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71章
翻云覆手
是夜。
已深。
兩個黑影落在某個院落屋前。
衛(wèi)十二伸手放開芮銘，后退幾步，躬身垂首而立。
“多謝�！避倾懙溃瑒傄ネ颇情T，突然回首看夜色中的衛(wèi)十二。那人一絲不動的站著，恍若泥塑。幾乎與這夜色融為一體。
“你能告訴我你的真名否？”芮銘問他。
那夜色中的人單膝跪了下去，雙掌放于膝蓋之上，垂首低聲道：“屬下衛(wèi)十二。”
“……你不是衛(wèi)十二。已經(jīng)有衛(wèi)十二了�！避倾戩o了一會兒才說�！澳闶菑男≡谶@里長大？還是后來被灌了什么迷魂藥，迷了心智？”
“屬下衛(wèi)十二�！蹦侨擞值馈�
“你如果是衛(wèi)十二，一會兒我從這屋子出來，就保不定要取你性命！”芮銘聲音冷峻道。
“屬下衛(wèi)十二……”黑夜之中，那人的聲音仿佛有幾分請求。
那聲音與衛(wèi)十二的一幕一樣，芮銘的心腸剛硬了兩份，便頓時又軟了下來，他低聲問：“那你在成為衛(wèi)十二前是誰呢？”
這一次等待了許久，直到芮銘以為他再不會回答，轉(zhuǎn)身往屋里去的時候，方才聽得身后一個茫然惶惶的聲音極小極小的回答：“屬下……誰也不是�！�
誰也不是？
芮銘心中難過。只是他沒有回頭，依然伸手去推門。
“你走吧，待我出來，許就不會容你與十二長的一般了�！避倾懙�。
身后那人晃了晃，消失在夜色之中。
屋子內(nèi)燃著一盞油燈，黃豆大小的燈火死氣沉沉的亮著。
戒嗔盤腿坐在床上，待芮銘關好房門，方才睜開眼睛瞧他：“小施主果然聰慧過人，知道貧僧的隱喻�！�
芮銘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行禮，仔細打量戒嗔仿佛三十歲的面容，接著問道：“大師，你怎么這般模樣。比十幾年前仿佛還要年輕許多�！�
戒嗔大師笑道：“枯木遇佛，自然重得青春。”
“大師莫要開玩笑。”
“小施主，你說我與南宮飛燕比起來，誰人更顯得返老還童？”戒嗔問他。
芮銘臉色終于變了：“大師，難道我那無量妖功也害了你么？”
“非也�！苯溧链髱煋u頭，“小施主你先坐下，我慢慢與你說。”
“我當時與你封脈時，便覺得奇怪。當日為你封脈，已經(jīng)廢了一身修為，你真氣四竄，倒有一絲入了我的體內(nèi)。這恰似溢滿之杯往空杯中倒水。后來返回清涼寺，發(fā)現(xiàn)身體逐漸異變，似要返老還童時，更覺得非得了清晰明了不可�！�
芮銘怔忡：“那大師可是著了此功的歪道？”
戒嗔大師笑道：“阿彌陀佛，貧僧自由修習佛法，天資聰慧，再加上佛祖庇佑，怎會如旁人一般�！比绱俗宰u，臉上倒是紅葉不紅。
“……大師不僅面貌年輕，性格也是活潑了許多�！避倾憦娦Φ�。
“佛家諸位中只有無量壽佛，并無無量天尊�！苯溧链髱煹�，“倒是道家之中有天尊一說。如是如此，無量神功，豈非邪功？只是我體內(nèi)流竄的那絲真氣，又渾然有著慈悲之意。倒讓我萬分奇怪。我遂追查下去，方丈也不做了，云游四海，只為得一個明白。”
“那大師明白了嗎？”芮銘道。
