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或許再次愛上對方,或許和上次一樣摔得遍體鱗傷。但他要賭一把。
他賭自己可以學以致用,讓這個男人也經(jīng)歷一次愛而不得和被挾制的感受。
辛榕要的平等,是他自己博來的,而非邵承昀的賞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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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榕就好好地坐在長椅一邊,顯得安靜而沉著。
他不催促邵承昀。不論對方做什么決定,他都可以應(yīng)對。
邵承昀開口的聲音比先前低沉,他問辛榕,“學費你打算怎么辦?”
辛榕早有準備,說,“我媽媽走了以后,我爸一次性給過我大學四年的學費,我基本沒動。游輪上的工作我存了十萬,本來要用作房子的首付,可是房子你替我買了,這兩筆錢都存了下來。應(yīng)付出國第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基本夠用�!�
“學院會提供一部分的獎學金,導(dǎo)師那邊幫我申請了助教的工作,我可以再賺一些生活費。如果這樣還不夠,我可以去打工�!�
辛榕在攤牌之前就已想過,錢這一部分一定不能和邵承昀牽扯不清,尤其是學費。
他這樣一說,把邵承昀所能拿捏到的最后一點優(yōu)勢也抹掉了。
男人的側(cè)頰動了動,然后說了一句已經(jīng)不像是他會說的話,“有些只讀一年的學校也有類似的課程,我再幫你看看。”
辛榕聽后,不明顯地笑了一下,說,“Exeter學院這邊,我只剩一份推薦信了�!�
邵承昀這下徹底不說話了。兩年太長,可能發(fā)生很多事,邵承昀心里沒底。
辛榕才22歲,他的經(jīng)歷和閱歷遠非尋常學生可比。如果再給他一個全新的天地,他會有多驚艷,邵承昀都不敢想。
辛榕隨后站了起來,說,“我先走了,謝謝你陪我打球�!�
再繼續(xù)等下去,就像是辛榕過于期待這份推薦信。辛榕不愿意給邵承昀這種誤解。
邵承昀來不及說什么,辛榕站起了身,拉上羽絨服的拉鏈,兩手揣入兜里。
那張年輕漂亮的臉被衣領(lǐng)遮去一半,在球場射燈的照耀下,睫毛投落小片的陰影,掩住了眼眸。他皮膚偏冷白,眼尾微微下垂,骨相優(yōu)越所以不管穿什么衣服都顯得清俊修長。
這是最近常常出現(xiàn)在邵承昀夢中的身影。此后若要再見,就要長途飛行十余小時橫跨半個地球了。
辛榕走后,邵承昀獨自在球場邊坐了很久。
新的一周開始,辛榕沒有在豪麗的員工食堂里見到邵承昀,只收到一條信息,說孩子有人接了。
此后一連三天,辛榕回家時,糖糖都吃過飯坐在客廳里看動畫片。但是邵承昀好像就能算著與他錯過的那幾分鐘里,沒有打過照面。
直到周四的晚上,辛榕收到了一條邵承昀發(fā)來的信息。
——豪麗的推薦信和郵輪工作的推薦信都準備好了,找個時間給你。糖糖的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律師已經(jīng)在辦。
最終還是邵承昀妥協(xié)了。
推薦信、兩年留學,遠距離且不確定的感情狀態(tài),邵承昀都只能接受。
此后的一個多月里,他每個周末都嘗試與辛榕見面,教他注冊了學院方面的新生活動小組,教他注冊了海外社交賬號,教他在英國生活學習所需準備的一切。
