貼身帶著,言諭很喜歡,朝著伊黎塞納笑。
伊黎塞納定定地看著言諭,那瞳孔有幾許溫情,有幾許幽深,唇角微微翹著,他的喉結(jié)滾了一下,在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中說,“冕下,今晚,我可以留下來嗎?”
言諭很好脾氣地說當然可以。
伊黎塞納就在這一句可以里深深淪陷,他走過去,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冕下,我們可以行貼面禮嗎?今天來的時候,我沒有看見您,少了個禮儀總是讓我心有不安�!�
他的語氣一本正經(jīng),是說給大家聽的,言諭覺得有趣,點點頭,伊黎塞納便稍微低著頭。
他比言諭高了不少,白皙的臉輕輕靠近言諭的臉,嘴唇珍惜地碰了碰他左邊的臉,然后又在他右邊臉碰了碰。
他幾乎對這種溫軟的觸感流連忘返,但是他仍然克制住自己想要親更多地方的沖動。
他也不能理解自己為什么總有這種過分的想法,比如親遍小蟲母的全身每一寸皮膚,讓他雪白的顏色變得緋紅鮮亮,看著他那雙美麗的眼睛被淚水濡濕,漸漸淪陷在溫柔寂靜的月夜里。
這樣糾纏一會兒,再用翅膀把他和床單一起包裹住,去往無蟲能到達的地方,徹底占有蟲母冕下。
可當他稍微低下頭對上言諭瞳孔時,他以為自己可以忍得住那種想念,可是他挫敗的發(fā)現(xiàn)他不能。
看進那雙眼睛,他就徹底無法說服自己那些想法都是錯覺了。
言諭的黑眼珠像黑曜石一樣純粹而干凈,他像伊黎塞納剛才那樣,輕輕掂起腳尖,扶著伊黎塞納的肩膀,在他臉上吻了回來。
他的小皮鞋尖在伊黎塞納鞋尖前翹起,像踩著華麗流動的樂章,優(yōu)雅而大方得體。
伊黎塞納耳膜深處響起自己的心跳,便抬手把他摟進懷里,深深呼吸著。
他聽見自己嗓音喑啞道:“謝謝冕下的垂青,我備感榮幸�!�
言諭聽著他打官腔,覺得很想笑,不過還是溫和的拍拍他的腰,“我知道啦,今天看到你,我也很開心,剛才你站在我前面,我有恍惚的感覺,但我還是很喜歡你啦。”
“我也很喜歡你。”
伊黎塞納動情的嗓音壓都壓不住了,索性放任在黑夜里繾綣纏綿。
言諭沒有意識到伊黎塞納早已無法平靜的心緒,他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已經(jīng)變成了一塊軟甜的小蛋糕,想咬一口吃下去的那種糯團子。
后廚隨時準備著的食物輪番上桌,只有言諭熟悉的蟲留了下來,這畢竟是一場家宴。
言諭就坐在他的木質(zhì)輪椅上,被推到了長桌宴中間的位置上,燭光搖曳著,倒影在他臉上,言諭靜靜地看著蠟燭,覺得很陌生。
慕斯特意去了一趟銀河系,在那里的一家手工店買到了香薰蠟燭,他以為人類世界長大的孩子們都會吹蠟燭,言言過生日也得吹蠟燭。
但這蠟燭有一點奇怪?
