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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他的心臟在狂跳,但還未等他緩過來,熟悉的吵鬧聲就在他耳邊響起。

    “時老師�。。。。。。。�!”系統(tǒng)狂喜爆鳴,“您終于終于終于終于終于于yyyy……�。 �

    時寸瑾坐起身,感受到肩頭不正常的重量,但他沒有低頭去看,也沒有立刻回應系統(tǒng)高興到亂碼的賀喜聲,而是驚訝地望著四周昏暗的景色。

    他在一個昏暗到無法分清是小房間還是大房間的臥室。

    昏暗的臥室無窗無門,床柱四周封著金色的欄桿。

    時寸瑾:“……”

    ?

    第174章

    超級意料之外

    “停�!睍r寸瑾在心中呵止系統(tǒng)。

    他皺眉觀察周圍,

    對系統(tǒng)心道:“我在哪兒?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什么情況,嘉年華發(fā)生了什么?”

    周圍情況昏暗難辨。

    時寸瑾躺的四柱床風格為經(jīng)典立柱式,四支床柱雕金裝飾,

    復古奢華。

    四柱間隙的金色欄桿仔細做了枝葉花朵的浮雕,

    床頭有一墻做成浮雕祈禱像的天使群像,

    床頭兩側(cè)的矮桌擺放著兩瓶怒放鮮花。

    鮮花花瓣還兜著些許晶瑩水珠,時寸瑾立刻覺察,

    這間臥室每日有人來,而非一間完全封閉的密室場所。

    時寸瑾又低頭觀察床的尺寸,床的寬度比他見過的kingsize還寬,

    床頭堆積的枕頭十分柔軟。

    時寸瑾伸手摸床褥,

    手感如云好的驚人,

    只有大量金錢才能堆出的頂級質(zhì)感,

    床頭堆積的十來個柔軟的枕頭里,有一個風格格格不入的硬枕。

    香氛彌漫的奢華臥室,所有裝飾精雕細琢,

    綿軟如云的床褥四件套里突兀冒出一個不太搭配的硬枕?時寸瑾轉(zhuǎn)頭去看床圍四周的金欄,心中隱隱明悟自己在哪。

    只有阿努什卡會搭出這樣亂七八糟的室內(nèi)裝飾。

    此刻,系統(tǒng)正好說:“現(xiàn)在是2000年10月9日,

    夜間2點整。您的ip位于北極星極東大區(qū),第一軍分支總長阿努什卡·卡許的駐地星區(qū),

    駐地主星,駐地主城城堡主臥。”

    時寸瑾轉(zhuǎn)頭去看床邊的金欄,

    伸手想要去摸一下質(zhì)感,

    忽然,

    一縷如水如綢的銀發(fā)從時寸瑾肩頭滑進頸窩,

    落灑到胸前。

    時寸瑾頓住,

    低頭一看,幾縷長發(fā)在昏暗的四柱床內(nèi)朦朧閃著銀芒,銀芒朦朧生暈,銀色長發(fā)如水又如流沙般順滑,沒有一絲打結(jié)。

    這絕非短期內(nèi)能生出的長度!時寸瑾瞳孔緊縮。

    “距離北極星海關區(qū)的嘉年華盛典,時間過去了30天�!毕到y(tǒng)暫時公事公辦說,“您昏睡二次發(fā)育的30天內(nèi),我從嘉年華盛典的當天開始匯報吧?”

    時寸瑾深吸一口氣,先把既然阿努什卡都睡這張床為什么還要上金圍欄的問題擱置,心道:“從最糟糕的消息開始匯報,我的身份消息是否暴露?我現(xiàn)在在阿努什卡的轄區(qū),說明阿努什卡和戈貝利爾發(fā)生了正面沖突,戈貝利爾是否死亡?阿努什卡是否因為襲擊貓眼禮儀長被追責?”

    系統(tǒng):“好的。第一個問題,您的身份并沒有暴露,在您昏迷后,鬼牌將您裝入特殊箱中試圖帶回貓眼。副官杰克即時趕到,將您救下,然后又成功送至A567的新城1號,接著,A567從天際戰(zhàn)場趕回來,成功攔截您的特殊箱。”

    系統(tǒng)說,“A567和鬼牌發(fā)生正面沖突,鬼牌沒有死亡,他利用您的沙利葉馬甲在A567的折磨下奪得一線生機。不過A567將他致殘并且下了毒,鬼牌雖然被四軍醫(yī)療隊救回去,但應該不太好過,這一個月來我一直監(jiān)視貓眼的外圍網(wǎng)絡,沒有收到貝林禮儀長執(zhí)政的消息,貓眼將他保護性的監(jiān)禁起來了�!�

    “與此同時,北極星海關區(qū)爆發(fā)了前所未有的獸潮,百年不遇,十頭以上的領主獸同時襲擊。A567被軍令急催,只得先回大前線。但是時老師您知道嗎!天哪!A567真的超過分!”系統(tǒng)氣憤說,“他把您救回去以后,竟然不愿意放您回超級艦!而是直接把您帶回黑戰(zhàn)神!帶著昏睡的您上了大前線!他簡直腦子進水!”

    時寸瑾聽得直皺眉:“等等,你說一下阿努什卡和戈貝利爾的時間線和異獸襲擊的時間點,異獸襲擊的時間是在阿努什卡給戈貝利爾下毒前,還是后?”

    “差不多是同時發(fā)生的�!毕到y(tǒng)繼續(xù)說:“A567把鬼牌毒得夠嗆,我跟蹤貓眼外網(wǎng)監(jiān)視,鬼牌回去的一周內(nèi)都沒有清醒。那時候貓眼和法庭憤怒極了,強烈要求第一軍追責A567,卸他的軍職�!�

    時寸瑾問:“但我現(xiàn)在待的地方是阿努什卡總長的轄區(qū),說明他仍然在任,后面發(fā)生了什么?”

