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克拉克并不慌亂，奇怪地重復說：“偵探？你也是個偵探？你認識赫爾克里·雨果嗎，他是我的一個同伴，但我們中途失散了，我正在尋找他的下落�！�
人們全都看向那個坐在唯一的椅子上，翹起一條腿便于擺弄手里平板電腦的‘人’。
赫爾克里心中瞬間掠過無數(shù)念頭。他躊躇片刻，有那么幾秒鐘不是很想透露出自己的身份。然而這樣不理智的想法只持續(xù)了一小會，他很快下定決心，對其他人說道：“你們待在這，我要與他單獨聊聊�！�
他拒絕了麥倫的陪同保護請求，也沒有讓最新款機械士兵跟隨。有人本來想說點什么，看到桌子上閃閃發(fā)光的戒指后又畏懼地陷入沉默�？死送瑯幼⒁獾搅诉@個在別人口中意味很深的戒指，不過他也沒做評價，只加快腳步跟上對方。
赫爾克里帶著克拉克一路走到戰(zhàn)區(qū)和安全區(qū)的交界點。他仰頭看了看遠方的蝙蝠燈，說道：“我們就在這里說吧，超人先生。”
克拉克怔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問：“赫爾克里？”
音響里傳出一聲輕笑，十字架上卻看不出表情。赫爾克里雙手半放進西裝褲口袋里左右踱了兩圈，說道：“這么說，你被斯塔羅控制之后，獲得的身份是異聞宇宙里由萊克斯·盧瑟制造的第一代超人仿生人？他怎么沒有給你穿制服？”
該不會是著魔到連超人的另一個馬甲都不放過吧？
克拉克苦惱地說：“等會，斯塔羅？這里有它什么事？至于萊克斯……我不確定這具身體的具體情況，但我得說很慶幸自己睜開眼睛的時候不是穿著一身緊身衣坐在博物館的玻璃展柜里。你們宇宙的盧瑟有點可怕了，偵探�！�
赫爾克里沒說話。只要他一閉嘴，克拉克就很難看出他的情緒和想法，都怪眼前沒有五官的木頭腦袋，連十字架上的青苔都比他本人像活物。
“你又是怎么回事？”克拉克主動問道，“斯塔羅為什么會把你變成這幅樣子，還讓你加入阿耳戈斯的陣營？”
赫爾克里很不情愿講這些。他寧可摩根在這把她說過的話再講一遍，也不想自己描述他是怎么作為一個大腦給阿耳戈斯打黑工，甚至升職加薪、撈到全球限量款紀念戒指的。他也不愿意在受害人面前講述他的苦衷，無論如何，超人值得了解異聞宇宙客觀上發(fā)生過什么。
最終他長話短說：“嚴格來說，我并沒有被斯塔羅變成這樣。而是這時的我本來就是這副樣子。”
超人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你是指你的這個獨特的外表，還是你的立場？”
偵探嘆了口氣，回答：“都有。”
**
他們在己方的信號屏蔽裝置內進行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情報互換，克拉克主要講他的尋人過程，但盡管這些內容還算豐富有趣，赫爾克里的推測與他目前的身份明顯更值得細說。
偵探表示要是真的事無巨細地講出來，今天晚上他們就不用干別的了，那么大一只歐米伽蝙蝠俠還亟待解決呢。
“你真的覺得斯塔羅會變成蝙蝠俠？”克拉克忍不住問，“我在城里見到了很多老人，他們對蝙蝠俠的評價非常高。我的意思是，雖然我們眼下經歷的是幻象，可是人們對待你我的態(tài)度很符合真實情況，而宇宙征服者斯塔羅是個殘暴的外星生物，它又是怎么得到斯莫威爾居民的尊敬的？”
“尊敬？”赫爾克里扭過頭——轉過十字架，或者隨便是什么形容，克拉克覺得他在用木頭思考，“我見過的居民可不是這么回事。您應該聽見他們對你、對蝙蝠俠的評價了吧？”
“也許只是立場不同�！背苏f，“這些年輕人被蝙蝠俠奪走了原本的生活和工作，所以對他懷有怨氣�！�
赫爾克里：“非常出色的想法�！�
克拉克皺起眉：“我說得有哪不對嗎？”
“嗯？”偵探心不在焉地說，“沒有，您說得很正確。我正在想這個問題，我們接觸到的居民其實被分割成了兩個陣營。如果蝙蝠俠就是蝙蝠俠，斯塔羅難道在這個故事中隱身了嗎？有什么現(xiàn)實因素能迫使它塑造了一個劇本，卻沒有親眼見證它的發(fā)展呢？”
“呃，我是想說你現(xiàn)在的臉——十字架的正面看不太出來你到底是在說正話還是在隱晦地諷刺我，假如你能將想辦法情緒表現(xiàn)得更夸張點……算了，當我沒說�！�
天上又下起小雨，克拉克把襯衫外套的扣子系緊，問道，“接下來有什么計劃？對不起，偵探，但我想問你的頭能淋雨么？”
赫爾克里迷茫地看著他。
超人嚴肅地看著木制十字架上的苔蘚。
“你要小心點，偵探，過于潮濕的木頭上面可能會長真菌�！�
通俗地說就是蘑菇。
“不、咳，不用擔心�！焙諣柨死锟慕O了一下，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這個十字架是可以更換的，換成什么東西都行，我用它只是因為……”他說不下去了，改變話題，“若是事情真是你說得那樣，我們最好盡快去找蝙蝠俠。斯塔羅一定會以某種方式與他取得聯(lián)絡，并借助蝙蝠俠來操縱全局。只要能說服他幫助我們——”
