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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宋妙華只吩咐巧薇注意顧德昭的動靜,不再理會顧錦朝。

    顧錦朝隔天就去和父親請安了。

    父親剛和太仆寺少卿在書房商議完事情,換了一身青色直裰出來。顧德昭雖然已近中年,卻保養(yǎng)得極好,和那些走馬飛鷹的世家弟子不同,他身材均勻修長,五官端正,氣質(zhì)沉穩(wěn),一身青色直裰更襯得他清俊非常。

    “……你幾位舅舅可好,我聽說你三表哥剛參加了秋闈,可中了舉?”父親問她。

    錦朝點(diǎn)點(diǎn)頭:“紀(jì)昀表哥過了鄉(xiāng)試中舉了。也算是雙喜臨門,嫡子前天滿了一歲,行了抓周禮,還抓到了算盤,是極好的彩頭了!”

    父親臉上露出微笑:“少年中舉,也真是一樁大喜事!也不差人來說一聲,我好準(zhǔn)備些東西送做禮!”他說起來很高興,又讓管事進(jìn)來,說要準(zhǔn)備澄泥硯、名家字畫給紀(jì)昀送過去。

    錦朝搖頭緩緩道:“未必,說不定表哥還要送您禮呢�!�

    顧德昭心情舒暢,就笑著說:“咱們府上能有什么喜事!”

    錦朝站起來,行了禮道:“父親,女兒前不久去紀(jì)家,正巧遇到來紀(jì)家探親的羅素姑娘。女兒見她與云姨娘有幾分相似,才問起她是誰,卻不想竟然是當(dāng)年云姨娘嫁到泰和縣的姐姐所生之女�!�

    “女兒心里正想著,母親病重,宋姨娘忙著管理內(nèi)院,另外兩位姨娘難免忙不過來,便征求了羅姑娘父母族人的同意,將她帶回來了……”

    顧德昭聽她說的越來越不對,皺著眉問:“你把人帶回來做什么!”

    顧錦朝笑道:“我說了,父親身邊少了人伺候,我是把羅姑娘帶回來伺候您的。此刻人正在旁邊的靜安居里,您要不先見一面?”

    顧德昭臉都沉了,冷冷地看著錦朝:“這是誰的主意,你母親的?”

    錦朝看了一眼父親緊繃的臉,語氣波瀾不驚,直視著自己的父親道:“母親都病得這么重了,怎么可能操勞這些事。這是女兒的主意,再者說來,除母親生了弟弟,顧家也再沒有男丁降生,出于傳宗接代,為家里開枝散葉的考慮,您也應(yīng)該再納一門妾室�!�

    聽到女兒的話,顧德昭有些動怒,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你怎么會想做這事……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竟然幫他的父親納妾,這話傳出去人家怎么說。你現(xiàn)在就把人送回去,這事不準(zhǔn)再提!”

    顧錦朝想到父親會生氣,這個節(jié)骨眼,自己女兒還要把人找回來讓自己納妾,肯定會讓他不舒服。

    她看了一眼父親手上的青釉彩瓷,還是完好無損的,便繼續(xù)道:“也請父親看了人再說吧,不然女兒也會再找別人來。您知道女兒的脾氣,您不走這一次,我是不會罷休的。”

    顧德昭見她雖然低著頭,卻不再說話,一點(diǎn)都沒有退縮的意思。

    兩個人靜靜對峙了半刻鐘,他才哼了聲:“行啊,你倒是越來越能干了!我只跟你走這一次,但是要我再納妾是不可能的,無論如何,以后你休得再提這件事了!”

    靜安居種了許多的柳樹,羅素透過槅扇,看到外面湖邊那些光禿禿的柳樹,她覺得有點(diǎn)冷。

    晴衣正在幫她燒爐子,徐媽媽從外面走進(jìn)來,卻阻止了她,又揮手讓她先下去。

    她站定在屏風(fēng)旁邊,柔聲對羅素說:“姑娘,您梳妝打扮一番吧�!�

    羅素回過神來,見徐媽媽正看著自己,有些局促不安。梳妝打扮……是不是顧老爺要來了?父親跟她說過,顧老爺是五品大員,祖家家勢更是不得了。她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知縣了……也不知道顧老爺是什么樣子,這些大戶人家的老爺,會不會格外威壓嚇人?

    她摸到妝臺冷冰冰的金飾。

    這些東西好像刺傷她了一樣,華麗的珠翠,黑漆紅木的家具,絲綢幔帳,還有多寶閣上擺放的精致花瓶玩意兒……這些她原來見都沒見過的好東西,只是隨隨便便用做裝飾。

    徐媽媽走到她身邊拿起篦子,笑著道:“羅姑娘,我來幫你吧�!�

    她替羅素梳了墮馬髻,簪了兩朵銅錢大的淡粉的絹花,沒有用任何珠翠。耳墜用了溫潤的珍珠,更襯得羅素臉蛋柔和秀美。徐媽媽看著妝鏡里的羅素,笑著同她說:“姑娘和你小姨確實(shí)神似,老爺見了一定會喜歡的�!边@種相似不僅是容貌,還有那種柔婉寧靜的氣質(zhì)。

    等候在外的品梅進(jìn)來了:“徐嬤嬤,大小姐帶著老爺過來了�!�

    徐媽媽便和品梅一起出去了。羅素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她的手揪著衣袖,眼睛看著窗外結(jié)冰的湖泊……也不知道這冬天什么時候過去,以前春天的時候,家里的三哥還能領(lǐng)她到外面游玩。

    有人挑開了簾子,羅素便回頭看去,是一個很清俊的男子,他背手站著,無聲地看著自己。

    羅素的臉突然就紅了,她突然想起顧大小姐那日呵斥她的話,便強(qiáng)忍著懼怕,站起來行禮道:“小女是泰和縣羅家的女兒,見過老爺�!�

    她的聲音都在發(fā)抖。

    但是她卻用眼角余光看到,老爺?shù)纳裆潘闪撕芏�。他看著自己,目光沒有絲毫避諱。

    羅素還以為會看到一個衣著華麗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沒想到是一個風(fēng)度翩翩甚是清俊的老爺,她心里撲通撲通的跳,也不知道為什么,覺得十分緊張。

