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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言諭低頭觀察著咖啡豆,伊黎塞納努力保持淡定,繼續(xù)說。

    “甲蟲們不僅販賣咖啡豆,還做巢穴,他們會往咖啡豆里吃出一個個小洞,在洞內(nèi)產(chǎn)卵,一旦卵孵化成幼蟲,幼蟲就繼續(xù)在豆子里吃,不過比較有趣的一點是,咖啡果甲蟲族沒有倫理觀念�!�

    言諭“嗯?”了一聲。

    伊黎塞納忍不住抬眸看他,言諭那雙細長的手揉著白毛巾,手指在黑發(fā)里穿梭,一時間伊黎塞納分不清是他的手更白皙,還是毛巾更白。

    伊黎塞納頓了頓,“……沒錯,雌蟲閣下會選擇和自己的兄弟交.配,極端缺乏蛋白質(zhì)的情況下,他們也會選擇孤雌生殖,不需要雄蟲也能進行繁殖�!�

    “很神奇,”言諭把白毛巾晾在一旁的衣架子上,捏起一�?Х榷棺罂从铱�,“那他們的基因很具有研究性,帝國實驗室沒有邀請他們做自體繁殖研究嗎?”

    伊黎塞納搖搖頭,“他們不能被研究,咖啡蟲的身體氣壓很特殊,只要有外力刺破身體,他們馬上就會死亡,所以他們都安穩(wěn)的做果農(nóng),不離開一號自治洲�!�

    言諭笑了笑,“那我們有機會可以去那里旅游�!�

    “嗯。”伊黎塞納也磨好了咖啡,給言諭倒了一杯,加了精神力鎮(zhèn)定劑,遞到他手里,“鎮(zhèn)定劑能穩(wěn)定你的S級精神力,否則你今晚可能會頭疼。還有,咖啡有點燙,要慢慢喝�!�

    伊黎塞納事無巨細地叮囑他,半邊臉一直隱匿在黑暗里,燈光勾勒出他俊美的臉部輪廓,如果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他的異樣的。

    言諭道了聲謝,捧在手里,慢吞吞地喝。

    霧氣蒙蒙繞在他眼睫毛上,剛出浴的蟲母冕下清新的就像一塊無蟲品嘗過的蛋糕,皮膚冒著水汽,后背的蝶翼也被好好的洗過,翅面的晶藍紋路看得清血管走向,還掛著水珠,靛藍色如同華麗夜幕的翅膀就這么愜意的在晚風(fēng)里扇動著,連同言諭的心情也輕松下來。

    少年穿著寬大松散的純白襯衣,白棉長褲,修長的腿被松松垮垮的褲子包裹起來,他光著腳踩在毛絨地毯上,慢悠悠地走向沙發(fā)。

    言諭喝了一口咖啡,把杯隨意放在手邊,坐在沙發(fā)里,平平常常地打開隨身光腦,開始處理帝國總政所發(fā)過來的臨時公務(wù)。

    現(xiàn)在隨時隨地看光腦已經(jīng)成了他的習(xí)慣,不管他身在何處。

    帝國總政所的級別高于王庭政務(wù)處,現(xiàn)在蘭諾調(diào)離軍政處執(zhí)行辦,調(diào)去那里工作,總政所的效率因此提升翻了一番,很難說是蘭諾一只蟲的功勞,但也絕對和蘭諾的豐富經(jīng)驗脫不開關(guān)系,主要是兩棟樓挨得很近,蘭諾認識的蟲就多了,總能把工作調(diào)度的非常協(xié)調(diào)。

    言諭看東西又仔細又快速,手指敲擊鍵盤打字的速度飛快,表情平靜而專注,瞳孔里反襯出屏幕的白光,像星光一樣閃過他的視野。

    伊黎塞納背靠在陽臺欄桿上,握著咖啡杯抿了一口,挽風(fēng)拂過,他的眼神就這樣輕飄飄地轉(zhuǎn)移到他臉上。

    可能是言諭這會兒沒貼信息素抑制貼的原因,他渾身上下散發(fā)著淡淡的香,蜂蜜混雜著花蕊的香,讓蟲感覺他那身衣服都是香的。

    明明它們被從衣柜里拿出來的時候只有洗衣液的味道,現(xiàn)在它們變成了蟲母冕下穿過的衣裳,擁有了全世界絕無僅有的美好味道。

    如果它被放置到衣柜里,那么一整個衣柜都會有他身上清香的信息素味道吧?

    ——他。他。

    祂。

    祂在眼前,也在心上。

    祂近在咫尺,也遙不可及。

    ……怎么辦?

    想要觸碰祂,心就此亂成一團,但是不能,尊貴的蟲母冕下……怎么辦?怎么辦?!

    伊黎塞納垂下眼眸,屏住呼吸,把滾燙的咖啡一飲而盡,咖啡進到他的食道里就被冰鎮(zhèn)掉,伊黎塞納讓自己冷靜,快步回去浴室那邊洗澡。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溫暖的水流緩緩淌過。

    伊黎塞納靠著白瓷磚的墻,他的精神力好像被蟲母冕下刺激到應(yīng)激了,無辜的在水蒸氣里亂竄。

    對于雄蟲來說,精神力應(yīng)激會導(dǎo)致行為激進,可能會傷害到雌蟲閣下們,一般這種時候,如果不能用抑制劑,就只能用電擊項圈了。

    伊黎塞納關(guān)了水,從盥洗臺鏡子后取出一支抑制劑,順著靜脈打進了手臂血管。

    他手臂的青筋位置很好找,針頭沒進血管,緩緩注入緋紅色的抑制劑。

    他抬起頭,看著鏡子里自己壓抑到幾近瘋狂的神色,平素湛藍無波的瞳孔因抑制劑的注入而晃動,伊黎塞納閉了閉眼睛,重新?lián)Q上冷峻鋒利的表情。

    他稍稍冷靜一下,穿好衣服走出了盥洗間,在臥室里找到一枚電擊項圈戴上,然后翻起衣領(lǐng),把項圈隱匿在領(lǐng)口之下。

    銀發(fā)將項圈完全遮住,伊黎塞納仰起頭,看著項圈上鑲嵌的那顆切割成六面的紅寶石,當(dāng)它紅到發(fā)光的時候,就說明精神力超標(biāo)了,他必須把自己電暈過去才行。

