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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辛榕滯空的一瞬,邵承昀的視線隨之定了定。等到辛榕落地,周圍響起歡呼,有人大叫“好球”,邵承昀不知怎么的,慢慢放下了手機(jī)。

    那張年輕的側(cè)臉在球場燈光的照射下顯得很鋒利,落地的那一瞬好像直直撞在了邵承昀心口上,讓他呼吸一滯。

    辛榕打球的樣子邵承昀以前沒有見過,這讓他有了種形容不出來的感覺。

    他沒再給司機(jī)打電話,而是認(rèn)真盯著辛榕打了幾分鐘的球。

    辛榕投籃的準(zhǔn)度令人驚嘆,手穩(wěn)得一批。邵承昀看得出來他是帶著某種低壓情緒在打球,臉上一點笑容都不見,進(jìn)球了也懶得跟隊友擊掌,甚至不管有沒有隊友掩護(hù),只要一有空隙就會投籃得分。

    邵承昀看了一陣子,終于有點不解地?fù)u頭笑了下,心說這他媽是誰招惹他了,把孩子給氣成這樣。

    他這個想法還沒在腦中過完,鐵網(wǎng)那邊突然傳來一陣騷亂,辛榕的隊友跟人打了起來。

    邵承昀前面還圍著不少人,他沒注意到一開始是誰動的手。

    其實是曹哥那幾個人因為輸?shù)锰y看,走下路絆倒了正在運球的辛榕,然后有意踩踏他的球鞋。江成達(dá)反應(yīng)算快的,立刻伸手去拉辛榕起來,但是曹哥不依不饒又撈起球?qū)?zhǔn)辛榕砸過去。

    辛榕躲開了,球擦過他肩膀,砸在水泥地上。這下兩邊壓抑的火氣都爆了,開始抓著人邊罵邊打。

    以往遇上這種情況,辛榕一般是不還手的。

    那時候的他不敢惹事,一是怕打傷了人讓賠錢,而他沒錢可賠;二是不想讓已經(jīng)住院等待手術(shù)的母親再擔(dān)心自己。所以他曾經(jīng)也有過默默挨打的時候。

    但今天再回來這個球場,他已然是個沒有后顧之憂的人。自己受傷沒關(guān)系,打傷了人也沒關(guān)系,他知道這樣有點借故發(fā)泄情緒的意圖,但他也不想總是那么理性克制了。曹哥剛揪住他的衣領(lǐng),就被他一把掙開,繼而猛地回過去一拳。

    邵承昀的聲音就是在這時響起的,“辛榕!”

    接著邵承昀一腳踹上鐵網(wǎng),整片護(hù)網(wǎng)都隨著震了震。

    辛榕錯愕地回過頭,只見邵承昀站在鐵網(wǎng)外,正隔空指著他身后的人,表情陰狠地說,“別動他�!庇衷诓芨绯泽@定住的同時,沖辛榕命令道,“出來�!�

    辛榕愣著沒動,邵承昀再重復(fù)了一次,“自己出來,別等我進(jìn)去拎你�!�

    邵承昀站在圍觀的人群中,穿一件黑色大衣,顯得格外高大兇狠。球場里相互撕扯的幾個人一下都停手了。

    辛榕面對著他,怔了幾秒,然后在邵承昀的注視下走到長凳邊拿起自己的外套,沒跟任何人說話,經(jīng)過江成達(dá)身邊時江成達(dá)一臉懵圈地問他,“哥,什么情況?你這就走了?”

    辛榕手里抓著外套,沉著臉,也不知心里想的什么的,不明顯地點了下頭,最后在眾目睽睽之下推開鐵門,走出了球場。

    邵承昀已經(jīng)繞到鐵門這邊等他了。辛榕剛一出來就被邵承昀拿過了手里的外套,然后外套一下籠在了辛榕頭上。緊接著邵承昀轉(zhuǎn)身往停車的方向走,辛榕猶豫了下,還是跟了上去。

    衣服蓋住了臉,辛榕一邊走一邊伸手拉了一把,將衣服拽到肩上。他喘氣還沒平息,人也沒回過神來。

    邵承昀突然出現(xiàn)在球場邊,說實在的,辛榕有點懵。

    自己因為糖糖挨打那次,邵承昀就來得很湊巧。怎么這回躲著打球,連手機(jī)都關(guān)了,結(jié)果剛一跟人動手邵承昀又出現(xiàn)了?

