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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小太監(jiān)碎步跑過去,將被扔的賬冊撿了回來,恭恭敬敬放在御案上。

    皇帝胸膛起伏不定,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被公孫琢玉帶歪了重點,沉聲道:“他們縱然有死罪,可兇犯二人也不該私自殺人,否則我大鄴王法何在?!”

    莫靜嫻聞言,低頭叩首:“民女知罪,請陛下責(zé)罰�!�

    葉無痕是江湖人,他不會心甘情愿叩拜一個皇帝,他靜靜看著莫靜嫻清瘦的身軀,沒忍住閉了閉眼。

    公孫琢玉正準(zhǔn)備求情,宰相嚴(yán)復(fù)便忽然出列上奏:“陛下,兇犯雖罪該萬死,但法理不外乎人情,莫家當(dāng)年滿門被斬,數(shù)十條人命何其無辜,且莫將軍征戰(zhàn)沙場,也曾為我大鄴立下赫赫戰(zhàn)功,懇請陛下開恩,留莫家一條血脈。”

    朝中不少老臣都曾與莫炎武同朝為官,一時間不少武將也出列求情:“懇請陛下開恩�!�

    公孫琢玉頓了頓,也道:“請陛下開恩。”

    杜陵春暗自皺眉。

    杜陵春一黨與嚴(yán)復(fù)一黨素來不睦,無論一方要做什么事,另一方便會跳出來死命反對,往死里杠,這已經(jīng)成了心照不宣的事實了。

    杜陵春一黨的官員見嚴(yán)復(fù)等人都在求情,習(xí)慣性跳出來杠兩下:“陛下,董千里等人雖罪該萬死,但無論如何都不該私下尋仇,倘若開了這個先例,日后該如何治國,豈不落人口實?”

    他本是出來賣個乖,誰曾想杜陵春卻回頭狠狠剜了他一眼。

    作者有話要說:公孫琢玉:讓你小嘴瞎叭叭

    第198章

    貴妃

    同朝為官,清濁對立。杜陵春實在是厭極了嚴(yán)復(fù)一黨,他每天上朝最大的樂子就是給對方找不痛快,但誰曾想出了公孫琢玉這個變故。

    這個小混賬……

    杜陵春盯著公孫琢玉的背影,瞇了瞇眼,心里恨的牙癢癢。求情求的那么起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嚴(yán)復(fù)一黨,也不知幫著哪邊。

    那跳出來反駁的官員被杜陵春狠瞪了一眼,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哆哆嗦嗦,原本打好了滿肚子的腹稿也頓時沒了作用。

    公孫琢玉站的靠前,沒注意到身后的暗潮涌動,拱手對皇帝道:“陛下,莫靜嫻雖為忠烈之后,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斷不可輕易破了規(guī)矩,微臣深以為然。只是莫家滿門當(dāng)初被奸人所害,她一清白女子也無辜受了拖累,如今若再施以刑罰,難免不近人情�!�

    說白了還是先帝留下來的爛攤子。

    皇帝面上神情喜怒不定:“先例若開,日后倘若有人效仿該當(dāng)如何?”

    公孫琢玉思索一瞬:“也不是無例可循。東漢趙娥為報父仇,曾當(dāng)街?jǐn)貧⒗顗�,自首押入監(jiān)牢后,大赦而出。多地官員曾共同上表朝廷,稟奏趙娥的烈義行為,刻石立碑顯其趙家門戶,為世人傳頌�!�

    皇帝其實已經(jīng)動搖了,現(xiàn)在只需要一個理由來說服他。

    公孫琢玉抬手比了一個數(shù)字:“以莫家三十二條枉死的性命,換莫靜嫻一命,也算公平。一來彰顯陛下安撫忠烈之心,二來董千里等人本就死有余辜,此案從寬處理,也無不可�!�

    皇帝沒說話,皺眉陷入沉思。他隱隱感到哪里不對勁,最后終于發(fā)現(xiàn)杜陵春這邊今天安靜的不像話,完全沒有往日和嚴(yán)復(fù)撕得腥風(fēng)血雨的架勢。

    皇帝忽然出聲:“杜愛卿,你以為如何?”

    杜陵春猝不及防被點名,只得上前,正斟酌著該怎么回答,忽然見公孫琢玉悄悄回頭給自己使了個眼色,拼命暗示著什么。

    #卡姿蘭大眼睛#

    杜陵春掩在袖中的手緩緩攥成了拳頭:“……”

    眾人都在等著杜陵春表態(tài),嚴(yán)復(fù)暗自皺眉,心道對方必然會多加阻攔,要保住莫靜嫻一命只怕不容易。誰曾想杜陵春面無表情抖了抖袖袍,竟對皇帝拱手道:“陛下,臣以為公孫大人言之有理……莫靜嫻可赦�!�

    他垂著眼睛,臉色臭臭的。

    皇帝挑眉,倒是沒想到他和嚴(yán)復(fù)竟也有意見統(tǒng)一的時候,嘶了一聲,沉默良久才開口道:“……既然眾位愛卿都如此說,朕也不好再堅持。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將莫靜嫻帶下去杖二十,枷三月,便算作小懲大誡,如何?”

