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所以他說起彩虹橋來頭頭是道：“阿斯加德使用的是一種神奇的傳送裝置，你可以將它理解為特殊形式的類電磁波。它能夠穿透宇宙中的絕大多數介質，傳導過程中既不會發(fā)生折射也不會改變能量，但是當它遇到目標、也就是傳送的目的地時，卻會瞬間改變頻率，被前方的障礙物阻擋下來。”
“然而彩虹光蘊藏的能量是守恒的，于是你可以在彩虹橋的著陸地點看到特殊圖案，并檢測到環(huán)境中的磁場變化�！�
‘小丑’聽得很認真，諾曼卻怕他不耐煩，倉促講了彩虹橋的大致原理后便提起熵反轉技術：“既然彩虹橋的能量運行方向是有跡可循的，且出發(fā)點同為阿斯加德，我們就能夠通過三維坐標中兩條傳送線的交點確定仙宮的位置。如果熵反轉技術足夠成熟，甚至可以從傳送落腳點反向連接到出發(fā)點�！�
“不過……”他話鋒一轉，“這里有個問題，就是彩虹橋的啟動是需要鑰匙的�！�
赫爾克里現在妝容獵奇，配合上魅力35的氣質，不用做表情就顯得很陰森恐怖。他回應了諾曼的話：“海姆達爾�！�
海姆達爾是北歐神話中仙宮的守護者。他平日里就負責站在彩虹橋旁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讓人未經允許進出阿斯加德。他的知覺非常敏銳，理論上能聽見地球上發(fā)生的所有事，但這項能力就和超人的聽力一樣消耗精力，屬于偶爾觸發(fā)、大部分時間不觸發(fā)的技能。
“沒錯。”諾曼不意外小丑能知道這個名字，倒不如說小丑不知道才比較奇怪，“海姆達爾有一柄長劍，相當于開啟彩虹橋的手動開關，若他不將這柄劍插到插座里，彩虹橋的能量發(fā)生器就等同于‘斷路電路’，是不可能被觸動的�！�
諾曼說得有道理，這的確是個限制。
而且他的發(fā)揮還未結束，繼續(xù)說道：“雖然海姆達爾的問題需要解決，可是還不算最緊迫的一個。我更想知道，就算超級英雄被支走、顧不上地球，你又怎么才能對阿斯加德這樣一個科技發(fā)達的外星球造成傷害？”
‘小丑’翹起嘴角：“你猜怎么著？我要先去找人‘借’點武器�！�
飛機在他的指揮下調轉方向。
——諾曼回過頭看了眼指南針，駭然意識到他們的下一處目的地是美國首府華盛頓。
華盛頓有什么？
白宮。
其實赫爾克里不打算與阿斯加德兵戈相見，人家外星球只出了一個洛基，又不是全員皆洛基，沒必要弄出太大動靜。他去華盛頓并不是去找倒霉總統的麻煩，而是想順帶看看正聯總部正義大廳建設得怎么樣了。
作為偵探，他應當關注朋友們的事業(yè)進展。
作為小丑，他不往正義大廳上面空投個炸彈簡直渾身難受。
諾曼卻猜不透小丑的想法。他從對方的歷史戰(zhàn)績出發(fā)，越想越擔憂，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后續(xù)收尾：惹毛了阿斯加德對地球有什么好處？要是引來仙宮的軍隊，奧氏集團難道能撈到利益？他是紐約市長，沒法扔下到手的權力跑路，因此不往戰(zhàn)爭里填老本就不錯了！
這一刻，他的正義感空前強烈。
我不做壞人了，阿耳戈斯！
誰來制止小丑發(fā)瘋！
然而往日里讓他厭煩得不行的超級英雄一個都沒有出現。
媒體對小丑的惡行進行了鋪天蓋地的報道，卻沒有任何一方有能力阻攔。諾曼惶惶不安，只覺得身下直升機座椅都開始燙屁股了，腦內各種念頭接連起伏，想的全是如何自救。
這時候就體現出，紐約的超級英雄還是太少了。
除了復仇者聯盟之外，還應該有蝙蝠俠那種專注于對付個體罪犯的超英！
半小時后，眼看華盛頓近在咫尺，諾曼終于開口：“即使是總統，也不大可能在一天之內弄來你想要的東西，今天時間很晚了，我們不如從長計議�！�
主打一個拖延。
赫爾克里感興趣地看過去。
諾曼有種與虎謀皮的毛骨悚然。但他表面功夫做得很好，慢慢說道：“我有個幾個手下，可以送他們過來替你干活。另外，阿耳戈斯交給我的熵反轉武器仍有庫存，只是轉移到合適地點至少需要一天時間�！�
‘小丑’說：“你人真好，諾曼，只是這一天里我不想過得太無聊�！�
“畢竟阿耳戈斯先生讓我配合工作。”諾曼假笑著回答，“我在華盛頓特區(qū)有一棟別墅，我的兒子哈利·奧斯本和他的朋友在這里度假，你不用擔心我有別的想法�！�
他也是豁出去了，為了留住小丑無所不用其極。
“逆轉彩虹橋所需要的熵反轉設備必須布置在美國西部，我先把武器運過去再說�！�
赫爾克里沒再開口。他覺得諾曼純屬想太多，能靠著腦補嚇出個好歹也算一種天賦，不過事情發(fā)展還在計劃的軌道之中，他不打算過多干預。
直升機停在了諾曼別墅花園中的私人停機坪上。
有錢人的快樂你想象不到。