    伊黎塞納平靜的想,也沒關(guān)系,只要不傷害到言諭就好,他要做的是把野獸關(guān)進籠子里,而不是把無辜的獵物關(guān)進籠子里。

    言諭看伊黎塞納穿戴整齊的走出來,就關(guān)閉了光腦,坐在沙發(fā)上安安靜靜地等他。

    伊黎塞納看著端坐的言諭,桃花眼彎彎的,臉頰上有兩枚淺淺的酒窩,少年黑軟的頭發(fā)蓬松又柔軟,他朝伊黎塞納揮揮手,想要一起走,但是被伊黎塞納拉住了。

    伊黎塞納顧及著他的身體,從抽屜里取出一張信息素抑制貼,撕開了,仔細貼在言諭的后頸,不知道言諭感受到了嗎,他連手指都在抖。

    伊黎塞納在他耳后問,“……你會不會覺得每次私下里出門都要這樣,很煩?”

    言諭如實說:“雖然貼上就有種悶熱的感覺,但是比起走到哪里都容易引發(fā)事故,不如貼著,好像也沒關(guān)系�!�

    蟲母冕下的信息素是絕命毒.藥,整個蟲族為祂迷戀,這一點在全星際各種族之間都有共鳴。

    盡管有90%的雄蟲是在生理因素影響之下,但是伊黎塞納很清楚如今星網(wǎng)的輿論走向,雄蟲們從被動的生理吸引轉(zhuǎn)為主動的心理吸引的比例非常高。

    就比如今天,蟲母冕下在法庭上從容不迫的語速錄音被快速傳播,坐成avi,mp4,各種格式被下載到蟲族們通訊智腦里,Ano冕下已經(jīng)是蟲族最高都王權(quán)代表者了,可他的語氣和貴族閣下們都完全不同。

    蟲族們聽過太多高高在上或是慢條斯理的說話語氣了,這很正常,貴族閣下們天生帶著一種矜持和嬌寵出來的自信,普通蟲族們已經(jīng)習(xí)慣。

    可是聽見冕下的聲音,廣大蟲族群眾才知道什么是溫和的風(fēng),晴朗的云,天邊飄來那一抹熹微晨光,那么溫柔平和,雖然很輕柔,卻足夠有力量,聽在耳朵里很好助眠。

    出門之前,伊黎塞納拉住言諭,溫聲說:“乖乖,你的鞋子也濕了,傍晚氣溫涼,要多穿一點�!�

    言諭哦了一聲,然后伊黎塞納輕輕地拽著他,把他按到玄關(guān)椅上坐下,蹲下來給他穿了雙新鞋,又緊了緊高幫的鞋帶,把褲腳好好挽好。

    之后他起身,在架子上取了條圍巾圍在言諭脖子上,力圖把他包裹得像個大粽子。

    言諭只露出一雙眼睛和鼻尖來,伊黎塞納倒是滿意了,刮了下他的鼻尖,很溫柔地拉著他出門去了。

    -

    第一區(qū)是整個破碎星環(huán)最繁榮的地段,因為之前的蟲母冕下遇刺事件,每一條城區(qū)主干道都額外安插了一個加強連的兵力,附近的大型商超有很多,隨便走進一家,玲瑯滿目的商品躍入眼簾。

    今天的資金有一千塊,伊黎塞納推著車,走到哪個柜臺都挑選一點,言諭看著他很快裝滿了一整個購物車,又舉起一盒外星系進口肉品問他喜不喜歡吃,言諭是被邀請的那個,自然說什么都喜歡,等到買完菜出門之后,外面徹底黑天,漫天都是趕夜路的蟲族。

    言諭一時興起,“要不要飛回去?”

    伊黎塞納覺得他可能會受涼,但是側(cè)過頭看見他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就這么望過來的時候,伊黎塞納到嘴邊的阻攔又給憋了回去,“……好啊�!�

    言諭迫不及待了一般,張開蝶翼迎著風(fēng)飛起來,周圍的蟲族很快對他行注目禮,發(fā)出驚嘆的聲音。

    伊黎塞納不知道怎么了,一聽見這聲音,心頭妒火就熊熊燃燒,他也躍入風(fēng)中,寬大兇猛的六支蜂翼變?yōu)槿诘脑幾H顏色,擋著涼涼的夜風(fēng),和言諭一路飛回城堡。

    雄侍們紛紛從庭院里迎出來,接過他們手里的東西,正想去做,就被伊黎塞納阻止了,然后他摘掉手套去了廚房。

    言諭沒事做,就窩在他陽臺里看書,都是史論和法學(xué)書,言諭看也正好。

    大概一個小時左右,雄侍來喊言諭吃飯,表情十分滿意,而且看著言諭,笑得非常慈愛。

    言諭就跟著他走到餐廳,看見眼前滿滿一桌子的菜,有點恍惚。

    伊黎塞納拉著他坐下,溫柔的說:“言言,嘗嘗好不好吃�!�

    這種語氣讓雄侍們都挑起眉毛,好像沒聽見過伊黎塞納也有溫情的一面,很意外的笑著。

    言諭被他們笑得局促,順從的捧起碗,接受伊黎塞納不停的投喂。

    也許是因為伊黎塞納在荒星系獨自長大了許多年,他的內(nèi)心實際上是很堅強的,他很會照顧蟲,也很會照顧生活,言諭默默的想著,覺得他其實一直都在強撐著,這么多年過來很辛苦,也給他夾菜,勸他多吃一點。

