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揉了揉眼睛。皮鞋沒有回應(yīng)它的主人，畫面中的赫爾克里失望地放過皮鞋，對著一張從飯店里拿出來的餐巾紙自說自話。接著他放過了紙巾，開始折磨旁邊的長椅、路燈、垃圾桶及領(lǐng)帶。
正在城市中巡邏的蝙蝠俠見自家小孩久久不言語，于是主動問：“有什么問題？”
羅賓不太冷靜地抬頭：“問題很大�！�
第92章
這是一輛擠滿了行人的地鐵。哥譚市晚高峰，所有人都身心疲憊地坐在座位上，臉上寫滿了對這個倒霉人生的厭倦之情，只有赫爾克里雖然同樣看上去是個窮愁潦倒的社畜，此刻卻腳步不停，沿著長長的車廂快速前進。
橘紅色頭發(fā)的女孩是芭芭拉·戈登。她坐在火車的最尾端，有點憂愁地低頭看著手機。半個小時前，她給自己的父親詹姆斯·戈登發(fā)短信問他在不在家，卻沒有得到回應(yīng)。
一般小女孩遇上這種事肯定會慌，但芭芭拉習以為常，熟練地打開了新聞臺一看，果然市政區(qū)又有大案子。
記者堵著警察局局長問他，市政區(qū)的槍擊案是不是和最近上過法庭的‘威爾金森科技公司’有關(guān)，檢察官哈維·丹特又去了什么地方。
戈登臉上是芭芭拉熟悉的那種頭疼得想抽煙的表情，想把布洛克探長推出來頂在前面，又怕他說哈維的壞話——近期法庭上屢戰(zhàn)不勝，讓很多人對哈維的堅持頗有微詞。局長聯(lián)系不上隊友，被媒體圍追堵截，怎么回答都會引來攻擊點，連坐下回復(fù)女兒短信的時間都抽不出。
芭芭拉垂著腦袋很沮喪地撥弄著新聞視頻的進度條：“要是蝙蝠俠能在就好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蝙蝠俠出現(xiàn)在這種場合有什么用，但有時候超級英雄只要站在那，就給人帶來事情尚有轉(zhuǎn)機的希望之感。
赫爾克里拎著貓沖進了最后一節(jié)車廂，正巧聽到芭芭拉的話：“對不起，沒有蝙蝠俠，只有一個路過的偵探�！�
他沒有來得及進行更詳細的說明，一把將小姑娘扯到自己背后，希比達則跳起來用爪子從右上劃到左下、往芭芭拉身邊一位男性乘客臉上留下了十幾厘米長的血口。
男乘客大叫起來，從腳邊的網(wǎng)球袋里掏出了沖鋒槍。比他更夸張的是對面坐著的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長發(fā)女人，她把身上的羽絨服掀開，露出達從空中扭轉(zhuǎn)身形，張開嘴硬是把那枚發(fā)射到中途的彈藥咽了下去。
“火車上怎么會讓帶貓？！貓怎么沒有裝在袋子里？你違法了！”
手持軍火的乘客這么說道。
“實不相瞞，我沒有買票�！焙諣柨死镆恢皇诌�抓著機械之心，對犯罪分子細數(shù)自己的罪行，“將貓直接帶上地鐵的罰款應(yīng)該在這之下�！�
“他說的有道理，老大�！背謽尩哪腥丝聪驕喩碚◤椀呐�，“我們都帶槍了，剛才就該逃票�！�
女人沒理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赫爾克里，然后從羽絨服口袋里拿出打火機給自己點了支煙。緊接著她手一松，任由火焰澆在身上。
赫爾克里瞳孔放大：“希比達！”
希比達撞開了貨車的玻璃，分出兩只觸手分別卷起赫爾克里和芭芭拉，從車廂中跳了出去。火車正在距離地面三十多米的高架橋上前進，車廂在他們身后驟然炸開，芭芭拉只覺得裸露在外的小腿感受到一陣刺痛，身上卻沒什么事——赫爾克里將她攏在身前，擋得嚴嚴實實。
他們在空中高速墜落。
希比達的側(cè)腹毛燒焦了一小塊，除此之外沒什么大事。它用兩條觸手卷著人，剩下的觸手在空中尋找受力點，經(jīng)過好幾次減速后終于平安落地。
赫爾克里落地時‘嘶’了一聲，額頭上出了層冷汗，看著倒不像受傷的樣子，還很淡定地感慨說：“他們這是有備而來啊，知道我養(yǎng)了一只噬元獸，所以直接放棄了點對點的攻擊。不過我也有準備，提前把最后一節(jié)車廂和前面的車體切斷了，這樣至少其他乘客不會有事�！�
芭芭拉愣愣地看著他們，她這會腳腕開始鉆心的疼，也許是骨頭斷了。剛才的爆炸那么劇烈，他們被氣浪轟出數(shù)十米
的距離，不可能毫發(fā)無傷。
但在場一人一貓都異常冷靜，導(dǎo)致芭芭拉短暫地也沒想起來要叫救護車。她昏頭昏腦地站了半天，問道：“發(fā)生了什么？”
“有人想要利用你來牽制哥譚警局和蝙蝠俠�！焙諣柨死镎f，“而且他還專門確保了我若是救下你、無論如何需要付出一定代價�！�
說到這里，他略略皺眉，將大衣脫下檢查。衣服看上去并沒有太嚴重的損傷，只是衣擺位置有個地方被燒成了焦褐色，在深色毛料上也很顯眼。赫爾克里用手指抹了好幾次，想要把那塊地方的顏色蹭掉，卻沒有成果。
他的襯衫充滿怨念地問：“你不來檢查一下我嗎？”
赫爾克里頭也不抬：“閉嘴�！�
左眼中，一只渡鴉似的陰影在他眼前徘徊了一會，也被他不耐煩地擺手轟走，渡鴉的影子臨走前不高興地啄了啄赫爾克里的指尖，帶來真實的刺痛感。
但他的右眼中什么都沒有。
那是哥譚嗎？他不確定。
從未開口的芭芭拉：“？”
她視線不經(jīng)意地落在偵探腰腹位置，襯衫原本是松松垮垮地塞在褲子里，現(xiàn)在它被大概率是血的深色液體洇濕，碎裂的布料緊貼皮膚，上面的血跡還在不斷擴大，沒一會就連瞎子都能聞見這股不祥的味道。
赫爾克里沒能處理好大衣，只得原封不動地將它披回去。大衣原本有個腰帶，他平時覺得有必要就會給系上，這會卻小心地將腰帶抽出來團成一團塞進大衣口袋、也就是原來希比達的專座，而讓貓蹲在肩膀上。
套衣服的時候轉(zhuǎn)動身體牽扯到腰上的傷口，他又忍不住深吸一口氣。
芭芭拉看得心驚膽戰(zhàn)：“我們得去醫(yī)院！”
“不，”赫爾克里拒絕了，“沒那么嚴重。”
當時爆炸發(fā)生的瞬間，希比達身體就那么大，長條狀的觸手很難把人護得密不透風，情急之下只能先確保當事人不會在空中被炸飛。
但力的作用畢竟是相互的，希比達的觸手幫助赫爾克里穩(wěn)住了身體，也還是在高空下墜時差點給他勒出一口隔夜老血。至于爆炸沖擊，毫不夸張地說，大衣為赫爾克里擋下了巨額傷害，否則他這會就不只是后腰受點皮外傷那么簡單了。
偵探正想安慰芭芭拉，忽然又注意到她用左腿撐著地面，臉色發(fā)白，除了驚嚇之外，更多是出于疼痛：“你的腿受傷了？抱歉，讓我看看�！�
他艱難地半蹲下來給小姑娘檢查了一下，覺得情況不太妙，骨頭真的斷了，“原來如此，那我們……”
感覺自己沒做好本職工作的希比達心虛地蹲在地上呼嚕呼嚕地接道：“去醫(yī)院？”
這次靈感過高，即使沒用翻譯器，赫爾克里也知道它想表達什么。
“眼下去醫(yī)院有些困難，我行動不便。”赫爾克里清了清嗓子，“我恐怕得打個電話了，這種時刻如戈登小姐所言，確實需要非典型偵探登場——稍等�！�
芭芭拉一頭霧水，見剛從大爆炸中如天降神兵一般救了所有人、卻堅稱自己是傳統(tǒng)類型的某位不具名偵探，一只手捧著如同長在他手上的、不斷往外噴著黑水的機械心臟，另一只手從另一個口袋里掏出竟然還沒有碎成八瓣的翻蓋手機，撥打了某個電話號碼：
“您好，蝙蝠俠先生，請問您現(xiàn)在有時間嗎？”
芭芭拉：“�。 �
她猛然間靈機一動、無師自通地領(lǐng)悟到了面前的人是誰！剎那間小腿的疼痛都在腎上腺素作用下消褪了，芭芭拉激動得說不出話，可是目前氣氛緊張，不適合要簽名啊啊啊——
五分鐘后，蝙蝠俠騎著摩托
從街角拐進來。
他沉著臉，先把一卷繃帶和止血噴霧扔給赫爾克里，又去檢查芭芭拉的腿。
赫爾克里趕時間，并不和他寒暄，直接說道：“待會我得去一趟上東城，您應(yīng)該也有很多工作要做，所以不如繼續(xù)這樣兵分兩路�！�
說話時他總是往蝙蝠腰帶上掛著的套索看，實在是鐘樓上的那個大喊著‘我是蝙蝠俠’的遺失裝備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他生怕說話說到一半時，蝙蝠俠身上的某個裝備突然用低沉的嗓音來一段rap。
“‘小丑’的目的剝離所有表象——”
羅賓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是什么？以及，用我?guī)湍闵纤巻�，偵探？�?br />
他和芭芭拉好奇地互相觀察著對方，然后羅賓從高處跳下來，走到赫爾克里身邊。
“不用，真的不用，謝謝你�！焙諣柨死锓笱艿匕阉频揭贿�，“我不知道小丑原本是個什么樣的角色，但這次他的各種計劃在無人干擾的情況下明顯只有一個結(jié)果：所有人都會死。
我認為活人對他來說更有用處，可是小丑不追求‘有用’，他想要見證的是徹底的瘋狂和死亡，并通過結(jié)局傳達給我某種信息�！�
“而且若不是他確信自己無法殺死我，我一定會成為這盤游戲里出現(xiàn)的第一具尸體�！�
蝙蝠俠問：“這是你的推理？”
“這我的直覺。”赫爾克里抬起手點了點額頭。
他甚至能想象出、或者說看到那副畫面：小丑的身影隱藏在黑暗中，用帶著手套的手把玩著一顆國際象棋。他鮮紅的嘴角帶著夸張的笑容，綠眼睛縮成一個點，緊盯著坐在棋盤對面的赫爾克里。
棋盤被擺放在一個圓形石墩上，周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窟。小丑用棋子吃掉對面的國王，棋盤上一片狼藉、死傷無數(shù)。而后他指指自己的身后，不遠處洞窟盡頭，有一潭散發(fā)著瑩綠色光芒的池水，水波中央懸浮著一塊暗影，被石壁遮擋住看不清具體內(nèi)容。
這絕對是很恐怖，很肅穆的場景。
結(jié)果赫爾克里背后的蝙蝠摩托突兀地說：“我是蝙——”
毫無防備的赫爾克里一個激靈看了過去！他牽扯到傷口疼得渾身冒汗，又隱隱期待蝙蝠摩托把話說完，結(jié)果這句話卡在‘蝙蝠俠’的前兩個字母上戛然而止。
“……”