他說到一半，身后忽然響起窸縷縷的長哨聲，仿佛鵂鹠（小貓頭鷹）在鳴叫。下一秒，克拉克以最快的速度沖過來將赫爾克里撲倒在地，他們滾了幾圈來到位于安全區(qū)的山坡下方，赫爾克里原本站立的位置則出現(xiàn)了一個半圓形的、宛如被冰激凌勺挖過的深坑。
戰(zhàn)區(qū)內，幾個頭戴貓頭鷹面具的機械士兵正舉槍瞄準。
超人吐出一口氣，伏在地面上說道：“它們是剛才同我交手的政府軍�！�
只是當時用到的都是小型武器。
赫爾克里仗著自己沒有爆頭傷害加成也沒有血條，支起上半身往遠處看了一眼，而后篤定地說：“它們的指揮者用白色面具遮擋著臉，但我能認出來其中一個是朱莉安娜。”
超人想起偵探講述過的經歷：“就是你來到這里后第一個見到的警員？？”
“是啊，這恐怕是斯塔羅為確保我與蝙蝠俠敵對留下的后手。”赫爾克里低頭看向克拉克，“恭喜您參觀到了2054年仍然在世界范圍內活躍的貓頭鷹法庭殺手，超人先生。”
他們有麻煩了。
“以及補充說明一下，我并不是真的在恭喜您讓您享受這些�！�
正在集中注意力想辦法突圍的超人氣勢一泄：“……好的我知道了，多謝你提醒，偵探�！�
第173章
一次性可拆卸
聽到偵探鄭重其事的介紹后，克拉克在心中把當前危機的嚴重程度拉高了一大截。斯塔羅暫時還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城里本該是天啟公司忠實信徒的政府軍由于赫爾克里要去見敵方首領蝙蝠俠而反水了一大半。
再加上現(xiàn)在是戰(zhàn)時狀態(tài)，歐米伽一方也不會對他們有什么好臉色，而自己這邊重要戰(zhàn)力希比達不見蹤影，赫爾克里只有腦子……抱歉，現(xiàn)在腦子都沒有了。
克拉克呢？
他是個盧瑟為了紀念死去宿敵推出的門面，最能打的地方是那張和超人相差無幾的臉。
怎么想戰(zhàn)局都會一邊倒。
又一枚原理不明的爆炸物在落在克拉克身邊，他既沒有戀戰(zhàn)的心情也沒有能力，立刻半扶半托著赫爾克里往安全區(qū)沖，賭的是2054年的貓頭鷹法庭會愿意遵守阿耳戈斯訂下的規(guī)矩。但不知道是天啟公司的威懾力實際上沒有那么大，還是斯塔羅的幻象不講究邏輯，總之幾個法庭利爪不僅沒有收手，反而一刻不停地跟著沖了進來。
克拉克心臟往下沉，他不確定幻象中的死亡有什么后果，不過超級英雄的經驗告訴他要時刻做最壞準備。
赫爾克里為了不給他拖后腿，幾乎被克拉克拽著往前，這種姿勢不太舒適和雅觀，然而戰(zhàn)略性撤退嘛，當然是以保命為先。另一方面他其實不畏懼死亡，如果敵人的攻擊真的命中了，他勉強能算個肉盾。
“我真懷念我自己的身體�！�
當他們差點在一面高墻上卡住時，克拉克小聲嘀咕說，“盧瑟犯的錯誤之一是沒有讓他制造的仿生人及時更新零件。”
“他這時應該已經過世了。”赫爾克里提醒他，“以我對盧瑟的了解，他肯定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是在暗示他死后也不會忘記針對我嗎？如果你真的能和他說上話，下次拜托你說服他在監(jiān)獄里多住幾天行不行？”
兩個人的玩笑話只持續(xù)了一小會，貓頭鷹法庭的無人機跨過重重阻礙飛到克拉克頭頂，子彈毫不留情地傾瀉而下�？死讼乱庾R地把偵探往后推了推，于是一枚彈藥命中了他胸口偏下的位置。
藍色的組織液飛濺出來。
“拉奧啊�！背丝嘀凶鳂返卣f，“我可能會短路，盧瑟最好留下保修單和維修指南。”
“到此為止吧。”赫爾克里順勢與他拉開距離，“您可以將我留在這�！�
克拉克沒能第一時間理解：“什么？你有辦法解決掉飛在我們頭上的這個家伙？”
赫爾克里看向虎視眈眈的無人機，聳肩說道：“很遺憾，我沒有特別好的方法，但怎么說呢……”
他在超人震悚的目光下卸掉了自己的右手小臂，甩了兩圈后感覺頗為趁手，于是像扔回旋鏢那樣把它擲了出去。這具身體強度很高，雖然不及鋼鐵之軀，卻也能承受住普通車輛的撞擊，只是關節(jié)處連接點不夠穩(wěn)定，大約是因為阿耳戈斯不肯配合，私底下單干的大腦難以找到合適材料。
飛到空中的金屬壁以萬鈞之勢命中了無人機，啪嘰一聲拍大蠊似的把它拍到墻壁上。
更多無人機涌了過來，赫爾克里在那之前走過去把落地的手臂撿起來——重復利用。
“這副軀體隨時能充當即用即拋的一次性道具，您不必在意我，我剛才不說只是想知道斯塔羅究竟有多尊敬蝙蝠俠�！�
現(xiàn)在看來，作為幻象的主人創(chuàng)建了歐米伽就算了、還無視天上的蝙蝠燈強行闖進城市，穿過羅賓制服（？）的海星對待蝙蝠俠親近有余、敬畏不足。
想想也是，一個曾經征服過大半個宇宙的外域生物能有多畏懼人類呢？它居然能對蝙蝠俠產生正面情緒都是件蠻奇怪的事情。赫爾克里想到羅賓……現(xiàn)任羅賓迪克·格雷森看上去似乎挺聽話的，不清楚未來的蝙蝠俠能不能有應對叛逆幼崽的經驗。
他發(fā)散出去的思維到此為止，又開口勸告克拉克說：“您盡快去找蝙蝠俠，這里由我處理�！�
克拉克忍了又忍，頂著敵人的進攻很艱難地問：“我有件小事想不通——你為什么不扔十字架呢？”
