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化學?那玩意兒不科學�!敝祜嬒鼡u頭晃腦,“我還會噴火呢,你知道朱雀三昧真火的方程式嗎?”
安平:“……都說了讓你離我遠點�!�
“今天我哥不在家,咱們晚上去鄴水朱華打秋風。”朱飲宵在一旁坐下,“別學了,費了一天的腦筋,歇會兒吧�!�
這一天過得確實耗神,安平手一頓,突然想起一事,“對了,靈樞子今日為什么不在?”
“我哥不喜歡林眷生�!敝祜嬒荒樕衩�,悄悄道:“但是打不過�!�
安平著實有點震驚,柴束薪不喜歡林眷生他可以理解,但這世上居然還有羅剎子打不過的人?
“這有什么稀奇,諸子七家彼此制衡,羅剎子固然兇戾,但也并非一家獨大�!敝祜嬒堄信d趣地看著他,“我發(fā)現(xiàn)你一直叫我哥靈樞子�!�
安平一噎,“我之前不知道他已經卸任,我以為諸子可以那啥,兼職什么的�!�
朱飲宵笑噴:“這說法倒是有趣,不過你還沒說你為什么這么稱呼他?”
安平撓撓頭,“你們當年發(fā)生的事我多少也有所目睹,如今似乎也沒什么人這么稱呼他了……感覺需要有人記住這一切。”
他想了想,又道:“不管怎么說,總是刻骨銘心的吧?就這么灰飛煙滅了無痕跡,總覺得也有點遺憾�!�
朱飲宵聽得嘖嘖稱奇,“年輕真好�!闭f著又道:“沒事,你想叫就這么叫吧,反正我哥也沒反對,等宴宴正式接任了靈樞子,再改不遲�!�
安平奇了,“你就這么肯定柴大小姐會是下一任靈樞子?”
“就憑他是柴姐姐的孫女,我哥肯定就向著她�!敝祜嬒溃骸半y為老四費了老大勁,今天兜那么大個圈子,你難道沒看出來?”
這安平倒是看出來了——說白了木葛生和柴束薪之所以會同意七家聚會,壓根就是借著酆都想要再算國運的借口,趁勢把盤庚甲骨提上臺面,以此敲定靈樞子的下一任人選。
“柴菩提大概率會同意蜃樓比試,畢竟這是藥氏集團唯一的機會�!敝祜嬒溃骸暗麄兛隙〞䴗蕚浜谑郑綍r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看誰陰得過誰�!�
“你確定?”朱飲宵說的太直白,安平難以置信道:“這可是諸子七家敲定的比試,就這么端不上臺面?”
“宴宴那丫頭看著不正經,醫(yī)術卻是得了真?zhèn)鳎腋绠斈暧H自給她開蒙�!敝祜嬒柭柤�,“別說藥氏集團,就算現(xiàn)在把所有的藥家人翻個遍,除了我哥,未必有人勝得過她。柴菩提生意做的好,想要憑醫(yī)術取勝,只能下黑手。”
那就不是他們該擔心的事了。安平絲毫不慌,有木葛生在,難以想象有誰涮得過他。
這么一看,柴宴宴繼承靈樞子,確實十拿九穩(wěn)。
好吧,雖然木葛生老不正經,在這件事上確實煞費苦心。
“我還有件事不明白。”安平道:“半仙兒繞這么大一圈,說到底就是為了靈樞子的下一任人選,難道不能直接指定么?”柴束薪是羅剎子,這點發(fā)言權總該有吧?
“我哥說到底已經不是藥家人,強勢介入只會使局面更亂。如今藥家本就渙散,陡生變數(shù)甚至可能導致整個諸子七家崩盤�!敝祜嬒鼑@了口氣:“你知不知道我哥當年是為了幫老四才退出藥家的?”
這個安平知道,他在木葛生的記憶里見過這一幕——不過他也奇怪過,柴束薪當年退出藥家時明明瞞著木葛生,那木葛生又是怎么知道的?難道是柴束薪后來告訴他的?