    系統(tǒng)說:“是異獸潮汐,北極星海關區(qū)的十頭領主獸異獸潮汐僅僅只是開始�!�

    “一個月前,十大軍團和成千上萬的中低等軍團都趕過去參戰(zhàn),因為異獸品種特殊又陌生,他們稍微出了點血才獲得勝利�!�

    系統(tǒng)說:“時老師,事情就是從這里開始不對的!北極星海關區(qū)的異獸戰(zhàn)爭過后,四天后,東天弓座再次爆發(fā)大型異獸潮汐,又四天,南十字星區(qū)也爆發(fā)了,又四天,北極星海關區(qū)才穩(wěn)定的黑洞跳躍點再次撕裂。”

    “我排查了第三任宿主的手記和原著章節(jié)背景描寫,原著書記載,vv成年半年后,他才聽到零星的戰(zhàn)爭新聞,說四大區(qū)各地爆發(fā)了大小不一的獸潮襲擊。但異獸潮汐的描寫太少了,大多藏在vv享受圣級待遇之下,被一筆帶過。”

    時寸瑾一點就透,凝重問:“你是說,三年半之后的異獸潮汐提前到現(xiàn)在了?”

    “是的!所以!A567才沒有被追責!”系統(tǒng)說,“因為四大區(qū)全面爆發(fā)了異獸潮汐,除了十大高等軍團戰(zhàn)力優(yōu)渥,其他中低等軍團在這一個月內(nèi)的異獸戰(zhàn)爭中死傷無數(shù)!”

    “在您昏迷的第18天,貓眼和法庭突然就不要求追責A567,那個時候西仙女環(huán)的法環(huán)星區(qū)爆發(fā)了中型潮汐,法庭嚇壞了,他們撤銷對A567的罪責指控,提出新的要求,只要A567將駐地遷往西區(qū),法庭愿意所有罪責一筆勾銷�!毕到y(tǒng)哼哼道:“在這一個月里,十大軍和無數(shù)中低等軍團的駐地都發(fā)生大小不等的異獸災難�!�

    “現(xiàn)實戰(zhàn)況還沒原著后期嚴重,不過,四大區(qū)蟲族很久沒在區(qū)內(nèi)見過大型潮汐,如今戰(zhàn)況足夠嚇得他們夜不能寐�!�

    “在軍團蟲族這邊,只有A567的轄區(qū)星沒有異獸肆虐。只要是炸在A567星區(qū)的異獸,最快半天,最慢不超過23小時,A567就能解決�!毕到y(tǒng)說。

    時寸瑾大致了解一個月內(nèi)驟變的大體局勢,曾想過一次的不祥推測似乎應驗了:“北極星海關第一次爆發(fā)的異獸潮汐時間和戈貝利爾受傷的時間差不多。在這一個月里,你沒有監(jiān)測到戈貝利爾執(zhí)政的消息,他被阿努什卡下毒,又被貓眼保護性監(jiān)禁……在這期間,異獸潮汐炸得過于頻繁……”

    時寸瑾沉默片刻,演算出一個糟糕的答案:作為HE推進器誕生的戈貝利爾,他的生命狀態(tài)極有可能和異獸潮汐為等式。

    系統(tǒng)聽時老師自語道一半突然沉默,它憋了幾秒,立刻道:“時老師時老師!您在想什么?告訴我告訴我快告訴我!我還有好多好多大事情沒說哦!在您發(fā)育期間我做了好多好多了不起的事情!原著劇情章節(jié)也有解鎖!開出了新的能量點!您難道不好……”“吱呀——”

    突然,昏暗安靜的臥室內(nèi)響起一聲開門的聲音。

    時寸瑾入神想事情翻原著,冷不丁聽到一聲開門聲,沒壓住驚嚇帶來的條件反射抽氣聲。

    系統(tǒng)也突然不說話了。

    時寸瑾循聲望去,仍然沒有在昏暗室內(nèi)看到疑似門的裝飾。

    這間臥室肯定非常大,大到只要關燈就看不見真正的門。

    “阿努什卡?”時寸瑾對著床外的昏暗,試探性輕喚一聲。

    罕見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時寸瑾在心中問系統(tǒng):“阿努什卡這邊發(fā)生了什么?他在嘉年華中攔截救下我,這應該是好消息,他救下我了。”

    “…呃……”系統(tǒng)發(fā)出一聲大鵝卡脖子的聲效,磕磕絆絆:“不,不一定哦……我還沒和您說的事情里……A567的變化很大,很大……大到我覺得他像徹底變了一個靈魂�!�

    時寸瑾直起身,膝行到床位的金欄前,云朵一樣的被褥堆在他膝蓋下,雙手抓握金色欄桿,對著昏暗看不清的室內(nèi)又喊一聲:“阿努什卡?”

    臥室昏暗寂靜,將近五分鐘,時寸瑾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仿佛幾分鐘前的開門聲只是錯覺。

    時寸瑾輕凝眉頭,不再看床尾方向,左右扭頭盡力甄別黑暗與昏暗的界限,面上漸漸凝出警惕。

    “梭梭。”就在此刻,昏暗的臥室黑暗處,床尾正方向突然傳出軍靴刻意摩擦地毯的梭梭聲。

    時寸瑾:…?