    這個念頭過了一下,未及深想。

    辛榕畢竟有些心虛,是他主動跟人打架被邵承昀逮著現(xiàn)行了,他覺得邵承昀如果為此跟自己生氣也不是沒道理的。

    車燈閃了閃,邵承昀站在副駕駛門邊,看著辛榕,冷聲說了句,“上車�!�

    辛榕走上前來,邵承昀給他開了車門。辛榕正要往車?yán)镢@,男人伸手摁住他的肩,問他,“傷著沒有?”

    辛榕說,“沒有�!�

    然后邵承昀松開了他,等他坐好,替他關(guān)上車門,自己繞過車頭進(jìn)了駕駛座。

    開回半山別墅的前面很長一段路,車?yán)锏膬蓚人都沒有說話。

    邵承昀沒問辛榕為什么不接電話又突然關(guān)機(jī),辛榕也沒有主動向他解釋;辛榕沒有提及今早在豪麗見到楚喻的事,邵承昀也沒問他發(fā)生了什么。

    兩個人的沉默里似乎都有種等待對方開口、或是自己在暗自揣摩的意味。

    直到轎車開到上山的那段公路,辛榕忽然問了邵承昀一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這個提問本來是無意的,只是辛榕為了打破僵局而隨口找了個話題。

    可是邵承昀神色微妙地緘默了幾秒,辛榕轉(zhuǎn)過頭去看他,仿佛一下覺察出了什么異樣,又問了一次,“你怎么找到我的?”

    邵承昀其實大可以找個理由,就比如他剛才準(zhǔn)備交代給司機(jī)的那套說辭,總之只要他表現(xiàn)得神情自若,說得略含混一點,沒什么邏輯漏洞,以辛榕當(dāng)下的狀態(tài)是不會立即起疑的。

    但是邵承昀的確就沒有能夠那么自如地說出一個謊。

    也許是因為他們已經(jīng)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這其中有些感覺是真實的,并非一紙協(xié)議可以劃定。邵承昀沒有真的敷衍過辛榕,所以這時也不能裝作無事地騙他。

    而辛榕也在相處中加深著對邵承昀的了解,對方臉上一個細(xì)微的表情就讓辛榕心里忽然有了猜測,今晚那個時間點邵承昀出現(xiàn)在球場邊,可能不是偶然的。

    邵承昀這時候說了一句,“以后不要再關(guān)機(jī)了�!�

    ——口氣不如剛才制止辛榕打架時那么冷硬,反而有點放低了姿態(tài)哄人的感覺。

    辛榕先愣了愣,一個越來越清晰的猜測讓他的太陽穴開始突突地跳。他轉(zhuǎn)頭看著邵承昀,慢慢地問,“你給我那個手機(jī)……裝了定位是嗎?關(guān)機(jī)也沒用�!�

    辛榕前一部手機(jī)在保護(hù)糖糖那次被摔壞了,后來他住進(jìn)半山別墅,是邵承昀直接給了他一部新的。辛榕從未懷疑過,拿過來就用上了。

    邵承昀沒說話,前面就是別墅區(qū)的崗?fù)�,他想著進(jìn)了車庫再給辛榕解釋這個事。

    他打燈右轉(zhuǎn),開到崗?fù)ね�,降下車窗刷卡。小區(qū)晚上的巡查更嚴(yán)些,值班的保安還特意探頭看了看車?yán)锩娴那樾�,然后沖著邵承昀行了個禮。辛榕坐在一旁沒說話。

    邵承昀把車開進(jìn)私家車庫里,掛擋,熄火。

    接著他轉(zhuǎn)過身,和辛榕說,“辛榕,是這樣的……”

    辛榕迎著他的視線,打斷他,冷著聲說,“你真給我裝定位了�!�

    不等邵承昀伸手去拉他,辛榕突然松了安全帶,一推車門就下了車。

    這一瞬間辛榕是真的感到憤怒了。他氣得幾乎渾身發(fā)抖。

    人的情緒都是有承受極限的,剛才在球場上他沒有真的宣泄什么,體能的消耗也沒能帶走那種壓抑無解的狀態(tài)。而得知邵承昀給自己手機(jī)上裝了個定位軟件,就好像往身上還沒愈合的那處傷口又扎了一刀,讓他感覺自己此前交付的信任一下全崩塌了。