眾所周知，假如有人無緣無故在大街上抬頭看天，那么一定會有不信邪的路人跟著一起看。
眼下羅賓和芭芭拉都跟隨赫爾克里看向蝙蝠摩托。
摩托車眾目睽睽下再度慢吞吞地說：“我是蝙——”
仍舊只有兩個字母。
赫爾克里又疼又累，忍無可忍，對蝙蝠摩托說：“你是蝙蝠俠？”
真正的蝙蝠俠面無表情地看著赫爾克里。
后者的強迫癥受到攻擊，理智值搖搖欲墜，用強硬的口吻對蝙蝠摩托重復(fù)：“你是蝙蝠俠？！”
是因為沒點火嗎？這玩意怎么可以講話講到一半！
羅賓和芭芭拉往中間擠了擠，在對峙的兩人一車面前弱小可憐又無助。
赫爾克里等了很久，見摩托車不配合，干脆強行給它分配語音：“蝙蝠俠先生，你的摩托車對我說你還有兩起兇殺案尚未調(diào)查。我身邊的這位戈登小姐可以交給你嗎？她很勇敢，也很聽話�！�
他已經(jīng)有經(jīng)驗了，看芭芭拉·戈登那副想要簽名又不好意思的眼神吧，每個對赫爾克里·雨果有好感又被小丑針對的小孩肯定都是蝙蝠系超英預(yù)備役，直接塞給蝙蝠俠準沒錯。
芭芭拉情不自禁地挺起胸膛，羅賓小聲說
：“我就不勇敢、不聽話？”
他們兩個對視一眼，各自用力扭頭看向相反方向。
蝙蝠俠則回頭看著自己的摩托車：“它還說了什么？”
“它并不是一直愿意開口�！焙諣柨死锛m正他，“也許我對它說十句話，它只回應(yīng)我一次。但我現(xiàn)在不想給它回應(yīng)，它可能覺得我的沉默冒犯了它�！闭f完這段很沒道理的話，偵探又跳躍到另一個話題，“你打算什么時候去一趟鐘樓，把你的套索從表盤上拿回來？”
蝙蝠俠：“為什么？”
赫爾克里：“它的聲音太大了，影響到了鐘塔報時�！�
羅賓問：“你是認真的？”
“當然不是，羅賓先生�！焙諣柨死飳δ泻⒄Ａ讼卵劬ξ⑽⒁恍Γ樕n白，左眼顏色在光線作用下比右眼深一點，“我可以很確信地說，蝙蝠車和套索都沒有長著嘴巴。”
第93章
赫爾克里身殘志堅。
他拒絕了芭芭拉去醫(yī)院的提議，也不打算坐鎮(zhèn)后方，堅持要去跟小丑對線。羅賓勸了兩下沒勸動，很無奈地問道：“可是你怎么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呢？”
赫爾克里說：“我找不到小丑，但我能找到哈維�！庇靡痪湓挼跗鹆似渌说奈缚冢謱︱饌b說，“我們沒必要一起行動，也許您可以繼續(xù)調(diào)查‘威爾金森科技公司’。若是那邊有什么線索，之后再前往金融區(qū)匯合�！�
**
“你剛才沒有告訴他，有兩輛威爾金森科技公司的貨車在哥譚橋上被我們攔截下來了，里面裝滿了即將運往紐約奧氏集團的熵反轉(zhuǎn)武器半成品�！�
多了一個人后摩托車就坐不下了，羅賓再次坐上自動駕駛過來的蝙蝠車時，問蝙蝠俠說，
“為什么？”
蝙蝠俠將芭芭拉安置在后座上，準備將她先送回家，聞言說道：“你不必為他打抱不平，赫爾克里瞞著你的東西比這兩輛車要多得多�！�
羅賓很困惑：“他好像很不希望我們參與其中�！�
“對�！彬饌b通過后視鏡望了芭芭拉一眼，“如果不是恰巧遇見了芭芭拉·戈登，他會一直嘗試在這座城市中避開我，以他的布局能力，結(jié)果很可能是直到事件結(jié)束我們都不會與他碰過面�！�
停頓了一下啟動蝙蝠車，他繼續(xù)說，“你應(yīng)該看得出來，這個‘小丑’熟悉赫爾克里，他是那邊的人。因此赫爾克里或許不想讓任何人參與到這次的事件當中，亦或者他是在單獨針對我。”
“……‘那邊’？”芭芭拉注意到了這個不同尋常的單詞，但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資格插話，只小心翼翼地問，“是什么意思？”
“赫爾克里·雨果來自一個與我們所在的宇宙完全不同的時空。”
羅賓解釋說，他伸手在蝙蝠車屏幕上劃拉一下，上面就冒出一份印著赫爾克里照片的檔案，“以目前的情報看，他的故鄉(xiāng)充斥著戰(zhàn)爭和混亂。一些看上去不太正義的組織不擇手段地統(tǒng)治著地球，完全枉顧當?shù)厝说幕緳?quán)利。赫爾克里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出現(xiàn)的一個……偵探。”
芭芭拉人生中頭一次聽到這么玄幻的背景設(shè)定，稀里糊涂地問：“那么偵探肯定是個好人？他是那個世界的超級英雄嗎？”
副駕駛上的迪克和駕駛位的蝙蝠俠對視一眼，不情愿地說：“不一定。我們無法判斷赫爾克里的立場，他看似與這些統(tǒng)治世界的組織對立，但單個人的力量是有限度的，如果雙方勢均力敵，他背后必然得有支持者或者同伴。
可是迄今為止，出現(xiàn)在我們這個宇宙的所有特殊時空的陌生勢力，就叫它們ABC吧，ABC都是他的敵人�！�
“假設(shè)偵探和他身后的支持者都是好人，根本沒必要躲躲藏藏。于是，蝙蝠俠覺得，除非赫爾克里把他知道的東西全都一點不漏地分享出來，否則他絕對有問題�！�
芭芭拉陷入沉思。