    他又把臉轉(zhuǎn)回來。

    軍靴的主人不想說話,卻又弄出點聲音回應。

    摩擦地毯的聲音越來越近。

    太不對勁了。時寸瑾心中問系統(tǒng):“詳細說一下阿努……”

    時寸瑾頓住。

    黑暗中,阿努什卡步入時寸瑾視線能分辨出的暗光處。

    那是一張毫無情緒起伏,面具般冰冷的臉。

    阿努什卡靜靜盯視時寸瑾,站在黑暗與昏暗的交界處,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沒有一絲伴侶蘇醒的喜悅。

    時寸瑾幾分鐘前還在腦中翻原著,原著某行劇情段落忽然閃過。

    【阿努什卡·卡許殺穿了貓眼的防衛(wèi),守衛(wèi)的血從露宮正門一路鋪到瓦倫丁的房門口�!�

    【阿努什卡·卡許踩著血地毯走來,將瓦倫丁困在房中,掐著瓦倫丁的脖子質(zhì)問他為何要逃回貓眼,為何拒絕婚約。】

    【房間太黑,瓦倫丁無法找到阿努什卡到底站在什么位置,他只知道阿努什卡在黑暗中監(jiān)視他�!�

    【瓦倫丁崩潰了,歇斯底里,對著永遠藏在黑暗中監(jiān)視他,觀察他的阿努什卡尖叫。】

    【你是奇跡,但你只是一個戰(zhàn)爭奇跡,你不要再模仿愛情相關的東西了!你是空的,你只有扭曲且病態(tài)的需求,你從來都只是想贏!】

    …

    時寸瑾望著不上前也不說話的阿努什卡,他攥了一下欄桿,第一次感到事情大條的措手不及。

    這個封至床頂?shù)慕饑鷻诓皇茄b飾?認真的��?

    第175章

    我的心中(物理)

    時寸瑾不太確定地又往前探身,

    臉抵在金色欄桿上,輕瞇眼睛,勉強分辨出阿努什卡藏的身體輪廓。

    他穿著一套緊身黑色作戰(zhàn)服,

    金發(fā)短了許多,

    鼻梁上戴著一副晶石戰(zhàn)術目鏡,

    作戰(zhàn)服的腰部接連著幾根斷開的電極片線。

    時寸瑾認出來那是駕駛員與機甲進行同調(diào)使用的神經(jīng)貼片線。

    他不熟悉機甲科技,但也知道,

    駕駛員必須輕拿輕放使用神經(jīng)貼片,神經(jīng)貼片是和腦域神經(jīng)感知相連的特殊裝置,粗暴扯斷等于給大腦兩拳,

    情況嚴重會流鼻血。

    阿努什卡要么剛要出發(fā)去清理異獸,

    要么剛回駐地不久就急匆匆趕來。時寸瑾瞬間判斷出情況,

    但比起戰(zhàn)服上的斷線,

    他更為震驚的是:“你的臉怎么回事?”

    阿努什卡不言語。

    阿努什卡體質(zhì)非常好,唇邊的小傷不可能無法愈合。時寸瑾疑惑地眨了兩下眼睛,放輕聲音:“傷到你的東西含了特殊毒嗎?”

    只見,

    暗處的阿努什卡面部帶傷,一條深色細疤從下顎劃過雙唇。

    疤痕一指長,似刀疤又似利爪傷,

    偏在阿努什卡唇左側(cè)位置,為他冰冷英俊的外貌增添幾分陰戾的猙獰,

    那疤痕令他的天驕般的張揚氣質(zhì)少了,只余留令人不適的危險感。

    從氣質(zhì)到眼神,

    他不再像時寸瑾認識的那個阿努什卡·卡許,

    更像原著符號中的“卡許總長”。

    昏暗處,

    阿努什卡突然把臉往左邊偏了一點,

    將帶疤的唇側(cè)藏進黑暗中,

    留下干凈完整的右臉,仍不回應也不挪動腳步。

    這下時寸瑾知道,靠喊名字是喊不動阿努什卡了。

    “系統(tǒng),告訴我那道疤的來歷�!睍r寸瑾開始想辦法解決不正常的情況,他靠著金欄在被褥中坐下,望向黑暗。

    然后,時寸瑾把手伸出金欄桿,伸向阿努什卡的方向,五指舒展開,掌心向上,瑩白的指尖微微回攏,靜靜懸著。

    昏暗的臥室一時安靜了。

    系統(tǒng)抓緊時間:“一個月前,許多四軍證明A567派遣機動隊和菲特戰(zhàn)甲合作,帶走神秘黑箱。鬼牌的言論潑臟菲特馬甲,貓眼顧慮菲特帶來的好處影響,要求A567交出菲特,進行談判交涉。但A567認為您是1980后代,也知道您是菲特,他在保密會議上直言法庭有追殺菲特前科,為此拒絕交出菲特�!�

    “首都盟想示好貓眼,為此切斷A567原駐地星區(qū)的黑洞貨運航道,借此逼迫A567低頭。軍團一方也在與A567交涉,A567也拒絕了軍團提議。如果換作平常日子,軍團首都盟和貓眼的施壓封鎖就成功了�!毕到y(tǒng)說,“但和原著后期一樣,異獸潮汐頻頻炸在四大區(qū),十大軍和首都盟和貓眼自顧不暇。他們沒有足夠兵力來封鎖A567的軍團,A567很果斷,他放棄了分配的第一軍分支駐地,帶領自己的部署遷往北極星極東大區(qū)�!�

    “超大型異獸潮汐每四天炸一次,席卷無數(shù)宜居星,唯有A567這支部隊的傷亡始終固定在1%—5%左右。這是一份驚駭?shù)膭倮麛?shù)據(jù)。分配在A567手底下的一軍士兵無一例外狂熱追隨,他們的追隨又帶來了背后家族的追隨�!�

    “A567抵達北極星大區(qū),立刻對極東星區(qū)的第三軍團發(fā)動星區(qū)爭奪戰(zhàn),只要爭奪戰(zhàn)勝利,A567可以不走第一軍團審批,直接獲得一塊合法星區(qū)。首都盟見縫插針用戰(zhàn)時貨運物流道與第三軍團交易,要求第三軍團在一對一的首領決戰(zhàn)時出動第三軍團總長致殘A567,抓捕他送往法庭,示好貓眼�!�

    時寸瑾聽得心頭一緊,懸著的手腕便顫了顫。

    “第三軍總長在壯年中期,戰(zhàn)爭經(jīng)驗遠超A567六十年,一對一戰(zhàn)中差點成功將A567的臉撕下來。但A567最后極限一換一,鱗刀切到三軍總長的頸骨,如果不是三軍總長喊認輸快,A567將成為歷史上第一個壯年初期單殺壯年中期蟲族的明星軍雌�!�

    “A567差點單殺第三軍總長和百分百剿滅大型潮汐為他贏得了空前絕后的武力聲譽�!�

    “許多盟外家族因此依附而來,帶來了醫(yī)療科技,軍工科技,還有許多非首都盟的黑洞貨運航道。聯(lián)盟三巨頭勢力一夜之間追得就沒那么緊了,但仍和A567關系僵硬。并且,除了A567自己的軍團和北極星區(qū)的盟外家族,另外三個大區(qū)有一股不小的輿論在討伐A567。”

    “稱他在異獸來襲的特殊時期違抗聯(lián)盟三方指令開星區(qū)爭奪戰(zhàn)是想要復辟血腥軍團時期,是下一個瘋狂的安東尼�!毕到y(tǒng)一口氣說完。

    掐秒一算,正好50秒整!它最后道:“A567臉上的傷疤是第三軍總長刀出來的!第三軍總長是劇毒種蟲族!”

    “……”時寸瑾鮮明意識到,他昏睡的是三十天,而非體感上的30分鐘。

    時寸瑾望著那道沉默的影子,系統(tǒng)的報告在他的腦中分流,理性喋喋不休:阿努什卡這次很生氣,不同以往。如果想得到一個新的智腦環(huán)盡快聯(lián)網(wǎng)操作菲特馬甲盤活局面,可以利用的東西很多,新的體質(zhì)和奇妙天賦,嘴皮子一碰落下新的承諾,甚至今晚進入熱期結(jié)合,和阿努什卡定下更深層次的標記鎖死關系。

    理性:你知道阿努什卡想要什么,你總是知道,說他想聽的,再用他愿意聽的影響他,影響他干擾他的選擇,最后植入你想要的,讓他以為這都是他做的決定。

    但,時寸瑾沒有說話,他望著阿努什卡唇邊那道耗時一月都沒有修復完全的細疤。

    系統(tǒng)尖細膽怯的聲音在時寸瑾腦中輕輕回旋:A567不愿意交出菲特,一人扛下了聯(lián)盟三巨頭的壓力,獨自前往北極星大區(qū)重新拓荒。他很強,很多蟲族狂熱地追隨他,他不在乎外界的風言風語,自顧自地走著自己想要的路。

    時寸瑾打算撐著金欄再往前一點,他合攏手指,收回手。忽然,他眼前閃過一瞬黑影,他半合不開的手指被一只戴著黑色戰(zhàn)術手套的手握緊。

    那只手張開,五根手指有力又克制地與將時寸瑾手指摁開,與之十指相扣,緊緊攥著。

    時寸瑾坐在床上抬頭,阿努什卡只和他隔著一道形同虛設的金欄,居高臨下的審視他,瞳孔是獸化的針狀。

    “抱歉,我失約了�!睍r寸瑾主動用力握住阿努什卡的手。他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稍緩一步,他就會被向前涌流的局勢淹沒,系統(tǒng)與他綁定鎖血,多數(shù)時候,時寸瑾容易忽略自己的極限。極限失衡帶來的失誤導致他對阿努什卡失約了承諾。

    時寸瑾可以解釋,甚至可以利用這具身體的悲慘事跡和一路走來的艱難讓阿努什卡軟化冰冷審視的態(tài)度。

    但他沒有這樣做。

    失約就是失約,預估錯誤也是錯誤。

    時寸瑾從不逃避錯誤和連帶責任。

    “對不起,阿努什卡�!睍r寸瑾的語氣飽含真摯與苦汁般的擔憂:“讓你獨自煎熬度過沒有回應的一個月�!�

    他握緊阿努什卡的手,試著往金欄里面牽,那只手僵硬著,第二秒就被牽動了。

    “這一個月我經(jīng)歷了特殊的發(fā)育后遺癥,現(xiàn)在,一切都恢復了,甚至比之前更好更健康。”時寸瑾牽著阿努什卡的手摁在自己胸膛上,讓他感受健康有力的心跳。

    二十多秒,一分鐘,兩分鐘,阿努什卡仍然不說話。

    時寸瑾并不急,就這樣仰著臉看著他,等待他的回應。

    “這次很新鮮。”半響,阿努什卡說。他的表情沒有變化,手摁著時寸瑾的胸膛上滑,黑色皮革手套撥散開時寸瑾白色的睡袍領口。

    阿努什卡隔著金欄掐住時寸瑾的脖子,掐得時寸瑾凝著眉頭揚起臉,長發(fā)在身后懸披成扇形的銀色瀑布。

    系統(tǒng)在時寸瑾耳邊哽咽著小聲:“又出現(xiàn)了,這一個月來,他總是對著您神經(jīng)兮兮低語�!�

    “道歉?稀奇,你竟然會選這種蠢辦法�!卑⑴部ū涞卣f,“道歉等于主權互換,屬于讓渡權利,等待施舍與原諒。你從不交出主權,哄騙與好的理由才是你的優(yōu)先,繼續(xù)發(fā)揮你那令蟲厭惡的話術優(yōu)勢,蒙蔽我進而得到諒解�!�

    系統(tǒng)的啜泣,阿努什卡前后不搭的狀態(tài)和對話令時寸瑾怔了一秒,隨即他立刻意識到是什么情況。

    “我的蘇醒不是你痛苦想象出來的幻影。”時寸瑾仰臉望著阿努什卡,“我的確失約了,我為失約后的一切道歉。承認錯誤對我來說不是禁區(qū),阿努什卡,我從未想過踐踏對你的承諾�!�

    時寸瑾被掐得有點窒息,銀瞳漸漸泌出生理淚液,晶亮的水珠擠擠挨挨地蓄滿,從時寸瑾的眼角溢流而下,滴進鬢邊銀發(fā),潤濕銀芒。

    “…多日無回應,第四軍的追擊……貓眼蟲族的敵視,糟糕的派系關系,即將爆發(fā)的異獸潮汐……”時寸瑾說著自己昏迷前該知道的消息。

    他望著阿努什卡,縱使他才是被掐著脖子難以呼吸的那個,說:“…混亂來臨,我怎么可能讓你獨自煎熬�!�

    時寸瑾感到脖子上拘束的力道松了一點。

    時寸瑾伸手握住阿努什卡掐來的手腕,聲音又輕又沙�。骸鞍⑴部�,在見面之前,在文字中,在那些急匆匆聚少離多的日子里,我們相愛�!�

    “你的心在我的心中,我從未想過傷害你的心和靈魂�!睍r寸瑾說。

    話音剛落,時寸瑾新的體質(zhì)令他清晰看見,阿努什卡的上嘴唇抽搐輕抖,犬齒猙獰鼓起,猶如吸血鬼的尖齒。

    那雙陰沉的異色瞳驟然爆出許多血絲,眼球表面通紅恐怖。

    “嘎吱!”金欄發(fā)出扭曲變形的刺耳爆鳴。

    時寸瑾猛地倒進柔軟如云的被褥中,一陣濕冷的重吻落到頸側(cè),時寸瑾發(fā)出猝不及防的抽氣聲,“阿努…!”

    阿努什卡太過用力壓著時寸瑾跌入云床,太緊了,時寸瑾幾乎能聽到自己肋骨在響。

    氣息混亂的阿努什卡懸跪在時寸瑾身上,把時寸瑾的身體往懷里抱,狀態(tài)急促又慌亂,仿佛在擁抱一捧抓不住的流沙。

    他抓著時寸瑾的雙手,放到自己的腰上和背上,唇舌打戰(zhàn),牙齒發(fā)出嘎達嘎達的顫音:“…抱我…摸我,抱我,抱我…”

    “…撕裂我,讓你的心來到我的心中�!�

    第176章

    樹脂與黃金

    “好�!�

    這道聲音與阿努什卡聽了幾十天的幻聽一樣,

    又有區(qū)別,輕柔中透著干澀沙啞。

    阿努什卡把臉埋進時寸瑾的頸窩,一如過去幾十天,

    分不出是真是假。

    為什么失約?為什么總是在一切危險發(fā)生后,

    我才能得知你的消息?阿努什卡有太多問題想問。

    這些問題成了日日夜夜在他肉中生長的骨中刺,

    造出痛苦和恨意。

    可是,僅僅聽到幾句不一樣的話,

    阿努什卡心中由恨意建立起的防御墻便迅速垮了。他有太多問題想問,又怕這次不一樣仍是幻聽幻視,他便不問了,

    只想著抓緊那幾秒,

    緊迫地汲取愛與歉意。

    混亂的幻聽幻視間隙,

    阿努什卡感到有誰回抱他,

    同樣是緊緊的。

    【你限制我的活動范圍�!俊灸悴幌胱屛页鋈ィ俊俊翱��!薄灸氵@樣做有什么意義呢?】【除了讓我日漸反感,這間房間還有什么意義呢?】“咯。”亂七八糟的神經(jīng)性干擾幻聽中,阿努什卡分辨出幾聲細微的骨骼摩擦音。

    阿努什卡突然僵住。那是肋骨被擠壓發(fā)出的微響,

    再用力一點,骨頭會內(nèi)裂,再用力,

    骨頭會斷開,因為相互擠壓的力道倒插入內(nèi)臟。

    “…不�!卑⑴部ǖ碾p手僵硬,

    想要松開又驚懼如果松手,懷中真實的體溫與擁抱會如流沙一般流盡了。幾秒間,

    阿努什卡動彈不能地緊緊箍著時寸瑾的肩,

    矛盾的僵硬令他的手臂病態(tài)地微微痙攣發(fā)顫。

    “不?”那道沙啞的聲音疑惑。阿努什卡的耳畔同步出現(xiàn)一模一樣的聲線,

    幻聽冷漠地說:【不?你拒絕放我出去?】

    但下一秒,

    阿努什卡感到一股溫熱在耳邊呼吸,

    一只手撫上他的后頸,輕輕揉捏。

    有吻落在阿努什卡耳邊,這個吻被柔軟的唇浸透,細膩的潤感貼在他的耳側(cè),恍惚間真有幾分心腔薄膜的美味質(zhì)地。

    “你不是想要我的心?”時寸瑾貼著阿努什卡的耳朵,每說一句話,雙唇都會輕動,落下一個吻:“用埋在頸窩里的姿勢?”