    辛榕下了車就往車庫外走,邵承昀從后面追上他,試圖將他拉回車庫。

    辛榕力氣不如邵承昀,但是掙扎得厲害。邵承昀一時沒收好力量,往回拽的力氣太大,將辛榕重重扔在了墻上。

    兩個人倏忽靜了靜。邵承昀眼見著辛榕不自覺地縮了下剛被撞過的肩膀,他擰起眉暗暗罵了聲,這是罵他自己的,罵自己出手沒點輕重,然后就要過去給辛榕道歉。

    可是辛榕也被這一撞徹底激怒了。邵承昀還沒到他跟前,就被他揮起一拳打在了頸側(cè)。

    由于這個位置靠近頸部動脈,硬扛會很危險。邵承昀在國外念書時學(xué)過幾年搏擊,憑著本能避開了,辛榕緊接著又一拳打在他胸口。這一次邵承昀沒躲,甚至沒有刻意繃起肌肉發(fā)力,就生生受了辛榕這一下,似乎是有意讓辛榕發(fā)泄出來。

    第38章

    不要鬧,先回家

    辛榕下手挺狠的,也是血涌上頭了,實在沒辦法再冷靜。剛才在球場上沒發(fā)作出來的怒氣這時一股腦都倒了出來。

    邵承昀一直沒還手,索性就讓他打。辛榕抬起膝蓋往邵承昀腹部頂了一下,又抓著他的肩膀把他往車上撞,邵承昀也不說話,就稍微皺了下眉。疼是疼的,沒到不能忍受的程度。

    而且邵承昀覺得辛榕就只有最開始那兩下是瀕臨失控的,后來力量已經(jīng)收了些,理智在慢慢回來了。

    邵承昀這種單方面挨打的做法并沒有讓辛榕覺得很爽。只是把他這混亂不堪的一天徹底攪得沒法看了。

    辛榕還是想離開,想去外面透透氣,但他剛一轉(zhuǎn)身,就被邵承昀眼疾手快地架住了胳膊。

    外面又黑又冷的,邵承昀肯定不能讓辛榕出去。他扣著辛榕的一條胳膊,把他往家里帶。

    辛榕怎么會愿意跟他回家,兩個人這一路拉扯動靜鬧得很大,把一個放雨傘和機(jī)油一類雜物的架子也碰倒了,東西落了一地。

    辛榕聽見邵承昀咳了一聲,然后半啞著聲說,“不要鬧,先回家�!�

    男人抓的是他身上更能受力的地方,都沒碰他的手腕什么的,顯然是不想再傷著他。

    辛榕畢竟是單方面動了手的那個,愧疚總歸是有的。邵承昀把他拖到與車庫相連的側(cè)門,他還是一種抗拒的姿態(tài),但也沒反抗得那么激烈了。

    在屋里聽到動靜的小魏出來查看究竟,一見邵承昀和辛榕這樣冷著臉對峙的狀態(tài),嚇了一跳,被邵承昀吼了回去,“進(jìn)自己屋里待著,聽著什么聲音都不準(zhǔn)出來!”

    小魏嚇得抖了抖,立刻縮了回去,還把在廚房不明就里也想出來看看情況的慧姨一并帶走了。

    辛榕受不了邵承昀這種跟傭人頤指氣使的態(tài)度,在被他弄進(jìn)門廊時頂了他一句,“你吼小魏做什么��?你發(fā)火沖我來啊!”