諾曼走下飛機時表情不太好看。他清楚這時已經沒有回頭路了，自己被綁架不能自由行動，無論如何得聯系上外界的幫手，還得是正義之士。小丑不會信任諾曼的手下，卻未必會防備兩個還在上中學的孩子。
“往這邊走�！彼龑А〕蟆ㄖ较蚯斑M，“讓我向你介紹我的兩個得力助手，一個是麥克斯韋·狄龍，他的身體能儲存電力并放出來，殺傷力很強。另一個叫麥克·加根，原本是個私家偵探……”
原本聽得心不在焉的赫爾克里：“嗯？”
諾曼神奇地get到了他的關注點：“沒錯，私家偵探，但不是特別有能力，比不上讓你們魂牽夢繞的那位�！�
“……”
赫爾克里被他雷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轉頭便問道：“你的助手聽上去沒什么意思，倒是你的兒子現在在什么地方呢？”
諾曼一下子握緊拳頭。
“哈利他……他和他的同學彼得·帕克，即將參加一個在華盛頓舉辦的冬令營，所以暫時住在別墅里，我不會讓他們影響到我們。”
赫爾克里說：“那得我確認過才行。”
他從懷里拿出一頂馬戲團制式的寬檐禮帽扣在頭頂，無可掩飾的瘋狂之中頓時多了絲奇異的優(yōu)雅。
事已至此，諾曼別無選擇。他維持著表面的淡定，帶領‘小丑’走進裝修奢華的客廳，幸運的是，‘小丑’確實懶得關注中學生，諾曼發(fā)現他好像更多是為了嚇唬自己，只壓低帽檐、輕巧地站在男孩們的娛樂室門前，與兩個未成年打了個照面。
哈利·奧斯本第一時間看向父親。
他旁邊的彼得·帕克卻與赫爾克里對視了幾秒鐘。
然后諾曼上前一步，低沉地說：“接下來的一天，我和我的伙伴需要在這里商談工作，你們最好不要打擾�！�
哈利立刻回答：“當然，爸爸。”
彼得慢了半拍：“好的，奧斯本先生�！�
諾曼對身邊人聳肩：“就這樣，我們走吧�！�
**
兩個人走遠之后，彼得抑制不住地打了個冷顫。那個穿著紫色西裝、帶著寬檐禮帽的高挑身影仿佛是從噩夢里走出來的人形怪物，只站在那就散發(fā)出格格不入的混沌氣息。他們兩個對視的時候，彼得注意到對方看過來的綠眼睛里閃爍著堪稱溫和的光。
平心而論，這為他的神經質增添了幾分人性和理性——卻反倒觸發(fā)恐怖谷效應，變得更加嚇人了。
哈利·奧斯本比他遲鈍一點，困惑地皺著眉：“爸爸身邊的人是誰？我沒見過他。”
重度社交媒體愛好者彼得忽然想起了什么，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你的父親不應該在紐約嗎？他怎么會來華盛頓？”
然而——
“沒有網絡信號了，電話也打不出去�！�
彼得抬起頭，“這是奧斯本先生干的嗎？”
“……我只知道這棟別墅的確有這個功能�！惫f，“有時爸爸要遠程參與一些保密性要求嚴格的會議，就會手動開啟信號屏蔽，這時只有被他準許的設備才能聯絡外界�！�
兩個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沒人說話。
彼得又問：“這是正常的嗎？”
“我不確定。”他的朋友回答，“爸爸認為我年齡還小，從來不讓我參與奧氏集團的內部事務�！�
彼得緊張地摳了摳沙發(fā)墊：“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你看，哈利，我們還要在這待很久呢，總不能一直都不上網吧。而且奧斯本先生身邊那個男人似乎有些不對勁，我們最好去問一下其他成年人，免得出意外�！�
哈利很贊成他的意見。
這給了彼得勇氣：“還記得我們之前一起做的小玩意嗎？”
哈利·奧斯本挑起眉：“被科技賽淘汰的那個自動報警器？”
“對，我后來把它稍微改良了一下……”彼得壓低聲音，從書包里面掏出一個小小的機械裝置，“它現在能同時向所有給出官方聯絡渠道的超級英雄求助了，而且自帶定位，能夠繞過非物理層面的信號封鎖。我計劃給它增加一些不太緊急的時候可以使用的危機分級和分類功能，但是最近我打工掙來的錢都用光了……”
哈利立刻說：“我資助你。”
“不用了�！北说镁芙^了他，“這不是我們兩個人的項目，只是我的個人愛好，我不能花你的錢。”
哈利沒有堅持。他好奇地看著彼得手里的小道具，問道：“那它現在能用嗎？”
“我不知道你爸爸設置的信號屏蔽等級是多少，可能得稍微調整下參數，給我五分鐘。”
五分鐘后，年輕的理工科大佬完成了他的杰作。
“我成功了！它顯示是有信號的。”彼得興奮地說，“不過它不是個電話，只能聯系到復仇者聯盟或正義聯盟�！�
可是事情沒那么順利。盡管彼得確認他的設備運行正常，發(fā)出去的求援信息卻宛如泥牛入海，沒有得到任何回復。
這下兩個缺乏經驗的小孩又傻眼了。
彼得還在反復嘗試，哈利失望地說：“也許他們有別的事要忙，眼下不在美國——或者根本不在地球。你還有別的備選方案嗎？”
彼得抬起頭：“我有�！�
哈利：？