迪克說：“我覺得蝙蝠俠分析得有道理，但偵探瞞著不說是他的事�！�
他對芭芭拉聳肩，“別那么拘謹，你已經(jīng)被卷進來了，也可以有自己的看法。”
芭芭拉便說：“我是想……要是他真的只有一個人呢？”
蝙蝠車車廂前方的兩個人全都看著她，女孩有點緊張，鼓起勇氣說：“也許在這件事上，偵探?jīng)]有任何同伴，所以他只能是一個人？”
蝙蝠俠開始對比他羅列出的各種可能性。
赫爾克里手里的道具絕不是他自己制造出來的，偵探對科學研發(fā)毫無興趣，這是蝙蝠俠懷疑他有同伴的證據(jù)，但芭芭拉提供了新的思路——說不定赫爾克里以前是有過同行者的，結(jié)果在某個關(guān)鍵的、大概率事關(guān)21世紀宇宙
的轉(zhuǎn)折點上，雙方意見產(chǎn)生了分歧，導(dǎo)致他只能孤身一人前往陌生時空。
這就回到基礎(chǔ)疑問：赫爾克里曾經(jīng)的同伴在哪？他和敵對勢力ABC的目的分別是什么？偵探似乎完全沒提到過他的行動目標，他究竟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
退一步講，以他的頭腦，哪怕是記憶出了問題，真的會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赫爾克里有很多想法。
而且他原本的推測在近期經(jīng)過種種變故后，又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首先，在玩家的認知中，游戲里的三大勢力是毫無疑問的反派，這個結(jié)論是論跡產(chǎn)生的，即它們在背景故事里都不干人事。
但緊接著，繼承了鋼鐵俠技術(shù)的機械之心橫空出世，康斯坦丁的靈魂也留下了某些線索。這些當然不能改變?nèi)髣萘Φ牧觯驗樗麄冏鲞^的惡行鐵板釘釘。
它們改變的……其實是玩家可能存在的立場。
赫爾克里思索過很多次卻從未說出口的猜想是，‘赫爾克里·雨果’一定是個好人嗎？
已知這個世界上的某些人能夠長生不死，游戲時間線在未來，21世紀說不定也有一個小丑。游戲中身為十二使徒的小丑認識阿耳戈斯，熟悉玩家的行動模式，這種熟稔很難通過謊言來描補。
蝙蝠俠猜測赫爾克里有同伴，赫爾克里本人則更加激進。他想：我過去的友方會不會是天啟公司或者方舟藥業(yè)中的一員？
阿耳戈斯在先鋒科技的實驗室里借著實驗體的嘴向他打招呼，說‘很久不見，偵探’。
這有沒有可能是在對著前隊友、現(xiàn)叛徒問好？阿耳戈斯，神話中長著百眼的巨人，隱藏在暗處用他那雙猩紅的眼眸含笑注視赫爾克里，口中問道：“你還記得你那些丑惡的過去嗎？你以為自己走在充滿光明的、無人認識你的舊時代，就能假裝一切都從未發(fā)生過？”
赫爾克里得承認，他做過類似的噩夢。
這是從夏威夷回來后開始的，他審問自我，企圖直面大腦中的未知之地的黑暗。但如蝙蝠俠所說，他的確從始至終都孤身一人，沒有見過任何能夠講述過去和真相的親人或友人，于是即使各種糟糕的猜想層出不窮，赫爾克里也沒有同任何人分享過。
他有過一把槍，就放在希比達的肚子里。赫爾克里從不打算拿出來，冰冷的槍口會讓他想起夏威夷海島病房中的場景——他舉起槍，對準前方毫無防備的朋友們，在沒能制止自己的時刻扣下扳機。
自我懷疑。
這是理智值上限減少的負面后果。
但赫爾克里守口如瓶，就是什么都不說、也不表現(xiàn)。
希比達不知道，鋼鐵俠不知道，蝙蝠俠不知道，他身邊沒有任何人知道。理論上不會有人能猜到他亂七八糟的想法，然而小丑讓查理·布朗走到他面前講了個沒有根據(jù)的故事。
‘你出生于一個上流階層的富裕家庭……你有許多朋友，你們志同道合，愿意為了目標奮斗終生。你的人生充滿了光明與希望�！�
這個朋友在哪？指的是誰？到底超級英雄，還是天啟公司與方舟藥業(yè)？游戲世界那樣遍布天災(zāi)人禍的背景，什么人的人生才能被稱作是‘充滿了光明與希望’？
緊接著赫爾克里遇見了哈維·丹特。
哈維笑談似地說：“我不信，你有一段可以被沖進下水溝里的過去。”
同樣沒人知道，那時坐在他對面的偵探握著酒杯的手心出了一層冷汗。他在多日的精神壓力下差點反問：你怎么知道？誰告訴你的？小丑？你是不是已經(jīng)背叛了我、蝙蝠俠和戈登，站在這里向我發(fā)出質(zhì)問？
幸好理智再次將混沌的想法緩緩壓下。
‘我們是一路人�！�
哈維將硬幣擺在他們中間。
‘敬友誼！’
赫爾克里與他碰杯，思路清晰、言辭穩(wěn)定，酒桌上一片和諧，只有對面大檢察官臉上的笑容仿佛蘊含著深意——你說他怎么不去求助另外的人呢？
為什么偏偏是你赫爾克里？
哈琳說：“因為絕大多數(shù)人根本無法理解你�！�
她瘋瘋癲癲地、端著可愛漂亮的臉頰：“查理·布朗身上有我感興趣的特質(zhì)，不過和你差得遠。我是個精神科醫(yī)生，讓我?guī)蛶湍惆桑瑐商�。�?br />
赫爾克里主動搭上她的手：“我們可以合作。”