    邵承昀長到這么大,受慣了周圍的追捧和禮讓。敢出手揍他還跟他撂話的,辛榕絕對是第一個。

    他當(dāng)下也有點惱火了,沒功夫再把辛榕勸到樓上的主臥,索性把人抓過來往身上一架,直接扛了起來,然后穿過走廊,一腳踹開一樓的一間書房,把辛榕扔了進(jìn)去。

    辛榕跌在沙發(fā)里,男人居高臨下地站他跟前,眼神很兇,但似乎還在嘗試壓著火,從兩側(cè)面頰可以看到牙齒咬合的動作。

    “我現(xiàn)在跟你解釋手機(jī)定位的事,你冷靜一分鐘聽我說完。你要再鬧我不保證對你做什么�!�

    邵承昀就這么說了一句。

    辛榕嘴唇抿緊了些,也沒有和他繼續(xù)對嗆了。

    這個定位的事其實是可以講清楚的,也沒有辛榕一時義憤所想的那么過分。

    因為邵承昀自己的手機(jī)上也裝著同個安保公司的定位。對于他們這樣的人來說,身邊的確潛伏著各種危機(jī),被綁架被挾持都是有可能的。一個公司決策者的個人安危影響著整個企業(yè),所以不裝定位是不可能的。

    邵承昀錯就錯在給辛榕那部手機(jī)時沒有事先言明。

    他當(dāng)時對辛榕還沒有多少耐心,或許覺得這就是維持一年的關(guān)系,辛榕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出事的概率很小。所以定位裝了就裝了,也沒和辛榕說到。

    邵承昀最后把放在書桌上的一個筆電打開,登陸了安保程序的個人控制頁面,直接給辛榕展示后臺記錄。

    這個追蹤定位的功能在過去幾個月里的確是一次都沒有用過,直到今晚辛榕關(guān)機(jī)失聯(lián)了,邵承昀擔(dān)心他的安全才第一次啟用。

    辛榕看后沒有說話,過了幾秒,講了聲“對不起”。

    邵承昀皺了下眉,本意不是要他道歉的,然后又嘆了口氣,伸手想去攬住辛榕,說著,“上樓睡覺吧�!�

    結(jié)果辛榕偏頭避開了,看著邵承昀,慢慢地說,“我今晚就睡這兒吧。”頓了頓,問了一句,“你有沒有傷著,我?guī)湍闵宵c藥�!�

    辛榕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不適合和邵承昀上去睡在一起,他想要自己冷靜一下。

    邵承昀本來想著過一會氣氛好一點了再問他今天獨自去打球的原因,這時也有點沒辦法了。

    辛榕背靠書桌站著,視線有點回避。邵承昀問他,“上午在豪麗遇著什么事了?”

    辛榕可能早就防著他要問自己這個,答得很快,“沒事�!�

    辛榕覺得向邵承昀告狀沒必要,楚喻這種上門找茬的行為并沒有產(chǎn)生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辛榕的郁悶只在于他不敢去問邵承昀如果協(xié)議時間到了,他們之間會變成什么樣。

    這是他慫的地方,所以他不可能講清楚來龍去脈。他也不想讓邵承昀覺得自己是因為情敵挑釁幾句就方寸大亂了,確實也不是為了那個,所以只能全盤否認(rèn)。

    邵承昀覺得自己大概是真的跟辛榕相處久了,耐心漸好。

    辛榕不肯說原因,邵承昀只能曲線救國,說,“我剛才可能撞著后背了,你給我看一下。”