    脊杖可輕可重,莫靜嫻一介女子,最多承受二十下,再往上便會有性命之憂了,這個處置倒也合理。

    眾臣聞言齊齊下跪:“陛下英明——”

    莫靜嫻面色蒼白,欲說些什么,公孫琢玉卻對她不著痕跡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能救一個已然是萬幸,陛下既然沒有開口,那就說明葉無痕死罪難逃,何必再去觸怒他惹了不快。

    皇帝揉了揉太陽穴,命人將葉無痕押入天牢聽候發(fā)落,便直接揮袖退朝了。臨走時命新任的戶部侍郎前去徹查董千里等四人背后的齷齪,說白了就是抄家。

    杜陵春心情不虞,見皇帝離開,直接轉(zhuǎn)身出了大殿,步伐飛快。公孫琢玉連忙小碎步從后面攆上:“司公,司公�!�

    朝臣三三兩兩的往外走,見公孫琢玉對杜陵春一臉殷勤,不由得暗自納悶。心想他難道是杜陵春一黨的人,可朝上又為何幫著嚴(yán)相替莫靜嫻求情?實在是說不通。

    杜陵春回頭,見公孫琢玉追上來,沒什么好氣的看了他一眼:“叫我做什么?”

    公孫琢玉摸了摸鼻尖,心想這是生氣了,可在大庭廣眾下又沒法兒哄,笑瞇瞇道:“自然是與司公一起回去�!�

    杜陵春嗤笑出聲:“你怎么不跟嚴(yán)復(fù)那個老東西一起回去?”

    嚴(yán)復(fù)剛好從殿內(nèi)走出來。他別的沒聽見,就聽見杜陵春罵自己老東西。一時面色鐵青,下頜胡須無風(fēng)自動,想來心中氣的緊,卻又礙于禮數(shù)不好當(dāng)面發(fā)作。

    公孫琢玉低咳兩聲,有些尷尬的拉了拉杜陵春的袖袍:“噓,司公小聲些�!�

    杜陵春沒看見嚴(yán)復(fù),聞言只以為公孫琢玉護(hù)著對方,瞪了他一眼:“我看你真是被鬼迷了心竅,你到底幫著哪一邊?!”

    他話音剛落,身后就響起嚴(yán)復(fù)慢悠悠的聲音:“公孫大人不僅斷案如神,更難得的是心懷仁義,實乃少年俊才,倘若能結(jié)識一二,老夫倒也不介意�!�

    “……”

    杜陵春下意識回頭,這才發(fā)現(xiàn)嚴(yán)復(fù)不知何時站在了他們后面,剛才的話也不知聽去了多少。

    杜陵春倒不見尷尬,只是聽嚴(yán)復(fù)話里話外要拉攏公孫琢玉過去,唇邊冷冷勾起了一抹弧度:“嚴(yán)相學(xué)問達(dá)天下,門下學(xué)生無數(shù),我怕您結(jié)識不過來。”

    嚴(yán)復(fù)負(fù)手而立,意有所指的道:“我這個老東西料想還有幾年活頭,公孫小友若愿意,盡可來寒舍飲茶,時候不早,老夫就先告辭了。”

    公孫琢玉聞言立刻拱手:“嚴(yán)相慢走�!�

    嚴(yán)復(fù)步下臺階后,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命家仆給押送莫靜嫻的侍衛(wèi)塞了一個荷包,囑咐他們行杖的時候輕些,這才離去。

    公孫琢玉心想這老頭人還行,回頭一看杜陵春,卻見他面色陰沉似水。

    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便是這句話了,罵嚴(yán)復(fù)一句,對方充其量罵回來,可若是得罪了杜陵春,背后指不定怎么整死你呢。

    “司公莫生氣,”公孫琢玉在杜陵春耳邊低聲道,“不管旁人怎么說,我自然是站在您這邊的�!�

    此刻若不是大庭廣眾下,他大概會抱著杜陵春哄一哄,可惜那么多雙眼睛看著,便只能歇了心思。

    杜陵春見他眼中滿是笑意的看著自己,縱再有什么氣也發(fā)不出來了,只皺眉說了一句話:“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杜陵春從來不做爛好心的事。

    公孫琢玉嗯嗯點頭:“聽司公的。”

    杜陵春面色稍緩,正準(zhǔn)備說些什么,卻見貴妃宮中的大宮女翠翹正在不遠(yuǎn)處等候著,躬身走上來,屈膝行了一禮:“奴婢見過司公�!�

    杜陵春一頓:“何事?”