他想了想柴束薪寡言的作風,覺得對方實在不像這樣的人。
“這件事其實就是藥氏集團捅給老四的,當年還是柴菩提父親當家,我哥大刀闊斧地整頓過一次,差點把藥氏集團給折騰沒。最后他們實在沒辦法了,打主意打到了老四身上�!�
朱飲宵一臉不堪回首,“老四從來都是有話直說,我哥卻剛好相反,這才導致這陳年破事擱置了許多年。老四知道之后他倆吵架吵得,我還以為又回到了銀杏書齋當年,房頂都能給掀了�!�
安平有點不敢相信,木葛生應該不是這么雞毛蒜皮的人,更難以想象柴束薪會和誰吵架——“那藥氏集團就這么得逞了?”
“那倒沒有,不然你以為為什么現(xiàn)在當家的是柴菩提�!敝祜嬒Z說著帶戲謔,“老四直接把她爹下半輩子的壽命年限和生平大事全算完了,寫好了直接送到藥氏集團去,幾十年直接劇透,擱誰誰受得了,柴老爺子沒幾天就歸西了,烏畢有親自把人送上輪回路�!�
……真夠損的。
“那之后我哥投鼠忌器,他這幾十年沒少發(fā)過瘋,黑歷史一堆接一堆,還慫,不敢讓老四知道。說白了諸子七家各自都握著各自的把柄,不過好歹維持了藥家和藥氏集團勢力均衡,就這么堪堪過了幾年�!�
安平聽得咂舌,“貴圈真亂�!�
“別貴圈了,你現(xiàn)在也是圈里人。”朱飲宵打量著他,忽然一笑,“爺們兒你雖然看著不怎么起眼,其實腦子挺好使,有點老四當年的樣子,但又不像他那么張揚,能少吃很多苦�!�
說著朝他擠了擠眼,“我有點明白老四為什么選擇你了�!�
安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慢著,你什么意思?”難不成之前這人都以為他只是個美麗誤會?
朱飲宵笑得老神在在,“看透不說透。”
安平原本要和朱飲宵一同去鄴水朱華打秋風,卻在傍晚接到了母親的電話,“死小子跑哪兒野去了?大過年居然不在家?”
安平心說我的娘欸馬上都出正月了,還過年呢?您天天全球到處飛,這又過的是哪國時間?
安家夫婦一年到頭在外忙生意,一家人難得聚一次,父母回家安平還是很高興的。當即拋下一群狐朋狗友,興沖沖回了家。
剛進門就聞見滿屋子糊味兒,他媽端著一只焦黑的不銹鋼鍋走了出來,“老安啊,你去下餃子吧,我看今年我和廚房還是沒緣分。”
“都說了讓你別瞎折騰。”安父放下遙控器,“敗家娘們兒�!�
“要吵架還是怎么著?你今年公司業(yè)績有我多嗎?”安母美目圓睜,叉腰怒道:“我還沒嫌你是吃軟飯的,你倒先擺上譜了?”
安父立刻轉移戰(zhàn)火,“你兒子回來了�!�
安平從小見慣了父母拌嘴,日常充當和事佬,站在門口叫了一聲:“媽,我回來了。我餓了,什么時候開飯?”
“我兒子回來了,快過來讓媽看看!”安母喜上眉梢,立刻差使安父,“行了少說兩句,快去做飯!”
安父順利溜之大吉,暗搓搓地朝安平豎了個大拇指。
“來來來讓媽看看�!卑材赴寻财嚼缴砬埃魃涎坨R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身體如何?學習沒退步吧?和同學相處怎么樣?給你們老師預備的年禮我都派小劉送過去了,有人敢欺負你給媽說,錢夠不夠花?”
安母是個風風火火的美人,干練又帶著點潑辣,小時候安平有一次去公司找母親,看見他媽穿著恨天高和黑色套裝在談判桌上大殺四方,當即就被嚇哭了——他覺得他媽特像吃小孩的巫婆。
后來安家生意越做越大,安母來不及管他,平時難得見一面,都是想起來什么問什么,問也問不到點上。安母看安平不說話,想了想,道:“你小子是不是談戀愛了?”