    說完就去一旁的羅漢床上坐下了,等著辛榕拿藥箱。

    辛榕看了看他,最后也沒說什么,從書房的柜子下層翻出來一個醫(yī)藥箱,然后等著邵承昀把毛衣和襯衣都脫了。

    邵承昀側(cè)過身,很平靜地說了句,“揉散一下淤血就行了,免得明天抬不動手�!�

    他留這兒讓辛榕給上藥就是權(quán)宜之計,本來是不想讓小朋友這么愧疚的,但兩個人分房睡不是個事,邵承昀沒想讓辛榕獨自待在書房里,只能先找理由留下來。

    辛榕剛才把他往車上撞,越野車底盤高,車頭的擋板又凸起來一塊,邵承昀就是撞那上面了。

    現(xiàn)在后背靠近左肩那一片已經(jīng)凝起淤青,撞得有點狠,辛榕想著自己剛在車庫里鬧的那一出,還是挺過意不去的。

    他默不作聲把自己掌心搓熱了給邵承昀上藥。兩人剛才鬧得那么厲害,現(xiàn)在又坐這兒用一種很親密的距離皮膚相貼,辛榕的心情也變得復(fù)雜起來。

    “你冷嗎?我給你搭床毯子�!彼麊柫艘痪�,然后把羅漢床邊堆著的一條毯子遞給邵承昀。

    男人接過來隨手搭自己腿上,說,“不冷�!�

    辛榕揉完了傷處,看看其他磕碰的地方不算嚴(yán)重,沒到要上藥的程度,就說,“那我去洗個手�!�

    邵承昀沒說話,辛榕拉開門出去了,在一樓的洗手間里待了幾分鐘,洗了手,又捧著涼水往臉上潑水,然后兩手撐著洗手臺看著鏡子里那張濕漉漉的臉。

    等他再進(jìn)書房,邵承昀也能看出來他剛才去洗臉了,皮膚被水透過,顯得特別白,發(fā)絲也還潤著。

    辛榕走到邵承昀跟前,邵承昀已經(jīng)穿上了襯衣,隨意系了幾顆扣子,領(lǐng)口敞開著。他的脖頸到肩膀這一塊比辛榕結(jié)實得多,喉結(jié)也更清晰明顯,是一種成年男性的體格,就這么身穿襯衣隨性坐著,也顯得很性感。

    辛榕心想,原來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就只是這么稀疏平�?此谎�,都會覺得胸口隱隱地疼。

    邵承昀拿過辛榕的手看了看,剛才他在球場和車庫都揍過人,指節(jié)有點腫。邵承昀輕揉著他的手,問他,“還是不想和我說?”

    辛榕這一天里經(jīng)歷了挺多事,這時候熬得晚了,思維也有點鈍。但他對邵承昀的感情卻變得異常強(qiáng)烈起來,可能是逐漸地知道自己最后難免要失去的,所以那種不舍得和放不下還在猶自掙扎。

    他做了一個不太理智的舉動,一手搭在邵承昀肩上,低下頭去吻他。

    他們兩個之間現(xiàn)在最不應(yīng)該的就是這個吻。什么話都沒說清楚,就讓身體的本能走在前面了。

    但是辛榕在這一刻確實有點脆弱,而且又是在邵承昀跟前,這幾個月下來他對邵承昀的感情已經(jīng)很深了。

    剛才打了架,相互撂了話,后來又各自試圖冷靜,坐著揉了淤傷,總之發(fā)生了一些失控的事,又暗藏一些溫柔和克制在里面。辛榕很多話說不出口,身體里只有一種洶涌的直覺。

    他深吻了邵承昀十幾秒,然后突然直起身,一抬手把連帽衫脫了,半裸著,看著表情仍然稱得上冷靜,只是眸色格外深些的男人,低聲說了句,“我現(xiàn)在沒什么想跟你說的,我就想跟你做�!�

    辛榕是不該在這個時候拿這種話去激邵承昀的。今晚他在球場投籃的樣子,后來車庫里打人的樣子,邵承昀都見過了,怎么說呢,那種年輕男孩憤怒的銳利的倔強(qiáng)的一面,是充滿著吸引力的,與性別什么的都無關(guān),就是會讓人對他產(chǎn)生感覺。

    辛榕有他的直覺和沖動,邵承昀當(dāng)然也有。

    那種蠢蠢欲動的荷爾蒙在兩個人體內(nèi)越燒越烈,室內(nèi)短暫地安靜了幾秒。辛榕垂著眼,開始解自己的帆布皮帶。

    他都做到這份上了,邵承昀怎么可能還忍得住,一把將他拉過來,直接扔在了床上。

    這一場就是辛榕自己上趕子求來的。邵承昀對他幾乎沒什么溫柔可言了,最激烈的時候還扣著他的臉,貼在他耳邊,低沉著聲問他,“這是你自己求cao的,爽不爽?”

    明明他也知道辛榕手指腫了,卻有意去咬他的指節(jié),力量雖然控制著,但辛榕在各種刺激下最后真的被弄哭了,趴在床上渾身打顫。

    這么一通折騰完就到了半夜,邵承昀把昏昏沉沉的男孩抱到浴室里泡了個澡。

    辛榕身上痕跡太明顯了,邵承昀心想著明天要給他請個假,這樣沒法出去見人。

    兩個人一同浸在有按摩功能的浴缸里,辛榕一直閉著眼,他太累了,累得眼皮都抬不起來。邵承昀摟著他,讓他靠自己一側(cè)肩膀上。

    過了好一會兒,辛榕突然啞著聲說了句,“哥,以后你會記得我嗎?”