    一吻:“不要僵硬�!币晃牵骸安灰@懼�!庇忠晃牵骸鞍褜W⒘o我。”

    這些吻像一個接一個的印章,蓋在阿努什卡的耳側(cè)。

    阿努什卡發(fā)出悶哼,弓起腰,表現(xiàn)得像腹部中了一梭子彈。

    時寸瑾此刻感覺玄妙,他擁著阿努什卡,隱約也聽見一點屬于自己聲線的幻聽。從其他角度聽到自己冰冷的聲音很神奇,時寸瑾仿佛和阿努什卡精神同頻了。

    但時寸瑾并沒有感受到任何精神污染和難受,他好似站在河邊,看著阿努什卡洶涌的情緒化為江水兇騰而過。

    他和阿努什卡就像世間無數(shù)條不同頻率的信號波長,此刻,他們交匯,變成收音機中的同一個頻道;時寸瑾一時半刻也不知如何形容這種魔幻感知,下意識解構(gòu)成自己能理解的科學道理。

    此刻,時寸瑾專心說出的每一句話像一道道大壩,第一道橫截沸騰江河,第二道阻斷奔流,第三道平息怒浪。

    阿努什卡緩緩抬頭,側(cè)過臉,張嘴,一卷細長獸舌彈出。

    時寸瑾忽然‘看見’一個圓圓臉的少年阿努什卡出現(xiàn)在腦海中,那是一段屬于阿努什卡的記憶,那段記憶自然的就像時寸瑾自己的記憶回閃。

    記憶中,軍校生阿努什卡面色嚴肅,面前放著一盤紅白相間的生食肉塊。

    這是一種叫做普魯獸的可生食肉,價格不菲,最普通的部位一克也要十萬金,軍校生阿努什卡面前的這一塊是普魯獸身上最頂級的心腔肉。這是照顧他的埃蒙總長送來的,是他贏下機甲系綜合第一的獎勵之一。

    軍校生阿努什卡第一次吃這類珍饈,他吃的很仔細,先伸出舌頭吮干凈普魯獸味道特殊的甘甜血液,再用齒尖輕撕下肉塊表面的浮脂。油潤的浮脂細膩綿滑,唇舌輕輕一抿就會化成美味的漿汁。

    很少有第一次吃普魯獸頂級食用部位的蟲族能克制住食欲,他們最多矜持幾秒,接下來就會大口撕咬肉塊,抿碎入口即化的脂肪,用牙齒肆意嚼動肥瘦相間的脆嫩腩肉,暢快地咽下飽腹。

    時寸瑾和阿努什卡精神同頻,他在阿努什卡的記憶中嘗到普魯獸的味道,也切身感受那股美味質(zhì)感。

    精神同頻且享用阿努什卡的記憶實在太美妙又太美味。時寸瑾捏著阿努什卡后頸的手滑到他的喉間,指尖輕壓阿努什卡的喉軟骨,撥弄軟骨反應,引導阿努什卡的喉嚨擴得更開。

    阿努什卡沒有任何抵抗地接受了,時寸瑾只是捏捏他的喉結(jié)和喉軟骨,他立刻把尖獠牙變回成人形圓齒。

    時寸瑾捧著阿努什卡的臉,并沒有沉浸在食欲中太久,嘗到血腥味的第一秒,他立刻回神,下意識后仰頭想結(jié)束。

    可阿努什卡更有力,他跪在時寸瑾上方,具備鉗制優(yōu)勢,一低頭就可以繼續(xù),時寸瑾再怎么后仰頭都躲不開。

    “繼續(xù),”阿努什卡貼過來,著迷地為時寸瑾清潔干凈唇邊血漬,喉間鼓鳴著一陣一陣似鳥鳴的詭異空洞喀喀聲。

    時寸瑾這一刻才完全確定圣的特殊天賦之一之二是什么:影響蟲族的精神,可安撫可致郁;在影響精神的基礎上可以翻出受害者的重要記憶。

    只要圣閣下想,任何蟲族在他面前都像一本隨時可供翻閱的書。

    這兩個特殊天賦組合起來太可怕了。熟練用好,圣捏碎一個特權種的心態(tài)只需要抬眼和專注。怪不得連接雄蟲腦神經(jīng)的尾勾能安撫精神失控的狂暴蟲族,魔法系錘科技系,一錘一個不吱聲。

    雌蟲唯物戰(zhàn)士,雄蟲唯心脆皮,二者相等互助便是生生不息的平衡之道。

    阿努什卡迷上了擁抱的緊壓感,那感覺令他踏實,漂泊多日的靈魂有了錨,錨連在時寸瑾身上,他終于不會被憤怒和恨意吹走了。

    阿努什卡努力貼緊時寸瑾,鼻子擠著鼻子,額頭擠著額頭,臉壓著臉,捉著時寸瑾的手摸喉摸頸后的腺體,動作急切又胡亂,仿佛在問,為什么不捏我?為什么不摸我?

    但很快,阿努什卡渾身一僵。

    一條纖長冰冷的銀色鱗尾游至他肩頭,纏至脖頸,鱗尾尖抵著雌蟲頸后的發(fā)熱腺體,猛地張開鱗片,許多條嫩黃色的神經(jīng)觸須貼著阿努什卡的頸后腺體。

    “這不公平…平�!卑⑴部ㄆD難地說,額頭一片熱汗:“我馬上就可以孵化了,你怎么能在這個時候平靜我的情緒。”

    “咳咳…”時寸瑾的嘴唇泛紅,水亮一片,他張嘴呼吸,盡力克制圣特有的天賦,不去干擾阿努什卡真正的想法。

    阿努什卡的眼神立刻又直了,緊緊盯著時寸瑾半張半合的嘴唇和隱約可見的牙齒;鮮紅,雪白,食欲和愛,都在時寸瑾唇邊的吻中。

    時寸瑾仰躺著,伸出兩根手指輕抵阿努什卡的胸口,把他往后推,推到坐直。

    阿努什卡不想動,但他的腺體上正貼著一條鱗尾,鱗尾伸出了神經(jīng)觸須,控制雌蟲的身體就像捉一只寵物幼崽一樣輕松。

    阿努什卡面色陰沉,冷冷地盯著還在勻氣的時寸瑾,嘴唇嚅動抽搐兩下,緊緊繃著咽下難聽刻薄的話。

    “我被你親得很難受,不能呼吸了�!睍r寸瑾的手指抵在阿努什卡胸口上,嗓音含著令阿努什卡蝶須直立,忘記呼吸的濕潤沙啞。

    “………”阿努什卡做了一個蠢到不能在蠢的舉動,他伸手去摸時寸瑾的嘴唇,“你的聲音怎么,”