雖然但是，從手感和實用角度來說，明顯是十字架更好用��！
“我會暈�！焙諣柨死镎\實地回答，“我將本體的意識轉移到了這枚十字架上。斷聯(lián)后短時間內我仍然能控制身體，不過十字架的不規(guī)則運動會影響到我心理上的感官。”
通俗地說，就是盡管沒有內耳前庭器，他的人類認知讓他為這種操作感到類似暈3D后的反胃。
克拉克臉上寫滿了肉眼可見的迷惑。他明顯對偵探目前的存在形式感到不解，更沒聽懂所謂的‘本體’是個什么東西，不過在經歷過現(xiàn)實中的大風大浪后，超人早就明白戰(zhàn)場上絕不能優(yōu)柔寡斷，哪怕一頭霧水兩眼摸黑，也得學著信任隊友。
特別是他的隊友之一不太習慣解釋。
哪怕赫爾克里·雨果沒有超能力（真的嗎？克拉克看著頭頂十字架的一次性可拆卸偵探，不是很相信這一點），兩人之間依舊是朋友和同伴，而非保護者與被保護者的關系。超人站在原地最后一次確認說：“你確定自己能堅持到我?guī)е饌b的援軍過來？”
“真的沒事，超人先生�！眰商讲荒蜔┑負]手趕他走，“實在不行你們就過來撿走這臺十字架。”
留作紀念，然后去教堂里找罐頭里的大腦。
超人懷著難以描述的心情從槍林彈雨中跑走了。
赫爾克里看著面前源源不斷的機械士兵和包圍過來的利爪，隨便拍了拍手套上的灰塵，自言自語說：“說不定也能算是玩家的一種跨等級地獄模式挑戰(zhàn)？”
**
天空中的蝙蝠燈記錄下了一切。
自稱是克拉克·肯特的仿生人跨過途中重重障礙，仿佛走入泥濘的沼澤中，依靠著一股頑強的精神向蝙蝠俠所在的高塔處攀登。這里曾經是他的成長的地方，有著溫暖的陽光、善良的居民、漫山遍野的金燦燦的田地、和鄉(xiāng)下泥土路旁一個名為家的港灣。五十年后的斯莫威爾迎回它最可親可敬的孩子，然而它卻并未給予善意，反倒披上了一層粉飾繁華的冷漠外殼。
異聞宇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克拉克沒工夫細想。他拖著笨重的軀殼在綿綿細雨中行走，兩側車水馬龍喧囂不絕，視線盡頭的建筑上掛著個神似麥當勞牌匾的標志，只不過字母M變成了五邊形內包裹著的‘S’——那是超人博物館。
一臺不斷掃描著路人的無人機從空中經過，克拉克加快腳步躲在博物館的門廊下，抬起頭目送無人機遠去。
博物館的售票員以為他無家可歸要來避雨，很同情地遞上剛買的熱咖啡：“坐下歇會吧，這里沒人管�！�
“不了�！笨死讼蛩α诵�，“我還有急事，謝謝你�！�
他攏緊襯衫外套擋住小腹上的槍傷冒雨繼續(xù)前進，留下售票員不解地望著他的背影，覺得那張臉和上面的笑容仿佛在哪見過。
蝙蝠燈還看到，小巷里的偵探沒怎么反抗地被槍炮淹沒了。他早知道斯塔羅的目標是自己，因此能夠確保他只要與克拉克分開行動便能吸引到大半火力，從而為超人與蝙蝠俠匯合爭取時間。
一群利爪將目標團團包圍卻并未動手，赫爾克里無動于衷的站在那，幾分鐘后，臉上帶著白面具的朱莉安娜走過來，邊舉起手持等離子發(fā)射器瞄準邊說：
“我其實還挺喜歡你的，偵探。我能叫你亞歷山大嗎？或者埃里克斯？”
“抱歉�！焙諣柨死镎f，“那不是我的真名。”
“啊，我很遺憾�！�
朱莉安娜謹慎地對準他的下半身開了一槍，語氣很感慨，“你的雨衣還留在我家里，我本來打算在下次見面時給你送過來。其實我真的是個西班牙裔警察，若是你能老實地帶領著我們對抗歐米伽，我發(fā)誓我不僅不會反抗你，還會成為你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你后悔活得這么清醒嗎，偵探？”
等離子彈在靠近障礙物時自動激活爆炸，直接帶走了赫爾克里大腿以下的部分。他撐了下身后的墻壁，不受控制地跌在附近的一摞雜物上。
反正沒有痛覺，他干脆換成更加自然和舒服的靠坐姿勢說道：“其實您的偽裝并不太高明，女士，我建議您下次引導您那個叫做麥倫的同事反對蝙蝠俠時，可以做得更加不著痕跡一點。哪怕他單獨拎出來看是個不折不扣的傻瓜，這座城市里依然有不少聰明人在�！�
朱莉安娜語氣莫測地說：“但我只見過你一個聰明人�！�
她走到赫爾克里身前，打量著他琢磨了一會，彎下腰用手按住十字架的邊緣。
偵探缺少戰(zhàn)斗能力，也不打算浪費時間，只說：“您有點冒犯到我了�！�
“是嗎？還有更糟的呢�！敝炖虬材纫皇治罩旨艿倪吘墸硪恢皇謴暮諣柨死锏氖直巯路酱┻^去，順利地將這具輕了不少的軀殼舉起來扛在肩頭，走向旁邊的交通工具，“我勸你不要亂動�！�
赫爾克里問：“你要帶我去哪？”
“不說敬語了嗎，大偵探？我偏好你用剛才那種口吻對我講話，特別是當躺在這根本動不了的時候�！弊鲞^身體改造力道驚人的女人將他扔到車后座，示意利爪意思意思地把人綁上，“向你透露點實話吧，阿耳戈斯同我們做了個交易。他會幫貓頭鷹法庭解決歐米伽奪回哥譚，前提是我們要帶你去見他一面。”
怎么連斯塔羅構建的幻象里都有阿耳戈斯？這個阿耳戈斯究竟是海星模擬出來的過去時間線中的那個天啟公司CEO，還是真實異聞宇宙中的世界統(tǒng)治者？