彼得咳嗽兩聲，為掩飾尷尬繞著圈子加快語速：“并不是所有廣義上的超級英雄都加入了聯盟。剩下這些大多不會放出聯系方式，但也有個別人例外。好吧，其實我最近在聽一個犯罪類廣播節(jié)目，導演是奧利弗·普特南，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
哈利漸漸反應過來了，不可思議地說：“你說赫爾克里·雨果？你把他用來接收委托的郵箱存進了這個求援設備？”
用腳指頭想都沒用��！誰會在生命危急下一秒會狗帶的時刻去委托偵探？
彼得不肯承認這是制作者夾帶的私貨，他說：“試驗功能的時候放進去的，我忘記刪掉了。行了哈利，別那么看著我，至少它派上用場了！”
第125章
赫爾克里的手機振動起來。
這時諾曼正忙著帶領他的私人研究團隊整理彩虹橋能量數據�！〕蟆瘉淼锰绷耍麄円稽c準備都沒有，幸好理論是現成的，這會才不至于手忙腳亂。
“其實最好的辦法是，有人在阿斯加德同我們里應外合�！敝Z曼將電腦上的建模展示給赫爾克里看，“只要開啟基座，地球就能做到兩件事：一是操控彩虹橋的落點，二是攜帶人員或武器去到阿斯加德�！�
赫爾克里：“說說一�！�
“這還要感謝雷神對地球和地球人的偏好�！敝Z曼伸手轉動屏幕上的藍色星球，“半年之內他在美國建立了八處彩虹橋落點，通過這些地點附近殘留著的能量，我們便可以在彩虹橋基座開啟后與阿斯加德建立鏈接，強行將該地設置為傳送終點……”
再過了兩個小時，天色徹底黑下來。諾曼又要指揮又要向小丑講解自己在干嘛，講得口干舌燥，連水都沒來得及喝。指針轉向九點鐘的時候，他終于堅持不住，倒在一邊的老板椅上：“我得吃點東西，這棟別墅里有些現成的食物，你——”
他不確定小丑需不需要進食，這家伙根本不像個活人。
就在這時，‘小丑’開口：“今天就到這里吧，下面是自由行動時間。不過我相信以諾曼你的聰明才智，應該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諾曼怔了一下，簡直像聽見太陽打西邊出來一樣不敢相信。但他的身體已經先于理智放松下來，癱在椅子上動也不想動了。
赫爾克里拿到了這棟別墅的信號監(jiān)視和控制器。
屏幕上顯示一切正常，只有白名單里的設備可以接收和發(fā)送信息，但他那臺屬于赫爾克里·雨果的翻蓋手機卻連著收到十幾條來自‘彼得·帕克’的一模一樣的委托信。郵件內容明顯是提前編撰好的模板，上面只有寥寥幾句話，詢問偵探能否盡快在特定地點見面。
郵件發(fā)送時間是兩個多小時之前。
地點是諾曼·奧斯本的別墅。
這就很有趣了，奧氏集團設備的先進性毋庸置疑，兩個中學生能繞過封鎖聯絡外界，看來有天賦的年輕人真的很多，赫爾克里感到一陣欣慰。
與振奮的心情相反的是，赫爾克里慢吞吞地走在大理石磚走廊上。他現在這雙皮鞋鞋跟比偵探常穿的那款稍微高一點，走起路來敲擊聲更加明顯。
休息室里，彼得將求援器往書包更深處塞了塞。他其實不能確定這玩意到底有沒有生效，但要是被發(fā)現了后果肯定很糟糕。
哈利則打開電視機。電視臺沒有信號，還好顯示屏能連接到游戲機。他插進游戲盤，把背景音樂調大，做成兩個人沉迷單機不可自拔的假象。
走廊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哈利手心出汗，忍不住想去找根棍子防身。彼得按住他的胳膊無聲地搖搖頭，將游戲手柄和一個小型電擊器塞到朋友懷里。
結果富有韻律感的敲擊聲根本沒有停頓，徑直越過休息室大門，往廚房方向去了。
哈利心臟砰砰直跳，等到小丑走遠后才小聲問：“他是不是沒發(fā)現我們的小動作？”
“應該沒有……？”彼得遲疑地說，“否則肯定早就來找過來了�！�
諾曼·奧斯本始終不見蹤影，對兩個孩子來說，這棟別墅簡直變成了恐怖片中的兇殺地點，連夜晚都無法安寢。
同一時間，紐約。
哈維·丹特又換上了他的雙拼色西裝和魔鬼面具。他剛和政府請完假，沒法申請到官方的合作書，因此完全不指望說服紐約警局配合，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前有蝙蝠俠和一眾蒙面超英、后有謎語人等杰出反派，給哈維提供了豐富的參考資料。他等到太陽落山，非常嫻熟地堵住了一
個落單的警察，很快就得到他們關于‘小丑綁架市長’的調查進度。
進度就是沒有進度。
小丑帶著奧斯本仿佛憑空從地球上消失了，沒人知道他接下來要干嘛，CIA高管開了一天會、吵了一天架，得出結論是只能等著這瘋子自己蹦出來。
哈維對這個結果極其不滿，卻也知道不能說紐約警局與CIA無能，而只再度證實了小丑的難纏程度。他無可奈何，快要以為自己白來一趟的時候，忽然收到了預料之外的來電。
是哥譚警局的詹姆斯·戈登局長。