“救命！”小丑笑得前仰后合，“你簡直是個瘋子！阿耳戈斯見過你這副樣子？”
“……”
“見過。”
阿耳戈斯坐在金字塔的王座上，悠然地轉(zhuǎn)動著他手腕上的藍色金屬環(huán)，“我們是一伙的，怎么會沒見過，是不是，偵探？……好久不見�！�
**
“喵嗚——”
凄厲的貓叫聲在赫爾克里耳畔響起。他滿身冷汗、陡然驚醒，將發(fā)散到難以捋清的思緒收攏成團。公交車即將到站，赫爾克里在途中因為失血和疲憊睡著了。
希比達把他叫醒，從噩夢中醒來的赫爾克里松了口氣揉揉貓頭。他環(huán)顧四周確認完環(huán)境，思路再度回到正軌：“沒錯，這里是杰森·托德的家。但我們不是來找他，而是找他的父親的�！�
杰森的親爹是個職業(yè)罪犯，孩子的偷竊技巧就源自父親的教導(dǎo)。比起能撬走蝙蝠車輪胎、年少有為的兒子，威利斯·托德并不能算是個大人物。
不過赫爾克里相信，他最近的事業(yè)應(yīng)該有了轉(zhuǎn)機。
威利斯·托德正在家中睡覺。他的老婆孩子不知所蹤，他本人卻明顯酒精攝入過量，癱在床上不省人事。赫爾克里直接撬開門鎖走到床邊，讓希比達把人吊起來舔醒。
普通人哪見過這場面，威利斯一睜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頭沖下飄在空中，面前貓眼瞪得像銅鈴，十幾條觸手在身上纏得結(jié)結(jié)實實。他嚇得差點尿褲子，都不用赫爾克里威脅就眼睛一閉說道：“別殺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想要的全都可以拿走！”
赫爾克里有傷在身，不想多費口舌。
他從杰森小朋友家里順走了一根不知道誰用過的手杖、幫助不聽話的身體站穩(wěn)，又不拘小節(jié)地找了塊黑布、把混亂到開始影響他判斷的左眼遮住，然后才慢條斯理地問道：“查理·布朗想要從您這里拿走的東西，被您送去什么地方了？他在那之后，最近幾天內(nèi)，有沒有來找過您？”
結(jié)果他不想多話還不行。威利斯危急時刻不夠冷靜，大腦一片空白，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查理·布布布朗是誰？”
赫爾克里頭很痛。他多么希望希比達是一只會說話的貓貓，這時就能代為詢問。
“我是說，那天被您揍了一頓的男人。他想來偷東西，這樣描述您能有印象吧？”
查理·布朗身上的傷是威利斯·托德造成的。當時凱瑟琳·托德也在場，所以查理在見到凱瑟琳后會沖上去調(diào)查。兩個人半夜在慈善會發(fā)生了爭吵，查理沒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而他想要的只有一樣：那件導(dǎo)致他失業(yè)的、失蹤的‘威爾金森科技公司’半成品材料。
威利斯想起來了：“是他，我想起來了！我揍了他，把他趕跑了，那件東西是我兒子從外面撿回來的，和我沒關(guān)系！”
赫爾克里不關(guān)心杰森怎么撿到了這件珍惜道具，還是那句話，小孩明顯年輕有為、符合蝙蝠俠審美、是個超英預(yù)備役。偵探撐著手杖繼續(xù)詢問威利斯，由于越來越難受的身體而有點撐不住禮貌的態(tài)度。
他帶著明顯的厭煩，問道：“您把它送去哪了？”
“我給了黑邦！那群愛爾蘭人！”威利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出
赫爾克里早就猜到的答案，“他們答應(yīng)我事成之后會讓我成為這片地區(qū)的老大，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說的那個叫查理·布朗的家伙也沒有來找過我……”
話音未落，‘嘩啦’一聲，這棟陳舊居民樓的窗戶被從外面打破。
身穿綠色緊身衣、頭戴護目鏡、手里還拿著個半合攏的巨大滑翔翼的男人跳了進來，持槍瞄準室內(nèi)的兩人一貓：“不許動��！”
他明顯進屋之后，才注意到貓用觸手把人吊起來的這么個離奇的場景，放完口頭威脅后震驚地張大嘴巴。
赫爾克里守株待兔成功，求證問道：“查理·布朗？”
“——叫我風箏人�！�
來人強撐著惡狠狠地回答。
第94章
希比達放下威利斯，又站起來左右爪開弓、把風箏人揍了一頓。
赫爾克里覺得這貓養(yǎng)的真對。他就那么撐著拐杖靠著墻，像個從醫(yī)院里出來遛彎的無辜路人一樣，等風箏人和威利斯并排躺在地上生無可戀時，才走過去問道：“所以，嗯，風箏人先生……”
“您還是叫我查理·布朗吧。”風箏人出師未捷而駢死于槽櫪之間，癱在地上痛苦道，“我感覺我可能不適合干這一行�！�
“干一行愛一行，也許您還有機會�！焙諣柨死锾搨蔚卣f，“比如現(xiàn)在，我想知道威爾金森科技公司究竟在研究什么？”