本來準備和敵人同歸于盡順便換號的赫爾克里猶豫一下，決定再續(xù)片刻看看后面發(fā)展。
第174章
人間樂土
貓頭鷹法庭的汽車在路上行駛時，赫爾克里問道：“你們認識莎妮婭·福坦莫嗎？”
“那是誰？”朱莉安娜坐在前排，但雙手沒有接觸方向盤而是開了自動駕駛，“你的女朋友？”
“是我的前客戶。”赫爾克里淡定回答，“在我印象中她是法庭成員�！�
朱莉安娜頗為驚奇地瞥了他好幾眼，轉頭對副駕駛上的利爪說：“去查查�！�
利爪干脆利落地跳下車不知干嘛去了。朱莉安娜坐在車上等了一會，五分鐘后，她的手下原路返回，先是落到車頂再從上面滑進高速行駛的車輛，悶聲匯報說：“有這么個人，但她的地位比咱們高，我只能查到名字，看不到別的信息。”
朱莉安娜更加錯愕，她對赫爾克里說：“那個貓頭鷹法庭的高層是你的朋友還是敵人？我肯定要匯報上去，你直接說出名字會給她帶來麻煩�！�
偵探搖了搖頭：“我單方面聽說過她，這會她還不認識我�！�
再說反正是斯塔羅的幻象，他只是想試驗一下海星塑造的世界觀是否完整。
接下來一路無話。
他們乘坐的汽車比21世紀早期的飛機還要快，出了斯莫威爾后走的又是地底隧道，因此不到中午就靠近了目的地。赫爾克里愈發(fā)覺得周圍環(huán)境變得熟悉起來，順著窗戶涌進車廂的空氣不再濕潤，而是多了一種宛如木柴被燒焦的氣味。沖出漆黑隧道口的一瞬間門，地平線盡頭浮現(xiàn)出橫跨天際的七彩虹橋，陽光穿透薄霧一樣烏云，形成綢緞般的光柱。
高樓大廈從地表消失了，放眼望去只有寬闊的、能一直看到天地之間門弧形分割線的荒原，枯草漫天，空無人煙，車輛也很罕見。道路盡頭分布著零散的建筑物，它們最多只有四層樓高，樣式老舊，布局松散且不協(xié)調。樓房表面覆蓋著彎曲的管道，遠看如同某種順著鋼筋水泥爬行的黑色蟲蛇。與高速相連的匝道前方樹立著灰撲撲的宣傳牌，上面寫著：
歡迎來到‘人間門樂土’。
朱莉安娜瞇著眼睛讀完這行字，評價說：“奇怪的名字。”
“我聽說是有講究的。”
一個利爪回答，“最開始‘人間門樂土’是稱呼這里的一座小教堂，而且附近原本除了教堂之外什么都沒有。十幾年前動亂最狠的時候，駐守在這的神父對著十字架自殺了，幾個流浪到這的女人和孩子繼承了他的遺產——包括許多長期儲存的食物，和兩只能自己捕獵的、對人類忠心耿耿的狗。他們在這常駐下來，度過了一個非常難熬的冬天。等到第二年開春，更多從城市中跑出來的逃難者發(fā)現(xiàn)了這片伊甸。”
“他們出人意料地沒有發(fā)生爭搶，而是決定合力開墾周圍的土地，并輪流看守和維護中間門那座最為堅固也最為溫暖的、能夠庇護弱者的居所。他們稱呼自己為‘并非天主教徒的看門人（non-papist
caretaker）’，將教堂命名為人間門樂土�！�
人間門樂土，是游戲中的新手村。
non-papist
caretaker，乍看沒什么特殊的，然而它的縮寫是NPPC在游戲里有個更為廣泛的含義，是指那些不受玩家控制的角色。
赫爾克里靠在后座上一動不動看似睡著了，其實聽得極為認真，感覺自己正在靠近故事的原點。
朱莉安娜倒沒想那么多，單純是好奇地追問：“后來呢？”
“后來可能是這群原住民把環(huán)境經營得太好了，令更多外地人以及像阿耳戈斯那樣的大人物對這塊地方生出了興趣，人間門樂土的稱呼也從小教堂擴散到了整片有人居住的地區(qū)。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fā)展起來。可是話又說回來，之前所謂的人間門樂土不幸淪為荒野顯然是有理由的，有人說它就仿佛被神魔詛咒過——換成別的地區(qū)得到了大筆投資，哪怕是當?shù)乜祓I死的豬也會長出肥膘。
人間門樂土卻沒有，它發(fā)展到了一個限度之后，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始終顯得半死不活，商業(yè)活動連番虧損，旅游宣傳毫無效果，輕重工業(yè)都不算發(fā)達，地理位置更沒有優(yōu)勢。到最后，就連天啟公司都鎩羽而歸，對外宣稱這片土地缺少開發(fā)價值。
隨著阿耳戈斯名下團隊的離去，人間門樂土永遠沉寂下來，變成人們眼中這副樣子�！�
彩虹下的城鎮(zhèn)在陽光中熠熠生輝，赫爾克里直起身出神地看著它，隨口說道：“不過她很漂亮，不是嗎？”
話音落下，洶涌的風忽然從低矮的樓房間門撲來。耳邊風聲大作，朱莉安娜大喊著指揮利爪們關上剛才臨時打開的窗戶，擔心空氣里面有偏遠地區(qū)的冷門病毒，赫爾克里卻指揮著身體單膝跪在椅背上，雙手掙開松散的繩索扶住車窗將頭探出窗外——
轟隆隆作響的雷霆般的聲音猛然在他‘耳畔’炸響。數(shù)不盡的語言和難以辨識的聲音疊加在一起，語調越來越高越來越悠揚，大合唱似地訴說著相同的含義：
【My
love】
【Meu
amor】
【Amore
mio】
……
【我的摯愛】
【你回來了，偵探�！�
赫爾克里錯覺自己那并不存在的鼓膜正傳來尖銳的疼痛。他捏緊車門弓起脊背，虛擬的感知之中一片混沌，除了來自‘人間門樂土’的強烈感情之外，還有幾個貓頭鷹法庭成員在他身后驚慌失措：