自從哈維旗幟鮮明地要引爆半成品熵反轉武器后，這對曾經互相信任支撐的搭檔已經很久沒聯系過了。電話接通，兩個人誰都沒有立刻說話，哈維是自知有錯、又不想道歉，因此無話可說，戈登則需要一點時間來平復自己復雜的心情。
過了一會，老局長問：“我聽說你請了長假，現在是不在哥譚了？”
“……對�！惫S找個沒人的地方坐下來，聲音因為戴著面具而發(fā)悶，“我在紐約。”
“哦，我年輕的時候去過，印象中和哥譚差不太多�！�
“晴天多一點。就治安情況來說，的確差不多�！�
經過幾句有點生硬的交流，戈登局長這才找到了熟悉的感覺，他嘆息說：“那挺好的，我們可能都需要一段時間來休息和調整，等下次放假我會考慮和家人去加州�！�
哈維說：“你想請假可不像我一樣容易。”
“哈哈，連蝙蝠俠都能暫時離開哥譚，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總會越來越好的。”耳邊傳來打火機的聲音，是戈登點了根煙，“我這次找你是有點私事，我想你會關心……是這樣的，今天下午，我收到了一個人的轉發(fā)郵件。”
“誰？”
戈登不賣關子，直言說：“——赫爾克里·雨果�！�
哈維的呼吸變得粗重了一些。
他拿出硬幣。
小小的圓形金屬被拋到半空中，反射出街道兩側的昏黃燈光。
他說：“繼續(xù)�！�
“很久之前，赫爾克里決定創(chuàng)建他的正式委托郵箱，并且向外界公開。”戈登說，“我和蝙蝠俠都很支持他拓展事業(yè)，不過問題在于，他偶爾會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沒法及時回應委托人�！�
‘叮，叮�！�
硬幣與指甲相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哈維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悶聲笑起來，附和說：“確實�！�
戈登用力吸一口煙：“所以蝙蝠俠建議他設立個后備機制。你知道，蝙蝠俠總有計劃B，這次就是把重復發(fā)送委托超過一定數量的郵件轉發(fā)到我的私人郵箱，以防漏掉某些緊急求助人�！�
“今天就有這樣一封委托信，發(fā)信人叫做彼得·帕克，他和偵探約定見面的地點在華盛頓特區(qū)。”
“赫爾克里他由于種種原因，顯然，沒法親自到場，于是我想，也許你會愿意替他去看一眼？”
“……”
哈維一瞬間想了很多。比如蝙蝠俠是如何過濾詐騙和廣告信息的？戈登局長究竟認為偵探已死，還是堅信蝙蝠俠那套說法？假如是后者，他打這通電話來有什么目的？
可是最終他只是說：“我恰好有時間，天一亮就能出發(fā)�！�
“那太好了，哈維，你可能會拯救一個人的性命。”戈登說，“我這就把地址發(fā)給你�！�
哈維掛掉電話點開郵箱，把地址復制粘貼到谷歌地圖。
顯示出是一棟私人別墅。
難道彼得·帕克是個有錢人？
他又把地址放在搜索引擎中，谷歌忠實地告訴他，那附近一大片地區(qū)其實全都屬于一個人，即白天遭到綁架的紐約市長諾曼·奧斯本。
**
赫爾克里小睡了一覺，再睜開眼睛時是凌晨三點左右。由于沒法踏實地休息，他睜開眼睛時半點不顯困倦，整個人都像根本沒睡還灌了大杯咖啡似的神采奕奕。
與之相反的是，諾曼·奧斯本被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驚醒時，懷疑自己馬上就要猝死了。
他頂著風搖搖晃晃地來到停機坪上，扯著脖子問小丑：“你要去哪——？！”
“這地方不安全了，親愛的諾曼�！毙〕笞隈{駛艙，一邊晃著腳一邊打火，看得諾曼心臟直抽搐，“我很遺憾地通知你，隨時有人會拿榴彈炮轟開你家大門，哈哈哈哈！”
諾曼聽懂小丑那句話后，卻猛地警惕起來：“什么？泄露消息的人不是我。”
當然不是你，而是你好大兒的朋友求助了小丑本人，之后這封郵件又轉到了戈登局長那。
赫爾克里一直有計劃給小丑設計個合理的退場時機。
彼得的委托讓他認為該時機可以與偵探的再度出場相重合，這樣既能蒙住異聞宇宙，又符合正義必勝的主流價值觀。
至于不小心打擾到的戈登局長，無論他選擇怎么做都只暴露奧斯本的別墅而已，倒是沒什么大不了的。
‘小丑’：“我從來不懷疑盟友，你猜這是玩笑還是真的？快點過來！諾曼，除非你想死在這里！”
他大有用直升機配備的武器把諾曼打成渣的意思。諾曼不敢停留，連滾帶爬地鉆進來，又問：“所以你準備去哪？”
答案是轟炸正義大廳。
正義大廳是專門為正義聯盟提供會議和團建場所的地方。眼下正聯人員不全，這棟建筑也就沒能正式投入使用，平日里根本無人造訪。
赫爾克里為了扮演小丑，兢兢業(yè)業(yè)叫人過來，撬開鎖頭后在正義大廳里面放置了一堆炸藥。