    他仍舊沒有說話,羅素過了好久才敢抬起頭,也不敢直視他,目光落在了他腰帶系的那塊羊脂玉墜兒上,上面青色的纓穗隨著窗外的微風(fēng)輕動。

    “叫什么名字?”顧德昭終于問道。

    羅素遲疑了片刻,還是答道:“小女名素�!�

    “羅素……名字不錯�!鳖櫟抡研α艘幌拢謱λf,“不用怕,你先休息著�!彼糸_簾子出去了,羅素看到簾子放下,卻好像突然被抽空了力氣,癱軟在羅漢床上。

    顧錦朝坐在外面的廡廊上喝茶,院子里挖了水池,養(yǎng)了許多蓮,都凍得干枯黝黑的,靜安居一向沒有人居住,也乏人打理,不過以后應(yīng)該會好起來。

    父親從里面出來了,顧錦朝站起來迎上去,仍舊笑著問他:“父親,靜安居可需要打理一下,女兒看這滿池的蓮都衰敗了�!彼搭櫟抡焉裆胶�,就知道這事多半成了。

    其實(shí),顧錦朝還有些微的失望。

    她好像有一刻,盼望父親出來時還是滿面的怒容,然后不納羅素姑娘。似乎母親就不會這么傷心,她就不會對父親這么失望一樣。

    不過,她的理智很快就抑制了這種想法,她需要父親答應(yīng)。這件事不是她能決定的,她沒有選擇的余地。

    顧德昭看著滿園的殘荷,眼睛微瞇,似乎漫朔到多年前一樣。在他看到羅素那張和云湘八分相似的臉的時,他渾身的憤怒都被抽離了,他想起當(dāng)年那個臥在他懷里死去的纖弱女子,她巴掌大的小臉蒼白如紙,手又緊緊拉著他的手,聲音輕得像病弱的嬰兒啼哭一樣。

    “妾身沒用……不能……不能給老爺生下孩子了……”他只記得自己什么都沒說,那人的身體慢慢的冷了,冷透了。他抱著她坐了一個晚上。

    他終于收回目光,轉(zhuǎn)頭看著顧錦朝,嘆了口氣:“朝姐兒,其實(shí)父親知道你在想什么。父親動怒,也不過是覺得你們這樣對宋姨娘,實(shí)在是對她不公……她當(dāng)年以太常寺少卿嫡女的身份嫁給我,卻只能做妾,這些年也實(shí)屬不易�!�

    錦朝但笑不語,他知道什么,他要是知道的話,后面那些事就不會發(fā)生了。

    顧德昭繼續(xù)道:“你平日也不要總是欺壓瀾姐兒,她好歹也是你的庶妹,凡事讓著她一些……”話一頓,又說,“泰和縣離適安太遠(yuǎn),羅素既然來了,就不用回去了。你吩咐人來打理靜安居吧,再挑五十擔(dān)的彩禮,送到泰和縣去……”

    錦朝答道:“女兒知道了。”

    現(xiàn)在管理內(nèi)院的是宋姨娘,不過納妾這種事,父親似乎不太好意思讓宋姨娘幫著操辦。

    父親回了鞠柳閣,錦朝則去跟母親說這件事。母親早就料到父親會同意,一點(diǎn)都不驚訝,只是讓徐媽媽把這件事給幾位姨娘和小姐說一聲。畢竟一個新人進(jìn)門,那也算是大事了。

    錦朝拿了母親的對牌去了回事處,母親身體不適,這事自然就由她操辦了。

    她吩咐回事處的管事:“……在青蓮巷置辦一個小院,羅素姑娘先送過去。等到二十五就接過來。彩禮你讓人用紅擔(dān)子挑著,一路吹鑼打鼓送到泰和縣羅家去,弄得氣派熱鬧些。另外派兩個手腳麻利的丫頭到小院里去伺候羅素姑娘,再要兩個力大些的婆子,吃穿用度一例按照姨娘的來……”

    佟媽媽在一旁看著,等管事應(yīng)諾退下了,她笑著和錦朝說話:“……這一晚,恐怕有人要睡不著了�!�

    錦朝淡笑:“睡的睡不著,那就得看本事了�!�

    第三十三章

    試探

    宋妙華所住的臨煙榭前有一口溫泉。一到冬天,靠近泉眼的湖面會冒出陣陣水煙,因此才被稱作臨煙榭。

    臨煙榭四處都建造了回廊,又埋了許多石缸種睡蓮,即便是寒冬,也還開著一朵朵嬌艷淡紫的顏色。

    顧瀾帶著自己的兩個丫頭穿過回廊,看到母親正站在湖旁邊,一陣陣水煙飄起來,她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水面,就連身邊的丫頭跟她稟報事情,都沒有回頭。

    顧瀾看天邊掛著淡淡的下弦月,心里一陣不安。她又加快了腳步走到宋妙華身邊,拉著她的手要她退回來一些,被水煙籠罩雖然暖和,但是等衣服濕了,風(fēng)一吹可是很冷的。

    “母親……”顧瀾坐在丫頭端來的杌子上,跟她說,“您就不急嗎,我聽下面的丫頭說,顧錦朝要給父親納妾,父親都同意了!”她突然想到,“那日顧錦朝帶回來的……就是那個小妾吧!”

    宋妙華嘆了口氣,說:“我知道�!�

    在顧德昭走出靜安居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后來回事處、隨侍處、馬房都派了人過來稟報她,彩禮、丫頭、院子,這些東西顧錦朝已經(jīng)吩咐下人準(zhǔn)備了。

    她當(dāng)時非常吃驚,原本還等著看顧錦朝的笑話,誰知道……顧德昭竟然答應(yīng)了納妾!

    吃驚過后就是不安,她在沿著回廊走了好幾圈都沒平靜下來,和顧瀾一樣心急如焚。要知道,她現(xiàn)在倚仗的不就是顧德昭的寵愛嗎,雖然她是太常寺少卿的嫡女,但是他們家嫡女就有四個之多,自己若是在顧家失寵了,在宋家也不會好過!

    她本來以為專寵一年多,自己能懷上孩子的,結(jié)果肚子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求了好多藥都沒起色。當(dāng)年生瀾姐兒的時候是難產(chǎn),沒保養(yǎng)好落下病根,導(dǎo)致現(xiàn)在很難再懷上。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覓到了一個良方,調(diào)養(yǎng)了三月了,本來還以為可以有機(jī)會的……

    老爺為什么要答應(yīng)納妾?