“怎么回事？！”
“輪胎炸了！關閉自動駕駛，扣緊方向盤，我去看一下亞歷山大·雨果的情況！”
“老大，你流鼻血了……我眼前怎么總有黑點在晃來晃去？為什么我閉上眼睛還能看見它？”
“你眼底出血了，蠢貨！這里不對勁，到底是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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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機遠遠綴在貓頭鷹法庭車隊的后面。當汽車在地下隧道中行駛時，黑色的飛行器壓過云層，穿行在藍天與烈日之下。
克拉克用手捂著傷口壓迫止血，繃緊面孔透視下方道路，用比平時更加肅重的口吻說：“你本來應該去幫偵探一把�！�
蝙蝠俠：“他用不著我?guī)兔Γ沂窃谂浜纤_成計劃。”
“所以當我們被斯塔羅派來的貓頭鷹法庭包圍的時候，你就一直看著？”
“我看到的東西比你想象中還要多。”
超人抿了下嘴唇，神色間門有了些許壓迫感。蝙蝠俠不為所動目視前方，隨著下方法庭車隊的前進方向隨時調整飛行速度。
半晌還是超人率先開口：“你注意到了什么？”
“斯塔羅和羅賓正在共用同一個軀體。他們被困在了某個實驗室里，這就是斯塔羅只能利用歐米伽與貓頭鷹法庭來控制戰(zhàn)局的原因。實驗室是由天啟公司CEO阿耳戈斯制造的，但是異聞宇宙歷史上，將斯塔羅關進去的人是赫爾克里·雨果……”
“等等�！背嗽铰犆济櫟迷骄o，“我們不是在斯塔羅虛構出來的故事里嗎？”
蝙蝠俠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眼中的故事在其他宇宙和時間門線里可能真的發(fā)生過。2054年，赫爾克里·雨果，也就是我們熟悉的偵探生活在美國中部一個名叫人間門樂土的城鎮(zhèn)里。他與阿耳戈斯達成同盟，利用那些保有超級英雄記憶的年長者做試驗以實現(xiàn)天啟公司的火種計劃。”
超人張開嘴想說點什么，蝙蝠俠沒有給他機會，不間門斷地說：“失蹤后好不容易回到家卻又喪失記憶的老人們在斯莫威爾市引起了有心人的關注。越來越多的居民聚集起來議論紛紛，對無作為的政府和資本家表示抗議。此時，據(jù)說完整地繼承了蝙蝠俠記憶的歐米伽來到斯莫威爾、很快得到了無數(shù)民眾的支持�！�
超人猶豫地問：“……那不是真正的你吧？”
“當然不是�！彬饌b冷靜地說，“異聞宇宙的……我，死亡之后再也沒能真正意義上復活。歐米伽實際是斯塔羅制造出的一個變體，它本人則作為羅賓留在假蝙蝠俠身邊。”
“？”超人問，“斯塔羅為什么要這么做？”
“你不應該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揣測域外生物�！彬饌b頭也不回，避開了這個問題，“它與歐米伽進入斯莫威爾的出發(fā)點或許是正義的，亦或是從一開始它就打算借著正義的名頭征服地球，但無論如何它在無節(jié)制地擴張領土到一定程度后，引起了天啟公司的警惕�！�
“需要注明，這時的斯塔羅并不是完全體。它曾經被超級英雄們打敗過一次，戰(zhàn)后只剩下手指長的肉塊，又從肉塊成長到了足球大小。它的心智似乎也受到了一定影響，而當這樣的斯塔羅在靠近了赫爾克里所在的城鎮(zhèn)‘人間門樂土’后，不知為何被對方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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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著羅賓制服、頭戴兜帽，還沒有成人膝蓋高的海星小心翼翼推開了教堂的門。
它凝視著紅毯盡頭那碩大的培養(yǎng)倉，靜立片刻后用稚嫩的聲音說：“你好，雨果，我聽一個機器人提到你�！�
“他說你生活在罐子里，我也是�！�
“你不是人類，我也不是。”
“我們都令人畏懼，令人厭惡，有著相同的混亂的內核�！�
“我一般不經常講這種話，畢竟對于宇宙征服者來說實在太丟臉了……可是，嘿，哥們，你說既然我們這么像，有沒有可能會成為人類兄弟那樣的關系？”
缸中之腦沒有回答它。海星噠噠噠小跑著來到營養(yǎng)倉前方，將自己的一只‘手’搭在透明倉壁上，老氣橫秋地說：
“如果你同意了，就與我握手。”
十幾秒鐘過去了，缸中之腦仍然沒有回應，海星水汪汪的藍眼睛里面擠出點失望的情緒來。正在它失落地耷拉著肩膀準備離開時，營養(yǎng)倉內的深色液體開始波動翻涌，一條長而粗壯的管線從上方陰影處緩緩滑落，最終覆蓋到剛才海星角觸碰過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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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該怎么向你詳細解釋，”蝙蝠俠對超人說，“總而言之，偵探欺騙了斯塔羅，讓它以為他們是同類。然后赫爾克里利用這點非常輕易地阻止了斯塔羅掌控地球的計劃，并把對方關進了天啟公司的實驗室里�！�
第175章
回到我的歸屬之地……
后來斯塔羅在不短的歲月中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無論赫爾克里·雨果外表是什么樣子，他的內核都的確是個真正人類。
第二件事是，當一個真正的人類與你握手，同你交流，對你交朋友的說法不否認也不拒絕的時候，并不代表著這樣的友善會永遠持續(xù)下去。
在罐羅眼中，蝙蝠俠是個絕對正確、強大、值得敬仰的英雄，是個在黃金時代完美到閃閃發(fā)光的符號。它憧憬著一道早已離開的背影，以為那是所有人都該追求的目標。
赫爾克里并不一樣，他幫它把人類和英雄的概念分割開了。
從它被關進實驗室的那天起，偵探就不是英雄也不是罪犯，僅僅是個極為討厭的人類而已。
**
“赫爾克里不是個循規(guī)蹈矩的人。”蝙蝠俠說，“他對待犯罪者的手段……”
一不小心想到了哈維·丹特，他停頓一下?lián)Q了種說辭，“他對待非人生物的態(tài)度尤其明顯�！�
超人尷尬地咳嗽一聲，說道：“我覺得也還好吧�！�
蝙蝠俠瞥了他一眼。
超人目視前方，頭腦風暴。
蝙蝠俠檢查地圖，確認他們快要抵達人間樂土了。監(jiān)測器顯示隧道中的貓頭鷹法庭車隊正在爬坡，再過十分鐘就會出現(xiàn)在地表。
這十分鐘總得說點什么，于是他決定開口：“你認為我將偵探視作人類至上主義者，是因為我與他之間有私人矛盾？”
“我從不探究個人隱私�！背嘶卮�，“但我還當他是你的朋友呢�！�
蝙蝠俠推敲了起碼有一分鐘，說道：“我是個人類。無論我和赫爾克里關系怎么樣，你判斷他對非人類的態(tài)度時都不該拿我做參考�！�
“……”
“……”
超人：“你是個……”
“人類�！彬饌b重復，“普通人類，可能比赫爾克里·雨果還要普通。怎么了？”
蝙蝠機開始緩慢下降了，克拉克遠望著彩虹喃喃地說：“……沒什么�！�
很好，他以為的普通人類偵探變成了頂著十字架的奇怪生物，他以為的吸血鬼之類（這個世界真的有吸血鬼）的隊友變成了如假包換的普通人。
你們是在玩什么奇怪的py嗎？！
他避開蝙蝠俠探究的目光往地表看去，人間樂土如同黃色沙漠中的一傾綠洲，也像無垠海洋中的孤島。貓頭鷹法庭的車隊從這個高度看比螞蟻還小，要憑借高科技帶來的超級視力才能勉強看清。
“我們應該降落。稍等，”超人集中注意力對同伴說道，“他們正在減速，我看下情況——下降！蝙蝠俠！第一輛車著火了！”
蝙蝠機從萬米高空往下俯沖，強烈的失重感能讓常人的五臟六腑頂?shù)胶韲悼�，腦漿似乎都要從頭頂噴涌出去。飛機的主人卻神色如常，令超人又多看了他一眼。
好吧，普通人。
下降到一定高度時，克拉克率先從駕駛艙跳了出去。貓頭鷹法庭車隊的火勢已經變得很嚴重了，但不知道為什么沒人逃跑。幾個利爪被翻到的車輛壓在下面，克拉克快步跑過去抬起車將人拽到安全地帶，利爪依舊不動彈。
克拉克摘下一個利爪臉上的面具。
對方還有呼吸，額頭覆蓋著一層汗水，雙眼沒有焦距，呆滯地凝視虛空中的一點。
他又試探了剩下的幾個人，癥狀完全相同。一個法庭殺手的脂肪都快被火焰烤干了，那想必是常人難以忍受的疼痛，空氣里的味道極其刺鼻而且令人惡心，他卻不哭不嚎也不掙扎，臉上帶著異樣的平靜。
“超人！”剛落地的蝙蝠俠對他喊，“看前面！”
克拉克抬起頭。
這是一條寬敞筆直的四車道進城線，眼下被火災隔斷成兩截�？死酥車鸁沟闹参锼樾妓奶庯w舞，火光煙塵彌漫，一片人間煉獄景象。然而在不遠的前方，芳草萋萋云銷雨霽，道路中央的幾潭清水映照著陽光和虹橋，克拉克熟悉的身影正一步步跌跌撞撞地往城鎮(zhèn)方向走去。
偵探又換了……換了兩條腿，是這么說的嗎？他小腿處的西裝褲從中間撕裂，斷口參差不齊，下方是從一個利爪那‘借來’的金屬義肢。這臨時擰在原本關節(jié)處的肢體并不適配，以至于他走得緩慢且踉蹌，但無論如何，目的地都是明確的。
“赫爾克里！”
克拉克把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喊了一聲，“你去那邊做什么？”
偵探聽到了他的聲音，卻沒有回頭，腳步也未停下。他的每一步都極為堅定，配合著視野中壯美的景觀，竟然讓人有種想要落淚的感觸。
不過蝙蝠俠大約是缺乏這么細膩柔軟的感情的，就算有也不會表現(xiàn)出來。他走到超人身邊，很肯定地說道：“他不對勁，這場事故不對勁。我們得跟上去�！�
超人邁出了第一步。
在這剎那間，他感受到了從城市中吹來的風�？耧L以強大的力量限制住了他的步伐，令他竭盡全力才只邁出一小步。與此同時，奇異的聲音用他無法理解的語言哼著歌，歌曲鉆進他的耳朵與大腦，把他整個人穿在無形的細線上。