    翠翹道:“娘娘有事請司公過去一趟,陛下準(zhǔn)許了的。”

    二皇子雖有側(cè)妃,但正妃的人選一直沒定下來。貴妃昨夜擇選許久也沒能拿出主意,畢竟事關(guān)家族聯(lián)姻,朝堂勢力錯綜復(fù)雜,稍有不慎便亂了局面,想請杜陵春前去商議。

    杜陵春聞言下意識看向了公孫琢玉,自己進(jìn)后宮便罷,公孫琢玉卻是沒辦法進(jìn)去的。

    “司公去吧,我在馬車上等你�!惫珜O琢玉是個通情達(dá)理人。

    杜陵春道:“那你便在宮門外等著,我去去就回�!�

    公孫琢玉大方揮手,莫名像攆小狗一樣:“司公去吧�!�

    杜陵春將他的手打下去,笑罵一聲小混賬,這才去了貴妃殿中。

    杜秋晚得寵最盛時,曾被那些朝臣指著鼻子罵妖妃,滿后宮的女人在她面前都如禿尾巴雞一樣失了色,其風(fēng)采可見一斑。

    杜陵春到貴妃宮中時,便瞧見杜秋晚站在廊下逗雀兒。她一身墨綠為底繡藍(lán)孔雀的宮裙,尾羽乃金絲繡成,逶迤著滑過地面。身形婀娜,背影便似一朵搖曳生姿的花。不看容貌,不聽聲音,便已風(fēng)情萬種。

    杜陵春走上前去,喚了她一聲:“姐姐�!�

    杜秋晚聞言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視線,繼續(xù)逗籠中的鳥兒。聲音嬌軟,笑時顛倒眾生,卻又天真爛漫,不似生過孩子的女人:“一段時日不見,你也不說進(jìn)宮來瞧瞧我,今日幸虧把你請來了,否則也不知你何時才能進(jìn)宮來�!�

    杜陵春在杜秋晚面前倒是一副弟弟模樣:“我是外臣,若進(jìn)的次數(shù)太多,難免惹了閑話�!�

    他們姐弟喜怒無常的性子如出一轍。

    杜秋晚用帕子擦了擦手,掃了他一眼:“說的好似你不來,他們就不說閑話了似的�!�

    杜陵春心想這又怎么一樣。他在前朝,讓人罵便罵了,可杜秋晚是女子,倘若名聲不好,豈不成了皇后攻訐她的把柄。

    他不與杜秋晚講道理,干脆換了話題:“姐姐叫我入宮可有要事?”

    杜秋晚:“自然有要事,你外甥也到了該選正妃的年紀(jì),陛下有意擇選秘書丞唐家的女兒,聽聞是個端莊大方的,老二也滿意,只是我不大喜歡�!�

    唐氏詩禮傳家,名聲在外,只是這也就表示他們背后無甚勢力,娶回來沒有任何幫助。

    杜陵春下意識道:“他既自己喜歡,再則陛下也滿意,姐姐何不成全他?”

    杜秋晚原本正俯身用孔雀翎逗鳥玩兒,聞言略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心想倒不像杜陵春會說的話:“可唐家也太勢弱了些�!�

    杜陵春一怔,攏在袖中的手不自覺頓了頓:“那姐姐瞧中哪家姑娘了?”

    杜秋晚撥了撥指甲:“上將軍榮肅行的獨女,只可惜被皇后瞧中了,想指給老四,也不知陛下會偏著誰�!�

    杜秋晚思及皇后,心中略有陰沉。前些日子皇后的胞弟成婚,陛下特給了賞賜,那個女人得了便宜還賣乖,不忘拉踩自己,話里話外還要牽扯到杜陵春身上,無非便是刺他的宦官身份。

    “……”

    杜秋晚心中沉悶,干脆扔了手中的孔雀翎,看向杜陵春:“我叫你來,是想讓你拿個章程,回頭也好在陛下面前進(jìn)言�!�

    杜陵春思忖一瞬道:“榮家握著兵權(quán),能拉攏過來自然是好,可難免引了陛下猜疑,再則榮肅行是個老狐貍,輕易不會站隊,此事不如擇了唐家女�!�

    杜秋晚心中仍是不大情愿,卻也知曉兵權(quán)輕易不能沾�;屎竽讣覕÷�,杜陵春在朝堂根基頗深,陛下如此擇選,未必沒有平衡兩家的意思。

    杜秋晚嘆口氣:“那便聽你的,擇了唐家的吧�!�

    杜陵春點頭,心中記掛著公孫琢玉:“姐姐若無事,我便先走了,還有些事情要辦�!�

    杜秋晚沒忍住看了他一眼。女人心思細(xì)膩,她總覺得杜陵春哪里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只得道:“那你便去吧�!�

    杜陵春不知想起什么,走了兩步,又忽然折返回來:“還有一事想求姐姐。”

    杜秋晚心中那種怪異的感覺又浮上來了,心想有事便有事,為何杜陵春瞧著扭扭捏捏的:“說�!�

    杜陵春悄悄看了她一眼,抿唇道:“近日的兇殺案姐姐想必也聽說了,負(fù)責(zé)審查此案的人名叫公孫琢玉,乃是……乃是我的心腹,我有意讓他坐了京兆尹的位置,還請姐姐在陛下面前進(jìn)言一二�!�

    作者有話要說:貴妃:很奇怪,但是說不上來哪里奇怪

    第199章

    賑災(zāi)銀

    杜秋晚望著杜陵春,有那么片刻的怔愣出神,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弟弟身上常年揮之不去的那股子陰郁氣淡了些。

    夏季已然將過,殿閣中的花卻仍是芬芳馥郁。杜秋晚見杜陵春肩頭落了片枯葉,抬手替他輕輕拂去,指甲染著丹蔻,纖細(xì)精致:“我當(dāng)是什么事,也值得你來求我�!�

    杜陵春靜默一瞬道:“他是弟弟的心腹�!�

    杜秋晚道:“再親近,也要提防著,人心隔肚皮,你焉知他對你是一片忠心,莫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因著杜陵春過于反常的態(tài)度,她并沒有立即答應(yīng)此事。

    杜陵春斟酌著道:“姐姐可還記得從前……”

    杜秋晚覺得日頭曬人,在廊下懶懶落座,用帕子輕輕拭了拭額角的汗:“從前如何?”