    宋姨娘轉(zhuǎn)了幾圈之后就恨不得沖進(jìn)靜安居看個究竟,倒是是怎樣的絕色美人才引得顧德昭不計(jì)后果想納了她。但是現(xiàn)在靜安居有護(hù)院把守著,沒人能進(jìn)去。這群護(hù)院是紀(jì)氏從紀(jì)家?guī)淼模瑢o(jì)氏忠心耿耿。

    她越來越急躁,到了最后反而冷靜下來。越冷靜,對她就越有利,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有用了,只能等著老爺把這個妾納了。宋妙華站在回廊前看睡蓮,心里已經(jīng)拿定了注意。

    紀(jì)氏和她爭了十多年都爭不過她,現(xiàn)在加上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妾,就能斗得過她了不成?

    顧瀾也知道這事自己插不上手,她著急也沒有用,因此也不再催促,幫母親暖著冷冰冰的手。她突然想起每到事情很危急的時候,母親的手就是冷冰冰的,但是越是如此,她越是冷靜。

    “我會去見一見你父親的……這事你不用管,把你弟弟照顧好就行了。”宋姨娘吩咐她。

    顧瀾還是有些擔(dān)憂:“您現(xiàn)在就去嗎?”

    宋妙華的語氣冷冰冰的:“急什么,先睡一覺,明天早上再去也不遲�!�

    第二天宋妙華看著妝鏡里自己眼下的淡淡烏青,吩咐巧薇上妝:“不用胭脂水粉,幫我梳好發(fā)髻,再用一對青弧玉簪綰發(fā)�!�

    她去伺候顧德昭早膳的時候,特意問起納妾的事情。

    “我聽趙媽媽說,老爺您想再進(jìn)一房姐妹……”她淡笑著給顧德昭布菜,“怎么也沒先和我說一聲,大小姐做好些事我都不知道,還是管事來找我說的……”

    顧德昭低頭喝粥,淡淡道:“不過是一房姨娘,就交給朝姐兒辦吧,她日后嫁人總是要主中饋的。我不告訴你也是因?yàn)槟銜円篂榧依锏氖虏賱�,免得你太過勞累�!�

    “這樣也好,府里也八年沒添過孩子了,妾室也是有錯的……”

    顧德昭抬頭就看到宋妙華一張還如花似玉的臉,歲月如梭,但是格外眷顧美人,只可惜眼下淡青,可是因?yàn)樗氖虑閭�?還是為家里操勞過多?

    他不由得握住宋妙華的手,安慰她道:“看你這些日子,人都憔悴不少。品秀可莫要擔(dān)心,你為了操勞了怎么多年,我都是記得的。就算有了另外的妾室,又怎么比得過你呢……”

    宋妙華繼續(xù)道:“您也要為后嗣考慮,我是高興的。只是想到您恩師林大人正要升任之際,納妾一事,是不是需要再等等……”

    顧德昭搖搖頭:“朝堂之事是說不準(zhǔn)的,最近圣上身體不適,好些日子都沒上早朝。政務(wù)都是首輔張大人和詹事府詹事陳大人在督辦。這納妾一事卻也無礙,只是一切從簡不張揚(yáng)就好�!�

    宋妙華心里一緊,顧德昭果然不會松口了。

    她笑笑不再提納妾的事,又好奇問道:“那詹事府詹事陳大人又怎么會管到朝堂政事了,他不是輔佐太子的嗎?”

    顧德昭笑笑:“太子今年才十一,和錦榮差不多大小,況且又懦弱膽怯的,怎么會這些。說是讓太子督辦,其實(shí)實(shí)權(quán)都在陳大人手里,陳大人也確實(shí)是能人,事事處理得井井有條。張大人最為器重他,我看等閣老的位置空缺一個出來,他倒是很有可能成為次輔�!�

    宋姨娘是內(nèi)室婦人,顧德昭才敢和她說這些,也知道她不懂這些,更不會外說。

    ……錦朝卻在靜安居里,幾個外院的管事、內(nèi)院的媽媽都簇?fù)碇�。她看著哪些地方壞了、舊了就讓他們記下來。

    靜安居那個衰敗的小池塘被填平了,新種上冬青、梅樹、石竹,青石甬道旁種上從暖房抱出來的雁來紅、虞美人,布置得綠意盎然,花團(tuán)錦簇。錦朝又讓人用青碧重新貼屋檐、斗拱,用黑油漆重新給窗、柱上色,房間里換了一扇更精致的倭金彩畫圍屏。

    她又讓人抱了龍泉大瓶、象窯敞瓶放在廳堂里,吩咐人砍了紅梅枝椏插在瓶中。

    “到二十五那日,剪了紅色窗紙、囍字貼在靜安居里,”錦朝對徐媽媽說,“雖然不是納妾的儀式,但是也顯得喜慶些。”

    佟媽媽笑道:“小姐還是心疼羅姑娘的,這靜安居布置得花團(tuán)錦簇,您多費(fèi)心了�!�

    錦朝只是笑笑,她可是一直覺得自己比較自私的,納妾之事,也從來沒有考慮過羅素怎么想怎么看。因?yàn)檫@事情由不得羅素選,甚至由不得她選。

    不過人家也只是個十五六的小姑娘,這可是她僅有一次的出嫁。即使不能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出嫁,按照納采納征的順序來走一次,也至少要有個新房。

    紀(jì)氏還擔(dān)心錦朝做不好這些,日日都要問她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羅姑娘那邊可還安好。錦朝就笑著安慰她,不過是納一個妾而已,當(dāng)年陳家十公子的大婚還是她一手操辦的,那也是有條不紊、沒有閃失的。

    到了二十五,用一輛紅色軟轎,把羅素從青蓮巷抬進(jìn)府中。又?jǐn)[了幾桌酒,請了府中姨娘、小姐、管事和有頭有臉的媽媽吃酒。母親都讓人抬著出來看了看,錦朝一路跟著她身邊。

    眼看著快開春了,天氣暖和了一些,淡淡的陽光灑在母親病弱的臉上,顯得十分寧靜。

    父親穿了一身赭紅色長袍,看到母親出來,大步走到她身邊:“……你病得這么重,還出來干什么�!�

    紀(jì)氏淡笑著道:“妾身只是想來看看,咱們府難得有件喜事�!�

    顧德昭皺了皺眉,似乎想說什么。錦朝卻怕他隨口說出什么不好的,連忙道:“母親獨(dú)居久了,只是喜歡熱鬧而已。”又低下頭問她,“不如我們先回去吧?”