蝙蝠俠的魔法天賦比超人更高一點，因此他能聽清有個輕柔的女聲正在漫不經心地唱著首民謠：
“try
roads，take
me
home（鄉(xiāng)間小路啊，帶我回家吧）”
“To
the
pce，I
belong……（回到我的歸屬之地）”
縹緲的歌聲如一只掠過天空的黑燕，在他心中留下了短暫而深刻的記憶。
**
脫離這個有著奇怪空氣漩渦的火災現(xiàn)場已經是一個小時后的事了，哪怕赫爾克里走得再慢此刻也不見人影。貓頭鷹法庭成員要么死了，要么昏迷不醒，沒法為超人和蝙蝠俠講解這里發(fā)生過什么，他們只能像兩個穿著奇裝異服的游客一樣慎之又慎地走進前方美麗而詭異的城市。
結果沒有任何異常。
雨后的人間樂土帶著一種澄澈的氣息。它的科技比21世紀初發(fā)達得多，生活節(jié)奏卻很舒緩。有些店鋪等到過了中午才堪堪開門，路邊熱狗店的老板正指揮機械臂修理牌匾，人行道上趴著幾只毛發(fā)潮濕跑出來曬太陽的小狗，見人靠近便一哄而散。
克拉克驚奇地觀察著兩側和平的景象，對蝙蝠俠說：“這里與我想象得不同�！�
話音剛落，旁邊的偏僻道路當中傳來呼救聲。
“……但也不是完全美好。”超人說著快步走過去阻止了一場街頭搶劫。
“治安很亂，可能和人員流動大、經常有外地人光顧有關�！彬饌b評價說，“主街道上開店鋪的都是本地人，然而占比相對不高，也不是城里最有錢有勢的群體。”
簡單來說，這是個瑰麗中散發(fā)出腐爛味道的地方。它與哥譚的區(qū)別是不像哥譚那么暴力和瘋狂，看上去人間樂土連死亡都是安靜的。
莫名有種這里正應該是偵探故鄉(xiāng)的感覺。
兼具好與壞，陽光與陰影，發(fā)達與落魄，不溫不火，無聲無息。
超人問：“我們接下來去哪？”
蝙蝠俠說：“一座荒廢很長時間的小教堂�！�
教堂位于市中心，關著斯塔羅的實驗室就在離教堂不遠的地方。
蝙蝠俠猶豫了一下是先去教堂里尋找赫爾克里，還是直接去實驗室解決掉罪魁禍首，最終因為有點擔心赫爾克里的狀態(tài)而打算前往教堂。這座教堂在當?shù)厝诵闹杏兄芨叩牡匚�，不幸的是外地來的大人物完美復刻了他們的祖輩驅趕美洲原住民時的姿態(tài)，勒令原本駐扎在這的守門人不準靠近。
今天，在教堂門前巡邏的警衛(wèi)隊被人一鍋端了，癥狀與城外的利爪們相同。
蝙蝠俠沒有費心去多做檢查，腳步一刻不停地闖進教堂尋找赫爾克里的身影。他推開沉重的大門時，外面涌來一陣風，將蝙蝠俠身后的披風和兩側墻壁上懸掛的電纜吹得揚起。理論上說這一幕有點不科學，但蝙蝠俠的目光徹底被地毯盡頭的事物所吸引。
他看到赫爾克里——赫爾克里使用過的那具帶著十字架的軀殼半跪在祭臺前方，上半身歪斜地靠向一旁的講桌失去意識，而灌滿液體的營養(yǎng)倉靜靜佇立在祭臺之上，深紅色不透明的水液在透過彩繪玻璃的陽光的照耀下宛如一塊晶瑩剔透的血鉆。
下一刻，教堂的穹頂沒有任何預兆地坍塌下來。蝙蝠俠立即從怔愣中回過神，快速頂著落石沖到最前方，卻在好歹有個人樣的身體與充斥不明物的營養(yǎng)倉中間糾結了一下。就這么不到半秒的時間里，地面凹陷，雙腳下方失去承重。
蝙蝠俠只來得及調整姿勢以免落地時摔傷，超人比他晚一步進門離得更遠，兩人眼見著一塊巨石砸斷了營養(yǎng)倉與天花板之間相連接的管道。圓柱形的倉體跟隨著他們往下墜落，緊接著，蝙蝠俠陷入了短暫的昏迷。
**
“——赫爾克里！”
他喘著氣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實驗室光潔的地板上。超人坐在他旁邊醒了半天了，在他看過來時露出一個苦笑。
超人問：“你覺得那個培養(yǎng)倉里的是……”
“我猜的�！彬饌b撐起身體打斷他，“斯塔羅告訴了我一部分密辛，我自己利用歐米伽的系統(tǒng)查到了另一些。但偵探的本體應當是秘密中的秘密，斯塔羅或許知道，它沒說出來、是想讓我親自去看�！�
——親自去看你的朋友是個什么樣的怪物。
“這么說也是它將我們帶到實驗室來的�！笨死烁鴱牡孛嫔吓榔饋�。從墻壁貼著的地圖來看，他們正在關押斯塔羅的實驗室門前，“我睜開眼睛時就在這里了，旁邊既沒有十字架也沒有培養(yǎng)倉。偵探可能會遇到危險，然而現(xiàn)在看來，不阻止斯塔羅的話麻煩還會更多�！�
“其實我有個問題，如果我們是在斯塔羅的幻境中，它都能將我們兩個從教堂轉移到這，又為什么會被困在實驗室中、只能借助貓頭鷹法庭綁架赫爾克里？”
“我有個想法�！彬饌b琢磨著說，“它本想離開這，可是一個來自現(xiàn)實、身陷幻覺，卻不受它控制的對象把它給攔住了�！�
超人愣了一愣：“能進入幻象就說明被斯塔羅孢子寄生了，斯塔羅又能控制它寄生的宿主。這兩條是并列的。怎么才能像你說的成為宿主卻不受控制？”
蝙蝠俠搖頭：“我不知道，我們先往實驗室深處走著看看再說�！�
他們穿過辦公區(qū)，往最里面的牢房、試驗區(qū)和儲藏室走。周圍沒什么特殊的，實驗室是很常見的那種，格局與21世紀初的星辰實驗室差不多。兩人偶爾能碰見一些沒見過的設備，還有就是無論是房間還是走廊眼下都空空蕩蕩一個人沒有。