邵承昀就算再不情愿,也必須面對現(xiàn)實。
防是防不住的,他只能讓辛榕施展,也以自己的經(jīng)驗為他鋪路。希望那些學院里毫無底氣的小年輕們,根本比不上自己這樣閱歷豐富的年上戀人,更不要隨便打辛榕的主意。
最終辛榕買了一張飛往英國的單程機票。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會在假期回國,也無法預(yù)計返回的日期。也許假期里要打工要實習,總之不管是錢或時間,他都沒有回國的條件。
出發(fā)那天,孟冬林和于聰這些朋友都去機場送他,老宋夫妻帶著糖糖也去了。
小姑娘在海關(guān)入口前緊緊抱著辛榕不肯撒手,后來辛榕許諾給她寄芭比娃娃,每天都可以視頻,她才被轉(zhuǎn)抱回了宋太太懷里。
邵承昀沒去送機,只給辛榕傳了一條信息,寫著簡短的“一路平安”。
這天下午他有一場季度會議,散會以后抬腕一看時間,差不多是飛機起飛的點了。
邵承昀坐回電腦前,調(diào)出工作日程,查看了一遍自己此后兩個月的安排,又擠了擠各項日程,最終得以擠出連續(xù)五天的假期。
然后他給自己訂了一張一個半月后飛往英國的機票。
第60章
我叫路易斯,正在追求辛榕
在辛榕出國之前,邵承昀主動提出讓他開通一個社交賬號,說來是有些私心的。
辛榕到了那么一處青春洋溢的校園里,或許過段時間也會弄個臉書或者ig的賬號與朋友互動。邵承昀想著先讓他申請了,這樣偶爾還能看看他的動態(tài)。
邵承昀等來的第一次更新是在辛榕入校的三天后,他的臉書賬號上傳了一張從宿舍窗口往外看的風景照,配文是Spring
in
Devonshire(德文郡的春天)。
英格蘭校園里特有的紅磚墻建筑,以及四周環(huán)繞的綠色植被,透過電腦屏幕一下映入邵承昀眼中。在他盯著屏幕的那短短幾分鐘里,原本心里隱伏多日的焦慮感也被迅速催生出來了。
北京時間已是暮色四合的傍晚,而辛榕那里還是陽光明媚的正午。這七個小時的時差總是讓他們兩人處在不同的明暗處,就連早安都不說到一塊去。
那天晚上邵承昀在工作時好幾次點開了附有電子客票的郵件,確認那趟飛往英國的機票行程。好像他多看一次,飛往英國的時間就能提前一點。
此后辛榕大概每周都會發(fā)布一次動態(tài),起先只是簡單的校內(nèi)外的景致或建筑,后來逐漸增加了他與同學的一些合照。
照片里的男孩帶著棒球帽,穿著帽衫或薄毛衣,模樣還是那么好看,眼里的光芒卻更甚從前了。
不管是不是正對著鏡頭,他都常常被置于拍攝的中心位置。有的同學攬著他的肩,或與他一同比出搞笑的姿勢,總之看得出來辛榕在學校里適應(yīng)得很好。過得忙碌、充實,還交了不少朋友。
從理性方面而言,邵承昀知道這次求學機會是辛榕渴望已久的,也想讓他好好度過這段校園時光,學有所成,可是情感上難免變得患得患失。
他這么一個自認為定力很足的人,在即將飛往英國的一個多月里,實實在在地煎熬了一把。
辛榕在離開前答應(yīng)過他,會與他保持聯(lián)系。
可是以兩人目前的關(guān)系,說不上什么親密的話。邵承昀也沒辦法讓自己沒話找話地去問辛榕每天在干什么,所以他們的聯(lián)系大概就保持在一周一次的頻率。
每到周末,邵承昀就會發(fā)信息去問問辛榕這一周過得好不好。如果辛榕正忙著,就要等上幾個小時、甚至有時邵承昀已經(jīng)睡到半夜了,才會收到回復(fù)。
其中有一個周末,邵承昀帶了玩具和小紗裙去老宋家看糖糖,正巧遇到辛榕打來視頻電話。