放完炸藥后他沒有立即引爆，而是繼續(xù)窩在正聯總部，指揮奧斯本的手下趁夜色闖進華盛頓地區(qū)的電力集團，讓小半個執(zhí)政區(qū)徹底陷入黑暗。
緊接著，他命人控制住同樣失去電力供應的華盛頓地區(qū)天眼會總部，切斷了他們和超英所在的前線堡壘的聯絡，摧毀信號發(fā)射基座和定位系統。
這時已經天亮了，華盛頓陷入數年未有過的巨大混亂，街頭警笛聲四起，連軍隊都被驚動了。赫爾克里不為所動，仍然躲在無人注意的正義大廳，借用天眼會內部的緊急自毀裝置，強制紐約市郊的天眼會基地停止為名為‘兄弟一號’的衛(wèi)星提供后方支援，這種斷聯將是永久的。
兄弟眼從此變?yōu)榱艘蛔铝⒌挠钪嫘l(wèi)星。它一定會嘗試破解地球上的網絡并尋求物理幫助，但那需要時間，而在它真正重啟之前，超人能夠及時趕到并將它的本體摧毀，使得阿爾戈斯無法借由平行宇宙的自己觀測地球。
至于阿爾戈斯會不會懷疑到小丑頭上……這都是偵探赫爾克里·雨果想辦法脫離洛基掌控后，為打擊邪惡勢力做出的努力，和小丑有什么關系？
小丑只想炸個正義大廳罷了！
第125章
諾曼·奧斯本全程安靜如雞。
并不是所有的超級反派都擅長引發(fā)混亂，諾曼就是典型的守序型壞人。他表面上遵守規(guī)則，暗中享受違背法律為己方帶來的便利，但若是社會中沒有守規(guī)矩的人，那么他的優(yōu)勢將蕩然無存。
‘小丑’則完全相反。他的身份無法從現有社會體系中獲得任何好處，于是行事肆無忌憚，完全不在乎任何人與任何事。
這就導致盡管大家同樣是超反，諾曼旁觀小丑行動卻屢屢被刷新三觀。赫爾克里炸掉電廠的時候，他指揮無人機升到空中，看到遠處一下變黑的白宮，心想這也可以？
總統的早飯說不定還沒吃完呢！面包烤到一半發(fā)現家里跳閘了！人干事！
幾秒鐘后，備用電源啟動，白宮重新亮起，稱得遠處仍然黑漆漆的□□格外孤單。諾曼想起今天早上還有新聞發(fā)布會，打開網絡電視一看，發(fā)言人拿手機手電筒照亮念發(fā)言稿，周圍人也拿手機手電筒照桌子上的紙筆，整個會議室里遍布陰間濾鏡，活像日本恐怖片拍攝現場。
小丑你罪大惡極！
由于斷電只在行政區(qū)發(fā)生，CIA很快反應過來。911的陰影尚未消散，人們比和平年代更加敏感。諾曼很快不能再繼續(xù)悠閑下去了，小丑炸電廠用的都是他的手下，但凡任何一位落網后反水，他再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就得排除萬難。
既然如此，得盡快撤回大部分兵力，滅口少數人。
諾曼終于開始干活后，赫爾克里才能不引人矚目地騰出手來對付天眼會與兄弟眼。
此刻受他指揮的人一部分是收錢賣命的雇傭兵，剩下的其實是天眼會內部培養(yǎng)出的軍隊。越是派系林立的團體越容易被挑撥，赫爾克里很簡單地說服了一部分人，讓他們?yōu)榱藸幦「嗬嫦蛑排e槍。
目光短淺者到處都有，內訌在哪都不稀奇，人們得經過很長一段時間，才會意識到事件背后還有其他操縱者。
等到第二天中午時，諾曼總算把尾巴處理干凈了，他來不及放松，震驚地發(fā)現華盛頓已經變成了斗獸場。街上有人開車舉著重型武器經過，乍一看都分不清他到底是敵軍還是友軍。
與此同時，天眼會總部著火了，半座城市都能看見它頭頂冒出的黑煙。
他的屬下匯報說，天眼會行政大樓附近的幾條街道嚴重堵車，警方廢了老大力氣闖進去，以為是外敵入侵，結果發(fā)現正在混戰(zhàn)的ABCD四個人照片全都掛在本月表彰特工墻上。
諾曼：這也可以？
別打了別打了，你們雖然能打死人，可打的不是小丑的人啊！
罪魁禍首‘小丑’正在享受超人提前放在休息室的咖啡。他把用來泡速溶咖啡包的熱水壺擺在炸藥包旁邊，更恐怖的是，熱水壺有年頭了，電線中間的銅絲裸露在外，離引線只有幾厘米的距離。
諾曼：“……”
他血壓拉滿，額角突突直跳，心態(tài)在崩潰邊緣：“你還不打算停下？”
赫爾克里聞聲回過頭，眼尖地注意到諾曼額角一夕間多了好多白頭發(fā)。
太慘了，真的太慘了，這都是小丑的錯。
他很遺憾地說：“我也想收手的，諾曼，可是為什么還沒有人發(fā)現我就光明正大地站在正義大廳里呢？”
街道上警笛聲響徹云霄，正義大廳里風平浪靜。諾曼麻木地喝了口咖啡，腦子里的下個念頭是，要是今天他沒有死于漏電和炸藥，早晚會忍不住舉起手站在正義大廳窗戶前面，舉著牌子上書：
小丑在這，快逃。
不過小丑刻意造成的視角盲區(qū)也不能永遠生效，等到哈維趕到華盛頓時，已然有聰明人將目光轉移向了這棟暴風雨中的孤島。在他們的指揮下，
數個精銳小隊商議出了最謹慎的行動路線，靜悄悄地形成了以正義大廳為圓心的包圍圈。
哈維乘坐的是他能買到的最早的航班。一路上他思緒起伏，認為從偵探那自動轉發(fā)到戈登局長郵箱的郵件說明了兩件事：
其一，小丑綁架諾曼之后前往了華盛頓。