查理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其實威爾金森是，咳、是奧氏集團的合作企業(yè)，奧氏集團就是紐約那一家，由市長諾曼·奧斯本管理的公司。
我知道的和媒體報道過的差不多：這些年來奧氏集團專注于研究人工智能、仿生學、生物學和化工學等方面，它們以諾曼·奧斯本上位時提出的‘會飲藍圖’為契機，計劃通過整合數(shù)個高科技產(chǎn)業(yè)來擺脫能源與勞動力限制，提高人們的平均生活水平，最終實現(xiàn)生命本身的躍進�！�
簡單來說，就是諾曼·奧斯本野心很大，并不止局限于一個科技企業(yè)的CEO，或是一座城市的市長。像他這樣有能力又不擇手段的人，會更容易發(fā)現(xiàn)身邊的機遇、而后將它狠狠抓牢。
查理提到了‘會飲藍圖’，會飲這個單詞通常指柏拉圖書寫的神話作品《會飲篇》，主題為對古希臘語中‘愛’的本質(zhì)的探討。之前赫爾克里在紐約時注意到了奧氏集團的兩個研究方向的名字，‘阿尼瑪’和‘阿尼姆斯’，就出自《會飲篇》。
傳聞中諾曼·奧斯本和他的妻子關(guān)系很好，他對愛情應(yīng)該有著獨到的見解。但古希臘語中的‘愛’并不單指愛情，有時更表示某種在偉大事跡影響下所爆發(fā)出的熱情、勇氣、及對死亡的輕蔑。
赫爾克里并不知道是什么讓諾曼樹立了他口中那個長遠而困難的目標，不過顯而易見的是，他近些年來確實有了些成果。
“你弄丟的那件半成品材料有什么用？”
查理遮遮掩掩：“這個……我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他身上的一塊腕表卻在這時神神叨叨地說道：“是時間，他們竟妄圖愚弄時間！”
赫爾克里將左眼上的布條掀起一個角，看到威利斯家掛在墻上的塑料鐘表指針正在違背常識地逆時針旋轉(zhuǎn)，它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表針滴滴答答，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后甚至閃出殘影。
看到這一幕的赫爾克里心臟狂跳，他本來就在路上做了個噩夢，此時更覺得自己的理智值岌岌可危。
他把布條往下一拉，擋住讓人昏頭漲腦的畫面，又想起很久以前Aria公寓里，一枚子彈從他身后射出，命中了表情錯愕的市長秘書。
“熵反轉(zhuǎn)？”
赫爾克里小聲念叨一句，他面前查理臉色大變、目露驚恐，于是他的聲音稍微提高了點，“諾曼·奧斯本在研究時間逆行，而且他已經(jīng)依據(jù)相關(guān)原理制造了武器？
所以一個多月前，就是市長秘書以為我調(diào)查連環(huán)縱火案會發(fā)現(xiàn)隱藏在背后的奧氏集團，因此想要將我滅口，卻沒想到我真的不會死——死亡的人反而成了真兇？”
查理目瞪口呆。
他以為‘熵反轉(zhuǎn)武器’是個秘密，眼下心神劇震，完全沒理解赫爾克里在說什么。
赫爾克里則完全沉浸在數(shù)十日前的記憶中。
市長秘書倒在地面上的景象歷歷在目。
子彈命中了兇手，成為被警方帶走的物證，可是如果兇手并不如眾人以為的那樣身處千里之外，而就在房間中，那么那把槍呢？
裝
有特殊子彈的槍被誰拿走了？
誰坐在市長秘書旁邊，目睹了案發(fā)經(jīng)過，又在死亡現(xiàn)場鎮(zhèn)定自若地將兇器帶離，使案件成為充滿神秘因素、至今還在調(diào)查的懸案？
是在市長秘書之后演講、講完后順理成章坐在他身邊的紐約警局社區(qū)事務(wù)部副專員。
這個副專員又是誰呢？
——是被虛空之風寄生的、天啟公司安插在警局內(nèi)的間諜。
結(jié)論是：天啟公司和紐約市市長、奧氏集團CEO諾曼·奧斯本有聯(lián)系。
赫爾克里都不為此感到震驚。他用‘市長是反派這種事我早就想過’的鎮(zhèn)定態(tài)度接受了新設(shè)定，又問風箏人查理：
“那么你弄丟的其實是半成品的熵反轉(zhuǎn)武器。它有什么特性？你不會現(xiàn)在還要替他們隱瞞吧，我想不到什么理由，難不成勞倫斯·威爾金森是您的岳父？”
“……”
“他不是！”
查理奄奄一息了還要為這個可怖的假設(shè)跳起來反駁，
“勞倫斯·威爾金森就是個畜生！他明知道尚未處理的熵反轉(zhuǎn)武器有多不穩(wěn)定、爆炸后又會產(chǎn)生什么結(jié)果，但是就因為哥譚市沒有名字的勞動力多，又地處交通要道，他就寧愿為了降低成本把工廠設(shè)在這里，再運輸?shù)郊~約進行組裝！”
他徹底自暴自棄，面容扭曲地說道：“人們根本不知道他是個坐在金礦上的魔鬼！媒體為他引入的龐大利益在那大肆吹捧，政府給他站臺，誰都看不見死神的鐮刀就掛在所有人脖子上。
我是為他工作沒錯，但我受夠了！城市中小學組織學生去高科技產(chǎn)業(yè)參觀，你能想象那個畫面嗎？我的兒子！我的小查理，充滿期待地來到父親的工作場地，卻離我同事制造的‘核武器’只有不到10米距離！”