    杜陵春半真半假的編了個理由:“從前咱們路過江州的時候,曾遇一位善心的夫人施粥贈糧,那公孫琢玉便是其獨子,說來于我們也有一飯之恩。”

    舊年日子太苦,實難忘記。聽他這么一說,杜秋晚也記起來了,微微一怔:“竟是那位夫人的孩子么?”

    杜陵春點頭應(yīng)是。

    杜秋晚理了理帕子,出聲道:“二十年前的事兒了,沒想到還能在京城遇見……也罷,不是什么大事,我聽人說他已查出此案真相,做個京兆尹也算合適,陛下應(yīng)當(dāng)不會反對�!�

    杜陵春罕見的笑了笑:“多謝姐姐�!�

    自己的弟弟,自然怎么看都順眼。杜秋晚心想杜陵春比皇后那個整日只知逗貓走狗的胞弟不知強(qiáng)上多少,只可惜……

    只可惜當(dāng)年為生計所困,進(jìn)宮凈身當(dāng)了太監(jiān)。

    現(xiàn)如今就算權(quán)傾朝野,富貴在握,也不見得真就開心了。

    宮中太監(jiān)多有找了宮女當(dāng)對食的,搭伙過日子。雖知道說了會惹杜陵春不悅,杜秋晚還是沒忍住道:“你也該找個親近人在身邊伺候著,總是一個人,像什么話�!�

    杜陵春果然不大樂意,陰惻惻道:“姐姐這是在刺我?”

    他一個太監(jiān),找什么女人。

    杜秋晚皺了皺細(xì)長的眉:“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試試怎么知道,先找個知心伶俐的伺候著,說不定你就改了主意�!�

    杜陵春甩袖,冷聲道:“不找!”

    杜秋晚瞪了他一眼:“不找便不找,這倔脾氣也不知是隨了誰,我瞧你也不想在我這兒待著,翠翹,攆了他出去�!�

    語罷將手中絲帕一甩,轉(zhuǎn)身進(jìn)了內(nèi)殿。

    翠翹下意識看向杜陵春,卻見這位爺直接走了,頭都不回,走的那叫一個干脆利落。

    公孫琢玉正坐在皇宮門口的馬車?yán)锏榷帕甏海雎牭猛忾g有人喊自己,下意識掀開了車簾,卻見是嚴(yán)復(fù)。

    公孫琢玉本能想下車,但見嚴(yán)復(fù)也坐在馬車?yán)�,隔著簾子和自己說話,就沒動,拱手施禮:“原來是嚴(yán)相,不知有何要事?”

    嚴(yán)復(fù)笑著捋了捋胡須:“小友為何在此?”

    公孫琢玉不介意讓別人知道自己跟杜陵春是一伙的:“啊,因為有些事要與杜司公相商,故而在此等候他�!�

    嚴(yán)復(fù)一把年紀(jì),總不可能真的去計較什么,為官做宰,心胸比尋常人要豁達(dá)的多。他聞言捋了捋胡須:“莫將軍與老夫也算故交,只可惜當(dāng)年莫家出事之時,老夫無力相幫,今日多謝小友在殿上求情。”

    要做一個好人,勢必要面面都顧慮周全,有人說嚴(yán)復(fù)門生無數(shù),好友遍天下,可見其人緣之善。只是僅憑他一人在官場支撐,到底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公孫琢玉不想成為那種人,但也不會去貶低這種行為也就是了,只道:“身為父母官,應(yīng)該的�!�

    嚴(yán)復(fù)忽然說起了另外一件無關(guān)的事:“南邊蝗災(zāi)頻發(fā),餓殍遍野,陛下已派了欽差下去放糧賑災(zāi)�!�

    欽差是杜陵春一黨的人,銀兩倘若撥下去,勢必會被他們層層克扣。

    公孫琢玉沒出聲,想聽聽嚴(yán)復(fù)會說些什么。

    嚴(yán)復(fù)的眼睛充滿睿智,卻也萬分蒼老:“老夫觀小友不是大惡之人,倘若能對杜司公勸賢一二,亦是救民救己的好事。秦有趙高,東漢有梁翼,南宋有陳自強(qiáng),北宋有蔡京,當(dāng)初莫不是權(quán)傾朝野,富可敵國之輩,只可惜多行不義必自斃,今人又何必重蹈覆轍�!�

    他語罷長長嘆息一聲,自己不免也有了些老人相通的感傷病,緩緩放下車簾,揮手示意車夫離去。

    公孫琢玉坐在馬車?yán)�,若有所思。心想�?yán)復(fù)這是在告訴自己,行盡不義之事必然只得一時風(fēng)光,早些回頭是岸的好,否則只怕不得善終。

    話有些刺耳,但理不算糙。

    公孫琢玉被他撥弄得也有些心煩意亂,不知想起什么,隨手叩了叩車壁:“那個球�!�

    車廂靜靜的,沒有任何動靜。

    公孫琢玉飛快眨眼,努力回想著系統(tǒng)的名字:“那個……00幾來著?007?”