安平聽得笑出聲:“媽你是不是又看八點檔電視劇了�!�
“還說呢,從澳洲一路飛回來,老娘腰都快斷了。”安母抱怨,“要不是你爸下的那什么校園戀愛劇打發(fā)時間,我估計臉都得睡腫。”
說著撇了撇嘴,“你爸忽悠人一套一套的,說什么看看青春劇了解當代校園生活,那女主角長得還沒我兒子好看,給我當兒媳婦也不要。”接著叮囑安平,“咱家有錢,你追女朋友記得挑個好看點的,最起碼不能比你媽差�!�
安平忍不住道:“那可有點難度。”
安母白他一眼,“少貧�!�
或許太久沒見兒子,安母拉著安平說了半天,兩個人直眉楞眼地戳在沙發(fā)旁,既不坐下也不放人喝口水。安平聽得哭笑不得,感覺母親出國太久,對當代高中生生活已經產生了嚴重誤解,“媽,我平時作業(yè)都寫不完,哪有時間談戀愛?”
安母轉念一想,“也是,學習不能耽誤�!�
不過還是不放心,“你要是真談戀愛了,別瞞著媽,媽也不是什么封建思想殘余,你高興最重要,我們當父母的也能給你點過來人的建議。”
“什么建議?”安平憋笑道:“如何把鍋燒糊的建議嗎?”
“去你的,就知道跟著你爸不學好�!卑材覆惠p不重地打了安平一下,退開幾步,上上下下將人打量一番,輕聲道:“瘦了,長高了�!�
說著笑了笑:“這么大一帥小伙,要是走在街上,說不定我都認不出來了�!�
安平走上前,輕輕擁抱母親,“媽,我很想你�!�
安父煮好了餃子,一家人坐在餐廳吃飯,沒兩句就聊到了安平的學業(yè)。
“快畢業(yè)了,自己有沒有什么打算?”安父淡淡道:“你要對家里的生意有興趣,最好高中畢業(yè)就出國�!�
“吃飯呢吃飯呢�!卑材竿财酵肜飱A了個餃子,“三句不離生意經,錢重要還是兒子重要�!�
安父也給安母夾了個餃子,“你愛吃的芹菜牛肉餡,多吃點�!�
“不過話說回來,媽這次回來估計會很忙�!卑材阜畔驴曜樱行┣敢�,“本來是想回來陪你沖刺備考的,但是沒想到生意還是忙不完……”
安父:“你不讓我說還自己說�!�
安母一瞪眼:“你有什么意見?”
安父:“請領導發(fā)言。”
“沒事,媽你們要有事你們就去忙,我能照顧好自己�!卑财浇乐溩拥溃骸拔覍W習沒什么問題,您不用操心�!�
安父道:“他都多大人了,還照顧不好自己,我在他這個年紀,都出國自己打零工賺學費了�!�
“你這人天天心口不一,賺那么多錢不就是為了兒子能享點福嗎?”安母嘆了口氣:“家里最近準備發(fā)展制藥這邊,合作方來頭不小,得時刻留神。”
“制藥?”安平聽了一愣,馬上道:“媽,合作方是誰?”
“呦,你什么時候對家里生意這么上心了?不是說上大學只想專心學術嗎?”安母調侃了兩句,道:“聽說過藥氏集團嗎?”
……不是吧不是吧。
安平一陣風中凌亂,居然有這么巧的事?
第48章
城隍廟。
木葛生直接從下午睡到了半夜,醒來時頭腦昏沉,他迷迷瞪瞪地從床上坐起來,下意識地想:我是誰?我在哪?
他看見房間外掛著的紅燈籠,第一反應是書齋都亮上了燈,脫口而出道:“老二,晚上吃什么?”