言諭聞了聞清淡的香薰味,沒有覺得奇怪,他也沒過過生日,哥哥說吹就吹嘛。
哈蘇納看著那蠟燭,無奈的說,“元帥,不是這種蠟燭,這是夜里睡不著覺才會熏的蠟燭。小蟲崽過生日要點細長螺紋絲蠟燭�!�
慕斯抬起眉毛,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欠考慮了�!�
哥哥好笨。言諭想,不過香薰蠟燭也很好聞啦。
可是哈蘇納早就也買了一份,他本來留著冕下生日時用,只是沒想到這么巧合,他從一旁的手推車里取來幾支蠟燭,插在圓形的裱花蛋糕高塔里,然后取下一塊,雙手捧到言諭面前,“冕下,許個心愿吧�!�
言諭望著蛋糕,剛才還很活潑的情緒一下子變得酥酥麻麻的,他怔怔地望著蛋糕,又望著身邊的蟲們,很沒出息地漸漸紅了眼眶。
慕斯給他過了六個生日,每次都沒有挑明了說,所以他一直以為過年的時候就會吃蛋糕。
原來哥哥只是在小心翼翼地給他過生日。
今天有好多蟲來給他過生日。
言諭不想被看見自己哭起來的傻樣子,就閉著眼睛就要許愿。
斯藍淡淡笑著,“冕下,”他輕柔的打斷言諭,“要把手合起來,朝著星星的方向許愿�!�
“嗯�!毖灾I不敢睜眼,就雙手合十,朝著天邊,默默許下心愿。
他希望身邊的蟲都好,希望蟲族好,也希望星際每一個角落都很好。他的愿望大概很俗氣,可能是每只蟲許愿的時候都會想的話。
言諭卻很固執(zhí)的希望這些都會發(fā)生,他慢慢睜開眼,然后就不知道是誰輕柔的把他摟進懷里,柔聲安慰著他說,“小傻蟲,怎么哭了?”
“沒有哭……”他口是心非,淚眼婆娑地看不清眼前蟲的長相,只是抑制不住眼睛發(fā)燙,抬起雙手摟住他,怯怯把臉埋進去,任誰逗他都不愿意抬頭。
言諭從來不是這么脆弱的性格,可是今夜不知道怎么了,他完全控制不住眼睛,哭的沒聲音,纖薄的后背蝴蝶骨聳動,小腰擰過去,兩條小腿耷拉下來。
他正躺在慕修懷里,慕修的手撫摸后背哄著,“寶寶,是不是不開心,怎么又哭鼻子了?”
言諭悶悶的聲音帶著鼻音,“開心的,沒有不開心�!�
言諭只是眼睛很酸,心里是很開心的。
斯藍精通幼崽心理學(xué),拉著他的小手,溫柔的說:“那就是壓力太大了對不對?”
言諭扭過頭,濕漉漉的大桃花眼看著他,纖長濃密的睫毛被淚水打濕成一片,雪白臉蛋上水津津的,安靜地說:“有一點�!�
言諭聞出了慕修的味道,知道慕修在抱著他,頓時卸下心防,有點委屈巴巴地說:“而且我也沒有總哭鼻子……哥哥不要亂說�!�
慕修看了一眼都在那里忍笑的蟲們,深深覺得懷里這個雪團子還很小啊,軟軟乎乎的,看起來很冷靜,實際上很容易被感動,而且倔強的不行,全身上下嘴是最硬的。
慕修就打趣他:“寶寶這么愛心軟,一點也不像蟲族的王呢,王都是殺伐果決的,就連原初蟲母法拉米閣下都是很強硬的脾氣,唉,寶寶要怎么辦呢?”
“對不起�!毖灾I小聲道歉,“我也不知道怎么辦�!�
“對不起也沒辦法,寶寶已經(jīng)是蟲族的王了,想后悔也來不及了呢�!�
慕修是這樣說,但是笑的很溫和,灰晶鉆一般的瞳孔里倒映出懷里心愛的幼崽,耐心的把他抱正回來,言諭低頭揉眼睛,再一抬頭,他濕漉漉的臉蛋就被抹上了一塊奶油。
是慕瀾,手指上蘸了一塊奶油,在言諭哭的紅紅的鼻尖又點了一下,狹長的眼睛眨了眨,“寶寶好漂亮,怎么這么可愛?讓哥哥看看,小臉哭花了沒有?”