    紀(jì)氏不再看顧德昭,點(diǎn)了點(diǎn)頭。

    斜霄園的梅花早已經(jīng)謝了,但是槐樹開始發(fā)新芽了。今天天氣暖和,屋檐上的冰凌消融。紀(jì)氏讓人拿了小繃過來,親自指導(dǎo)女兒的繡藝�?吹剿C的鶴望蘭栩栩如生,很是高興的樣子:“若是能用銀線刺繡出暗色就更好了……”

    錦朝苦笑,她現(xiàn)在的繡藝,就是技藝精湛的繡師都比不過。母親的針黹女紅只是在閨閣女子中算好的,可教不了她了。不過為了母親高興,她特地繡得拙劣一些,讓母親多指點(diǎn)一番。

    紀(jì)氏突然道:“你父親最喜歡鶴望蘭,說它高潔雅致。以前我?guī)退C的鞋襪多是這個圖樣的�!彼旖菐е�,“你云姨娘也喜歡,但是自己繡著不好看,她的孩子快出生的時候,央我給她繡了好幾個這樣的嬰孩物件,襁褓、小枕頭、小衣服……”

    錦朝難得聽母親提起以前的事,問她:“云姨娘待您好嗎?”

    紀(jì)氏點(diǎn)點(diǎn)頭:“云姨娘性子平和。她喜歡孩子,你剛出生的時候,她抱著你就愛不釋手,晚上你哭鬧不休,也是她最先起身哄你。我反倒賴床不想起來……”

    紀(jì)氏又有些嘆惋:“現(xiàn)在想想,要不是因?yàn)槟莻丫頭,她又怎么會死……”

    云姨娘的死?

    她還是第一次聽母親說起,錦朝抬頭看著母親,母親卻不再說云姨娘,繼續(xù)指導(dǎo)她的繡藝。

    當(dāng)年云姨娘死的時候,錦朝還在外祖母家里,對這事并不了解。她只是聽徐媽媽提起過,云姨娘是生孩子時難產(chǎn)而死的。

    第三十四章

    內(nèi)情

    錦朝并沒有繼續(xù)問母親,而是回到清桐院后找來了佟媽媽來問話,佟媽媽是跟著母親來顧家的老人了,基本這顧家的事她都是清楚的。

    佟媽媽想了一會兒,才道:“其實(shí)云姨娘也不算是死于難產(chǎn)……”

    “不算是?”錦朝皺了眉,這是個什么說法。

    佟媽媽點(diǎn)點(diǎn)頭:“當(dāng)時云姨娘懷孕八個月的時候,誤食了催產(chǎn)的湯藥。其實(shí)誰也不明白,平時她一向喝的都是安胎藥,怎么會被粗心的丫頭給弄錯了。說這誤食了催產(chǎn)的湯藥,只要云姨娘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禺a(chǎn)下孩子,那也是沒有事的,最多產(chǎn)后調(diào)養(yǎng)一番就好了……偏偏又碰上云姨娘難產(chǎn)血崩,最后大人和孩子都沒保住。所以奴婢才說,算是死于難產(chǎn)也不算是。”

    錦朝想想也覺得不對:“府中怎么會有催產(chǎn)的湯藥?”

    佟媽媽繼續(xù)道:“云姨娘姐妹三個都是江南人,當(dāng)時來給云姨娘安胎的是杭州一個很有名望的大夫,名為蘇歧。老爺本來想的是南北的人身體有異,讓蘇歧給云姨娘安胎比北直隸的大夫好。蘇歧一來一去的不便,不僅留下安胎藥,還把催產(chǎn)藥也先備著,免得等到云姨娘生產(chǎn)時他趕不來,就誤事了……”

    錦朝手扣在桌案上細(xì)想片刻,又抬頭問:“那個弄錯湯藥的丫頭呢?”

    佟媽媽聲音低下了一些:“被老爺下令亂棍打死,后來拖去亂墳崗扔了……另一個和她要好的丫頭本想悄悄去埋葬她的,結(jié)果到亂墳崗一看,身體都被野狗啃得不成樣子了……那個丫頭后來到了年齡就放出府嫁了,從此后,顧家就沒有丫頭知道這件事了�!�

    錦朝讓佟媽媽先退下,自己坐在暖炕上抱著手爐思索。

    青蒲見她久久不說話,便問道:“小姐覺得,云姨娘的死有問題?”

    錦朝緩緩搖頭:“倒不是這樣,這事可能確實(shí)是巧合。”她只是習(xí)慣性地多疑而已,前世嫁給陳三爺,他那三個姨娘都不是省油的燈,相互之間咬得死去活來的。還有陳家大爺、二爺?shù)热�,他們�?nèi)院里勾心斗角的人更是多了去了,她當(dāng)時什么都見多了。

    錦朝不再想這件事了,而是笑著問青蒲:“你不去吃酒嗎?我看白蕓和采芙都去了�!�

    青蒲搖頭道:“奴婢就不去湊熱鬧了……小姐身邊總要有人的�!�

    錦朝懶懶地躺在大迎枕上:“你也去看看吧,我身邊有沒人都不要緊,再者雨竹和雨桐還在外面呢。你在顧家一向沒什么要好的丫頭……借著吃酒的機(jī)會,也多認(rèn)識一些人�!�

    青蒲性格內(nèi)斂,不愛與人來往。

    青蒲想了想,也不想拂了小姐一片好意,便笑著說:“那奴婢就去看看。要是得了喜糖,給您帶一些回來……”

    錦朝頷首,又叫了雨竹進(jìn)來看著爐火。

    酒桌設(shè)在湖榭旁邊了,青蒲走出清桐院,沿著青磚甬道往湖榭的方向走去。剛走到靜芳齋外,便看到顧錦榮帶著清修走出來。她正要向前給大少爺行禮問安,卻見顧瀾的丫頭紫菱正巧也從另一側(cè)的甬道走過來,正巧和顧錦榮碰上了。青蒲的腳步頓了一下。

    紫菱好像在和顧錦榮說什么……

    旁邊就是太湖石堆砌的假山。

    青蒲原先練腳功,要用二十斤的鐵砂袋綁腳,還要做到腳步輕盈。長此以往,她就練得身輕如燕,縱身一躍比常人高出三尺。

    她有意想聽紫菱和大少爺說什么,便三兩下利落上了假山,靠近之后悄悄伏在山后方。

    “……紫菱姐姐怎么從湖榭那里過來,是二姐讓你去傳話的嗎?”是大少爺問話。

    青蒲嘴角微動,大少爺可從來不會對她們這么客氣。

    紫菱笑答:“大少爺還不知道嗎,老爺新娶了一房姨娘,在湖榭旁邊擺酒,有頭有臉的丫頭婆子都要去呢�!�

    顧錦榮疑惑道:“姨娘?我怎么沒聽說過。”