無人應答。
接著他才反應過來,這里是城隍廟,雖然房間中的擺設完全還原了當年他在書齋的居所,但窗外已不再有滿庭銀杏了。
沒有銀杏也挺好。他打了個呵欠,省得天天費勁掃地,總也掃不完。
木葛生披衣下樓,走進庭院,空氣中浮動著淡淡的梅花清香。
黃牛已經下班回家了,售票處空無一人,他取下一盞燈籠,掛在廟門前的房檐上,長街人煙稀少,一點燈火搖曳,像綽約的紅花。
木葛生還沒完全清醒,半夢半醒地靠在門上打瞌睡,心想真是年紀大了,白天應付一群人搞得他心神俱疲。
不就是忽悠人么,算命的自古三分靠本事,七分靠招搖撞騙。當年他能把整個書齋連帶先生都騙了再和老二打一架,打完接著去關山月通宵聽曲兒,折騰一宿依舊神采奕奕,哪像如今,打幾圈麻將就困意連天。
靠著廟門睡得不舒服,他看了看房梁,心想要不要到房頂上躺會兒。接著就看見遠處亮起兩盞車燈,由遠及近,還傳來若有若無的祝你生日快樂歌。
這不是他閨女的電動三輪車么?這倒霉孩子又犯什么中二病,深更半夜城管巡街?
城管車在城隍廟門口停下,木葛生這才看清開車的人,當即笑了出來:“不是吧三九天,你什么時候打劫了我閨女的車?”
接著他看到后車廂里堆滿大包小包,都是瓜果菜蔬,套著花花綠綠的大塑料袋,“你這是去下鄉(xiāng)趕集了?我天,這蘿卜還帶著泥,剛從地里拔|出|來?”
“嗯�!辈袷綇能嚿舷聛恚瑧艘宦�,“去了一趟郊區(qū),剛過完年,今天有大集�!�
木葛生只是隨口一說,不料這人居然真的趕集去了,嘖嘖奇道:“堂堂諸子之一,七家聚會不來,跑到鄉(xiāng)下買菜。你這話要是讓朱長老聽見,氣得胡子都能翹上天。”
“不只是買菜�!辈袷降溃骸凹猩嫌辛x診,有些疑難雜癥不常見,幫著看看。”
“你這赤腳大夫還當上癮了,也不怕人家告你無照行醫(yī)�!蹦靖鹕鷺妨耍暗�,您勞苦功高�!�
柴束薪將各色食材拎進廚房,“你是不是還沒吃飯?想吃什么?”
“吃肉。”木葛生答得干脆利落,接著發(fā)現(xiàn)柴束薪居然還買了幾只活雞,當即拎出一只,卡著雞脖子道:“這只長得像老五,速速宰了下鍋。”
“你白天沒吃飯,宵夜不宜葷腥�!辈袷桨褣暝碾u從木葛生手里解救出來,從灶臺上挑了幾樣,洗干凈后開始切菜,“今日議事如何?”
“還算順利,估計藥氏集團明天就能送來同意比試的消息�!蹦靖鹕鷱恼璋迳夏昧艘恢幌催^的番茄,咬了一口,接著各種各樣的食材挑出去,“不要姜、不要蘿卜、不要枸杞、不要人參……三九天你老實交代,你這是熬藥還是做宵夜?”
“藥膳�!辈袷讲焕頃靖鹕膭幼�,把他挑出去的食材全部放入砂鍋,倒進一把糯米,開始熬粥。
木葛生被他的動作哽住,干瞪眼了半天才開口:“打個商量,咱能不能吃點別的?”
“你體質特殊,不吃藥就得吃這個�!辈袷娇粗鸷�,“你今天沒吃藥�!�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沒吃藥?”
“你要是吃了藥,反應不會這么慢�!辈袷降溃骸霸缭谖艺f熬藥膳的時候你就該嗆我了�!�
木葛生:“……”
有時候他真心覺得人與人沒法比,同為老不死,他是越活越回去,柴束薪都快成精了。
木葛生把白天的經過簡單復述了一遍,柴束薪聽完后沒說什么,舉著湯勺若有所思,片刻后道:“我有一個問題�!�
木葛生咬了一口番茄,滿嘴汁水淋漓,含糊不清道:“問�!�
“那個叫安平的孩子,你為什么給他嘗你的血?”柴束薪淡淡道:“若只是情急之下為了救人,以你的能力有很多辦法,一旦他嘗了你的血,從此再難和諸子七家脫開干系。”
木葛生沒想到他問的是這個,沉吟道:“因為他家有錢?”說著介紹了安家的生意,“順手牽羊唄,送到手的肥羊不宰白不宰,過幾日他家還要和柴菩提做生意,到時候能幫不少忙�!�
柴束薪看他一眼,顯然不信。
“……我真是年紀大了,連你也騙不過了。”木葛生擦了擦嘴,嘆道:“安平的命盤不一般,留他在身邊,是個念想。”
“念想?”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xiàn)在還不到說的時候,語言會造成變數(shù)�!蹦靖鹕逊驯舆M垃圾桶,邊洗手邊道:“飯什么時候能好?”