    阿努什卡此刻敏銳又遲鈍,他辨出時寸瑾的聲音有些不同尋常,可時寸瑾此時此刻專注地望著他,阿努什卡的分辨力垮得厲害,最后只喃出一句:“…像吻一樣。”細膩溫潤,被食欲和愛浸透的唇吻在耳側(cè)的感覺。

    如果這一切仍是幻覺,阿努什卡想,那就這樣瘋掉吧。

    時寸瑾被逗笑了,抵著阿努什卡胸口的手指上滑,指尖勾住阿努什卡的變成擺設的抑制頸扣,輕輕扯了一下,阿努什卡的蝶須又立起,腦袋下意識跟著時寸瑾的手指力道前傾。

    但時寸瑾只是勾著阿努什卡的頸扣查看了一下抑制素刻度,看到數(shù)值歸零后,他的眉頭皺起,問:“你身上穿著戰(zhàn)服,沒有汗味,你來主臥前正要去戰(zhàn)場,抑制刻度正常應該是100%�,F(xiàn)在歸零,你多日未…”“你生我的氣�!卑⑴部ù驍�,“我身體沒事,我一切都好�!�

    時寸瑾看著阿努什卡,聲音溫和:“如果我生氣了,你還能在我身上跪著嗎?”

    那條銀色鱗尾在阿努什卡頸后發(fā)燙的腺體上蛇磨兩下,阿努什卡猛地繃直腰身。

    “嘶�!睍r寸瑾伸手推了一下阿努什卡的腹部,“輕點,情話大王�!�

    “我真的沒事,我什么都好,一切都好�!卑⑴部ㄗ齑骄o繃,沉默幾秒,忽然說:“我也犯了錯誤�!�

    “是什么?”時寸瑾問。

    “我去查了你的過往,你身邊蟲的過往,我翻出他們從出生到現(xiàn)在的所有記錄,他們在我眼中比囚犯還要干凈�!�

    時寸瑾握住阿努什卡的手,望著那雙血紅的眼睛,像在詢問一個秘密:“那你傷害他們了嗎?在你氣得發(fā)瘋的時候,你有沒有像那些慣有手段的特權種,以武力取出他們腦中關于我的信息?”

    時寸瑾將手指插入阿努什卡的手指間,仍然那么輕易,就像插進一塊油潤冰冷的脂肪,他輕笑道:“你并沒有用暴力與手段恐嚇他們。”

    阿努什卡的胸膛明顯起伏兩下,語氣又硬又冷:“那是一條底線�!�

    時寸瑾:“即使在你最生氣的時候,你也沒有踩過去�!�

    阿努什卡深呼吸一下,嘴唇輕顫又抿住,擠出一句:“你愛他們�!�

    “你…”阿努什卡的牙齒發(fā)出碰撞的嘎達聲,近乎恨了,“你照顧他們,你喜歡他們,你愛他們�!�

    這些日子來,阿努什卡同樣踐踏了承諾。

    菲特的代發(fā)始終藏在幕后,不論問多少次護衛(wèi),代發(fā)永遠回答死完了。

    阿努什卡不信,愛侶昏迷,一直沒有出現(xiàn)的家族護衛(wèi),永遠不肯給出答案的代發(fā),他火冒三丈。

    阿努什卡調(diào)動所有力量去查德斯蒂尼背后的家族痕跡。

    先開刀的是伽馬星檔案。

    但,阿努什卡只找到了德斯蒂尼身邊那些孩子的檔案。

    德斯蒂尼本尊的檔案有正常的ID編碼和防偽碼,可是那份檔案性別寫的是亞雌,自然就不算數(shù)了。

    雙胞胎的檔案被徹底修改過,凍精出身,但雌父一欄記名在一個已經(jīng)銷戶無法查詢的ID上。

    另外四個年齡各異的孩子的檔案也被微調(diào)修改,親屬欄填寫的軍雌同樣死亡銷戶,無法查詢。

    胡蜂和黃蜂的軍團換位戰(zhàn)在前,無數(shù)中等高等星卷入戰(zhàn)火,雙軍登陸第一個襲擊的是醫(yī)療城,第二個襲擊全球信息中心與炸毀主機廠房;掐滅醫(yī)療力量就等于掐滅敵人的生命線,奪下敵人的全球信息庫存可以精確挖出星球上所有避難所和新生力量,最后炸毀全球信息機房等于崩碎一部分社會秩序與聯(lián)絡。

    德斯蒂尼背后的科技力量十分老練地掃除了所有電子信息弊端,僅靠聯(lián)網(wǎng)的檔案,阿努什卡完全搜不出德斯蒂尼出現(xiàn)在56號星球之前的消息。