漸漸地，打斗和嘶吼聲從前方傳來。
蝙蝠俠與超人對視一眼，紛紛加快腳步。他們沖進掛著警示牌的門廳，超人用力擰開閘門，聲音頓時變得震耳欲聾。
這是個和足球場差不多大的房間，天花板有十數(shù)米高，無論是墻壁還是棚頂用得都是加固材料，此刻卻絲毫沒有起到原本的防御作用。房間的地面尤其坑坑洼洼，有好幾個被物理轟炸出來的殘破傷痕。
一只穿著羅賓制服的小海星氣喘吁吁地站在二層平臺欄桿上，擺出可愛但缺乏殺傷力的架勢，看上去并未占據(jù)上風。羅賓海星對面有個龐大、臃腫、長滿爪牙和觸手的邪惡生物，咆哮聲便是從它喉嚨之中發(fā)出來的。它時而圍繞著小海星來回踱步尋找進攻機會，舉止中依稀能看出點貓科動物的影子。
“——希比達？”
蝙蝠俠感到心跳開始加速。他用余光掃視實驗室，尋找其中可能是偵探的東西（？），同時盡量穩(wěn)定地說道：“斯塔羅，你想與我見面，現(xiàn)在我來了。你要給我看什么？”
海星百忙之中扭過頭，委屈的淚水瞬間涌了出來，它想靠近蝙蝠俠又不敢直面希比達，只能超大聲喊道：“爹�。∧憧此麄�！”
話音未落，超人猛地回頭看向隊友。
第175章
看天空——那是鳥？還……
蝙蝠俠沒來及對超人解釋自己也是個受害者，就看見希比達沖上去對著海星一頓狂抽，場面非常暴力，能讓亞特蘭蒂斯小孩產生心理陰影。
斯塔羅本身實力強大，在它建立的幻象中還有加成，理論上不該打不過被寄生的噬元獸。但蝙蝠俠觀察片刻，很快發(fā)現(xiàn)海星的戰(zhàn)斗力忽高忽低。每隔一段時間它的動作幅度就會突然降低，然后被希比達壓著打。過了一會等它調整好了，又能反過來壓制希比達。
它本身應當是比噬元獸強很多的。希比達被逼得維持不住黑貓外形、徹底變成異形般的怪物，幾條觸手拖在身后像是失去了行動能力，并且在劃過的地方留下了漆黑色的血跡。
斯塔羅呢？它甚至可以讓本體顯得很可愛，連羅賓制服上面都沒有破損。
在這種情況下兩個外星生物能打得旗鼓相當，說明戰(zhàn)場中有個看不見的第三方——迪克·格雷森。是他不斷地搶奪身體控制權，為希比達爭取到了喘息時機。
在幻象中卻不受斯塔羅控制的對象實際上有兩個。
超人這邊已知信息比較少，因此能得出來的結論也少，但他能看出最基本也最關鍵的一點：“這樣下去不行，希比達早晚會輸。”
說完這句話，他本來想直接加入戰(zhàn)局，才走了沒兩步忽然想起斯塔羅管同事叫爹，于是邁出去的左腳又收了回來，很謙讓地說道：“不然你去？”
蝙蝠俠：“……”
“你去找找赫爾克里在哪�！�
低聲交代完分工后他小心地靠近斯塔羅，卻不是準備偷襲，畢竟絕對的實力面前技巧很難取勝。鑒于斯塔羅使用過不止一次耐人尋味的特殊稱呼，他想嘗試以長輩的身份說服海星放棄——哪怕對現(xiàn)在的蝙蝠俠來說，他對自己可能擁有復數(shù)個崽的事實還要適應一會：
“停下，罐羅。你有任何訴求都應該直接聯(lián)系正義聯(lián)盟或蝙蝠洞，而不是通過強行寄生的方式向我展示�！�
“你不會相信我的，老爸，我知道你一不小心和偵探成了朋友�！�
海星哭得直抽噎，洶涌的淚水在地面上灑出一大片（超人懷疑這是斯塔羅的戰(zhàn)術，因為他親眼見到希比達在水漬中間時腳底打滑），“我不想讓你難過，可是赫爾克里·雨果絕對是個冷酷無情的超級反派！我確信他的敵人會死于痛苦和折磨，就像當年的我一樣。白晝朗朗，黑夜茫茫，無數(shù)勇士死在了黎明前的黯淡，然而即使這里不是我生活的時間線，為了正義我也要做出抉擇！”
“等會，”罐羅嘴里忽然冒出迪克的聲音，“你剛才是使用了一句綠燈俠的臺詞？你有向他們借用過版權嗎？”
“那不重要！”罐羅中二病被揭穿，惱羞成怒，“現(xiàn)在是在我自己的世界里，沒有綠燈軍團！”
“我獨處的時候向來遵紀守法�！钡峡苏f，“這么看來我才是最符合蝙蝠俠期望的羅賓�！�
“你敢說你上學的時候沒有觸犯過校規(guī)？”
“沒有�！钡峡诵趴诤f，反正布魯斯不會拆穿他，“我從不逃課，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老師永遠不會向我的監(jiān)護人抱怨我的在校表現(xiàn)問題。你做得到嗎，斯塔羅？”
“……”
蝙蝠俠意識到罐羅在發(fā)抖。海星氣得膨脹起來，把羅賓制服撐得圓圓滾滾，它用力將希比達掀翻在地，不忘詢問迪克：“你做得到嗎？！”
迪克：“你把身體讓給我，我向你展示一下真正的羅賓的技巧�！�
他們兩個的交流簡直令人目不暇接，遺憾的是，罐羅并沒有天真到這個地步。它哼笑一聲說道：“做夢去吧，小屁孩，征服者斯塔羅才不會上你的當�！�
迪克在心里嘆息一聲，心想：還是得你來，布魯斯。
不過說實話，對超級反派打感情牌絕不是蝙蝠俠的特長。
當超人開始翻箱倒柜尋找疑似赫爾克里的生物時，蝙蝠俠靜立了半天，用聽上去沒什么破綻的語氣慢慢說道：“罐羅，偵探是我的朋友，但你是我的羅賓，如果你說出真相，我沒有理由不相信你�！�
背對著他們的超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