于是邵承昀蹭著糖糖的電話份額,見到了分別已有一月的辛榕。
那天辛榕穿了一件淺色外套,坐在學生活動室的一個角落里。就像他上傳的照片一樣,人看起來挺精神的,說話聲音不大,或是怕打擾到其他同學,但是臉上一直有笑容。
辛榕先和糖糖說了一會兒,他貼近了屏幕,以溫和的聲音告訴小孩“哥哥也抱抱你”,然后又問了問同樣養(yǎng)在宋家的小烏龜123在換過魚缸以后適不適應(yīng),最后才與邵承昀聊了幾句。
大概是礙于老宋夫妻在場,孩子也在,辛榕和邵承昀聊天的語氣比較淡,沒說什么特別的內(nèi)容,話題大都與專業(yè)課程有關(guān),對自己的生活提得很少。
邵承昀淪落至此,人不如龜。辛榕掛電話前,糖糖抱著手機湊上去親了一下,辛榕對她說了“哥哥也想你”,而邵承昀只得到一聲客氣又疏遠的“再見”。
當天回家以后,邵承昀獨自在書房里坐了會兒,煩悶之中拉開抽屜,對著放在里面的兩個戒指盒出神。其中一個放有戒指,另一個則是空的。
辛榕扔掉的那枚最終還是沒有找回來。
最后邵承昀把抽屜闔上,掏出手機給辛榕發(fā)了兩條信息。
——寶貝,很想你。
——我訂了下周四的航班飛英國,落地是當?shù)貢r間12號下午四點。
這次辛榕的回復(fù)還算及時:12號那天我有課,不能去機場接你。如果你來學校,我可以請你吃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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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榕出國后的態(tài)度,很像是邵承昀在某個階段對待他的那樣,不承諾,也不拒絕。
當然辛榕不全是有意為之的。他的課業(yè)繁重一個僅僅兩年就要修完的正規(guī)學位,畢業(yè)壓力可想而知,實在不容許他走神去想別的事。
盡管他做得隱晦,但那些發(fā)布在臉書上的動態(tài)其實都是給邵承昀看的。不是為了和什么同學朋友互動。
現(xiàn)階段辛榕只能以較為隱秘的方式對待感情。
這兩年的分開是必要的,辛榕堅定地認為。他自己需要沉淀和成長,而邵承昀如果在兩年后仍然愿意以寬容的態(tài)度等他回國,這份感情才有繼續(xù)下去的必要。
在他入學一個多月后,邵承昀第一次飛來英國看他。
這趟長途旅行是很折騰的,辛榕也知道。如果有辦法制止邵承昀,他會讓他不要來,因為不單有11個小時的飛行時長,還要再開車三個多小時從倫敦到德文郡,而僅僅兩天過后,邵承昀又要以同樣地方式返回國內(nèi)。
再加上時差的影響,這五天來回奔波實在是太累人了。
那一天兩人見面時已是深夜。邵承昀先去酒店辦理了入住,也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所以辛榕基本沒從他臉上看出多少舟車勞頓的痕跡。
由于酒店就坐落在學校廣場附近,邵承昀步行至圖書館門口,等辛榕出來。途中發(fā)了一條信息說明自己的位置。
當辛榕背著單肩包,穿著寬松的休閑褲和板鞋走到邵承昀跟前時,邵承昀先是愣了愣,然后笑著說了一句,“太像大一新生了�!�
然后他伸手揉了一下辛榕的頭,就像過去一樣。
圖書館門前的燈照不是很明亮,辛榕似乎是笑了笑,沒有表現(xiàn)出抗拒。
邵承昀發(fā)覺自己心里暗暗松了口氣,這個揉頭的動作雖小,至少意味著辛榕還是接納自己的。這一個多月的學校生活沒有讓他與自己疏遠。