言諭輕輕搖頭,然后他被慕瀾抬起下巴看來看去,他沒有躲,淚盈盈的大眼睛看過去,小聲叫了一句哥哥,不要這樣。
慕瀾的心一下子都變得柔軟的要命了,把小言諭接過懷里來坐著,用勺子挖著喂他吃蛋糕。
言諭吃了一點雪綿的奶油,甜絲絲的味道在他味蕾里蔓延,他漸漸就覺得心臟舒服一些了,不再那么緊繃酸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填充飽滿的滿足感。
他在慕瀾懷里找了個舒服的角落,垂著眼睫乖乖吃著蛋糕。
一個七層裱花大蛋糕塔被吃的一干二凈,慕瀾去屋子里找出棋盤,帶著他玩游戲,下星際棋。
加圖索叔叔就在一旁觀戰(zhàn),抱著手臂直冷笑,時不時語言攻擊一下慕瀾,蘭諾也端著酒杯靠過來,和加圖索之間的距離能拉開一條銀河,彼此之間保持著微妙的氣場,誰也不靠近誰。
但是慕瀾?yīng)q如鐵打的雕像,充耳不聞,終于在加圖索和蘭諾的雙重垃圾話夾擊之下艱難贏得棋局。
慕瀾松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兩位叔叔,抗議:“太偏心了,我也是未成年蟲�!�
加圖索就拍拍他肩膀,“還有三個月就不是了,成年蟲要學(xué)會忍受打擊,乖�!�
蘭諾笑著飲盡杯中酒,根本不理慕瀾的吐槽。
言諭只和加圖索叔叔下過,加圖索很會喂棋,他的水放的超乎想象,還偶爾讓小言諭輸一兩盤,循序漸進地吊著他的胃口,讓他對下棋產(chǎn)生興趣。
但是慕瀾明顯是個心狠手辣的,他是會下棋的,但他沒耐心等,所以要不就干脆隨便亂下,要不就干脆利落地直接贏。
所以一開始就決定了結(jié)局,加圖索抱著教學(xué)的目的,慕瀾就是抱著欺負小言諭的目的,他們倆進攻方式完全不同,言諭輸了一盤兩盤還沒什么感覺,輸了十盤之后,他有點懨懨的了。
言諭這么好脾氣的溫柔小蟲,能被慕瀾欺負的咬著嘴唇看著他,眼神里那種委屈藏都藏不住了。
慕瀾看著他氣鼓鼓的樣子就很開心,雖然他知道想哄回來也挺不容易的。
但他就是手欠,于是他先是看著言諭杵著下巴思考自己怎么輸了,然后慕瀾戳戳他,他不理睬,怎么哄都哄不好的樣子。
慕瀾就拉過他的小手,展開,慢條斯理的笑著說:“冕下輸了就要接受懲罰哦�!�
懲罰嗎?言諭雖然不服氣,心說也沒錯啊,就軟軟的說:“那哥哥懲罰我吧�!�
頓時大家都看過來,慕瀾在好多雙視線的注視下不慌不忙,心理素質(zhì)不可謂不好,他就是欠一頓收拾。
“打手板�!蹦綖懶紤土P,“因為輸了一步,所以打一下。”
言諭垂了垂睫毛,小聲說,“那,可以輕輕的嘛,小哥哥?”
慕瀾抬著手,有重要隨時落下來的沖擊力,“哪種輕輕的?”
欺負小蟲崽上癮。
言諭閉上眼睛,有些緊張,“就是,最輕最輕的那種嘛�!�
慕瀾忍不住勾起嘴角,但他不能笑出聲,于是他輕咳一聲,一本正經(jīng)的打了下去,“來了�!�
預(yù)感之中的疼痛并沒有到來,言諭的手掌心就像被天鵝輕輕啄了一下,感覺很輕微。
他抬起眼,對上慕瀾惡作劇般的微笑。
慕瀾看見言諭簌簌顫抖的睫毛就已經(jīng)很心軟了,怎么會真的拍他的手板?
“哥哥會心疼的,”慕瀾說話特別不算數(shù),一臉的不值錢樣子,“寶寶的小手打疼了怎么辦?”