說到這，風箏人猛地打了個哆嗦，心有余悸。
赫爾克里摩挲著手杖，什么都沒說。
查理喘了口氣，繼續(xù)：“我受夠了……我不是個好人，可是我不想我的兒子死在我制造的垃圾上面。所以我——”
他咬住舌頭，品嘗到了濃烈的血腥味。
赫爾克里不帶譏諷，平靜地接口：
“所以你將你手頭上還未登記的半成品武器塞給了街頭混混，指望它帶走幾條人命，引發(fā)混亂和社會反響，從而讓人注意到你上司勞倫斯·威爾金森犯下的罪孽，是嗎？
街頭幫派里不乏未成年，然而為了你的兒子能夠活下去，你決定送那些和你兒子年紀差不多大的孩子去死，是不是？”
查理身形高壯，此刻卻蜷縮成一團淚眼模糊，在旁邊威利斯·托德驚訝的注視中喃喃：“我沒有……我沒有……”
“你的確沒有。”赫爾克里贊成地點點頭，“你有這么一個計劃，卻在關(guān)鍵時刻后悔了。
我實在不好說這是由于你良心發(fā)現(xiàn)，還是因為威爾金森發(fā)現(xiàn)你弄丟了材料后直接將你開除，你的保護對象——妻子和兒子并不理解你的付出，反而不斷埋怨，使得原本完整的家庭逐漸分崩離析。
于是你跟蹤那個小幫派的頭目，想要把熵反轉(zhuǎn)武器拿回來……”
威利斯·托德智商不高，不過起碼聽懂了這段話。
他平躺在地上挺著啤酒肚很輕蔑地說：“廢物�！�
赫爾克里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棍子：“而你根本沒發(fā)現(xiàn)，我說的‘幫派頭目’指的就是你的兒子，杰森·托德吧？”
威利斯怔了怔，馬上意識到他離死亡有多么近：一個危險的半成品武器就曾經(jīng)躺在他家的地板上。
這人頓時一反剛才的態(tài)度，恐懼又仇恨地辱罵起罪魁禍首勞倫斯·威爾金森來。
叼著翻譯器旁聽的希比達感慨說：“人類真是矛盾的生物�！�
赫爾克
里心情復(fù)雜地瞥了它一眼，主動將它從地上撈起來放到肩膀上：“的確，而且我很慶幸我和你都不是這樣的人與貓�！�
查理抹了把臉，他的兒子還活著，他的良心尚在，因此愧疚難當：
“我想去這混蛋家里把半成品武器偷回來，結(jié)果當時威利斯已經(jīng)和□□聯(lián)系上了，他們發(fā)現(xiàn)我之后聯(lián)手將我揍了一頓丟到大街上，如果不是那天正好是星期四，我又恰好從垃圾桶旁邊找到了韋恩慈善會的宣傳單，說不定我早就死在了巷子里。”
再后來就是他從慈善會認識哈琳和赫爾克里，又見到凱瑟琳的劇情了。另一邊，威利斯·托德意識到半成品武器是個好東西，于是將它獻給愛爾蘭人，企圖獲得權(quán)力和財富。
與此同時，哈琳拒絕為查理提供幫助，后者一怒之下決定成為風箏人，親自奪回造成這一切事件的源頭，也就是未處理的熵反轉(zhuǎn)武器，再去尋找前老板勞倫斯·威爾金森復(fù)仇。
但中間還有個疑點。
赫爾克里問：“你在慈善會對我說的話，是誰告訴你的？”
“貓頭鷹法庭的手下，他們自稱利爪�！�
查理心理防線崩潰，對他知無不言，
“你不是哥譚人，可能不知道，貓頭鷹法庭一直是流傳在我們本地人當中的都市傳說。
每個人小時候都聽說過法庭的故事，所以當他們麾下的不死人找上門時，我毫無懷疑。他們給了我你的照片，承諾說只要我見到你后對你說這一段話，就會保護我家人的安全。”
赫爾克里默然。
查理·布朗真的相信貓頭鷹法庭所謂‘保護家人’的鬼話嗎？
未必。
但他別無選擇，保護調(diào)轉(zhuǎn)過來就是威脅。
查理·布朗哪怕成為風箏人也是個小人物，他既缺乏左右局勢的能力，還有著隨時會落于敵手的把柄，只有將心中僅存的愛徹底根除，他才能摒棄人性，變成一個有名有姓、不會被威利斯這種人罵作‘廢物’的超級罪犯。
只有他的妻子離開、兒子死去，查理·布朗才會是真正的風箏人。
赫爾克里希望他永遠不會成為真正的風箏人。
“貓頭鷹法庭的事我會處理�！彼唵蔚卣f，“現(xiàn)在我需要你告訴我，在你這些日的調(diào)查中，愛爾蘭人黑手黨有什么特殊舉動。如果他們想要將你的半成品武器藏起來，這個地方會是哪里？”
“我知道！我?guī)闳ィ ?br />
查理原地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卻牽扯到被希比達毆打出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赫爾克里傷得比查理重多了，此刻在旁邊無語地看著他叫喚。
——他覺得吧，查理·布朗哪怕成為風箏人，也不會是個能闖出名頭的反派。
人家刀口舔血的時候，這位恐怕還在對傷垂淚呢。
算了，干一行愛一行，有時候功利心不能太重。赫爾克里瞇起眼睛擋著‘三流’兩個字，看了眼系統(tǒng)面板，轉(zhuǎn)過頭來神色如常地問查理：“你有車嗎？”
流落街頭有家不能回的風箏人：？
他恭敬地問：“您沒有嗎？”
流落街頭無家可歸的赫爾克里：……