“馬上�!�
藥粥出鍋后木葛生端著碗走出廚房,找到院子里睡覺的幾只雞,敲著碗沿把雞群鬧醒,接著喂了一點米粥,雞偏過腦袋,避之不及。
木葛生對走過來的柴束薪道:“看見沒三九天,我就說煮粥放藥材不好吃,連雞都不搭理。天津有狗不理包子,你這是雞不理藥膳。”
柴束薪:“……”
木葛生搖頭嘆氣:“人不如雞�!�
次日清晨安平起了個大早,今天阿姨還在放假,他特意準備了早飯。安父和老友約了喝早茶,隨便吃兩口就出門了,隨后安母才起來,看著餐桌上的溏心蛋,眼睛一亮:“今天是兒子你做的早飯?”
安平點了點頭,“媽,早安�!�
安母喜歡在溏心蛋上放幾粒白芝麻,家里的阿姨不知道她這個愛好,只有安平一直記得母親的習慣。
安母今天化了妝,穿著黑色套裙,一身職場打扮,“媽,您今天就要出去談生意?”
“沒辦法,對方催的急,上午我先去公司一趟,下午約談。”安母嘆了口氣,叼著油條含糊不清道:“媽給你卡上打了壓歲錢,沒事和同學約著出門玩玩,別老是悶在家里�!�
安平想了想,試探道:“您為什么打算和藥氏集團做生意?”
“我仔細挑過了,這是目前最好的合作對象,你爸也沒意見。”安母察覺到了什么,看著安平,“怎么,你小子有何高見?”
“沒有沒有�!卑财竭B忙擺手,“生意上的事我不懂,就是問問。”
“跟媽這兒想說就說�!卑材傅溃骸澳阋怯X得藥氏集團有什么不妥當,可以講,但要有理有據�!�
安平沒想到母親居然還當真了,他沒怎么經手過家里生意,身為高中生連數(shù)理化都顧不過來,哪懂得了這么多。
安平沉吟片刻,道:“他們董事長長得比您好看。”
安母一口粥嗆在嗓子里,咳了半天才平復下來,結果她居然沒斥責安平,反倒跟上了兒子的腦回路,“比我好看?”安母沉思片刻,道:“你見過藥氏集團的董事長?年輕嗎?”
安平察覺不妙,“媽你什么意思?”
“要是年紀不大,說不定能做我兒媳婦�!�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回輪到安平嗆得驚天動地。
烏畢有早上到城隍廟取車,剛好碰到朱飲宵,“煮夜宵?你沒和朱長老回去?”
“好戲才剛開始,回什么回�!敝祜嬒彩莿偟�,從機車上下來,一手抱著頭盔,“一早就收到我哥的消息,柴菩提的回信到了�!�
烏畢有一愣,繼而嗤道:“藥氏集團的動作還真快�!�
“畢竟好不容易得到個競爭靈樞子的機會,料想他們也不會放過�!敝祜嬒戳藶醍呌袃裳郏龅匦Φ溃骸拔艺f你現(xiàn)在應該是和酆都一個陣營的,來我們這兒算不算臥底?”
烏畢有一腳踹過去,“去你媽的�!�
朱飲宵輕松擋下,順手把人抓到懷里揉了一把腦袋,“唉,你說你這熊孩子的中二病什么時候能好,親父女哪有隔夜仇�!闭f著嘖嘖感慨:“又不是哪吒,難不成你還想著剔骨還父?”
烏畢有炸了:“煮夜宵你別以為我不敢揍你!”
朱飲宵閑閑道:“你先長高十厘米再說吧�!�
“大早上吵什么呢,這么熱鬧。”木葛生打開廟門,手里拿著一封信,“老五你收到消息了?”