見面以后,其實兩個人心里都感到有些莫名的踏實,只是嘴上沒說。
辛榕要帶邵承昀去吃點東西,履行先前說過的話,邵承昀沒有拒絕。
他們走了大約十分鐘,進入學校附近的一間餐廳,入座以后邵承昀先說,“今晚這頓我來付�!�
辛榕沒有答應(yīng),讓他只管點餐,因為都是供應(yīng)給學生的平價餐廳,就算吃撐了也消費不了多少。
最終邵承昀只要了一份炸魚薯條,是餐單上最受歡迎也最低價的主食之一,而且他把這份高熱量晚餐基本全吃掉了。
反倒是辛榕心里覺得過意不去,自己點餐時又給邵承昀加了一份店里最好的沙拉。
他們兩個人在異國他鄉(xiāng)的這間小餐廳里,不聲張地以自己的方式,很不嫻熟地相互遷就著。
乍一看來有點可笑,可是細想之下,又會覺出一點溫馨。
臨近餐廳打烊時,他們才付賬離開。
這一晚面對面坐著吃飯聊天的氣氛的確比隔著手機屏幕好了很多,辛榕會愿意主動分享一些學校生活的趣事,也講到自己專業(yè)學習上面臨的一些困惑。
邵承昀認真傾聽,而后給他建議,于辛榕而言很受用。
辛榕甚至毫不吝惜地夸了他,“邵總以后可以考慮到商學院兼任一個榮譽教授,你講得深入淺出,比我們教授還好�!�
盡管聊得融洽,可是辛榕一直稱呼邵承昀“邵總”,這其中的界限還是清楚的。
最后當辛榕坐在對桌,低頭在收銀票上簽出小費時,邵承昀也感到有點坐不住。
他從來沒有坐等他人付賬的習慣,就幾乎在同時,他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以后錢都要交給辛榕管的,讓他付賬很應(yīng)該,自己拿點零用的就行了。
這個從未有過的神奇的想法竟然瞬間安撫住了他,而且讓他認為以后一定要這樣實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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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承昀的這次探親行程,收到了比預(yù)期更好的結(jié)果。
在他離開的前一晚,辛榕陪他回到酒店大堂,當時也已是很晚了,辛榕在白天去做了助教的工作,直到晚上才和邵承昀見的面。
來到德文郡的這兩天里,邵承昀和辛榕相處的時間總共就不過五六個小時而已。
盡管邵承昀很想邀請辛榕去自己房間里坐坐,但他沒有說出口。這個進展或許有點快,辛榕未必能接受,所以邵承昀只是問他,“抱一下,可以嗎?”
他們解除結(jié)婚協(xié)議已有小半年,這期間邵承昀一次也沒抱過辛榕。
辛榕看著他,大約兩三秒后,辛榕主動張開手,抱了邵承昀,對他說,“明天不能去機場送你,一路平安�!�
就在辛榕準備退開的一瞬,邵承昀突然將他在自己懷里摁緊了。
也顧不上這里是公開場合,邵承昀真的不愿再松開他,不愿再聽他說可進可退的“”和“再見”。
“寶貝。”邵承昀低著聲,慢慢地在辛榕耳邊說,“我在國內(nèi)每一天都很想你。”
“我不會勉強你,一切都尊重你的意思�?墒�,如果你也有想我一點,下次我來看你時,你也告訴我好么�!�
辛榕身體有些緊繃,可是心里還是止不住下陷。
他在這樣突如其來的緊擁之中,嗅到了男人身上熟悉的氣息。這氣息里包含著他曾迷戀過的一切,讓他無法保持冷靜。
最后邵承昀松手的動作和辛榕將他推開的動作,幾乎同時發(fā)生。