    紫菱道:“別說您了,我們先前也不知道呢!聽趙媽媽說,這個姨娘是大小姐從通州過去的泰和縣找來的。新姨娘原先是訂了親的,人家兩情相悅,正是談婚論嫁的時候。不過大小姐非要這人,仗勢欺人地把人家活生生拆散了,帶回顧家來�!�

    顧錦榮可不知道錦朝在通州還干了這些事,他還忙著和幾位表兄討論制藝呢。

    他眉頭深深皺起:“拆散人家?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紫菱搖搖頭:“奴婢也不知道,我只是聽趙媽媽說過……宋姨娘因?yàn)檫@事已經(jīng)好幾夜沒睡好覺了。奴婢猜測,也可能是大小姐見宋姨娘太得寵心中不痛快,想鬧一鬧宋姨娘吧。您也知道她和二小姐近來有矛盾……大小姐的性子驕橫,本來老爺是決計(jì)不答應(yīng)的,不過又怎么拗得過大小姐呢……”

    青蒲在假山后面聽得目瞪口呆,這個紫菱,竟然在大少爺面前這么污蔑小姐!

    顧錦榮更驚訝:“她一個閨閣女子……怎么……怎么還幫著父親納妾!”

    他讀圣賢書,覺得女子就該恪守禮節(jié),從父從夫,他就沒見過像顧錦朝這么不守規(guī)矩的。這也太任性了一些,憑著自己不喜歡,難道就要給父親納妾,這是什么說法……還要把人家一對鴛鴦生生拆散,他長這么大都沒見過顧錦朝這樣跋扈的世家女子!

    紫菱點(diǎn)到即止,不再多說。行了禮道:“奴婢也只是猜測,您可不要當(dāng)真,也不要說這話是奴婢告訴您的,不然奴婢可會遭殃的……二小姐那里還有差事,奴婢就先回去了。”

    顧錦榮點(diǎn)頭讓她退下,又重重地嘆氣:“我這個長姐……還真是讓我沒臉面!有的時候……我真是……簡直恨不得自己沒這么個姐姐!”

    清修附和道:“您可別在意了……大小姐一向都是這樣的!”

    兩主仆說完這句話,沿著青磚甬道往鞠柳閣的方向去了。

    青蒲站在假山后等著他們離開,拳頭都握緊了。她本是情緒波動不大的人,今天也被這紫菱和大少爺弄了一肚子的火氣。小姐近日過得有多容易她最清楚不過,處處為了夫人和大少爺考慮,卻還要遭人這樣的污蔑,身為小姐的親弟弟,大少爺竟然絲毫不懷疑就聽信了紫菱,還說什么‘不想有這個姐姐’之類的話……

    她也不去酒席了,轉(zhuǎn)身回清桐院。

    錦朝看到她這么早回來,還很驚訝:“你怎么這么快回來了……”

    青蒲深吸了口氣,把剛才發(fā)生的事跟錦朝講了一遍�!啊狭馐菑撵o安居旁的湖榭過來的,從靜安居回翠渲院可斷斷不會路過靜芳齋,恐怕紫菱姑娘早就在那兒等著大少爺了!”

    錦朝聽完倒是笑了:“紫菱沒這么聰明,這話是顧瀾教她說的。我就覺得奇怪了,錦榮就算和我相處不多,聽多了外面的流言,也不會對我如此反感。原來是有人在后面為我添油加醋啊。今天是讓你聽到了,沒聽到的時候肯定多了去了。指不定就說我喪盡天良沒有人性了……”

    青蒲很猶豫:“您要不要和大少爺解釋一下……”

    錦朝嘆了口氣道:“解釋什么,我為了奪宋姨娘的恩寵,便想為父親納妾。怕他不答應(yīng),我還特意去泰和縣找羅素回來,不惜把她原來的婚事拆了。她說的都是事實(shí),這些事我確實(shí)做了,我也確實(shí)做錯了……我又能怎么解釋呢�!�

    青蒲知道是這樣……可是,可是她覺得小姐是沒錯的!但是她笨嘴拙舌又說不明白。

    雨竹在一旁看著爐火,也聽得十分認(rèn)真。她眨了眨眼睛道:“因?yàn)榍嗥呀憬闶歉〗愕��!?br />
    錦朝看了雨竹一眼,別看這丫頭年紀(jì)小,一股子的機(jī)靈勁兒。她苦笑著說:“你覺得我沒做錯,因?yàn)槟闶呛臀乙黄鸬�。顧錦榮覺得我處處都是錯,因?yàn)樗男氖窍蛑櫈懞退我棠锏�,我這么說,你可懂了?”

    她做的事,只是為了保全自己和母親,并沒有別的意思。青蒲天天和她在一起,怎么會不知道她的為難之處,如果她不找羅素回來,讓宋姨娘繼續(xù)受寵,等她剩下庶子之后可就艱難了。顧錦榮卻一心向著顧瀾和宋姨娘,覺得顧錦朝整天都想著為難她們,包藏禍心。

    如果是真的不喜歡一個人,那么無論她做什么,那都是錯的。

    這事情簡直太簡單不過。

    錦朝想起前世,同樣是做了糕點(diǎn)給陳玄青,她送給他就被罵不知廉恥。別的小姐要是送了,他卻只是溫和地夸贊人家待人親和,旁邊的公子哥兒還要跟著調(diào)笑他幾句。

    青蒲靜靜地看著錦朝,她望著窗外,神情很平和,但是總有種特別的……說不出來的孤獨(dú)。

    錦朝說:“要他看清了顧瀾的面目,什么辯解都不需要了,他自然就明白了�!�

    “要是,二小姐她們繼續(xù)在大少爺面前說您呢?”青蒲問她。

    錦朝搖頭道:“一過二月初九書院就要開席了,顧錦榮肯定在此之前就會走。先等錦榮離開也好,他在內(nèi)院總是礙手礙腳的�!�

    第三十五章

    管教

    第二天,羅素要向母親請安,錦朝早早地去了母親那里。

    羅素作為新婦,穿了湖藍(lán)色杭綢褙子,湘妃色月華裙,耳邊綴著小小的珍珠,鬢上用了蓮花紋的銀鬢花,算是簡單又大方。

    三位姨娘也早等候在母親那里,羅素向母親行了禮抬起頭,她那張臉一露出來,三個姨娘都變了臉色。

    錦朝嘴角帶著淡笑,啜了一口茶。估計(jì)誰也沒有想到,她會找一個和云姨娘長得如此相似的人回來。

    宋姨娘卻是最先笑起來的:“新妹妹長得如花似玉,我看了都覺得心里喜歡。”

    紀(jì)氏讓羅素走進(jìn),拉著她的手柔聲問:“昨晚……禮可全了?”