“收到了�!敝祜嬒c頭,看著木葛生手里的信,“那就是藥氏集團的回復?上面怎么說?”
“送來了一張請柬�!蹦靖鹕坪鮿偹褯]多久,打了個呵欠,“請三九天去一趟市醫(yī)院�!�
“請我哥去市醫(yī)院?”朱飲宵奇了,“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好像是有一臺重癥病人的手術,要三九天去做。”木葛生打開請柬看了兩眼,“我看看,寫的還挺文縐縐……就是說既然三九天要判定下一任靈樞子人選,那么他本人首先要擔得起裁判之職,請他過去做臺手術,成功了就認可他的醫(yī)術�!�
說著他自己都笑了起來,“太可樂了,這封信我得留作紀念�!�
朱飲宵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說什么好,半天才道:“他們也真想的出來�!�
連烏畢有都覺得不可思議,懷疑柴束薪的醫(yī)術?怕不是腦子有泡。
“不過老五有件事我要問你�!蹦靖鹕捯粢晦D,看向朱飲宵,“當年三九天出國留洋,他學的是什么?”
朱飲宵一愣,“你突然這么一問我也不太想的起來……他學的雜,什么都有,好像是理工類的東西。”
“藥氏集團這請柬也是下的煞費苦心。”木葛生道:“三九天多年未正式出診,誰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是個什么水平,而且我記得當年藥家的家學都是中醫(yī),中醫(yī)怎么給人做手術?”
朱飲宵這才反應過來,有些遲疑,“……我哥當年出國好像確實學過西醫(yī),但西醫(yī)也分很多種,他會不會做手術我是真的不知道。”
烏畢有:“那怎么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蹦靖鹕柭柤�,“我問了,三九天說他沒問題�!�
“那萬一……”
“小孩子想太多會長不高�!蹦靖鹕牧艘话褳醍叺哪X袋。
“放寬心,萬事有你爹我在�!�
第49章
烏畢有今日本要到鄴水朱華打理生意,不曾想柴束薪居然要去做手術,這天大的熱鬧他肯定不能錯過,當即自告奮勇叫了一輛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醫(yī)院。
請柬上寫的地址是一家私立醫(yī)院,在本城相當有名,“果然是財大氣粗。”木葛生道:“上面寫的時間是下午三點,總之先過去看看情況。”
柴束薪一上車就開始閉目養(yǎng)神,也不知道有沒有睡著,烏畢有不敢放肆,他怕自己開游戲會罵街,只好和朱飲宵大眼瞪小眼。
沒過一會兒他自己也受不了了,開始沒話找話:“今天早上鄴水朱華突然來了一堆送貨的,不知道哪個傻缺下的單,大概填錯了送貨地址,剛好過完年后廚缺食材,白撿一大便宜�!�
朱飲宵挑起眉,“天降橫財,小心招災�!�
烏畢有嗤之以鼻,“老子自己就是無常,管他什么災,怕他不成?”