    辛榕從沒叫過邵承昀“哥“,更沒有提過任何有關(guān)以后的話題,邵承昀愣了愣,一時竟不知該怎么回答。

    第39章

    寶貝,別再這樣了

    后來辛榕還沒聽到邵承昀的回答,就靠在他身上睡著了。

    那是很沉靜也很單純的一張臉,鼻尖和唇珠都有著漂亮的弧度,因為浴室的熱氣而把臉頰蒸得有點紅。

    邵承昀偏頭看了男孩一會兒,回想他剛才說的那句話。腦子里也不能說很亂吧,其實最近邵承昀空下來也想過這事,是不是要在協(xié)議到期之前決定一下辛榕的去留。

    可是距離他的34歲生日還有半年,邵承昀覺得不用急。也許到時候他還會繼續(xù)把辛榕留在身邊,也許不會,但現(xiàn)在說不上來這些。

    邵承昀的生活里有很多重要的事,感情這部分估計連前三都排不進(jìn)去。他也不想讓自己表現(xiàn)得太在意。

    后來他準(zhǔn)備把辛榕從浴缸里抱出來,結(jié)果辛榕自己先醒了。以往也有過類似的情況,辛榕的態(tài)度都挺軟的,就乖乖讓邵承昀抱他。這也是他為數(shù)不多有點黏人的時候。

    可是這一次辛榕卻沒讓邵承昀抱,而是伸手拿過毛巾往自己頭上一搭,扶著墻壁整個人濕淋淋地從一池?zé)崴姓酒饋�,聲音朦朦朧朧地說,“我自己來……”

    邵承昀看著他還有點虛顫的腿,還有腿側(cè)的幾道指印,撈了他一把,失笑道,“逞什么強(qiáng)�!�

    但也就是從這一晚開始,邵承昀發(fā)覺辛榕對自己的態(tài)度變了。

    辛榕大概自以為藏得很好,但他的眼神和那些細(xì)微反應(yīng)是不會騙人的。他對邵承昀的迷戀和喜歡不似以前了,好像突然冷靜了許多,把很多情緒都藏了起來。

    開頭的幾天邵承昀沒太在意,以為他就是鬧情緒沒鬧完。后來邵承昀還在私下里聯(lián)系過周朗夜,問對方要一份辛榕在手機(jī)關(guān)機(jī)那天的工作流程。

    這事一開始邵承昀是不愿意做的,太掉價了。把自己的枕邊人塞到朋友的酒店去實習(xí)不說,還要朋友提供這種信息,真不是他做事的風(fēng)格,所以他也一直猶豫著沒打這個電話。

    周朗夜聽他說完,在手機(jī)那頭連笑了好幾聲,才說,“昀哥,這東西好弄,監(jiān)控我都能給你調(diào)出來,別說是半天的工作流程。下次你別忍一個星期才跟我開口�!�

    周朗夜做人太精明了,加上又是這種私事,他開兩句玩笑邵承昀也不會放心上。

    掛了電話沒多久,邵承昀就收到一封周朗夜發(fā)來的郵件。一份兩頁紙的掃描文件上記錄了辛榕當(dāng)日的工作明細(xì),其中周朗夜還特意圈注了一次客房調(diào)解的內(nèi)容。

    盡管周朗夜不知道楚喻這個人,但他只看了一眼客房部傳來的資料,就知道這個調(diào)解有貓膩。一是客人指名要經(jīng)理助理出面,二則事后沒接受任何折扣或賠償,這兩點都不符合常理。

    邵承昀原本以為自己拿到了這份內(nèi)部消息,事情也就好辦了。至少他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楚喻直接找上辛榕是令邵承昀沒想到的。早些年他明確拒絕過對方,包括父母那邊也和楚喻的父母表明過兩家孩子不合適,算是摘得挺干凈了。后來再見楚喻,對方似乎收斂了不少,邵承昀以為這場暗戀也就結(jié)束了,沒想到楚喻一直沒死心。