    羅素白皙的臉蛋染上幾分羞澀,站在旁側(cè)的徐媽媽笑著答道:“喜帕驗(yàn)紅了�!�

    宋姨娘咬了咬下唇,便是她修煉得如何通透,自己心愛的人與另一妙齡女子圓房,那也是十分不好受的。

    紀(jì)氏就吩咐徐媽媽:“不用湯藥,咱們的羅姨娘,說不定會給府里面添丁呢�!�

    又讓墨玉拿自己準(zhǔn)備的見面禮來,是一對嵌黃碧璽的云雙龍福壽金鬢花。母親出手一向大方,她也不缺這些東西。羅素謝了母親接過東西,幾位姨娘又依次給了禮,宋姨娘給一支銀鎏金滿冠,杜姨娘給了瑪瑙佛手形金簪,郭姨娘卻只給了一對玉葫蘆耳墜。

    錦朝看了郭姨娘一眼,她神情不卑不亢,也沒覺得自己給的禮太薄。

    徐媽媽端了錦杌來給各位姨娘坐,宋姨娘和羅素笑著說話:“我看妹妹覺得眼熟,和我們原先的一位云姨娘長得相似呢,覺得分外親切。”

    羅素聲音又輕又柔:“我母親是原先云姨娘的姐姐,我要喚她一聲小姨母的�!�

    宋姨娘便看了一眼在旁坐著一直沒說話的錦朝:“難怪我們大小姐有把握要老爺納妾呢�!�

    喲,說到她身上來了。

    錦朝放下茶盞,不緊不慢地道:“宋姨娘這話有偏頗,人是父親首肯的,我只是幫著選罷了�!�

    紀(jì)氏淡淡地道:“宋姨娘,你這話可得管住了,別說出去害了錦朝的名聲�!�

    宋姨娘嘴角微動,顧錦朝那名聲還用得著自己再敗壞嗎……面上只能歉意地道:“是妾身錯了,這話說得不妥當(dāng)�!�

    杜姨娘笑瞇瞇的,眼角的魚尾紋都看得一清二楚:“有了新妹妹,宋姨娘是高興的……”

    錦朝便看了她一眼。

    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了,錦朝讓清桐院的婆子小丫頭把清桐院收拾了一遍,原先一些奢侈的裝飾就不要了,由白玉和翠玉嵌成的百鳥錦屏也換成了畫水墨山水的大理石圍屏。屋子里去除一些金飾,看著爽朗許多,又加了淡青花瓠、白色細(xì)口瓷瓶,放著從暖房摘來的花。

    錦朝又想在院子里搭一架葡萄藤,請了外院的花匠來架好木架,她親自選了葡萄藤種在院子里,等著春天了,這里就能長出一片陰涼。

    雨竹最喜歡葡萄藤,她和錦朝說話:“小時候隔壁宋四丫家里就有葡萄藤,每年夏天紫色葡萄跟琉璃一樣一串串掛在藤上,四丫要是高興,就分一點(diǎn)給我們吃。她們家會摘葡萄去賣,賣了的錢可以吃桂花糖……我們一群孩子饞得不行,有一次悄悄翻墻去四丫家偷,我還被她養(yǎng)的狗咬到了屁股……”

    她說這些話都得意洋洋的,沒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還很想和錦朝分享自己快樂的樣子。

    白蕓在一旁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丫頭簡直太多嘴了!

    錦朝卻喜歡雨竹這個性子,笑著告訴她:“以后這葡萄結(jié)出來,你想吃就來摘�!�

    雨竹高興得歡呼,每日都去看著葡萄藤發(fā)芽,眼巴巴地用手指頭比又長了多長,回來告訴錦朝。

    她嫌葡萄藤長得太慢了:“我每天去看它,它都好像沒長一樣,小姐您說,這還要多久才能把整個架子都鋪滿……”

    青蒲挑開簾子進(jìn)來:“小姐,羅姨娘來了�!�

    雨竹吐了吐舌頭,和雨桐一起退出去了,錦朝也坐正了才點(diǎn)頭:“請她進(jìn)來吧�!�

    羅素走進(jìn)來,身邊只跟了晴衣一個丫頭。這丫頭養(yǎng)了小半月,氣色也好多了,倒是能看出一個模糊的美人坯子。

    青蒲端了杌子來,羅素坐下,錦朝看她眼眶微紅,似乎是哭過的樣子。便也收斂了心神問道:“姨娘這是怎么了?可是想家了?”

    羅素?fù)u搖頭:“妾身也知道,我不是嫁到顧家,自然沒有想回家的說法�!�

    錦朝笑了笑道:“你要是想回去,也不是不可的。我派人送你回去省親一趟便是。”

    羅素苦笑:“卻也不是……這事妾身遇到好幾次了,本來想去找夫人的,但是又想到夫人身體不適不宜操勞這些,才來找小姐說的。我那有兩個丫頭,海棠和秋葵,都是隨侍處撥給我的。按照您和徐媽媽吩咐的話,飲食和穿衣我都不要她們伺候,只讓她們守在外面�?墒恰�

    錦朝點(diǎn)頭道:“繼續(xù)說�!�

    “這兩個丫頭守在外面……好幾次老爺下朝來我那兒,她們都直接說我在睡覺還沒起床,老爺聽到便走了。我在里面聽到,其實(shí)我沒有睡覺,我只是在內(nèi)室里繡花……”她說著眼淚又落下來,“徐媽媽聽說最近老爺常去宋姨娘那里,找我去說了一頓,但是這事我怎么管得……”

    錦朝看她哭得傷心,心里卻直嘆氣,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她問羅素:“你知道你是誰嗎?”