言諭臉頰有些害羞的紅了,他覺得成年蟲們的語氣就像哄小孩子,很肉麻,他明明不是小孩子了,但還是乖乖點頭,“謝謝哥哥�!�
菜差不多到齊,慕瀾直接把言諭留在自己的懷抱里,大家把有營養(yǎng)的食物都推到言諭面前,言諭專心地吃著,眼睫毛輕輕抖著,好像覺得很好吃的樣子,干脆就待在慕瀾這里,搭著他的手臂慢慢吃。
大家望著黑發(fā)黑眸的小言諭,心情就莫名的好起來,那種想要再疼愛他一點的想法縈繞在腦海,看到總是小心翼翼的小言諭,他們總會覺得心疼。
明明他已經(jīng)是王了。
阿洛緹娜花園的燈火徹夜不眠,但言諭該睡覺了,照例是哈蘇納先生哄他入睡,不過今晚斯藍也在,他被侍從們推進門,說什么也不許他離開,普棣牽著黑豹守在門口,不許雄蟲們進,也不許里面的雄蟲出。
斯藍和哈蘇納不愧是同為白塔最優(yōu)秀的雄侍,很多事情不用交流就能合作辦到,把小言諭放在床上,看著他睡著后,斯藍和哈蘇納坐在兩邊,默默無言。
兩只S級雄蟲很少有機會同時待在一起,慕修和慕瀾早些年關(guān)系不佳就是因為彼此的信息素很排斥,尤其是哈蘇納和斯藍這種,被白塔訓(xùn)練出來的全能雄侍,對于費洛蒙的感知更敏銳,更討厭被入侵自己的領(lǐng)地。
言諭的房間里墻上擱置著旗幟,還有熠熠生輝的黃金權(quán)杖,床上的毛絨小熊變成了高大的守窗員,在床邊擋著一半的風(fēng),這樣的話,言諭就沒有抱著睡覺的小熊了,只好抱著被子睡。
他翻身過去,雪絲絨的睡衣撩起一片,纖細的腰露出來一大截,腳腕連同小腿都見了光,腹部的雪金色蟲紋隱沒在漆黑的被窩里。
他的腿細而長,比白塔里任何一只亞雌都還要漂亮柔軟,睡著的時候完全是沒防備的樣子,少年的言諭,是蟲族難得一見的美麗。
斯藍坐在言諭床邊,看見這一幕,他的尾巴彈了彈,溫柔地給言諭掖了掖被子,低頭憐愛地親了親他的額頭,然后伸出了手。
這只“手”是雪白的毛絨絨肢體,毛白,夸張而蓬松,有一撮橙色茸毛,這只蟲肢天生就有哄蟲崽的超能力,它被小蟲母抱在懷里,言諭好像是覺得摸起來實在太舒服了,就拉著這條蟲肢,想要把大玩具拖到被窩里。
斯藍一怔,下一秒就化為了委犬枯葉蝶本體,渾身膨脹爆滿的白毛讓他更毛絨絨了,小心翼翼爬到言諭被窩里,然后被言諭完全摟住。
是全部身體都把斯藍抱住,言諭的胳膊,腿,像只樹袋熊一樣摟住斯藍,臉頰埋進他毛發(fā)里,舒服的從喉嚨里發(fā)出小小的哼唧聲。
沒有哪只小蟲崽會抗拒大毛絨玩具抱著睡。
斯藍卻被言諭摟得臉通紅,但是他是蟲的狀態(tài)下是看不出來臉紅的,同時他感覺到屋子里異常安靜,哈蘇納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
哈蘇納是一只硬邦邦的竹節(jié)蟲,不像委犬枯葉蛾,不好抱。
哈蘇納沒有任何一刻像現(xiàn)在一樣厭倦自己竹節(jié)蟲的出身,但他不能說任何話。
加冕之夜,兩位雄侍不能給冕下惹麻煩,冕下如果休息不好,第二天就沒辦法精神飽滿地出現(xiàn)在全蟲族面前了。
哈蘇納只好壓抑著自己的脾氣,他轉(zhuǎn)身走進洗手間,那里隔音很好,然后他一拳錘在墻壁上,金發(fā)搖曳著
,壓抑著快到極點的占有欲和暴躁怒意,像被覬覦珍寶一般不安,放任自己的精神力肆意的流出門去。
他很擔(dān)心斯藍控制不住自己,讓冕下睡不好覺。
張牙舞爪的恐怖精神力盤踞在冕下身側(cè)徘徊著,哈蘇納的雄性本能釋放出末梢下埋藏的S級雄蟲信息素,它猶如霧團,輕柔地豎起一道墻,將斯藍隔離開來。
斯藍知道哈蘇納對自己的敵意,他沒有那么喜歡自己。
斯藍也不喜歡他,而且也沒有他想象的那樣不守規(guī)矩。
斯藍纖長的蟲類睫毛低垂著,他喜歡冕下,想要疼愛冕下,比喜歡雌父給予他的生命還要喜歡冕下。