    伊黎塞納就乖巧的吃完了碗里的所有食物,不過他一低頭,言諭就看見了他脖子上的電擊項圈,遮掩在白發(fā)里,他一直都沒注意到。

    言諭伸出食指,勾開了他的領(lǐng)口,輕聲說:“別動�!�

    伊黎塞納渾身就如同被凍住了一樣僵硬,但是很乖很乖的沒有動。

    言諭的食指順著他的喉結(jié),滑到他項圈的邊緣,落在那枚隱隱發(fā)光的紅寶石上,伊黎塞納微微抬起下頜,方便他的動作,卻露出一種微妙的求饒一樣的目光來,低聲說:“言言……”

    言諭卻溫和的說:“別害怕,我?guī)湍阏聛砗貌缓�?�?br />
    伊黎塞納低著頭,感覺到他溫柔的指尖輕輕解下脖子上的項圈,似乎是在安慰他,指尖又揉了揉他勒紅的皮膚。

    “痛不痛?”言諭有點擔(dān)心。

    伊黎塞納搖搖頭,白發(fā)如流水潺潺搖晃,抬眸望著他心愛的神明,“……不�!�

    痛嗎?怎么會不痛呢?我這一路上已經(jīng)不知道被電擊過多少次了。

    可是,想要擁你入懷,縱使疼痛也心甘。

    第69章

    金屬質(zhì)感的項圈被言諭擱在桌面上,

    那顆璀璨的紅寶石光芒逐漸暗淡,化為原本的光滑六棱面,項圈上的數(shù)值顯示框卻開始飄紅,通常它從雄蟲脖子上取下來后數(shù)值就會逐漸降低,

    眼前的情況明顯出乎預(yù)料。

    見到蟲母冕下摘掉六皇子的項圈,

    雄侍仆人們不約而同的后退一步,

    打開了墻壁上的實時監(jiān)控器,然后躲到很偏僻的角落里去,

    一言不發(fā),

    接連順著客廳的暗道悄然離開。

    但他們沒有警告言諭也一起離開,

    好像這不是很緊急的情況,言諭還覺得有些奇怪,直到他回過頭。

    “……”所以這是發(fā)生了什么?

    言諭定定地看著伊黎塞納,

    沒有說話,

    細長手指輕輕搭在桌沿,

    烏潤的眼眸深處是秋水一樣的溫柔。

    “伊黎……?”他輕聲叫他的名字。

    這樣猶豫的語氣在他為王執(zhí)政后就不是很多見了。溫柔的蟲母冕下盡管非常寬和,

    但是也有強硬的一面,

    他默默的守護著帝國和蟲族的族民,每一次出現(xiàn)在公眾面前的形象都可圈可點,

    初生的王,已經(jīng)贏得了絕大部分蟲族的尊重與愛戴。

    但是因為親手放出了一只不再受控的雄性蟲族生物,

    言諭再次感受到了蟲族本原體的可怖,語氣不自覺變得輕柔起來。

    “伊黎塞納。”他有些無奈,“變回來,

    你不能這么放縱自己�!�

    "神明在喊我的名字。"伊黎塞納心里想著。

    "蟲母冕下在叫我的名字,

    他的聲音在叫我。"

    他已經(jīng)應(yīng)激到快要失去自我意識了,他現(xiàn)在在理智和發(fā)瘋的邊界點徘徊,

    88%、89%、90%……

    言諭的腰在下一秒就被纏住了,他被伊黎塞納放在距離他兩米遠之外的地方,像是約定好的某種安全距離。

    纏住腰的東西是蟲族的觸手一類的,有種濕滑的粘稠感,不知道是蟲族身體的哪一部分,看樣子是從伊黎塞納的下半身演變出來的。

    雄蟲的下半身第一次完整出現(xiàn)在言諭眼前,長桌上的餐食被暴力清掃一空,兩只觸手蟲肢揮舞著將桌腳推開,偌大的餐廳燈光呼啦啦照射下來,古堡四周有種莫名的空寂感。

    言諭的聲音還是輕柔的像睫毛一樣,“伊黎塞納。”

    長發(fā)及踝的白發(fā)皇子,席地坐在光滑的地板上,抬著那張俊美昳麗的臉,認真看著蟲母冕下的每一寸皮膚。

    他清冷溫柔的面頰,玫瑰花瓣一樣柔軟的閃蝶羽翼,無一不在往伊黎塞納的理智上放箭。

    蟲母冕下不像慕斯元帥那鋼筋一般的堅硬骨骼羽翼,他的羽翼柔軟而沒有攻擊性,美麗得無辜且脆弱,全星際四十幾億都愛戴的冕下,現(xiàn)在在他眼前。

    “冕下……”伊黎塞納的喉嚨里擠出來兩個字,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嗓音是那么粗糙低啞,呼喚冕下的時候讓自己都皺眉。

    冕下安靜的眼神像看一個幼稚哭鬧的蟲崽,卻是打在他心臟里的一簇光,哪怕什么都不做就是這樣看著他,都足夠叫蟲的心肝軟化成水。

    伊黎塞納被信息素應(yīng)激反應(yīng)折磨的快要失去自我了,沒了項圈的約束,他的蟲肢難以避免地全部暴露出來。

    雪白的蜂體從腰往下,放肆地一發(fā)不可收拾,節(jié)肢生長著倒毛刺,像一座擁有無數(shù)從屬峰的潔白雪山,十六條觸腳一動不動,安靜如寂。

    獨屬于雄蟲的尾鉤在月光的照射下發(fā)成變化,在層層隱翅之下探出頭來,起初是枯葉一樣粗糙的鱗片覆蓋著粗糙的物體,銀體型的擴大而逐漸破裂開,一層水淋淋的鍍膜在光線的照射下絲絲微微的泛著濕潤的光,從尖端開始分化,兩邊出現(xiàn)尖銳的刺狀物,逐漸拉長,立在明凈月光下,黑藍色的地板上就連影子也被拉得很長。

    他的睡褲都被撕碎成了一地碎布,被巨大的蟲肢踩在觸足之下,伊黎塞納上半身還保持著人類造型,直直挺起來,低下頭,狹長的瞳孔變?yōu)檠╈F一樣的銀白,白睫毛半遮住瞳孔,靜靜注視著言諭。

    通訊儀卻在這個時候響起。

    言諭被他的身影包裹在陰影之下,他拿過通訊儀,伊黎塞納歪著頭看他。

    “是誰?”他嗓音嘶啞,“這么晚了,還來找你?”