    邵承昀礙于雙方沾親帶故的身份,不可能直接去找楚喻。又過了一周,他見辛榕對自己還是冷冷淡淡的,心里莫名地也有些不舒服。于是在周末訂了個平州本地看夜景最佳的餐廳,準(zhǔn)備帶辛榕去吃飯順道散散心。

    出門前他沒和辛榕說細(xì)節(jié),想給他一個驚喜。

    辛榕以為是陪著邵承昀赴宴,于是認(rèn)認(rèn)真真地拾掇了一身,結(jié)果一進(jìn)餐廳包廂才發(fā)覺就他們兩人吃飯,頓時有點無奈地?fù)u搖頭,說,“那你還看著我花了半小時搭配衣服?我問你是什么場合,有多嚴(yán)肅,你也不說�!�

    邵承昀攬了一下他的肩膀,勾起唇角,笑著說,“怎么,就我還值不得你搭配一身衣服了?”

    辛榕站在他身邊,面對著落地窗外的璀璨夜景,視線垂看,沒有接他的話。沒說“值得”,當(dāng)然也沒說“不值得”。

    邵承昀也不逼他,陪著他站在窗邊看了會兒夜景,腦子里卻快速地過了個念頭。

    也就是在剛才,邵承昀突然意識到自己常常帶在身邊的這個小朋友,已經(jīng)逐漸長成一個氣質(zhì)出眾的漂亮青年了。

    他們兩人由服務(wù)員領(lǐng)著穿過大堂,走到包廂這一路,邵承昀注意到周圍好些客人都在看辛榕。辛榕是從人群中目不斜視地走過,其他人的視線卻頻頻為他停留。

    邵承昀心情有點微妙,下意識地做了個動作,將辛榕那只戴了婚戒的手拿過來,然后放在自己掌心里捏了捏。

    男人的手掌溫?zé)岣稍铩⒅父孤詭┐旨c。倒是辛榕最近估計是每天按時用手霜了,皮膚細(xì)致了許多,捏著手感很好。

    辛榕轉(zhuǎn)頭看向他,邵承昀也沒松開手,說,“坐著先把菜點了,看看想吃什么?”

    這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到最后邵承昀主動提到楚喻的事,還和辛榕說,“我應(yīng)該早點問出來的,也免得你壓在心里一直過不去。以后再有什么不痛快,你和我說,我來處理�!�

    辛榕其實很招架不住邵承昀說的這些話。最近他能讓自己冷著一點,與對方保持距離,那都是要做很多心理建設(shè),才能在邵承昀跟前控制住那種太喜歡他的情緒。

    可是邵承昀特意帶他出來吃飯,一整個包廂里就他們兩人,點的也都是合辛榕口味的菜,現(xiàn)在又說起半個月前的事,好像邵承昀一直很把辛榕放在心上。

    辛榕特別扛不住這種氣氛,也扛不住邵承昀用這種沉穩(wěn)從容的語調(diào)和自己說話。

    在邵承昀跟前,辛榕就沒法做一個意志堅定的人。他甚至有種眼看著自己努力建起來的一堵用以自保的墻,沒幾下就給人拆得只剩零磚碎瓦的感覺。

    一小段沉默以后,辛榕笑了笑,然后才開的口,“真不是多大的事,我也沒一直記著。”

    “你平時工作忙,不要因為這個去找周總,顯得我太不懂事了。”辛榕又道,他看著邵承昀,視線和聲線都還算平靜,“你也不用擔(dān)心我會不好好履行合同�!�

    “能配合的我都盡量配合。楚小姐可能對這個結(jié)婚的實質(zhì)有誤解,才會找我理論,不過再過幾個月她也就都知道了。”

    辛榕說得氣定神閑,他所表現(xiàn)出的坦率和理性都是邵承昀沒有想到的。

    過去辛榕從不主動提起婚約的期限,他是害怕面對那個終點的,邵承昀看得明白。但此刻他卻以一種平常的心態(tài)和邵承昀說起這件事,好像不再期待任何條款之外的東西。

    就這么短短十幾天,他就變成了一個曾經(jīng)邵承昀覺得最理想的那種履行完合同就能送走了事的婚約對象。

    邵承昀看不到辛榕此刻在桌下正緊緊地掐著自己的手心,指甲在皮肉里扣得很深。邵承昀只是盯著他的臉,眸色漸漸沉了,而后點點頭,帶了點冷笑,重復(fù)他說過的兩個字,“配合?”