這種時候，難道要兩個傷患坐地鐵去找炸彈搶時間？
他無言良久，給蝙蝠俠打了個電話，簡單地敘述了事情經(jīng)過，并轉(zhuǎn)達查理·布朗給出的地址。
蝙蝠車嗚嗚出動，剛送完芭芭拉·戈登，又再次上路。路上蝙蝠俠說：
“查理·布朗預(yù)估有誤，半成品熵反轉(zhuǎn)武器的確容易爆炸，但爆炸威力比他想象中大得多。我用蝙蝠電腦模擬了數(shù)十次，每次都有小半個城市化為時間軸上的廢墟。爆炸中心的人有可能活著，也有可能死了，他們處在薛定諤的貓一樣的生死疊
加態(tài)，且由于熵反轉(zhuǎn)武器的特性，這種變化是不可逆的�！�
赫爾克里靠著墻舉著電話：“您還是告訴我一點好消息吧�！�
“……沒有�！彬饌b下了車，站到查理提供的地點，對幾個黑邦成員一頓拳打腳踢后得到了新情報，“只有更壞的消息：我們晚來一步，他們說半成品武器被人帶走了。至于這個人是誰，你應(yīng)當有所預(yù)料�！�
哈維，當然是哈維！
哈維·丹特曾經(jīng)是愛爾蘭黑邦的律師，愛爾蘭人想要上位，哈維急著把勞倫斯·威爾金森送進監(jiān)獄，他們當即一拍即合！
其中蘊藏的行事思路和查理完全一樣：只要這件半成品武器不受控制地爆炸了，有許多普通人或是上層名流受到傷害，研究它的威爾金森科技公司的陰謀就將大白于天下，勞倫斯·威爾金森必然會受到制裁！
哈維·丹特是繼哈琳、杰森和查理之后，第四個有概率會在赫爾克里眼前做出選擇、成為罪犯的人。
赫爾克里煩躁地敲了下手杖，被懟到的威利斯發(fā)出嗷一聲痛叫。
偵探就在他的叫聲里憤怒地說道：“我受夠了，蝙蝠俠，我要去找小丑，這個游戲到此為止了。您去尋找哈維吧，他應(yīng)當能聽進朋友的勸導(dǎo)，至于我，我要去源頭解決制造問題的人！”
第95章
赫爾克里通常很享受解謎的過程，但世界文化傳承與保護協(xié)會根本不發(fā)布正經(jīng)的解謎任務(wù)，總地來說，他們只是不說人話罷了。
游戲中的陰影蔓延到了現(xiàn)實，赫爾克里連夜扛著貨車，要把站在鐵軌上攔路的小丑撞死。
不過首先，他得找到小丑在哪。這對目前智力和靈感全都在80以上的偵探完全不是困難，他輕而易舉地繞過所有迷惑選項，將貓頭鷹法庭和小丑這兩個名字聯(lián)系到一起，進而想起他在哥譚鐘塔上標注的幾個特殊地點。
前面說過，赫爾克里在鐘樓上看到，貓頭鷹法庭的巢穴大約分布為勺子的形狀，各地相距甚遠，要想在人員行動時避開蝙蝠俠的視線，他們一定有特殊的運輸線路。
想到這里，赫爾克里帶著希比達直奔鐘塔地下。
所有人在嘗試隱藏東西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地方絕對是地下，通常來說或是埋在土里、或是挖掘地下室。
赫爾克里沒去過蝙蝠俠的老家，但他敢壓一只希比達，蝙蝠俠的那么多昂貴的交通工具和裝備，平日里肯定也是放在地下而非地表。
那么像個蚯蚓一樣往城市的深處鉆準沒問題。
地下缺少光線，于是左眼中的畫面更為驚悚，隧道宛如城市的血管，在黑暗與寂靜中輕柔地鼓動。
赫爾克里把黑布蒙得更嚴實一點，以防看到不該看的直接理智值清零。地鐵沒有欄桿，他在火車尚未趕來的鐵軌上摸索，很快找到個隱藏在墻壁上的暗門。
門上鎖了，希比達暴力破解、奪門而出，為了不影響火車運行，赫爾克里指揮它把石頭做的門板擺在站臺空地上，也許地鐵站沒有監(jiān)控，也或許監(jiān)控室的保安正在摸魚，總之，在這段破壞公物的時間里，沒有人前來阻止。
赫爾克里微微彎下腰，走進對他的身高而言有些矮的暗門。
簡單的動作又因為腰上的傷口而疼出一身汗，他按著墻壁緩和片刻，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這一座看上去很無聊的地下迷宮。迷宮的墻壁從腳下地面一直延伸到天花板，上下左右沒有任何光源，再往前十步遠是個岔路，拐彎之后看到的還是岔路。
離地鐵隧道暗門最近的岔路口豎著一塊指示牌，上面用綠色熒光筆寫到：
左邊是捷徑，右邊會繞路。
——之前聽說貓頭鷹法庭給風箏人遞了一張用來尋找目標偵探的照片，而不再是黃金沙漏或別的特殊道具的時候，赫爾克里還以為他們這次學聰明了，終于干出點正常人能干出來的事。
但誰會在自家巢穴里放迷宮啊？
懷著深深的迷思，赫爾克里打開手機手電筒掛在脖子上，走到岔路口前，然后毫不猶豫地左轉(zhuǎn)。
倒不是指示牌上‘捷徑’的緣故，主要他腦袋里自帶地圖和GPS，很確定左邊才是正確方向。如果說他們正在‘勺子’形狀柄和勺體的連接點上，往右走是去到什么都沒有的空白地帶，往左走則是順著勺柄前進。
直抵天花板的墻壁不過是通往目的地的障礙物。這種弱智東西赫爾克里都不屑玩，他帶著貓貓推土機一路鉆洞，直到來到勺柄三分之一處，此時眼前迷宮墻壁的顏色發(fā)生了細微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