    系統(tǒng)從后面飛出來,用翅膀照著他后腦勺打了一下:【我是009】

    公孫琢玉被它扇的pia一下趴車壁上了,眼冒金星,倒吸一口涼氣,揉著頭道:“兇什么,不就叫錯名字了么�!�

    系統(tǒng)哼了一聲:【叫我干嘛?】

    公孫琢玉立刻來了精神:“你說我上輩子死的挺慘了,對吧?”

    系統(tǒng)心想你那不是死的慘,是死的活該:【嗯呢�!�

    公孫琢玉問道:“那你知道杜陵春上輩子怎么死的嗎?是否得了善終?”

    將軍戰(zhàn)死邊野,馬革裹尸而還;文臣才盡,死后落于棺中;權(quán)臣翻手撥弄風(fēng)云,多陷于權(quán)謀,又何來善終一說?

    系統(tǒng)翅膀扇了扇,猶豫著道:【上面有規(guī)定,不可以說的�!�

    公孫琢玉眨了眨眼,放低聲音道:“你悄悄的告訴我,我保證誰也不說,我最講義氣了�!�

    系統(tǒng)用翅膀把他的腦袋扒拉開,什么也沒說,只文縐縐的拽了一句話:【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它不愿意透露太多,似乎是怕公孫琢玉追問,說完就嗖一聲消失在了空氣中。

    公孫琢玉一愣,反應(yīng)過來,慢慢坐了回去,琢磨著它話里的意思:修善的人家,必然吉慶,作惡的人家,必遭禍殃。

    難道杜陵春這個權(quán)傾朝野的權(quán)臣,上輩子也未得善終么?

    公孫琢玉忽然有些落寞。他以為在渾濁亂世中當(dāng)忠臣已然境地艱難,但沒想到奸臣也不見得有好下場,這個世道該如何保全自身,又成了問題。

    杜陵春從貴妃宮中出來,剛上馬車,結(jié)果就見公孫琢玉有氣無力的癱在位置上,唉聲嘆氣的。

    “誰惹你了?”

    杜陵春推了他一把,在旁邊落座,想起杜秋晚剛才說的話,心中仍有些郁結(jié)。但見公孫琢玉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又拋至一邊,轉(zhuǎn)而先去哄他:“你京兆尹之位已然與姐姐說妥,又是為了什么事愁眉不展?”

    馬車夠大,躺下來也無妨。公孫琢玉干脆枕在了杜陵春的腿上,沒頭沒腦的問道:“司公已位極人臣,可還有什么想要卻沒得到的?”

    杜陵春聞言一怔,他倒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他垂眸端詳著公孫琢玉的眉眼,捏了他臉一下,沒好氣道:“問這個做什么?”

    公孫琢玉:“嗯……就是想知道�!�

    杜陵春沒有思考很久,只說了一個字:“無�!�

    他已有權(quán)勢金銀,已有公孫琢玉,足夠了。

    杜陵春說完,又看向公孫琢玉:“那你呢,可有想求之事?”

    但凡不是坐皇位,逛青樓,杜陵春都愿意替他謀求到手。

    公孫琢玉美滋滋道:“我想名留青史,當(dāng)個名人,這樣死了之后也能有人記得我�!�

    杜陵春是古人,對某種字眼頗為忌諱,聞言捂住他的嘴,低聲斥道:“小混賬,你才多大年紀(jì),張嘴閉嘴死了活的,以后不許再說�!�

    公孫琢玉握住他的手,遞到唇邊親了一下:“好,聽司公的�!�

    嘻嘻。

    官位難求,可若前朝后宮的關(guān)系人脈盡數(shù)打通,就沒有不成的事。莫靜嫻一案結(jié)束后,沒過半月,皇帝便禁不住貴妃的枕邊風(fēng),下令封公孫琢玉為新任的京兆尹,升官速度放眼整個朝堂也找不出來第二個。

    公孫琢玉終于不用穿那綠王八一樣的知縣官服,換了一身淺緋的新官袍,金帶十銙,好不威風(fēng)。從芝麻綠豆大小的官變成了西瓜那么大的官,算起來也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既已升了官,明日便該上任點卯,京城不比江州,萬不可如從前一般懶怠了�!�

    杜陵春已然摸清了公孫琢玉的脾性,倘若無人叫喊,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是常事。只看他江州審案時沒個正形的模樣便知道了。

    公孫琢玉想的卻是另一件事:“那日后豈不沒辦法陪著司公了?”

    京城是天子腳下,一言一行都需謹(jǐn)慎,否則就會被言官御史彈劾。杜陵春這般地位,也沒少被他們指著鼻子罵。更何況那些筆桿子都是嚴(yán)復(fù)一黨的人,他們瞧見公孫琢玉與杜陵春來往密切,必然都在暗處盯著。

    偏那些文人重風(fēng)骨,個個都是不怕死的,動不動就以死明志,頭撞盤龍柱,血濺太極殿,皇帝有時候都拿他們沒辦法。

    杜陵春原本正坐在書桌后喝茶,聞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用茶蓋撇去浮沫:“你少給我惹些麻煩便罷了�!�

    心中卻對他記掛著自己頗為受用。

    公孫琢玉走了過來,靠著書桌,隨手抽了根湖筆在指間轉(zhuǎn)了兩下:“司公是不是嫌我煩了,莫不是真聽進(jìn)去了貴妃娘娘說的話,想找個聰明伶俐的在旁邊伺候著?”