一直沉默的柴束薪突然開口:“我下的�!�
烏畢有:“�。俊�
木葛生搖著請柬當扇子,悠哉道:“三九天昨天去了一趟集市,順便幫閨女你補了點貨。”
接著又道:“他就是那傻缺。”
烏畢有:“……”
柴束薪:“賬單待會兒發(fā)給你。”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敝祜嬒Z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忍笑忍得快內傷,“禍從口出,破財消災,爺們兒節(jié)哀。”
烏畢有一臉“我完了”和“事情他媽怎么會這樣”的操蛋表情,一路都在懷疑人生。
剛剛抵達私立醫(yī)院門口,木葛生一下車,柴菩提就帶著人迎了上來,“天算子,恭候多時�!闭f著介紹身邊的人,“這位是本院院長和副院長。”
木葛生擺擺手,“柴小姐不必多禮,我們今天就是來湊個熱鬧。”說著把柴束薪推上前,“你們慢聊�!�
院長和副院長看著都年紀不小,卻學生似的和柴束薪問好,神色帶著些拘謹。柴菩提微微一笑,道:“這二位都是藥家遠房旁系,若按輩分算,大概是羅剎子您的堂侄�!�
“虛禮免了,我已久不過問藥家中事。”柴束薪雙手插在大衣里,淡淡道:“我需要見一見患者�!�
柴菩提動作一僵,繼而笑道:“這是自然�!�
柴束薪幾人走在前面,木葛生等人遠遠地跟著,一邊走一邊感慨:“現(xiàn)在的醫(yī)院變化真大,不愧是藥氏集團,果然有錢�!�
木葛生其實算得上萬年家里蹲,平時除了城西街和市一高兩點一線,基本都在城隍廟里宅著。他體質特殊,壓根不會來醫(yī)院這種地方,要是來這里掛號抽血,大概不是被當做醫(yī)學奇跡就是直接被送進太平間。
當初他從死亡中蘇醒,面對百年后的一切,確實有許多隔事經年的迷惘,但他向來心大,死后萬事空,再加上記憶七零八落,更是落得無事一身輕,反而很快適應了現(xiàn)代的一切。
如今記憶逐漸回潮,木葛生聞到空氣中的消毒水味,突然想起當年城中的柴氏藥鋪,掌柜的用油紙和棉繩包好藥材,木斗櫥上擺放著青色的大肚瓷甕,龍膽草澀而溫涼。
朱飲宵有些驚訝,“我以為老四你對醫(yī)院會很熟悉�!�
烏畢有嗤之以鼻,“他身邊有羅剎子,需要來醫(yī)院?”
木葛生想了想,道:“我還真來過一次�!彼聪驗醍呌�,“閨女你可能不記得了,你小的時候發(fā)高燒,三九天熬的中藥你死活不肯喝,最好只好帶你去醫(yī)院打針。”
說著他笑了起來,“不過打針的時候你哭的更厲害,聲音急診室外都聽得見,殺豬似的。那時候你可一點不怕三九天,還尿了他一身�!�
烏畢有臉漲得通紅,“你少胡扯,我半毛錢印象都沒有�!�
“你那時剛兩歲,能記得才有鬼。”木葛生閑閑道:“那時候你可真能鬧,老三都不想管了,反正燒死一會兒也沒啥,去閻王殿上改幾筆生死簿,再從酆都拉回來就是�!�
朱飲宵聞言大笑出聲,連稱妙計。
柴束薪一行人先去看了患者,接著進入會議室開始對接手術詳情。
木葛生雖然和柴束薪相處許久,但對于醫(yī)理也只是略有了解,對西醫(yī)更是一竅不通,完全聽不懂一堆人的專業(yè)術語,跟到半路就自行跑了,帶著朱飲宵和烏畢有在醫(yī)院里閑逛。
“你可真是心寬。”烏畢有是來看熱鬧的,不想最后變成了大爺遛彎兒,嘲道:“跑來醫(yī)院軋馬路,真有閑情逸致�!�
“閨女你這話就不對了,死人逛醫(yī)院,這叫絕配,太平間里都是我老鄉(xiāng)�!蹦靖鹕朴频溃骸皼r且你身為無常子,醫(yī)院對你而言應該更熱鬧。”
烏畢有哼了一聲。
他是半冥之體,天生陰陽眼,醫(yī)院陰氣重,將死之人的哀怨、新喪的亡魂、往來鬼差、還有各種各樣的妖異污穢,他視野里的東西至少是普通人看到的兩倍,確實喧囂得很。
不過妖魔鬼怪再熱鬧也沒他身邊精彩,一個是上古神裔、成了精的大妖,還有一個不入輪回的已死之人、命盤完全亂了套,哪個都不是善茬,各路神鬼看見他們就繞著走。
有的鬼差認得烏畢有,無常子可御萬鬼,烏畢有算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不得不硬著頭皮來打招呼,聲音連抖帶顫還帶著磕巴,鬼不嚇人人嚇鬼,啼笑皆非。
不過最抓馬的還是會議室周邊,柴束薪往里面一坐,整層樓里除了活人,半點陰氣不剩,統(tǒng)統(tǒng)跑了個精光,比照妖鏡還干凈。
“咱倆就像吸塵器,污穢避之,走到哪都能清場�!敝祜嬒湍靖鹕_玩笑:“我哥干脆就是炸彈,直接給它來個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