    羅素愣了一下,“大小姐……我……我自然是羅素……”

    錦朝繼續(xù)道:“你確實(shí)是羅素,但你還是顧家的姨娘!兩個小丫頭不懂事,你處罰她們就是,何必弄得自己哭哭啼啼的,讓她們漲了威風(fēng)。”

    “我……妾身原來在羅家,是庶女,連個貼身丫頭都沒有。我大姐有一個丫頭,大姐待那個丫頭很和氣的。我以為我和氣地待她們一點(diǎn),她們自然就和我和氣……妾身并不懂如何管教丫頭。還請大小姐賜教一下,這丫頭如何懲治比較好?”羅素的神情小心翼翼的。

    錦朝笑著搖頭:“這也要我說嗎……”吩咐青蒲給她找一件外衣。“那你跟著我去一趟吧。”

    錦朝穿好衣服,帶著青蒲和采芙、白蕓,和羅素兩主仆一起往垂花門走去。

    羅素很驚訝:“這……這去外院做什么?”

    錦朝隨意地答:“當(dāng)然是找人伺候你了�!彼邕^垂花門,徑直往馬房走去,馬房的管事聽說大小姐過來了,連忙跑出來迎接:“大小姐,您怎么有空往這兒來!”

    女眷很少出垂花門。

    錦朝卻道:“找柳媽媽和陳媽媽。”這兩個婆子是當(dāng)初幫她抓留香的兩個,膽大心思,而且對她很忠誠,外院有什么事,馬房一知道了立刻就能傳到錦朝的耳朵里。

    管事見是大小姐親自來找,哪里敢怠慢,親自去請了這兩個婆子出來,還以為她們和大小姐搭上了關(guān)系,大小姐可是客氣稱她們?yōu)閶寢尩摹蓚婆子更是又驚又喜,大小姐竟然來找她們了,管事可從來沒對她們這么客氣過。

    錦朝領(lǐng)著兩個馬房的婆子到了靜安居,路上便和她們說清楚了。

    “……今后你們就在靜安居伺候羅姨娘,要是有人不聽姨娘吩咐,只管按你們的處罰就好。羅姨娘性子溫和,要是見有人欺負(fù)了她或者來鬧事的,一律稟了我。你們可愿意?”

    柳婆子恭敬道:“奴婢們知道,大小姐待奴婢們好,奴婢們肯定要盡心幫大小姐和羅姨娘做事!”

    青蒲在旁邊抿了嘴笑,小姐倒真是,這馬房的婆子最兇不過,力氣又大,一般的護(hù)院都不會惹她們,用來伺候羅姨娘,看還有哪個丫頭敢造次。

    羅姨娘看著兩個婆子都長得膀大腰圓的,細(xì)聲叫了她們的名字,見她們的笑容都十分恭敬,心里更安定了幾分。

    柳婆子和陳婆子自然高興不過,這馬房的婆子和家眷內(nèi)院婆子的待遇可是天差地別的。她們在馬房一個月才兩錢銀子,內(nèi)院婆子最低都有五錢銀子,每年冬夏都有新衣,逢年過節(jié)的還能拿到主子的賞銀。

    能有機(jī)會來伺候主子,一定要做好,免得被打發(fā)了回去。

    錦朝剛走到靜安居門口,就看到海棠秋葵兩個丫頭在坐在抄手游廊上嗑瓜子,一邊嗑還一邊交談。

    “也不知道咱這主子能得寵多久……”

    “宋姨娘不是說了嗎,沒多久的,到時候咱倆就能成二等丫頭了……”

    “我看她也就是趁著年輕,咱和她比也差不了多少,有的人就是命好……一步登天做了姨娘了,老爺房里的水瑩、碧月兩個姑姑,伺候老爺多少年,還沒從通房熬成姨娘……”

    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她們卻突然聽到一個淡淡的聲音問道。

    “這么說,你們倆想做姨娘了?”

    第三十六章

    示威

    海棠和秋葵嚇得趕忙從欄桿上下來,一看竟然是大小姐來了,她穿著絳紅色如意紋緞襖,妝容淡淡的,容色卻攝人的美艷。冰冷的目光直直落在她們身上,她身旁還跟著一大群人,前呼后擁的站在院子里。

    兩個小丫頭哪里見過這陣仗,又想起自己剛才說的話,嚇得腿都軟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給錦朝和羅姨娘請安,其中圓臉的丫頭稍微機(jī)靈一點(diǎn),聲音顫抖地道:“奴婢們遍尋姨娘不到,才歇了片刻的�!�

    錦朝走到她們面前,兩人只敢看著她繡云雀的緞子鞋面。

    “我剛才問你們,是不是想當(dāng)姨娘。誰教你們的規(guī)矩,說主子問話可以不回答的。”

    兩個丫頭立刻開始磕頭,不停地認(rèn)錯。她們可都是知道留香的事的,大小姐手段狠,闔府里那個丫頭婆子敢不聽她的話,生怕自己就這樣被打出府了,那她們在適安也沒有活路了。

    “奴婢們不想當(dāng)姨娘的!不想當(dāng)?shù)模∨局e了,大小姐可要饒了奴婢……”

    羅素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錦朝甚至沒訓(xùn)斥這兩個丫頭,沒說一句重話,也還沒有處罰。她們就怕她怕成這個樣子了。

    “羅姨娘,你過來�!卞\朝招手讓羅素過來。

    這兩個丫頭才明白,羅姨娘一大早出門了,原來是去搬救兵了!竟然讓她把大小姐給請過來了。

    “丫頭是你的,你想怎么罰?”錦朝問她。

    羅素囁嚅了片刻,方才小聲道:“不如……就在游廊里跪半個……不,一個時辰……”

    錦朝點(diǎn)了點(diǎn)頭,朝一旁的柳婆子道:“柳媽媽你聽到了,羅姨娘說是怎么罰的。”

    柳婆子忙道:“奴婢知道,奴婢立刻去拿鏟子來�!�

    錦朝點(diǎn)頭表示應(yīng)允,柳婆子忙去找了一把花園用的鋤土的小鏟子。

    “大小姐,這罰跪?yàn)槭裁匆苗P子呢?”羅素問她。

    錦朝笑著道:“這都是柳媽媽的主意,我怎么知道�!�

    柳媽媽卻在旁邊的小池子里鑿了冰塊起來,和陳媽媽兩個人一起把冰塊鋪在地上,這才對海棠和秋葵說:“兩位姑娘,我們這兒弄好了,你們快來跪著吧�!�

    要她們跪在那堆又冷又刺的冰上面……

    海棠和秋葵相視一眼,咬咬牙走到冰堆前面跪下來。跪一個時辰的冰總比被趕出府好……

    “這兒竟然這么熱鬧�!遍T口卻又響起一個聲音,卻是巧薇和紫菱帶著幾個護(hù)院走進(jìn)來。

    巧薇先向錦朝行了禮:“還沒見到大小姐在這里呢。奴婢聽說靜安居的丫頭伺候主子不力,特地來管教她們的。沒曾想大小姐已經(jīng)管教了她們,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錦朝轉(zhuǎn)身看著她,嘴角掀起一絲微笑:“聽說?聽誰說的?”