    杜陵春那日回來,與他說了杜秋晚的話,公孫琢玉便時不時就要提一次,擺明了作妖。

    杜陵春用指尖緩緩揉著太陽穴,心想公孫琢玉分明是個活祖宗,難伺候的緊。半真半假的道:“若真找了,你待如何?”

    公孫琢玉下巴微抬,立刻用筆指著窗外的荷花池道:“信不信我跳下去給你看。”

    杜陵春將他的手打下來:“胡鬧!”

    卻沒什么氣勢。

    公孫琢玉干脆關(guān)了窗戶,笑著與他擠坐一處:“我已然是聰明伶俐,司公不可能找出一個比我還聰明的人了�!�

    杜陵春將茶盞擱了回去,低聲道:“傻子�!�

    公孫琢玉何必如此緊張,除了他,還有誰會喜歡上一個閹人。杜陵春不擔(dān)心他招蜂引蝶便罷了,他反倒擔(dān)心起杜陵春來。

    公孫琢玉心想明日上任,必然雜事良多,有段日子不能得空。到底少年血氣方剛,直接攬住杜陵春的腰身,細(xì)密的吻落在對方頸間,熟練挑開了衣帶。

    杜陵春下意識看了眼門窗,見都緊閉著,便也沒有再管。他眉眼低垂,一面回應(yīng)著他的吻,一面聲音模糊的斥他:“也不看看時辰,現(xiàn)在還是白日!”

    杜陵春還是不大習(xí)慣在光天化日之下袒露自己。

    公孫琢玉將他壓在了桌子上,宣紙墨硯頓時亂做一團(tuán):“司公怕什么,天色一會兒就黑了。”

    公孫琢玉順著杜陵春的側(cè)臉一路親吻,熱氣噴灑在頸間,曖昧且濕濡,比前幾次要得心應(yīng)手些。杜陵春身上的紅衫皺做一團(tuán),落地時似一朵糜麗的花,靜靜躺在絨毯上。

    “唔……”

    杜陵春覺得桌子冷硬,不大舒服,卻又掙扎不能。他雙目渙散失神的望著上方,細(xì)長眼尾有一抹殷紅逐漸暈染開來,情,欲揮散了幾分身上常年帶著的陰鷙,整個人軟得似一灘水,任人予取予求。

    公孫琢玉偶爾還會親他的傷口,蜻蜓點水般的吻,柔得不能再柔。

    杜陵春每到這個時候,總是會控制不住的難堪起來,身形顫抖。他攥緊公孫琢玉的肩膀,被刺激得泛出了淚水,皺著眉,聲音嘶啞:“別……”

    公孫琢玉又靠過來,吻住了他的耳朵,碾磨輕咬,一聲聲的喚他:“司公……司公……”

    他拈起杜陵春鴉羽似的一縷墨發(fā),低聲問他:“除了我,還有誰能讓司公如此爽快?”

    杜陵春聽不得他這些沒羞沒臊的話,臉熱耳朵也熱,偏又反駁不了。抬手捂住公孫琢玉的嘴巴,一面喘息,一面斷斷續(xù)續(xù)道:“混賬,哪里學(xué)來的渾話?”

    公孫琢玉臉紅了,小聲道:“話本子上看的�!�

    因為被捂著嘴,聲音不大清晰。

    杜陵春墨發(fā)凌亂,瞪他一眼:“必然不是什么正經(jīng)書�!�

    公孫琢玉嘀咕:“正經(jīng)書誰看。”

    杜陵春身形不穩(wěn),錯手打翻了筆架,丁零當(dāng)啷一陣亂響。好在吳越去了外門守著,聽不見動靜。二人將書房鬧得一片狼藉,天黑時方才罷休。

    夜色沉沉,院中景致卻依舊秀美,奇珍異草的疏疏落影也別有一番搖曳風(fēng)情。下午有人送了一摞賬本來,吳越看了眼天色,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這才走過去叩門:“司公�!�

    里面靜悄悄一片,過了會兒才響起杜陵春陰柔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啞:“進(jìn)來�!�

    吳越眼觀鼻鼻觀心,從不亂看,徑直入內(nèi)將賬冊放在書桌上,言簡意賅的道:“稟司公,這是劉大人下午送來的,東西已入了庫房�!�

    隔著一扇屏風(fēng),他看不見臥房里面的情景。

    杜陵春道:“知道了,下去吧�!�

    吳越面不改色的離開了房間,將門靜悄悄帶上。

    公孫琢玉走出屏風(fēng),往桌上看了眼,本以為是什么寶貝東西,結(jié)果就是本賬冊:“這是什么?”