    不過,在派去幫忙打下手的副官日勤記錄匯報中,四個孩子的戰(zhàn)死親屬名字叫做比爾,來自胡蜂軍團。

    他們并非56號星球公民,印戰(zhàn)死親屬的骨灰紀念吊墜的時候,他的副官掃到了軍雌比爾的軍銜和兵種,隨手寫在日勤匯報發(fā)送到工作郵箱里。

    阿努什卡通過紅點勛章和軍銜,挖出軍雌比爾的生前消息,一路順藤摸瓜,找到軍雌比爾退役后居住的星球。一個從中等軍事星降檔到低等星的星球,黑盾。

    黑盾在雙團換位戰(zhàn)中炸毀,全球信息數(shù)據(jù)遺失。

    但是,阿努什卡成功找到曾經(jīng)生活在黑盾管理府的管理蟲,從曾經(jīng)黑盾管理蟲的口中挖出了德斯蒂尼曾經(jīng)途徑黑盾落腳的痕跡。

    德斯蒂尼抵達黑盾前的信息記錄已不可考,黑盾管理蟲也只知道,這個未成年亞雌是在哈庫納塔戰(zhàn)役后來到黑盾。

    曾經(jīng)的黑盾管理蟲匯報了很多信息。

    “…,…,那位小少爺來時,只有自己能辦點事兒。戰(zhàn)火蔓延到黑盾前,我們離開黑盾,他身邊唯一有點力氣的蟲,是花錢雇來的退役軍雌。”黑盾管理蟲是突然被一群氣勢肅殺的高等軍雌綁回來的,他不知背后主事蟲是誰,也不敢問,那群高等軍雌已經(jīng)把他嚇破膽了。

    可說到那個幫助過他,為他指出一條生路,還在56號星球混戰(zhàn)時救下他親屬的亞雌小少爺,管理蟲顛三倒四地祈求:“小少爺是好蟲,他不是黃蜂,他是胡蜂亞雌,要不是小少爺提了一嘴,黑盾所有胡蜂都會死!尊敬的長官,他不是背叛的蜂種,他絕對不會做背叛胡蜂族群的事情,請您抬抬手,再仔細查一查,肯定是哪里出錯了,他是好的,他不會做背叛的事!”

    但阿努什卡腦中只有兩句話清晰深刻:“那位小少爺來時,只有自己能辦事�!薄拔覀冸x開前,他身邊有用的只是一個花錢雇來的退役軍雌�!�

    阿努什卡刨根問底太深,找到的東西又少的可憐,以至于恨和痛混成一種感情,變成想要永遠鎖著德斯蒂尼。

    安東尼第二,復辟血腥黑暗時代的恥辱柱罪蟲,仇恨閣下的頭號罪犯,什么都行,阿努什卡全都不在乎了。

    …

    “你因為意外失約毀諾,我因為憤怒去刨根問底毀諾�!卑⑴部▊�(cè)臉,避開時寸瑾的注視,,隱藏真正想法,僵硬地說:“我是故意,比你更嚴重�!�

    時寸瑾抬起手,撫摸阿努什卡唇邊的舊疤。

    阿努什卡的咬肌微鼓,咬緊后槽牙,正欲開口。

    “關于我,我所養(yǎng)育的孩子們,總有一天,我會親自告訴你�!睍r寸瑾撫摸著阿努什卡的臉,“這些信息對你而言只是一個遲到的答案�!�

    “阿努什卡,我保持第一次見面的說法�!睍r寸瑾克制圣特有的感知與專注,維持著原初的自己與想法,“我不會因為你毀約生氣,你仍是我最信任的存在,阿努什卡,你永遠不需要付出代價與我說愛�!�

    阿努什卡看向時寸瑾。他抵抗不了他,他在德斯蒂尼面前永遠無法抗太久,除非他真正殺了德斯蒂尼,不然德斯蒂尼永遠有手段離開。

    但德斯蒂尼醒來以后,和所有幻覺相左,沒有耍弄手段,而是一直一直在試著保護他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態(tài)與滿足他饑餓的靈魂。

    今天之前,阿努什卡對世間美好的定義是真愛烙印。真愛烙印是抵抗世俗的奇跡,只要懷揣奇跡,沒蟲能打倒他,擊潰他,他生來就是要抵抗世間的庸俗與沉疴,他也將成為奇跡。

    但,倘若,這個充滿歧視和暴力的世界還能再出現(xiàn)一個美好,值得他壓上一切,過去和未來,夢想和希望,對蟲族宇宙這頭怪獸宣戰(zhàn)。

    阿努什卡看著時寸瑾。那個美好有著這樣一張臉。

    “我現(xiàn)在坐擁一個全新的強大駐地星區(qū),聯(lián)盟三方從未能成功抵達我的主星,所有追隨來的附庸都忠誠于我的暴力,未來還會有更多家族到來。德斯蒂尼,我已經(jīng)創(chuàng)建出一個你能自由行走的城市,星球,星區(qū)。我們還訂了婚,交換戒指。”

    阿努什卡摁住時寸瑾放在他腹部上的手,面無表情,下顎卻滴著混合汗與淚的水滴。

    阿努什卡:“德斯蒂尼,讓我孵化�!�

    時寸瑾覺察到阿努什卡在隱瞞危機。

    他現(xiàn)在背著伙同主播菲特藏匿閣下的控告,名聲方面被輿論當成第二個瘋狂安東尼。此時此刻,如果阿努什卡被一位無貓眼記錄的閣下標記,等于坐實所有臟水。此刻,時寸瑾不應該知道這些情報。

    蟲族的熱期季度性發(fā)生,花生大小的卵腔室會從肋骨附近下墜至合適的腹部位置,孵化漲成合適受精的囊狀大小。

    許多雌蟲沒有凍精注射和閣下安撫也能正常熬過熱期,如果在熱期注射凍精,懷卵概率高達40%。

    時寸瑾心中計算,只要不深度標記或者受精成功,阿努什卡正常佩戴頸扣,不測血,暴露與雄蟲熱期結(jié)合一事的概率很低。他現(xiàn)在有一個自由星區(qū),足夠安全。他旗下還有許多追隨他的科技家族,只要他不敗,這些家族永遠忠誠,即使暴露測血結(jié)果也能輕易摁下去。

    時寸瑾計算一切,一時間也分不出到底是計算出安全概率,還是阿努什卡的淚汗太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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