“明白了。自然明白了�！苯溧咙c頭，“世間有惡有善。得窺天道者，可為尊者。難道不能為修羅否？無量神教中，諸人自稱尊者。可行事卻又仿佛惡神。佛教惡神之首便是阿修羅�！�
“請大師點悟�！避倾懖辉靼姿囊馑�。
戒嗔大師雙手合十，念了了句“阿彌陀佛”。
“小施主，無量神功雖只有一個習練之法，卻有兩脈。一脈習得可為至高尊者。另一脈修習后便統(tǒng)統(tǒng)淪為人間修羅，無是非無黑白，滿手血腥，毀天滅地�！�
“什么？”芮銘猛然站起來，失聲道，“無量神功還有另一脈？！”
“自然是有的。不然又怎可叫無量神功呢？無量神功何時產(chǎn)生，并不可知。從小施主身上流出的這一絲真氣來看，兩脈路數(shù)本就同歸一處，只不過是陰陽兩面。但是如今所流傳的乃是修羅脈。我料那無量天尊所謂的寶藏，定是另一脈。”戒嗔道。“謠傳無量山第九宮，乃是無量尊者秘境。小施主若能設法前去，許能獲得此物。定能消除這場血光之災，扭轉(zhuǎn)乾坤，翻云覆手�！�
“翻云覆手？”芮銘重復了一遍，“哪里有那般簡單？”
“水滿則溢，月滿則虧。這個道理，小施主應是懂得的。”戒嗔大師道，“當日地藏菩薩見釋迦牟尼，為幽明怙主，自墮人間苦界，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地藏菩薩舍身成仁，施主為何不可？施主屢屢因了造下的孽業(yè)而多有顧慮。聽憑擺布、放任自流。傷人傷己，乃是萬般下策了�！�
“大師，我……”
戒嗔大師微笑看他。
芮銘神色變換，卻最終慢慢沉淀了下來。
“大師，我明白了�！�
“阿彌陀佛。”戒嗔念道，“那便讓小僧為施主開穴解脈吧�！�
第72章
重獲功力
話音剛落，戒嗔長袖一甩，已將芮銘所坐椅凳吸了過去。芮銘不曾反應過來，戒嗔的右掌便貼上了他的脊梁。只是那手掌中炙熱的溫度，仿佛烙鐵般滾燙。芮銘忍不住喊了一聲。
“大師！”
“小施主莫怕。貧僧自有分寸�！苯溧岭p眼微垂，面帶慈悲微笑，隱隱之中，恍如佛祖現(xiàn)世。
那滾燙的溫度，接著深入了脊椎，沿著脊柱迅速的沖向芮銘體內(nèi)的七經(jīng)八脈。仿佛在極寒之時，引入了一杯溫燙好的女兒紅。舒暢的讓人薰薰然。
只是芮銘才覺得三分放心，突然一股仿佛熟悉又似乎陌生的真氣，猛然從戒嗔的手掌心用了出來，如掙脫牢籠的野馬，直逼的他渾身發(fā)痛。
“大師！”芮銘又叫了一聲，臉色突變，“你這是？”
“阿彌陀佛，施主之物，自然要還于施主�！避倾懼勒诰o急關頭玩玩動彈不得。
“大師，你這是何苦？”他只能凄聲道。
戒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貧僧本應耗盡功力，十五年前衰竭而死。卻因得了小施主這屢真氣，延續(xù)至今。這股無量神功真是慈悲如我佛。施主可要好好用之�！�
身體仿佛干涸了許久的水壩，穴脈層層放開，真氣仿佛天降甘霖般洶涌勃發(fā)，那股自戒嗔大師體內(nèi)而來的真氣頓時混入這仿佛洪荒之水般的流向中隱匿不見。整個身體內(nèi)頓時仿佛猛然翻騰起一條上古蛟龍，兇惡掙扎，恨不得瞬時之間直沖云霄。
真氣竄入任督二脈。自五樞、天沖穴而盡，毫無顧忌，所向無阻，只沖入奇穴。芮銘只覺得一團亮光自體內(nèi)爆出。
接著只聽見空氣中猛然炸出一聲悶響。
一時間只聽見戒嗔大師咳血的聲音。