    “我們就只是配合?”這么久以來,這是邵承昀第一次帶著明顯的壓迫感和辛榕說話。

    辛榕往后靠了靠,背抵著椅背,也看著邵承昀,輕而慢地說,“我要是還期待別的,是不是反而讓您覺得不舒服了?”

    -

    邵承昀帶著辛榕吃了頓飯,夜景很美,菜肴也上檔次,只是想象中的效果沒有達(dá)到,卻讓辛榕的一句反問弄得沒了脾氣。

    從小到大這么些年,邵承昀在感情上都是應(yīng)對自如的那一個,現(xiàn)在也不知是不是被辛榕踩著七寸了,竟然渾身都開始不痛快。

    他們這種不冷不熱的狀態(tài)又維持了一段時間,邵承昀這么有辦法的一個人,近來卻拿著辛榕有些沒轍。

    他也不肯承認(rèn)自己有點慌了,畢竟這個對象在年齡、閱歷、眼界方方面面都與自身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但是每當(dāng)邵承昀回到家里,與辛榕同桌吃飯,看著他安靜進(jìn)食的樣子,再想想他說的“不用擔(dān)心,我會好好履行合同”,邵承昀就莫名的上火。

    這天晚上邵承昀結(jié)束了一場應(yīng)酬,到家比較晚了。辛榕獨自在客廳給他等門。

    盡管說是不會再期待別的,可在很多細(xì)節(jié)之處,辛榕又還是照顧他的。

    邵承昀進(jìn)了門,辛榕出來接他手里的外套,低聲問了句,“喝酒了?”

    確實喝了,喝得還不少。

    家里很安靜,估計慧姨和小魏都睡了。就他們兩人站在門廊說話。

    邵承昀半瞇著眼看著辛榕,慢慢說了句,“下次不要等了,你也累�!�

    辛榕退開一點,站得和他沒那么近了,才說,“沒事,明天周末也不上班�!闭f完就往里走,邊走邊問邵承昀,“給你熱碗醒酒湯吧……”

    話音未落,男人突然從后面將他一把抱住了,抱得很用力。

    辛榕愣了愣,定在原地。

    邵承昀抱著他,兩手環(huán)著男孩勁瘦的腰,沉默了幾秒。那種有一點粗重的、混雜著酒精的呼吸也隨之從辛榕耳邊拂過。

    過了片刻,邵承昀偏過頭,吻了下辛榕的耳垂,聲音有些沙啞地和他說,“寶貝,別再這樣了,行不行�!�

    第40章

    邵承昀,松手

    毫無防備聽到這一句,辛榕心也跟著顫了下,一雙眸子睜得大大的,看著前面還沒開燈的廚房,呼吸也屏住了。

    邵承昀太狗了,仗著喝醉了上這種招。

    辛榕這種戀愛都沒談過的孩子,當(dāng)初三兩下就被他搞到手了,一顆心為他一直懸著吊著,現(xiàn)在好不容易能讓自己拎得清了,邵承昀又開始放下身段求和好。

    辛榕掙了掙,繃著聲音說,“邵承昀,松手。”

    男人反而把他摟得更緊了,又叫了聲“寶貝”,接著去吻辛榕的臉,說,“我們好歹算是結(jié)婚了,是不是,你不能在婚內(nèi)對我冷暴力�!�

    辛榕一聽,快給他氣笑了。

    什么道理都是邵承昀說的,橫豎都是他占理。他要辛榕愛得深,又要辛榕及時抽身,要辛榕聰明識趣,又要辛榕無條件信任。

    辛榕也是挺機(jī)靈一孩子,這陣子冷靜下來,有些事也想得有那么點明白了。

    像邵承昀這種身份的人,能力和眼界都極好,要什么伴侶沒有。當(dāng)初在法國見過的那位羅姐姐也算得上萬里挑一,就因為年輕時候的結(jié)婚規(guī)劃不一樣,邵承昀就不跟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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