    “告訴我�!�

    言諭沒回答,點了接聽,第一秒他沒有說話,直到電波另一端的哈蘇納溫柔地說了聲,“王,您睡了嗎?”

    言諭淡定的輕聲說:“沒有,先生�!�

    哈蘇納發(fā)出一聲輕輕的笑音,似乎是欣慰,也安心他沒出什么意外,“那就好,我有事想和您說,但是您不在王庭里,而我在陪斯藍辦理業(yè)務(wù),可能要后天才回去,所以現(xiàn)在和您說,打擾到您休息了嗎?”

    哈蘇納的聲音低沉而溫潤,在夜里聽上去是很細膩的音質(zhì),他一如既往的溫柔對待他的王。

    言諭想了想說,“……沒有。”

    哈蘇納沒有發(fā)現(xiàn)他尾音的異樣,畢竟言諭把氣息克制的非常好。

    哈蘇納很有耐心地說:“軍校三天之后重新開學(xué),翡歷副校長聯(lián)系了我,讓我告訴您,這一屆四大軍校的聯(lián)賽內(nèi)容審批下來了,軍校聯(lián)盟會大膽拋棄了機甲作戰(zhàn),改為精神力交感作戰(zhàn),您要參加嗎?”

    言諭望著伊黎塞納俯身貼近他的白瞳,輕輕抬起手遮住他的眼眸,阻隔他的視線,說:“我想一想�!�

    他用口型警告伊黎塞納:乖一點。

    不知道伊黎塞納是否聽得懂,但他確實沒有動,三秒之后,他收回身體回到原處,接著垂眸看言諭。

    精神力交感作戰(zhàn),比起機甲作戰(zhàn)復(fù)雜了一萬倍,所有同學(xué)的精神力與設(shè)備接駁,超級主腦計算機自動生成真蟲等比例作戰(zhàn)模型,在真實賽場上生存作戰(zhàn),就等同于拋棄了身體但是選擇了一樣真實的作戰(zhàn)模式。

    這種模擬器在現(xiàn)在的軍部很常見,伊黎塞納所在的中央星系護衛(wèi)軍隊每天都在操練,伊黎塞納自己也嘗試過無數(shù)次,并且創(chuàng)造了一系列作戰(zhàn)模式,正在星際的各個軍部之間傳播。

    但是危險性也很高,因為要面對許多未知的情況,甚至有可能精神力錯亂,無法分清虛擬和現(xiàn)實,導(dǎo)致精神力無法離開聯(lián)賽戰(zhàn)場,整只蟲變成植物蟲的先例。

    用新科技技術(shù)的邏輯表述,交感戰(zhàn)其實并不在所謂的“虛擬”里,某些情況下可以轉(zhuǎn)化為現(xiàn)實世界的“縫隙空間”。在絕對的“虛擬”情況下,“縫隙空間”反而變成精神力創(chuàng)造的真實世界。想要完全分得清他們之間的區(qū)別,就需要建立異常強大堅固的心理錨點,時刻知道自己是誰、在哪,才不會迷亂。

    但這也是交感戰(zhàn)的刺激所在,蟲族的慕強心理使他們極度喜歡挑戰(zhàn)極限,言諭也不覺得恐懼。

    縱然如此,在蟲族蟲丁稀少的前提下,交感戰(zhàn)遭到了多年抵制,今年是時隔百年后的第一次舉辦。

    因為蟲母冕下的降臨。

    想都不用想,這場比賽會在蟲族掀起多大的波瀾,不止是畢業(yè)的軍校生們會感到遺憾,軍部也會打起十二分警惕,以防蟲族的軍校生崽們出現(xiàn)意外。

    言諭想要嘗試一下,帝國冗雜的事務(wù)讓他的頭腦總在發(fā)燙,而參加聯(lián)賽對他而言是一種放松。

    哈蘇納得知他的想法,沒有阻攔,溫柔的說:“我支持您,但是也想告訴您,如果半路想要退賽,我也支持您�!�

    言諭忍不住輕輕笑了下,“嗯,我知道的,先生�!�

    聽見他輕柔的笑聲,伊黎塞納雪白的瞳孔盯緊言諭。

    觸手感覺到了蟲母冕下肌肉的震顫,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蟲肢了,那些蟲肢的延展過于舒適柔軟了,甚至有一條蜂肢輕輕纏上了冕下的大腿。

    言諭沒有生氣,手掌輕拍右邊膝蓋那條軟肢,像是在告訴它安分一點,不要胡鬧。

    軟肢被打了一下,因為那不輕不重的力道,布滿的絨毛都抖動起來,又伸出了一支軟觸手,遲緩地將他另一條膝蓋也纏繞住,兩條膝蓋緩緩并攏在一起,接連纏繞住了言諭殘疾的那邊腳踝骨。

    言諭無聲的看著伊黎塞納,用口型說,"管管它們。"