    杜陵春披上衣服,心想自然是底下人送的孝敬。但瞧著公孫琢玉不明所以的神情,又不大想說,隨口道:“庫房的一些賬目�!�

    收受賄賂不是什么光彩事,莫名的,杜陵春不愿說給他聽。

    但公孫琢玉隱隱能猜出是什么,他想起皇上派下去賑災(zāi)的官員好像姓劉,又聽吳越剛才說什么東西已經(jīng)入庫,怕是對方送的孝敬。

    公孫琢玉眨了眨眼:“是今年的賑災(zāi)銀么?”

    杜陵春身子有些酸,正靠在椅子上休息,聞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指尖落在膝上輕敲,片刻后才聽不出情緒的嗯了一聲:“是又如何?”

    杜陵春端起一盞茶,卻沒什么心思喝,不動聲色觀察著公孫琢玉的反應(yīng)。

    官場便是這樣,一層貪一層,你不拿,自然還有別人拿,太過清流,只會被旁人視作眼中釘肉中刺。

    公孫琢玉心里其實沒什么反應(yīng),他走過去在杜陵春身旁落座,把人拉進(jìn)懷里,輕輕替他揉了揉腰,閑聊似的道:“聽說南邊蝗災(zāi)甚重,已然禍及二十三縣了�!�

    杜陵春陰柔的眉目在燭火中顯得有些晦暗不明,語氣涼涼道:“你這是在可憐那些百姓?”

    公孫琢玉老實搖頭:“沒有�!�

    當(dāng)然,可能也有那么一點點,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杜陵春睨了他一眼:“那又是為了什么不開心?”

    公孫琢玉有什么話從不瞞著他,將下巴擱在杜陵春頸間蹭了蹭,可憐巴巴,語氣傷感的道:“司公,我怕壞事做多了,咱們以后不得好死可怎么辦?”

    杜陵春:“……”

    杜陵春打死也想不到公孫琢玉是這么個想法,這下想不罵他也忍不住了,將茶盞重重擱在桌上:“混賬,整日都在說些什么糊涂話!”

    公孫琢玉坐的離蠟燭近,眼睛被煙氣熏得有些紅,看起來就像哭了似的。他隨手揉了一下眼睛,嘀嘀咕咕道:“書上就是這么寫的�!�

    說完又將杜陵春抱緊了一些,聲音悶悶:“我怕司公死了�!�

    杜陵春語結(jié):“你……”

    他回頭,對著公孫琢玉微紅的眼眶,到嘴的話卻又怎么都斥責(zé)不出來了,陡然陷入一片靜默。

    作者有話要說:杜陵春:大可不必如此咒我

    第200章

    以卵擊石

    貪官污吏哪兒有不怕死的,杜陵春自然也惜命,所以他更忌諱旁人在自己面前提“死”這個字。但瞧著公孫琢玉一臉認(rèn)真的模樣,滿肚子氣又頓時消弭于無形,化作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傻子,”杜陵春到底緩了語氣,捏著他下巴道,“人哪兒有不死的?”

    公孫琢玉緊緊抱著他道:“不得善終和壽終正寢還是有區(qū)別的�!�

    杜陵春沒好氣的道:“那你便覺得我會不得善終?”

    公孫琢玉是個實誠孩子,聞言點了點頭:“嗯�!�

    杜陵春:“……”

    公孫琢玉握著他的手,將指尖挨個撥弄過去,低聲道:“司公既已權(quán)財不缺,那些銀子要了是錦上添花,不要也無傷大雅,反而白擔(dān)一份風(fēng)險。再則南地蝗災(zāi)嚴(yán)重,倘若那些子人做得過分了,說不得會鬧到陛下耳朵里,何苦趟這一趟渾水�!�

    杜陵春心境還是與從前有些不一樣,說不上哪里變了,但就是變了。聽公孫琢玉如此說,竟也沒有立即生氣,意味不明的道:“你倒是會做好人�!�

    公孫琢玉笑意溫暖又明朗:“司公是好人,我就做好人,司公是壞人,我就做壞人�!�

    杜陵春甩開他的手,但沒過多久,又自己牽了回去,咬著牙陰惻惻的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值得你掰扯這么多理由,只是這銀子若退了回去,不過從一個口袋換到另一個口袋。你如果想救濟(jì)災(zāi)民,我叫人換成米糧,南下一趟分出去便是。”

    杜陵春在官場浸淫多年,其中的水有多深他比公孫琢玉清楚,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公孫琢玉拈起他肩上的一縷頭發(fā)問道:“司公會不會嫌我多管閑事?”

    杜陵春自然不會這么想:“你我之間,何必說這種話�!�

    杜陵春在皇宮苦熬了太多年,早將心中最后一點仁慈磨了個干干凈凈。他隱隱知道,自己可能永遠(yuǎn)都沒辦法變成和公孫琢玉一樣的人,但這并不妨礙他護(hù)著對方往前走……

    公孫琢玉不知道該說什么,半晌后,才略有些嘴笨的說了四個字:“司公真好。”

    司公其實不好,但司公只對公孫琢玉一人好。

    杜陵春不愿與他年糕似的膩歪,干脆起身走向了床邊:“時候不早,趕緊歇息,明日睡遲了可沒人喊你�!�

    公孫琢玉立刻小碎步上去,跟著爬上了床。他睡覺很簡單,將被子一蓋,把杜陵春往懷里一摟,半盞茶功夫就睡著了。

    “……”