年輕的斯藍這樣篤定鄭重而義無反顧地想著,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情緒,極其輕柔、溫柔、愛柔地注視著眼前的少年。
哪怕只是擁抱,也已經(jīng)在他心里點燃了一大把柔情的火焰。
要愛他,保護他,不許混蛋雄蟲覬覦他。
斯藍的手有幾分顫抖,比起哈蘇納,他確實不成熟了一些。
隔著一層薄薄的水霧,斯藍深深將他的面容銘記,然后近乎于虔誠地吻上他瘦白的手背。
“,冕下�!�
言諭把他抱的緊了點,斯藍也任性的把毛絨頭窩進言諭的懷里。
天地間云霾堆積,黑暗漸深,翻滾的黑云淹沒了月色,低等級蟲族吟唱遙遠而甜柔的吟唱,歌聲眨眼間就被卷入風(fēng)云里,猶如徜徉在星際里的浪漫搖籃曲。
鋪天蓋地的鳴唱里,小蟲母睡得安穩(wěn),覺得懷里的毛絨絨也很舒服。
蟲母崽全然不知道第二天一早醒來,他就即將迎接兵荒馬亂的為王生涯了……
第59章
清晨的微風(fēng)喚醒初生的王,
言諭睜開眼,看見了懷里抱著的乖巧的“毛茸玩偶”,是一只雪白的蛾,他完全不記得昨晚發(fā)生了什么,
茫然的摸著懷里的委犬枯葉蛾的頭,
輕聲說:“你是……斯藍?”
枯葉蛾的頭在他小臉蛋上拱了拱,
由于不能說話,斯藍那雙毛茸茸的黑圓眼睛溫柔的看著言諭,
言諭感應(yīng)到了他的心情,
很愉悅,
也很舒服,用心聲在說“是的,冕下。”
蟲族總是非常期盼與蟲母親近,
每個階段都很喜歡。幼年時雄蟲們喜歡親親蟲母柔嫩的小臉蛋,
這個時期的蟲母只有蟲崽稚嫩的信息素味道,
與其他亞雌無異。
蟲母少年時就開始變得好聞起來,
有趣的是,
由于蟲族種族的喜好復(fù)雜多樣化,每只蟲聞到的蟲母腺體信息素味道都不一樣,
但都是他們最愛的氣味,蟲族們就像期盼一朵花盛開那樣期盼著蟲母的成長。
成年后,
蟲母的高等級人類形態(tài)全面進入最完美的生理階段,身上會散發(fā)出的成熟費洛蒙,蟲族就會像守護瑰寶一樣守護他們的王,
竭盡全力的奉養(yǎng)王,
并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給蟲母冕下。
所以清晨早起的小蟲母身上散發(fā)出清新好聞的信息素味道,經(jīng)過第一次發(fā)育周之后,
幼嫩的小蟲母的身體產(chǎn)生了一點細微的變化,骨骼強壯了一點,翅膀也擴張了三寸,個子長高了四厘米。
斯藍聞在鼻腔里,覺得是聞到了植物汁液,或者是甘甜露水那種氣味,他稍微瞇起眼睛,嘗試著用濕漉漉的鼻尖去親昵小蟲母。
然后得到了小蟲母溫暖的擁抱,拍拍他的腦袋說,乖哦,我還想睡一會兒。
委犬枯葉蛾垂下來的觸角都顫抖起來,斯藍就這么溫順的被他抱著,這一夜都沒能動彈,他已經(jīng)有些僵硬了,但是被小蟲母抱了一會兒,他的心覺得開心起來。
賴床的差不多,言諭揉著眼睛坐起來,斯藍便規(guī)規(guī)矩矩地爬去床下,閃身變回了成年雄蟲的模樣,長觸角還是像垂耳兔那樣垂下來,臀部褲縫間有一團毛茸茸圓尾巴。
他快手快腳地取來哈蘇納早就準備好的衣裝,幫言諭穿衣服。
言諭迷迷糊糊的讓他隨便擺弄,就被斯藍抬起纖細的胳膊,從頭上套進了柔軟的白色打底,外面一件黑色毛絨衫,天氣轉(zhuǎn)涼,哈蘇納很細心地也準備了絲巾,斯藍只需要給他仔細圍好,然后抱著他下樓。
哈蘇納先生站在拐角處等待,他抬眸看過來,狹長漂亮的雙眼被稍長的劉海遮住一半,睫毛簌簌顫抖著,及腰的雪金色長發(fā)梳理整齊披在背后,一身干凈的制服。
只是那雙眼睛有些泛紅,如果不是熬了夜,就是夜里傷心的落過淚。
今早四點半他就離開了蟲母冕下的房間,忙忙活活到現(xiàn)在,這是哈蘇納的日常,只不過今天更顯得憔悴一些,白皙的臉有些蒼白,但是眼神依然很溫柔很溫柔。
“我來吧�!�
他從斯藍懷里接過言諭,撥開言諭擋眼的碎發(fā),溫柔但有些沙啞的嗓音說,“冕下,昨夜睡得好嗎?”