其二，他們躲在諾曼的別墅中，使得委托人彼得·帕克不得不使用各種手段向外求助。
重點在于，小丑的下落重要，還是救人重要？
這道選擇題對任何一個超級英雄而言都不是問題，哈維因此痛苦地發(fā)現，他的確不能算作是真正的好人。
他差點就要假裝那封委托信不存在了——赫爾克里的手機在小丑手上，假若他看見了這封郵件，彼得·帕克的下場可想而知，哈維去了也是白去。況且小丑不是傻子，不可能留在原地等人找上門。
然而靠著拋硬幣得出的答案告訴他，想要成為合格的超級英雄，就該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太陽每天東升西落，從來不為生命的意志所動，人類早已知曉夜晚會如常降臨，難道就停止過對光明的追逐嗎？
哈維沒想那么多。他仿佛沙漠中的旅人，既麻木于身邊頻繁出現的蜃景，又忍不住心懷一絲希望，不知不覺地沿著赫爾克里為他標注好的道路艱難跋涉。
天光大亮時，他疲憊地站在諾曼·奧斯本的別墅前方，以為自己會看見掙扎的痕跡、鮮血、尸體、子彈。
但是沒有。
哈維走進空無一人的花園，拿著石塊砸破玻璃，正打算翻墻進到室內時，他的頭頂響起猶帶稚嫩的呼喊聲：“有人來了！”
**
華盛頓亂作一團時，哈維卻奇異地在當事人的宅邸中獲得了片刻寧靜。
他掏出檢察官的身份證件，獲得了彼得·帕克和哈利·奧斯本的初步認可，然而從他們口中了解了事情始末后，他有點懷疑自己在做夢：
“小丑就那么走了？他沒發(fā)現郵箱中收到的委托信？”
當然有萬分之一的概率，小丑沒想起來給那臺抗摔抗打、續(xù)航超過12小時的老款翻蓋手機充電，或者諾曼切斷信號的時候忘記了給偵探的遺產放進白名單。
不過哈維早就不是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了，從來不愿將勝利或失敗歸咎于運氣。
彼得和哈利對視一眼，后者問道：“你是說我們發(fā)送給赫爾克里·雨果的委托極有可能被小丑看到了？那他為什么要放過我們？小丑到底是誰？”
——小丑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一個殘忍的瘋子，一個癲狂的罪犯，一個由偉大光明催生出的最濃烈的陰影。哈維認為無論多么惡毒的詞語放在小丑身上都不為過，他簡直是人性陰暗面本身。
可是當別人問他‘小丑是誰’時，哈維卻很難給出確切回答。他的形容詞過于空泛和淺薄，顯得小丑不像個真正存在的人，而好似他的臆想。
于是經過了幾輪令雙方都很困惑的問答后，哈維放棄了。他簡單地說：“小丑是我的敵人，我的朋友因為他的出現而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
兩個年輕人被他話語中委婉的悲劇打動了。
空氣中隱約彌漫的警惕和敵意減輕了不少，彼得對突然冒出的檢察官多了點信任，他猶豫著說出自己的看法：“小丑他……或許不是個普通人，但他看上去和你剛才的描述也不太一樣。”
哈維皺起眉，告誡自己要有耐心，盡量用平和的語氣說：“把你們見到他的場景再描述一遍，越詳細越好�！�
到后來，哈維閉上眼睛都能想象出彼得·帕克看到的畫面。
頂著焦枯的半長頭發(fā)、面色蒼白的青年站在娛樂室門前，身穿西裝、頭戴破舊的禮帽，用
一種和瘋狂氣質不相符的沉靜眼神凝視著房間里的孩子們，同時也在遠望著站在男孩背后的哈維·丹特。
漸漸地，腦海當中青年的綠色瞳孔中多了些許悲憫，哈維不清楚是哪里出了差錯：他在這樣熟悉的注視中感到一陣心驚肉跳，如同從懸崖邊緣墜落進無底深淵。
可他的恐懼又從何而來呢？
為了避開問題的答案，哈維選擇先讓兩個孩子擺脫危險。他費了點精力聯系到可靠的同事將他們帶出華盛頓，自己則站在還沒有恢復電力的杜魯門大樓頂端，望著遠處冒煙的天眼會總部發(fā)呆。
有那么一會，他想和身體里的另一個人格聊聊天，沒有得到回應時才想起來，‘雙面人’的第二人格的確是死了，而且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哈維·丹特的一部分已然被埋葬，殺死他的人怎么會活著？怎么能活著？！
高空視野非常寬闊，哈維能夠看到并分析出城里許多勢力的動向。他知道天眼會大受打擊，內部的某個派系，比如支持正義聯盟且愛慕神奇女俠的史蒂夫·特雷夫或許能趁機崛起、掌握住整個部門；
他也知道軍隊正向著正義大廳前進，小心得仿佛將要去挑戰(zhàn)盤踞其中的巨龍；
他還知道人們終究無法走出一個人的陷阱，對方頂著小丑之名，向所有人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這當然是小丑能做出來的事，然而能做到的人只有小丑嗎？