    伊黎塞納的白瞳有一絲淡淡的明亮光澤閃現(xiàn),一頭雪白長發(fā)在地板上拖得很長,也在他的蜂類肢體上掛吊著,像是冬月雪樹拉抻出來的長絲。

    伊黎塞納伸出手,他的手指也變得無限修長,足有二十厘米左右,掛著觸手粘液晶亮的絲,他垂眸,粗魯?shù)淖プ∪龡l觸足,把它們都拉扯回來。

    言諭被撤回的觸手扯了一個踉蹌,扶住了椅子才坐穩(wěn)。

    伊黎塞納低頭看過去,這些混蛋觸手一點分寸感都沒有,一纏到了蟲母冕下的腿肉就放肆的用了力,撤回的時候,觸手繃地松開,軟軟的肉出現(xiàn)了更明顯的紅痕。

    伊黎塞納歪著頭,不太發(fā)達的腦子靜靜琢磨著觸手該怎么砍掉比較好。

    言諭大概猜到他現(xiàn)在智商也就一歲小蟲崽,心說雄蟲的信息素應(yīng)激癥確實有些可怕。

    通訊儀那邊,哈蘇納接著說:

    “王,這一屆四大軍校的聯(lián)賽主題是“永無之境”,場地原型的星球在國境線上,編號是FY-01,距離破碎星環(huán)有二十萬的躍遷距離。不是很遠,是傳說中蟲神的故土“神圣王殿”,環(huán)境不會很惡劣,這也是為了軍校生的心理健康考慮�!�

    聽見FY-01,伊黎塞納的目光輕輕蕩漾,藍水一樣的瞳孔仿佛倒映出湖光山色。

    他終于有了意識。

    “神圣王殿……”他嘶啞的聲音輕聲說,“那是神權(quán)與王權(quán)結(jié)合的地方,在上萬年前,那里還很繁華,蟲族先神們在那兒繁衍生息,創(chuàng)造文明,刻下第一塊史料碑。”

    他的手指輕輕撫摸上言諭的臉部輪廓,柔聲說:“但是文明很快就破滅了,神地消亡誕生了黑暗的深淵,如今星際異種和斷壁殘垣共生,舊神雕像不再綻放光輝,蟲族最原始的信仰被深淵所磨滅了�!�

    他貼近言諭的面頰,這一次沒有很放肆,只是用鼻尖聞著,聲音更輕類似于呢喃耳語,“……傳說中有一位被遺失的神明虛體還留在那,他的信徒稱呼他為,"圣子"�!�

    言諭震驚于他還能翻出一部分的腦子去思考,一時間就忘記了不該讓伊黎塞納說話的。

    果然,哈蘇納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滯,“……冕下,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點了,誰在您身旁?”

    言諭不敢對哈蘇納說自己去過地下城,因為哈蘇納從來不知道他在和伊黎塞納造機甲,而先生的溫柔也讓他產(chǎn)生了愧疚的心情。

    “先生,我……我在一位貴族的家里�!�

    “哪位貴族?”

    言諭抿著嘴唇?jīng)]說話。

    哪怕已經(jīng)是王了,每天在有關(guān)政治存亡的會議里打轉(zhuǎn),但是聽見哈蘇納先生的問責(zé),他仍舊會覺得緊張。

    還有一點也很關(guān)鍵,帝國議會想要獎勵哈蘇納保護蟲母冕下有功,百般思索給他個什么職位,卻意外發(fā)現(xiàn)了哈蘇納的事業(yè)軌跡,坎坷曲折但是達不倒,發(fā)現(xiàn)他是一只被嚴(yán)重低估的S級雄蟲,因此舉手表決通過了哈蘇納的新身份——

    帝國皇室的首輔大臣。

    也是冕下的四位帝師之一,禮官們也因此教授了哈蘇納更多的御前禮儀。

    所以言諭沒有更改對哈蘇納的稱呼,他還是叫他,“先生”。

    哈蘇納似乎感覺到他的小冕下有意隱瞞他,就溫聲說:“寶貝,告訴我好嗎?”

    “……先生,”言諭小聲說:“是真的,我沒有危險,我很好,您不要擔(dān)心我�!�

    哈蘇納沉默了一瞬,“好,那么我明天早上會去伊黎塞納殿下家里接您�!�

    言諭下意識屏住呼吸,“您……您怎么知道的?”

    一瞬間的無措讓哈蘇納心尖一疼,溫和的說:“您的001機器智能管家說,他曾經(jīng)給過您它的小拇指,是一個備用信號源,被您掛在身上當(dāng)?shù)鯄嬃�,就是它追蹤到了您的位置的�!?br />
    言諭只好笑著,“……好吧,那么,明天見�!�

    哈蘇納輕聲說:“明天見,冕下,您先掛吧。”

    這是他的習(xí)慣,他一向都讓言諭先掛斷,然后自己聽掛斷之后的空音。

    言諭嗯了一聲,“,先生�!�

    他這蟲族之王在聽見哈蘇納的聲音時,還保持著幼年時期的依賴,他還是喜歡窩在哈蘇納先生的懷里睡覺,手指纏繞著他的金色長發(fā),聽他唱哄睡的搖籃曲。

    而且先生不會欺負他。

    言諭把通訊儀拿到一邊,現(xiàn)在他終于能去看看伊黎塞納的情況了。

    “伊黎。”言諭輕聲說:“你的觸手在欺負我�!�

    伊黎塞納低沉的說:“沒有�!�

    這句話不說還好,他一說,言諭的眉頭就不太好了。

    他的目光無可避免的隨著伊黎塞納的蜂肢游走,輕輕閉起眼睛,“你的蜂肢太過于頻繁的貼近我了,勒得我有些疼�!�

    伊黎塞納整只蟲都怔住了,在他現(xiàn)在冷峻如同要創(chuàng)死世界的神明的冷酷面孔上,難得出現(xiàn)了真正驚慌失措的神色,理智稍稍回籠,他的觸手溫柔小心地捧起言諭的臉,“……對不起,是我的錯,但是不能都怪我�!�

    “它們實在太喜歡你了,冕下�!币晾枞{的理智掙扎著說,語氣很輕軟。

    言諭輕輕搖頭,咬了下嘴唇,“騙子�!�

    他摘下兩邊耳朵的助聽器,不聽伊黎塞納說話了。

    伊黎塞納再說什么對言諭來說都無比安靜,他的蟲肢在一片寂靜中繞過尾鉤,順著他褲管往上游走,又勒住了。

    言諭因為腳腕殘疾,又不想在民眾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因此去往星際各處處理公務(wù),遠行巡查軍部,或是在媒體面前時總是會坐輪椅,這種習(xí)慣導(dǎo)致他免不得總要坐著,也就造成了他腰身非常細瘦,大腿卻養(yǎng)出了一些柔軟的腴肉,蜂肢輕輕勒緊一圈,就泛起一圈紅痕。

    言諭用了一點力,戳痛了那根觸手,觸手乖乖的溜走了,然后言諭起身,繞過地板上的雪白觸手,不踩到伊黎塞納,但是踩到了他尾鉤豎起來的影子,打開客廳的門,慢騰騰地挪著腳步出去了。

    伊黎塞納覺得他好像生氣了,又聽見隔壁臥室的門有開合的聲音,燈關(guān)閉的咔噠聲,是言諭躺下睡覺了。

    伊黎塞納閉上眼睛,冕下離開了,信息素卻還在,他終于放縱自己的蟲形肆意生長,他的白發(fā)隨著觸角延伸,分不清哪里是觸角,哪里是頭發(fā),整間客廳變成白色的天堂,或者說是白色地獄,絲絲縷縷纏繞在深夜清涼的空氣里。

    S級的雄蟲意味著更強大的力量,更美麗的容貌,伊黎塞納別過頭,輕描淡寫地看向鏡子——他額頭的雪珍珠蟲紋熠熠生輝,睫毛纖長濃密,脖頸修長的同時有著雄蟲的粗青經(jīng)絡(luò),上身肌肉緊實矯健,白凈勻稱,目前來看,他的臉至少變成了S+級。

    也就是說,他的雄蟲信息素等級在蟲母冕下的影響之下,再次提升了。

    蟲母冕下神奇的能力不止于此,言諭還年輕,不像法拉米冕下,能力繁多,還擁有控制蟲族生長周期的能力。

    那次法拉米冕下施展神跡,額外拉長了言諭的生長周期,以至于他的年齡雖然不大,但是身體發(fā)育水平已經(jīng)很不錯了,如果不知道他的年齡,還會以為蟲母冕下是一位少年。

    然而蟲族的生長發(fā)育一天一個樣兒,言諭就算是被法拉米冕下改變了體態(tài)數(shù)據(jù),也就是跟上了蟲族平均發(fā)育水平而已,原來的他實在太迷你了,怎么說也是人類的身體骨骼,不像現(xiàn)在,他從頭到腳都進入真正蟲族的發(fā)育階段了。

    信息素被晚風(fēng)吹拂著,伊黎塞納安安靜靜的待在客廳,放任自己在白色里沉淪,冷風(fēng)吹在他身上,蟲肢上,尾鉤上,凍得他睫毛凝掛了霜,鼻梁白生生的。

    他這一夜都不關(guān)窗了,他要懲罰他自己。

    -

    第二天言諭被哈蘇納接回阿洛緹娜花園,伊黎塞納在城堡角落里看著,眼底有淡淡的青色,鼻尖是著涼的紅。

    飛行器里,哈蘇納沒有責(zé)備言諭的隱瞞,言諭很愧疚,抿著嘴唇低下頭,然后感覺到自己被哈蘇納溫柔地抱了起來,摟在懷里。

    哈蘇納抱起他也很輕松,不過,似乎個子高一點的言諭豎著抱就不太舒服,他把言諭打橫抱過來,右手摟著他的脖子,左手挽著他的腿彎,抱著他回到庭院。

    言諭垂著眼眸不說話,他還是決定先道歉:“先生,對不起,我隱瞞了一些事實。”

    哈蘇納抱著他進殿,放到窗邊的軟榻上,然后伸出手指輕輕抬起他的下巴尖,望著他連連泛起漣漪的黑眼睛,笑著搖搖頭,俯身,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

    “不用和我道歉的,王。”

    言諭抿著嘴唇,眼神巴巴地自下而上看著他。

    哈蘇納輕輕撫摸著他的黑頭發(fā),看著言諭的手指依賴的纏繞在自己的金發(fā)上,寬縱地說:“首先,我知道伊黎塞納殿下不會傷害您。其次,您長大了,該有自己的隱私,很多事情我不該過問,只要您有自己的主意,我想您永遠不會把事情弄糟,我相信您。”

    他蹲下來,半跪在言諭身前,他心愛的少年靜靜看著他,他牽著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溫柔地揉捏著。

    “冕下,現(xiàn)在要去植物園嗎?”哈蘇納微微笑著說,“今天我提前處理好了所有事物,想陪您去翻翻土壤,照料植物,如果您允許我使用您的藍色小水壺就再好不過了�!�

    言諭本來怯怯的眼神輕輕亮起來,“……真的嗎?”