言諭聞到是哈蘇納的味道,全身的信息素都在快樂的游走。
蟲母每一次經(jīng)歷發(fā)育周吸取到雄蟲的安撫信息素,就會和他更親近一點,這種羈絆隨著信息素的烙印逐步加深,會引發(fā)更多的生理反應(yīng)情況,但是時間會比較短,只有兩三天。
比如言諭現(xiàn)在就很想要依賴哈蘇納,這似乎是發(fā)育周過后的延后反應(yīng),他們倆的精神力在鏈接,他似乎能讀到哈蘇納的心聲。
言諭覺得摘掉助聽器能聽的更清晰,戴上了反而會模糊詞匯。
言諭不動聲色地摘掉左邊的助聽器,只保留右邊的。
然后他懶洋洋地嗯嗯點頭,眼皮還半闔著,因為太困,他還是軟軟的趴在哈蘇納肩頭,“先生……”這樣撒著嬌,竟然有要接著睡過去的打算。
“乖乖,寶貝�!惫K納輕輕拍拍他的背,很寵溺的讓他想在自己身上睡就可以睡,他就這么一直抱著。
盡管他為了準備典禮已經(jīng)幾夜未睡,全身上下都很疲憊,胳膊也很酸痛,快要到達自己狀態(tài)的臨界點了,而且就算言諭很輕,但一直抱著十多歲的小蟲母也不是很輕松,哈蘇納用S級精神力強撐,只是想要沒原則的寵著小言諭而已。
——“對S級來說,他還是太輕了�!�
言諭聽見這樣的心聲。
——“寶寶沒有好好吃飯嗎?是我沒有關(guān)心到他嗎?明明每天都有吃飽�!�
哈蘇納懊惱的垂著眼睛一言不發(fā),只是一下一下揉著他的翅膀,他也知道了閃蝶基因的奧秘,多揉揉翅膀可以讓翅膀長得很寬大有力,能自由飛在星際的每一個角落。
言諭想了想,輕輕從鼻子里發(fā)出一點哼唧聲,抬手摟住他的脖子,“……先生,肚子好餓,想吃飯�!�
他只是想安慰一下先生,那些從他心里發(fā)出來的聲音,讓言諭有些擔(dān)心。
哈蘇納溫柔的笑著說好。
斯藍望著哈蘇納,被他身上的氣場渲染到,他感受到了一陣淡然的傷感,大概是因為冕下昨夜抱著自己,把自己當成了大玩具,就那樣睡了一夜,哈蘇納感到很受傷。
白塔對于雄侍的教育深入骨髓,但是哈蘇納是少數(shù)的不被心理暗示所馴化的雄蟲之一,他拒絕服從雌蟲閣下,骨頭很硬,被打過,鞭子沾涼水抽的他一個月出不了門,但是不服帖。
了解到這段歷史后,盡管后來的哈蘇納比較溫順了,還是被很多雌蟲閣下拒絕了服侍,畢竟雌蟲閣下們找雄侍是找快樂,不是找罪受。
所以斯藍覺得哈蘇納先生是非常愛蟲母冕下的,并且產(chǎn)生了自己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