辛榕眼尾似乎泛起一點隱隱的紅,但聲音還是平常的,和邵承昀說,“到暑假之前我都很忙,邵總暫時別急著過來了�!�
也許是邵承昀在他這里碰壁碰得多了,聽他這樣一說,也不覺得多么難堪,倒是好脾氣地應(yīng)了一句,“我來之前問問你的時間,你有半天的空閑也行。”
辛榕最終沒再說拒絕他的話。第二天邵承昀回國的航班即將起飛前,辛榕還給他發(fā)了信息,說落地以后來個信。
幾天前飛來英國時,邵承昀還有過擔心,待到返程時他的心情好了許多。覺得兩年也能堅持,自己多飛幾次,別讓這種熱度降了,辛榕還是能追回來的。
只是沒想到在兩個月后,當邵承昀說服了辛榕讓自己再去英國,又是同樣的一個深夜,同樣是他從酒店走到圖書館,等待辛榕出現(xiàn)。圖書館前門的長樓梯上卻多了一道挺拔的身影,和辛榕一同走了出來。
辛榕與那個男生之間相隔幾級臺階。辛榕走得稍快些,他先停在邵承昀跟前,然后偏頭看了眼身后,解釋說,“那是我同學,最近我們分在一個小組做presentation�!�
邵承昀皺了下眉,來不及回應(yīng)什么,那個看起來有一半中國血統(tǒng)、眉目深邃的混血青年突然跳下兩級樓梯,當著邵承昀的面一把攬住了辛榕,然后沖著邵承昀揚眉一笑,繼而略帶挑釁地說,“嘿,我叫路易斯,正在追求辛榕�!�
第61章
他是我的前夫
邵承昀并不是一個容易被激怒的人,而且對于辛榕在求學期間可能發(fā)生一些被追求的情況,他也早有預(yù)料。
路易斯攬住辛榕那一下,邵承昀首先看的是辛榕的反應(yīng)。
辛榕臉上閃過錯愕,下意識地側(cè)身避開,嘴也張了張,以口型表達了一個類似“What?”之類的驚訝詞,但沒有真的發(fā)出聲音。
——辛榕事先是不知情的,邵承昀心想。這個男生就是挑著自己出現(xiàn)的這個時機進行告白。
路易斯在辛榕就要掙脫前先松開了他,笑著沖辛榕說,“Rong,不介紹一下?”
這種只叫辛榕名字的稱呼方式,又讓邵承昀的眉頭皺了皺。
這小子的確讓人很不爽。
邵承昀臉上沒什么表情,聽得辛榕在一旁說,“這是我的一個朋友,邵先生。”
辛榕沒有在介紹時表現(xiàn)得與邵承昀多么親近,但尊重的口氣還是能聽出來的。
他看向路易斯的眼神也比以往嚴肅,似乎對于剛才路易斯發(fā)神經(jīng)一樣的追求宣言感到有些不滿。
路易斯因此收斂了點,向邵承昀伸出手,說,“你好�!�
他沒有按照辛榕的意思,稱呼邵承昀為“邵先生”,大概是不愿意降低自己的姿態(tài)。
邵承昀和他握了一下,手掌很有力,也有節(jié)制,但是沒說話。就連“你好”也沒說。
辛榕朝著路易斯揮了下手,做了個再見的動作,然后走到邵承昀身邊。
路易斯突然從后面揚聲問他,“Rong,今晚還回宿舍嗎?”
這下就連辛榕也皺了皺眉頭,覺得路易斯今晚是不是腦子抽了,怎么總說這種不合時宜的話。就在他要以點頭作為回答時,邵承昀從后面輕摁著他的后腦,將他帶到了自己懷里。
路易斯對此是什么反應(yīng),辛榕也看不見了。他跟著邵承昀走出去了一段路,才一偏頭從男人手里避開,繼而說,“別那么幼稚,還要宣示主權(quán)。路易斯就是開玩笑的�!�
辛榕的聲音里帶了點笑意,而且眼尾也彎彎的,大概是回想起剛才發(fā)生的事,覺得有種莫名的喜感,并沒有太當真。
邵承昀看他流露出這樣毫不掩飾的開心,也就沒有說破,那個男生顯然不是開玩笑的。
路易斯投給邵承昀的眼神很認真,是一種有備而來的神情,估計喜歡上辛榕的時間不短了。
以邵承昀對辛榕的了解,他不是那種會和同學提起自己感情經(jīng)歷的人。但路易斯又是怎么知道的邵承昀?