    哈蘇納看見他這副樣子,嘴角也輕輕勾起來,心軟了又軟,牽著他的手,慢慢往植物園走,走著走著,言諭的心也輕松起來了。

    哈蘇納非常熟練地去往植物工坊,言諭翻找自己的工具箱,拿出他心愛的藍色小水壺,“給,先生。”

    哈蘇納接過來,很仔細的用清水灌滿小水壺,然后陪同言諭一起打理他心愛的植物園。

    第70章

    在哈蘇納先生的陪伴下,

    言諭好好休養(yǎng)了幾天,很快軍校就開學(xué)了。

    不過軍校重新開學(xué)之后,第一軍校轉(zhuǎn)來一位新學(xué)生,名叫塞坍。

    言諭是路過校門口的營養(yǎng)液販賣機時聽見的,

    他購買了一瓶一級營養(yǎng)液,

    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灑在少年身上,

    他低頭時那一截脖頸皮膚被襯得雪白,仔細看就知道,

    脖子最中央腺體的位置貼了一張信息素抑制貼。

    軍校允許學(xué)生們不顯示性別,

    一般來說雌蟲閣下們從不掩飾身份,

    在軍校生們眼里,像“安然”這種血液純凈度高達100%的雌蟲閣下只需要散發(fā)自己的魅力就行了,根本不用貼。

    但“安然”仍舊很倔強,

    很固執(zhí)。

    身后排隊的雄蟲滿臉通紅,

    戳戳言諭的肩膀,

    “安然,

    你認不認識塞坍?”

    言諭搖搖頭,

    淡定的說不認識。

    同學(xué)同情的說:“那你完蛋了,塞坍今天上學(xué)的第一件事就是問你在哪個班,

    這大少爺最愛打機甲戰(zhàn),是個機甲癡,

    已經(jīng)輟學(xué)兩年沒上學(xué)了,這突然一上學(xué),直接就問到你,

    我看你小心點吧�!�

    “沒關(guān)系,

    ”言諭說,“他愿意找就找吧,

    我不認識他�!�

    言諭和同學(xué)道別,背著包進入教學(xué)樓,同學(xué)們在往微機房里走,準(zhǔn)備去進行軍校聯(lián)賽的模擬練習(xí),練習(xí)次數(shù)越多,對這種大戰(zhàn)場的實況就更有把握。

    “我看好像所有同學(xué)都報名了這次的聯(lián)賽?畢竟聯(lián)賽過后可以直接畢業(yè),進軍部工作。”

    “近幾個月軍部在破碎星環(huán)西部的星洲開發(fā)了一片新領(lǐng)土,尖峰部隊擴招,大概率要招滿五年,蟲神保佑我快點畢業(yè)進軍部!!”

    “尖峰部隊是胡蜂族元帥的騎兵團,四大家族這四位元帥里最好說話的就是他,胡蜂在帝國裝備制造領(lǐng)域幾乎就是壟斷了!他們家還是很牛x的�!�

    “但是絨蟻也牛x��?東西南北四大星域、星系、星洲、所有星球的土地開發(fā)權(quán)都在他們手里,土地稅和房產(chǎn)稅就夠他們吃到億萬光年以后了…”

    “雖然但是,帝國皇室權(quán)利永遠高于貴族權(quán)利,只要蟲母冕下在,權(quán)貴階級內(nèi)斗就算再激烈也得忍氣吞聲,蟲母至尊,軍政一統(tǒng),咱們不是貴族階級的蟲在旁邊看戲就行了�!�

    言諭倒是也得通過這次聯(lián)賽快點畢業(yè),只不過他內(nèi)心里對于這次聯(lián)賽是很期待的,這份期待從他還是荒星系的小蟲崽就有了。

    聯(lián)賽是組隊?wèi)?zhàn),言諭依然選擇了伊黎塞納,溫格爾,楚然,盡管幾天前還和伊黎塞納生氣了,但是他們四個已經(jīng)有非常深厚的默契,是可以完全把后背交給對方的隊友,所以言諭給伊黎塞納發(fā)了短訊說組隊,之后智腦就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了一個下午。

    伊黎塞納很緊張,言諭只好告訴他自己沒有生氣,這才讓伊黎塞納沒那么緊張了,又發(fā)了一顆愛心圖標(biāo)才結(jié)束對話,言諭看著那顆愛心,無奈的笑了笑。

    言諭抱著書路過拐角,抬頭就看見一張熟悉的臉跳在他面前,是高年級部的轉(zhuǎn)學(xué)生,塞坍,前幾天言諭剛打過他。

    確實是冤家路窄。

    塞坍一下子沖出來,言諭險些被絆倒,雄蟲一把扶住他,上下打量他一眼,“慢點,你這種情況……怎么不坐輪椅來上學(xué)?或者弄個義肢?”

    “借過。”言諭心平氣和,盡管他現(xiàn)在對塞坍沒什么好印象。

    塞坍卻挑起眉毛:“

    你就是安然吧?我找你好久了。”

    言諭語塞,抬眸看他,果然塞坍額角上前幾天被言諭打出來的傷疤還在,還貼了個創(chuàng)口貼,紈绔大少爺連眉眼都是飛揚的,根本不把小傷當(dāng)回事。

    言諭只好平靜的說:“我是,你找我有事嗎?”

    塞坍干咳一聲說:“倒沒什么大事,我就是、聽說過你,你也是閃蝶……對吧?”

    言諭挑起眉毛,“……”

    塞坍不知道怎么回事,都不看他的臉,悶著聲說:“我以前特別瞧不起閃蝶,老實說我們絨蟻族內(nèi)部都對閃蝶有偏見,但是那天我發(fā)現(xiàn)吧,你們閃蝶……好像真的挺厲害的。安然,有機會咱倆打一場?”

    言諭這個“安然”的小馬甲非常有名,他也不覺得意外,反問他:“你怎么發(fā)現(xiàn)閃蝶很厲害的?”

    一提到這個,塞坍條件反射性的摸了摸額頭的創(chuàng)口貼,耳朵根唰一下紅了,“……我,我不能告訴你,反正是,是挺厲害的,我覺得他比你還厲害,現(xiàn)在我覺得我們家族的蟲都是傻x,你知道這次聯(lián)賽很多家族都投資了啟動金,閃蝶族那位黑白灰都有涉獵的加圖索大佬是最大的股東,我雌父非說加圖索雄主是犯罪分子,應(yīng)該送去流放星啃草根。”

    蟲族幾大家族之間的明爭暗斗太正常了,言諭覺得這種形容很夸張,加圖索叔叔聽到了也會覺得好笑,就點點頭,轉(zhuǎn)身往微機室里走。

    塞坍也是去往這個方向,大步流星地跟著他,走著走著,他突然說:“安然,你敢相信嗎?冕下那天晚上打我了�!�

    言諭:“……?”你有什么毛��?