哈維背靠著信號桿，慢慢滑坐在了水泥地上。他點開通訊列表，在蝙蝠俠與戈登局長的號碼之間徘徊了一會，又覺得這時提問題毫無意義。最后他選擇后面?zhèn)渥閭商降暮諣柨死铩び旯�，刪刪改改后發(fā)送短信：
“阻止小丑的人本該是你，而不是我�！�
發(fā)完這條消息，他直接關掉手機，扣上面具，向不遠處的正義大廳走去。
去干什么？
去阻止小丑。無論誰是小丑。
——哈維·丹特本來應該是個無藥可救的壞蛋。
他確信這一點。
第127章
赫爾克里又捋了遍計劃，感覺不會有問題，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華盛頓能觸發(fā)的支線已經基本推完了，如果再想深入探尋，后面即將發(fā)生的都不屬于常規(guī)頻道可以播出的部分——比方說在白宮頂上插根旗宣布本州獨立之類的——雖然有概率會很爽很有效率，卻容易引起多方制裁，導致被和諧的結果。
所以他很謹慎地決定收手，并以一個正義大廳的爆炸作為混亂收尾。
諾曼·奧斯本先一步收拾東西，準備提前去加利福尼亞州踩點。他深知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奧氏集團被視為背叛阿耳戈斯已經成為定局，再轉頭惹怒小丑沒有任何好處。其實他也不是很想和小丑合作，但他實在害怕這瘋子背后無差別掃射所有人……
諾曼識時務且惜命，背刺小丑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他現在一無所有，不如先茍一茍，在他看來，小丑同樣需要他的勢力幫忙，二者各取所需，還能勉強維持平衡。
于是在軍隊趕來之前，他與赫爾克里達成一致，稍作偽裝后被政府內的友軍接走，轉移回紐約大本營的私人機場，趁無人注意時用假身份與聯邦航空管理局報備目的地，而后即刻起飛前往加州。
他一走，留在華盛頓的人手頓時少了大半，赫爾克里不得不精打細算地讓剩下的人趕場行動，將被卷進來的、想要制裁小丑的正義人士們分批次吸引走，就算做不到起碼也降低他們的行進速度，免得大家過于及時地趕過來，影響小丑進行爆破作業(yè)。
這樣，他在正義大廳滯留的時間比預料中稍微長了點。政府人馬有了充足的機會進行反應和統籌，聚集在華盛頓的反恐部隊數量越來越多，放眼望去人山人海，不知道的還以為首都爆發(fā)了小型戰(zhàn)爭。
小丑這馬甲來得輝煌，走得隆重。
赫爾克里看著鏡子里快要褪色的綠毛，鄭重其事地想：下次有機會還會再善加使用你。
到這時，正義大廳里面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爆破要用到的多排群藥包就放在他身后不遠處，為了降低重建成本，還要盡可能地增加觀賞性，赫爾克里嚴格進行了微差控制及模擬，確定所需藥量大概在一噸左右，引線為了他人安全故意設置得較短，只有二百多米。
令他痛苦的唯一一個因素是，為了滿足以上要求，藥包有固定的排列方式，其中距離數量等參數都有講究，這就意味著它們呈現出的結果完全不符合他的數字強迫癥。
只要再多看一眼，赫爾克里·雨果就將真正離開這個殘忍的世界。
他將殘留著底液的咖啡杯擺在其中一個炸藥包上，使得整體結構看上去順眼點，然后抓住起爆器半閉上眼睛轉身就走。
但是就在這時，他身后本該無人的大廳里忽然冒出一句問話：
“你就打算這么一走了之了嗎，偵探？”
……
赫爾克里的腳步停了下來。他心跳加速，有一半是因為完全沒想過這里會出現計劃外的人，另外五分是這個發(fā)出聲音的人還很特殊。
幾秒鐘后，他笑了笑——是赫爾克里的笑聲，而不是小丑的——轉過身，感慨著說道：“我們有一段時間沒見吧，哈維，說實話，你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珍愛生命，遠離小丑發(fā)瘋現場，無論是哪個小丑。
與來人話語中蘊藏著的濃烈情緒相反，赫爾克里聽上去非常鎮(zhèn)定。他心跳速度依舊失衡，卻不引人注意地將拿著起爆器的手背到身后，還有余裕思索著如何將人盡快支走。
然而赫爾克里愈是表現得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哈維就愈發(fā)咬牙切齒。他站在正義大廳并不強烈的燈光底下，心火從胸膛一直燒到腦門，感到缺氧窒息、頭暈目眩，額頂和脊背甚至有種被太陽炙烤
般的虛幻的灼熱。
思考變成了一件奢侈的事。哈維這會氣得發(fā)懵，完全是憑借本能行動。他一錯不錯地盯著‘小丑’，用一只手拿著魔鬼面具，將食指插進眼部的孔洞中，轉了兩圈后把它扣在臉上，擋住此刻過于失態(tài)的表情：
“是你想錯了，偵探。你死而復生，我也不再是過去的我。”