“多謝大師�！避倾懢従徴酒饋�，輕輕的理了理衣襟。
“你、你……咳，你現(xiàn)在的功力，也不過是六七層……比不上芮驚濤……咳咳。多多小心……”戒嗔虛弱道，原本年輕的面容竟迅速老去。
“我知道�！避倾懮锨�，將戒嗔安置在床上，“大師請放心。”
戒嗔大師看著芮銘那雙不再有情緒的眼珠子，輕聲嘆道：“正邪一念之間……施主自衡量……”說完此話，他面帶微笑，雙手合于胸前，閉眼止息。
竟已自斷心脈而去。
芮銘在床前躬身行禮后，轉(zhuǎn)身推門而出。
天邊竟已有了朝霞。
他扶手立在院子中，面無表情。
只是身體內(nèi)那仿佛沸騰的海水般叫囂著要洶涌而出的真氣在興奮的四溢。那屢自戒嗔大師體內(nèi)而來的慈悲之氣，了無蹤跡。
風突然靜了。
空氣猛然嗡嗡作響，樹枝瘋狂亂擺，接著有人一躍而出。
“好弟弟！你果然恢復武功了！”芮驚濤在空中興奮大笑，話音未落，已閃電般襲至芮銘身前，瞬間使出了十幾掌。
南宮飛燕和方斬兒、芮夕隨后趕到。瞧見了芮驚濤魯莽的動作，樂尊已是神色大變：“芮驚濤，歸來！他已有了七層功力！”
只是芮驚濤已經(jīng)興奮不已，哪里聽得到她的勸阻。依然不屈不撓，襲擊過去。
芮銘抬眼瞧他，突然身形一動。
芮驚濤只覺得自己的層層拳影全都沒用，接著肩膀已經(jīng)被人一掌拍上，劇痛傳來，他一揮袖，躍了回去，站于南宮飛燕身邊。
這才感覺氣血翻騰，有血涌入口腔。
芮銘卻依然扶手站在原地，動也未動，冷冷的看著幾人。
“我功力還不如你�！彼溃按蟾�，你剛才只是太輕敵了�！�
“戒嗔大師呢？”芮夕突然問道。
芮銘瞥了他一眼，回答：“戒嗔已死�！�
“你殺了他？”芮夕臉色蒼白。
“與爾何干？”芮銘漠然道。
芮夕已是渾身僵硬。
“忘川草竟然拿你沒辦法。我真是失策�！蹦蠈m飛燕本波瀾不興的臉上也有了深深的悔意。
芮銘微微抬眼瞧她：“既然知道我何等重要，就不應讓我見到戒嗔。你是太輕率了。南宮飛燕�！�
南宮飛燕被他說的臉上怒色一閃，接著冷笑道：“無妨，倒也來得及。戒嗔解你穴脈本就是計劃之事，接著用我的簫聲引導激發(fā)。只是現(xiàn)在這般費時一些而已。
說著，她從懷里掏出了玉簫。
芮銘一瞧那物，就諷刺道：“不知道上次此簫在你肩膀插入的時候，滋味如何？”
南宮飛燕惱羞成怒：“武尊，把他拿下。待我以忘塵簫音助你！”
第73章
狹路相逢
衛(wèi)十二一行方騎馬走至山下，便猛聽得山間傳來一聲驚天巨響。
“不好！”蕭方臉色已變，“衛(wèi)十二，速速上山，芮驚濤怕是已經(jīng)與你家堡主斗了起來�！�
“嗯�！毙l(wèi)十二點頭，眾人已經(jīng)引馬揮鞭奔了上去。
山間樹木茂密，卻無半分飛禽走獸之聲，隱隱之中可聽見山腰傳來的打斗之聲，衛(wèi)十二心急如焚，快馬加鞭，直恨不得插了翅膀飛到芮銘身邊。
只是饒是他焦急無比，卻偏偏不能如愿。
就在此時，已從山林之中奔出數(shù)許無量宮弟子，當頭之人叫道：“爾等何人，無量山內(nèi)不可隨意闖入�！币咽菍⒈娙藞F團圍住。
衛(wèi)十二臉色一凌：“溫笑癡，攜五人備戰(zhàn)。其余人隨我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