    好像是怕言諭不信,他還指指自己的額頭,“喏,就在這,那天在地下城我被冕下打的,可疼了。”

    一提起蟲母冕下,塞坍的眉眼就變的柔和起來,也有些苦惱,似乎在煩自己家的絨蟻們可能是帝國唯一一個不那么喜愛閃蝶族,但是對蟲母冕下很喜愛的。

    “安然,你說他怎么就是一只閃蝶呢?他會喜歡什么樣的雄蟲啊?”

    “不知道�!�

    “會喜歡俊美的,還是英俊的?”塞坍路過走廊玻璃看了看自己,“他打我打得那么狠,他都沒用精神力鏈接直接殺了我,我知道他有那個實力,可是他好體貼,好善良,但他不喜歡我�!�

    “……”言諭默不作聲地進了微機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塞坍就坐在他對面,敲敲他桌子,興致勃勃地問,“安然,咱倆什么時候能打一架?”

    言諭戴上“永無之境”模擬器,頓時布滿歷史塵埃感的虛擬現(xiàn)實拉開帷幕,他頓時感覺到眼前一片眩暈,精神力像電流一樣滋啦啦作響。

    精神力即將抽離前的最后一刻,言諭閉上眼睛,淡淡的說:“聯(lián)賽能遇到的話,我一定會拼盡全力和你打一架�!�

    塞坍說了什么他已經(jīng)聽不清了,雄蟲的聲音逐漸消失,言諭的精神力完全進入交感戰(zhàn),神圣王殿在視野里一點一點清晰,推開塵封的大門,歷史撲面而來。

    古老的蟲族星球多年空寂,沾滿了塵埃,如果不是這種方式,它們就只是史書里冷冰冰的文字,很難去親手觸碰,腦海里的想象總是空缺的,如今,它被真實的景象所填滿。

    言諭眼前快速閃過星際時代科技發(fā)達的蟲族社會,融合交織,兩種基調(diào)交相輝映,強烈的反差感讓言諭有些入神,雙腳落在地上輕飄飄的感覺襲來,他有些頭重腳輕。

    這未免過于真實,言諭輕輕咳了一聲,靜靜地站著。

    身側(cè)同學(xué)們一個接一個進入交感系統(tǒng),言諭看見他們頭頂?shù)腎D賬號,代表著他們的身份,言諭自己的是"第一軍校-指揮系-一班-安然",他抬手摸了摸,什么也沒摸到。

    看起來這種虛擬現(xiàn)實的交感系統(tǒng)做的非常有趣,逼真里透著點直白的簡單,這很符合蟲族的文化理念,不需要太多華麗的裝扮詞,在FY-01,蟲神本身就是信仰,不允許被欺騙,只可惜祂們消失很久了。

    薄霧漸漸散去,視野也變得清晰,四大軍校的學(xué)生們零零散散進入賽場,紛紛發(fā)出議論聲,交感帶來的感覺異常清晰,因為FY-01星是真實存在的星球,腳踩在地上是踏實的感覺。

    言諭不太想用閃蝶翅膀去飛,他的翅膀太顯眼了,他找了個殘破機甲,反正對他來說去哪都一樣,機甲晃悠著胳膊,去往最近的山腳下神殿。

    那里看起來很老破了,空無一物,不會有別的同學(xué)愿意過來,言諭不想和同學(xué)們一起擠,他走起路來很不方便,給大家都會造成麻煩。

    這里的時間流速很快,言諭看著手腕的智腦,和破碎星環(huán)大概有四個小時的時差。

    時間緊迫,言諭打算看看有沒有什么植物,被星獸咬傷的一百米之內(nèi)必有消炎抗病菌的草藥,言諭對自己的身體情況很清楚,他不想拖累隊友,所以別的蟲第一件事是盡可能多的搜集戰(zhàn)斗信息,填寫星獸樣本筆記,他的目的是收集草藥。

    言諭打開筆記本,盡管現(xiàn)在光腦更方便,但學(xué)習(xí)這種事還是用鋼筆寫更有感覺。

    他翻開第一頁,是昨天他做的背景調(diào)查——蟲族最開始的發(fā)源地就在國境線上,軍部的駐軍布滿這里,這顆FY-01編號取自于forever

    young,永遠年輕的星球,永遠年輕的神明。

    可惜沒能年輕很久,至少眼前這片綠蒙蒙藤蔓植物纏繞的古老神殿就沒有。

    言諭下了機甲,蹣跚著走進神殿,這里有十八柱雕刻蟲神的乳白色圓形,立柱支撐起殿梁,似乎很多年以前,有過神明生活過的痕跡,被遺忘后也依稀保留了當(dāng)年的景致。

    言諭的思路也很高效率,想要打穿這次聯(lián)賽一定要了解FY-02的歷史,這種荒蕪星球不一定從哪就竄出來一只星獸,而且這地方很難走,腳底的藤蔓大多數(shù)長滿倒刺,幾乎寸步難行。

    很快言諭就覺得疼了,他坐在臺階上休息一下,挽起褲腳,看著被割傷的腳腕,鮮紅的血冒出來,心說有點麻煩。

    但是不太礙事,他抿著嘴唇,打開筆記記錄下來這種植物,然后用鋼筆簡易描繪出了藤蔓造型。

    “這里不對,這種藤蔓雖然也是根生于土壤中的易彎柔軟的草本攀緣植物,但是它的莖很細長,能直立,有自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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