邵承昀猜測或許是自己上次來德文郡,和辛榕一同出入時被對方無意看到,又或是路易斯正巧撞見他們在酒店里的那次擁抱。
如果路易斯知道邵承昀只在轉(zhuǎn)念之間就猜到了他發(fā)現(xiàn)辛榕性向的原因,一定會隨之意識到自己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然而路易斯只有21歲,比辛榕還小一點,沒有那么豐富的戀愛經(jīng)驗。他已經(jīng)單方面把邵承昀認作情敵,還有種沒來由的自負,覺得自己這么年輕帥氣,完全可以當著邵承昀的面,把辛榕追到手。
路易斯是個行動派,既然今晚在圖書館前撂了話,說自己要追求辛榕,他就沒打算再和辛榕做回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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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榕在臨近深夜十二點才回到學生宿舍,也是邵承昀堅持送他回來的。
男人還是一貫的沉得住氣,他們在校園外的一間酒吧里吃了東西,還喝了些酒。邵承昀全程沒提有關(guān)路易斯的事,顯然是沒把這個輕狂的追求者放在眼里。
這天晚上邵承昀總算如愿付了錢,又和辛榕一路走回校園。
當他們站在無人經(jīng)過的宿舍門前,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沒有立刻說再見。
最后還是邵承昀開的口,“晚上好好休息�!蓖nD了下,他又問辛榕,“明天中午能一起吃飯嗎?”
借著宿舍樓外的燈光,辛榕能看到邵承昀眼底隱約的血絲。
——來這一趟還是太累了。何況邵承昀到達酒店以后都沒休息,放下行李立即就來見了自己。
辛榕心里有些不忍,也打算推掉明天中午的小組活動,把時間留給邵承昀。
他點了點頭,說,“有空的,你在酒店多睡會兒,起床以后給我電話。”
邵承昀其實很想抱抱他,但還是忍住了,只捏了捏辛榕的手,和他說了。
相隔兩個月零三天,他才見到辛榕這一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邵承昀覺得辛榕怎么越來越對自己的感覺了。
就算只是穿著一身樸素的白T和牛仔褲,運動腕表的表帶戴得已然發(fā)白,褲腳處也磨破起須了,辛榕在邵承昀心里卻是誰也無可比擬的存在。
當辛榕坐在酒吧的高腳凳上,跟著音樂鼓點晃著頭,間或?qū)ι鄢嘘缆冻鲩_朗而干凈的笑容,邵承昀承認自己對他產(chǎn)生了很多不應(yīng)該的想法。
邵承昀只是在表面紳士了許多,暗地里對于辛榕的占有欲其實有增無減。
在與辛榕作別以后,返回酒店的路上,邵承昀腦中也閃回了一下幾個小時前所見到的那個自稱路易斯的青年。
是挺年輕的,樣子也不難看,邵承昀比較平淡地想了想。此時他還沒什么危機感,只是決定回到酒店要好好睡一覺,明天能以充足的精力去見辛榕。
可是邵承昀不會想到,辛榕前腳剛與他分開,轉(zhuǎn)身一進入宿舍,就撞見了一直等在二樓走廊上的路易斯。
盡管辛榕的判斷力被酒精攪得有點下降,但還不至于搞不清楚眼下的狀況。
他停在距離路易斯坐的那張長椅兩三米的地方,面對突然站起來的男生,皺眉問了句,“還沒睡?”
路易斯徑直起身走向他,一面說著,“在等你�!�
辛榕不由得愣了下。路易斯站在他跟前,抬手揉了揉鼻子,問,“你…喝酒了?”
辛榕喝酒不怎么上臉,但眼神看著不如往常凌厲,雙眸像是籠了一層深夜的霧氣,對視時似乎更引人遐想了。
路易斯伸手要去扶他的肩膀,被辛榕突然抬肘擋開。
路易斯因為他這樣明顯的抗拒動作,惹得有點急了。他在長椅上等了快一個小時,也難免想了很多事,這下也不拐彎抹角,立刻就對辛榕說,“Rong,我在圖書館門前說的都是真話。我沒把你當普通朋友,我要追你�!�
辛榕到底是個反應(yīng)很快的人,雖然路易斯的告白猝不及防,但他還是很自然地把這句話給退了回去,說,“路易斯,我們兩個到底誰喝了酒?怎么醉得這么厲害?”