    巧薇不卑不亢地回答:“是聽外面掃地的婆子說的,正好奴婢和紫菱姑娘都路過這兒�!�

    “這靜安居倒真是不錯,掃地的婆子和伺候的丫頭都這么愛嚼舌根。”錦朝笑了笑,吩咐青蒲道,“把外面掃地的婆子給我請進(jìn)來�!�

    巧薇這才面色一變,當(dāng)人是宋姨娘吩咐她時刻看著靜安居的動靜,大小姐一來她就知道了,這外面哪里來的掃地婆子。“這會兒人也應(yīng)該走開了,大小姐不必麻煩,奴婢已經(jīng)訓(xùn)斥她們了。”

    秋葵和海棠看到巧薇來,哀求的目光自然都看著她。她們都是為宋姨娘辦事的,她們出事宋姨娘卻不相救,那可怎么收買人心。這冰跪了一會兒就開始化了,浸透了棉褲,冷得都沒知覺了。再這么跪下去,以后肯定會落下風(fēng)濕……

    巧薇卻先不提她們的事,目光落在了柳婆子和陳婆子身上:“這兩位是……”

    “奴婢們是馬房的婆子。”柳婆子答道。

    “既然是馬房的婆子,不知怎么在內(nèi)院里……”

    青蒲上前一步淡淡道:“是大小姐讓她們來這兒伺候,這里的丫頭不懂事,總得有人管教著�!�

    一旁的紫菱笑著道:“雖然大小姐是好意,但是……現(xiàn)在管理內(nèi)院的是宋姨娘,大小姐是不是逾越了一點(diǎn),馬房的婆子怎么有資格伺候姨娘呢,這事您是不是要和宋姨娘商量一下。”

    采芙冷聲道:“宋姨娘管內(nèi)院不過是代管,這主中饋的權(quán)力可在夫人手里。小姐這兒有夫人的腰牌,自然說話能作數(shù)。即便是要質(zhì)問,那也輪不到你開口,你算個什么東西!”

    紫菱不再說話,心中卻憋了一股怒氣。她是一等丫頭,采芙不過是二等,憑什么敢這么說她!

    “那……你們也不該這么處罰丫頭,她們不過是趁主子不在歇息了會兒,為什么要這么罰她們!”

    一旁的巧薇卻后退了一步,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紫菱姑娘說話太不知道分寸了。還是回去和宋姨娘說一聲,看能不能給小姐換一個貼身丫頭。

    宋妙華才管內(nèi)院管了多久,她現(xiàn)在敢拿這個說事了。

    錦朝走到紫菱面前,笑著說:“便是我沒有腰牌又能如何,我想讓誰伺候誰,我想懲罰誰懲罰誰,那是一句話的事。你不是一向覺得我跋扈嗎,我就是這么跋扈的,你暗中去說給大少爺聽吧。”

    紫菱一愣,大小姐這話……什么意思?

    她咬了咬嘴唇,倔強(qiáng)地道:“我又沒有說錯!大小姐您懲罰下人是應(yīng)當(dāng)?shù)�,但是……也要適度而行,兩位丫頭畢竟沒有犯大錯�!�

    錦朝沒動,青蒲上前一步,想起當(dāng)日紫菱向大少爺污蔑小姐的嘴臉,她毫不猶豫揚(yáng)手給了紫菱一個巴掌:“這也是你該對小姐說的話嗎!”

    重重的一巴掌下去,紫菱頭都被打歪,她立刻捂住臉恨恨地看向錦朝。

    “你說我狠毒,那我便狠毒給你看看�!卞\朝淡淡地道,“你還想看我怎么狠毒嗎?不如我把平日你們說給大少爺聽的事真的在你身上做一遍,你說,錦榮是不是會更相信一些?”

    紫菱后退了一步,她手在發(fā)抖。

    “你是忠仆,要為你家主子考慮一下,這個犧牲還是值得的,你真的不做嗎?”錦朝繼續(xù)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再讓我知道你亂嚼舌根,把這些事添油加醋、是非不分地告訴大少爺,我肯定會趕你出府的,你覺得你家小姐能救你嗎?這府里是誰說了算的,你心里明白�!�

    白蕓見紫菱愣在原地,笑道:“不知道紫菱姑娘記性可好,小姐的話你記得住嗎�!�

    紫菱瞪了白蕓一眼,不敢再看顧錦朝,退出了靜安居。巧薇嘆了口氣,也行了禮道:“奴婢擾了大小姐,還請大小姐原諒了�!闭f罷帶著護(hù)院退下。

    見人都走了,青蒲才低聲道:“小姐,總算為你出了口氣,這個紫菱真該教訓(xùn)一下�!�

    錦朝笑了笑:“也該讓她試試看什么才叫仗勢欺人。免得下次分不清楚,到處亂說去�!�

    白蕓和采芙皆抿嘴笑笑。

    錦朝抬頭一看,那兩個丫頭眼眶紅腫,眼淚都要出來了。

    她走到她們面前,讓兩個婆子扶她們起來,這才跪了一會兒,腳已經(jīng)沒知覺了。兩個丫頭連忙感激道謝,錦朝對她們說:“沒真心想罰你們,不過是想讓你們看看,到這種關(guān)頭誰才能救你們。你們心里清楚該怎么辦吧�!�

    臉圓一些的點(diǎn)點(diǎn)頭道:“奴婢知道了,以后會好好伺候羅姨娘的。請大小姐放心�!�

    錦朝嗯了一聲:“我也不怕你們再有二心,反正兩位媽媽是留在靜安居了,日后你們要是還有不妥的,兩位媽媽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兩位婆子齊聲應(yīng)是,心中一喜。她們剛才還以為錦朝只是拉她們過來裝聲勢的,沒想到真的要留下她們。

    白蕓領(lǐng)著兩位婆子去領(lǐng)衣物,錦朝和羅素一起進(jìn)了內(nèi)室。

    “以后遇到這種情況,都要這么處理,你明白嗎?”錦朝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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