這句話里含著某種類似于‘雙面人未死’的糟糕暗示，赫爾克里聽懂了，表情終于凝固一瞬，聲音跟著抬高許多：“不可能，你怎么會……”
下一刻，他在哈維痛快的眼神中反應過來，后面的話變成一聲輕嘆：“唉，這個玩笑開得可不怎么高明，哈維。我仍然相信你是個正直的人，可是你卻總是懷疑自己，無論是你的能力、立場、還是你身邊人的可靠性�！�
赫爾克里這句發(fā)自肺腑的話毫無疑問取得了反效果。
哈維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控制身體的。
他的頭腦一片空白，肌肉開始顫抖，不得不用力握緊口袋里的硬幣來抑制發(fā)泄的沖動。過了很長時間，他才從牙縫里擠出來一句話：“在你做了所有這些事、向我隱瞞至今后，我們難得在這樣一個堂皇而意義非凡的建筑之中見面，而你就只想對我說這些？”
說這話時，他盡量想帶點滿不在乎的、譏諷的笑意，可惜并不成功。
——你面對他人時那值得稱道的正義感呢？！你難道就不會感到愧疚嗎！
偵探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嘴唇緊緊抿在一起，幾乎顯得有些冷酷。
便利店里買的廉價染發(fā)膏并不持久，隨著近幾日的風吹雨打有些掉色了，露出有些憔悴的白色尾端。赫爾克里系上了西裝最中間的一顆紐扣，擋住里面那件淺色馬甲上的血跡。他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垂在大腿側，食指時不時地抽搐一下，但并不明顯。
哈維發(fā)出那句質問后，大廳里寂靜了好一會，然后赫爾克里再次開口——他差點打了個磕巴，又及時拿語氣詞掩飾過去了：
“好吧，哈維，我要向你道歉。請相信我為了要向你解釋整件事，懷著誠懇與內疚的心情準備了很久，而眼下的場合并不適合長篇大論，你是否介意我們再約個稍微晚點的時間呢？”
這當然是假話，不過赫爾克里向來能把謊言說得非常真摯。
可遺憾的是，另一個人的怒火徹底沖破了臨界值，這次哈維并不準備順著他的話走。
魔鬼面具下面?zhèn)鞒鲆宦暭怃J的冷笑：“哈維·丹特大概愿意，我不確定，赫爾克里，我只知道自己是來阻止小丑的�！�
話音落下，哈維掏出手槍，瞄準對方的額頭打了發(fā)空彈，同時上前一步用了十成力氣揮拳，計劃著在偵探為躲閃而失去平衡時將他擊倒在地。
結果赫爾克里沒有躲避那一發(fā)并不存在的子彈。
他好像早知道哈維不會開槍，卻也沒料到哈維真的會揍人——于是慢了半拍地挨了一拳頭，往后踉蹌幾步，下意識地伸手扶住旁邊假若在游戲里會代表著金色傳說的爆炸物。
引爆器掉落到了兩個人中間的地面。
哈維也跟著愣了一愣。他本來是想打臉的，殺傷性不高，侮辱性極強，象征他們逝去的友情。然而赫爾克里沒往下躲避，因此他在高度判斷上有了失誤，拳頭落點剛巧在肋骨偏下一點的位置。
赫爾克里因為沖擊力彎腰時，西裝中間松垮地扣在一起的紐扣在大幅度動作中被掙開，里面馬甲上洇濕的血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
“……��！”
哈維還在震驚于自己一拳頭怎么能有這么大的威力，赫爾克里卻沒有失神。
他近幾日里對疼痛的耐受性提高到了新的層次，哪怕感受到背后傷口崩裂了，血順著腰往下流，卻眼睛都沒眨一下，干脆利落地順勢臥倒撿起引爆器，打算再接上一個翻滾，從而遠離暴怒中的哈維。
但是，問題在于，他的這具身體真的不適合任何需要技巧和力量的體力活。
所以本該靈活的伏地動作，變成了很實誠地重重一摔。這下事情有些失控了，赫爾克里被自己體重砸得眼前發(fā)黑，同時敏銳地聽到額頭后面?zhèn)鱽淼娘L聲，立刻說道：
“我愿意自首，檢察官閣下。您的行為簡直與法律法規(guī)如出一轍，是美國司法界當之無愧的楷模。有可能的話，接下來也請您遵守人道主義精神、優(yōu)待俘虜，我將感激不盡。”
“……”他媽的，這幾句反話居然比赫爾克里說他‘內疚’要真實一點。
哈維把牙齒磨得咯咯響，一手攥成拳，另一只手卻并不聽從大腦，非常諂媚、敗犬、不成器地試圖把赫爾克里拉扯起來。
之后他目光集中在連小丑色西裝褲都掩蓋不住的深紅血跡上，還未消退的氣憤中已經夾雜著一點擔憂和疑惑了：
“你這到底是——”
“親愛的哈維，”扶著他的手臂從地上爬起來的偵探忽然打斷他，“我得告誡你，想要取得最終勝利重要的是任何時候都不該放下警惕，另一方面，對于在你面前假死以及隱瞞到今天這件事，我真的很愧疚，但說實話，我也并不后悔�！�
哈維瞬間連汗毛都炸了起來！
他想辨別危險來自于什么方向，卻見赫爾克里剛才扶墻時僅僅是不小心砸出去的咖啡杯憑空轉了個彎，以完全不符合物理學定律的方式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