說完,轉(zhuǎn)身就往自己的房間走,路易斯亦步亦趨跟在他后面,一連地發(fā)問,“你拒絕我是因為那個邵先生嗎?你和他在交往?為什么你對其他人說自己目前單身?”
辛榕沒有停步,也沒有回應(yīng),甚至沒多看路易斯一眼。
他的房間在走廊另一端,還要再走十余步才到。
當他的手終于搭上門把,路易斯也幾乎在同時摁住了他的手,然后壓低聲音對他說,“Rong,我看見你們?nèi)ゾ频炅恕郾е悖悄愕亩�。�?br />
——那不是吻,只是貼近了說話而已。
但辛榕沒有反駁,他已經(jīng)被路易斯的莽撞給激得有點怒意了,聲音也變冷了,叫路易斯把手拿開。
路易斯有些急于求成,也用了一股蠻勁,在門把上緊緊壓著辛榕的手,面色急切地問他,“你們到底什么關(guān)系?”
門把已然松動,辛榕用另只手肘將門頂開,然后站著自己房間門口,轉(zhuǎn)頭看向路易斯。
這一瞬間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笑容里忽然帶了點琢磨不透的意味,對路易斯說,“你真想知道嗎?”
然后辛榕停頓了兩秒,慢慢地給出答案,“我們簽過結(jié)婚協(xié)議,他是我的前夫�!�
第62章
不是前夫,我們沒有結(jié)束
——結(jié)婚協(xié)議?
——前夫?
路易斯因為震驚而松手,辛榕對他說了句“抱歉”,似乎還伴有隱約的嘆息,然后以較輕的動作關(guān)上了門。
路易斯立在緊閉的門前,差不多有半分鐘,想敲門又因為還沒組織好語言,一只手就那么半舉著沒有放下。
直到旁邊一個房間突然有人開門出來,路易斯不愿讓周圍同學起疑,才裝作無事地離開了這層樓。
他自己的房間位于宿舍頂層,上樓的幾十級樓梯平常很快就被跨完了,可是這一晚路易斯卻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消化著辛榕那短短一句話里所包含的信息。
就如同邵承昀所猜測的那樣,兩個月前的深夜,路易斯從校園酒吧出來,回宿舍途中路過酒店,無意瞥見了辛榕被一個陌生男人緊擁的一幕。那一瞬間路易斯喝下的酒全醒了。
關(guān)于辛榕和男人的關(guān)系,路易斯有過很多猜測,也旁敲側(cè)擊地向辛榕打聽過,但沒有得到明確的回答。
辛榕身上的氣質(zhì)和同齡人不太一樣,有時會給人一種神秘感。不單是路易斯對他好奇,學院里有不少同學也在私下議論他。
路易斯在與辛榕當了不到一個月的普通朋友,就逐漸為他著迷了。由于不清楚辛榕是不是喜歡同性,路易斯沒有冒失表白。
直到他無意間撞破了辛榕的秘密,那一幕在酒店角落里擁抱的畫面和辛榕眼眸低垂的樣子讓路易斯受到很大的沖擊。
辛榕在路易斯的印象里是個性格偏冷淡的人,路易斯怎么也沒想到他還有那么迷人的一面,也猜測過辛榕是否被人包養(yǎng)了,因為那個男人看起來比辛榕年長,穿的衣服和整體氣質(zhì)也像個有錢人;又比如對方其實是有婦之夫,才會選擇在酒店與辛榕見面,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是見不得光的。
可是以上這些都遠比不上辛榕親口說出自己有過婚史,更讓路易斯感到震驚。
路易斯腦中有兩個聲音開始撕扯,一個讓他就此打住,不要玩火,他搞不定辛榕這種背景復(fù)雜的人;另一個卻讓他往上沖,因為這就是他喜歡的型,試問誰還能像辛榕這樣,年紀輕輕卻如此冷靜地說出“那是我前夫”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