    大概沒心沒肺的人睡得都快。

    杜陵春不似公孫琢玉睡眠好,往往要許久才能入睡。他閉著眼,忽的想起了自己初至江州,知府設(shè)宴款待的那晚。

    張吉吉不知他就在門外,曾醉后失言,譏笑自己再權(quán)勢滔天也沒用,不過是個沒根的閹人。

    這句話十足十惹了杜陵春不虞,藏在袖中的手都狠狠攥了起來,然而他未來得及發(fā)作,便聽另一人道:“窮苦人家多有衣食貧乏的,若不是逼不得已,一個好好的男子想來也不會入宮凈身,何必出言中傷,如此輕賤人……”

    這聲音低沉又平和,他鬼使神差的便將火壓了下去。

    奴才,閹人,這兩個詞是杜陵春心中的一根刺,輕易觸碰不得。

    暮色沉沉,菱花窗上一片疏疏密密的樹影,夜風(fēng)順著縫隙吹進(jìn)來,帳幔輕動。紅燭無聲且緩慢的燃燒著,紅淚偷垂,最后燃燒殆盡,緩緩滅了,冒出一縷青煙。

    杜陵春見公孫琢玉翻身蹬掉了被子,又拉上來給他蓋好。靜靜躺在床上,心想姐姐何必讓他找什么知心伶俐人,身邊不就有一個么,自己已然找到了。

    這個人不嫌棄自己是奴才,也不介意自己的殘缺,看自己的目光從來不帶著異樣。會教他寫字,給他念詩,還會給他買米糕……

    杜陵春某種時候也像個孩子,有很多事想和杜秋晚這個最親的姐姐說,但很可惜,都不能說。一樁樁一件件,都和公孫琢玉有關(guān)。于是他只好藏在心底,藏得誰也看不見。

    京兆尹掌治京師,可參朝議,府下共轄二十三縣�?梢哉f這偌大的京城倘若犯了什么官司,都繞不開京兆府。只是這官位不易坐,十年換了十五個人,平均算下來一年不到就要換一任,可見是個高危職業(yè)。

    公孫琢玉清早從床上迷迷糊糊的爬起來,坐著馬車抵達(dá)京兆府的時候,人還沒睡醒。他看著京兆府門前兩只威風(fēng)凜凜的大石獅子,后知后覺反應(yīng)過來這里已經(jīng)不是江州了,下意識扶了扶自己頭上的官帽。

    司錄一早便在此處迎接,見一身著緋色官袍的年輕大人從馬車上下來,料想便是新上任的頂頭上司,忙迎了上去:“敢問可是公孫大人?”

    公孫琢玉見來人一副文書打扮,出聲問道:“你是?”

    司錄忙道:“屬下文仲卿,乃京兆府司錄,特來協(xié)助大人,得知大人今日上任,已將近年卷宗悉數(shù)整理妥當(dāng),就放在桌案上�!�

    這是個聰明人,也是個老油條。

    公孫琢玉抖了抖袖子,一邊往里面走,一邊問文仲卿:“我聽聞京兆尹今年換了三人,是否為真?”

    文仲卿笑著道:“自然為真,第一任大人被廣平王世子一鞭從馬上抽了下來,現(xiàn)在還躺著不能動彈呢,第二任大人審錯案子被都察院彈劾,現(xiàn)在發(fā)配回老家去了,第三任大人……也就是楚連江楚大人,被那兇手吊死在房梁上了�!�

    文仲卿說著,抬手指了指頭頂?shù)囊桓鶛M木,上面有一道繩子勒出的淺色白痕:“大人當(dāng)時就被吊在了這根木頭上�!�

    公孫琢玉順著他指的抬頭看了一眼,心想怪滲人的,不僅滲人,還晦氣�?戳宋闹偾湟谎郏傆X得這人在指桑罵槐:“京兆尹換了那么多任,那你這司錄可曾變動過?”

    文仲卿笑著拱手:“屬下不才,忝居此位四年有余,今年是第五年了�!�

    公孫琢玉心想真是個厲害人物,頂頭上司年年換,文仲卿還能穩(wěn)居不動,是個人才。他走到桌案后,粗略翻看了一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楚連江堆積未解決的案子竟然有數(shù)十件,比自己在江州當(dāng)知縣的時候還“出色”。

    公孫琢玉嘶了一聲:“這些都是懸案?”

    文仲卿拱手:“是�!�

    公孫琢玉興致缺缺的扔到一邊:“那就繼續(xù)懸著吧�!�

    文仲卿聞言,嘴角的笑意僵了僵,大概沒想到公孫琢玉連面子功夫都不做。心想曾聽聞他乃是杜司公一黨,只怕是靠關(guān)系坐上京兆尹之位的,此舉也就不足為奇了,當(dāng)即命人撤下了卷宗。

    系統(tǒng)神出鬼沒的飛了出來,靜悄悄落在公孫琢玉膝上,然后故意嚇?biāo)骸敬汤病 ?br />
    “媽呀!”

    公孫琢玉條件反射從位置上蹦了起來,已然被電出心理陰影,他驚慌失措的左右看了一圈,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系統(tǒng)正落在桌案一角撲棱翅膀:【親,不可以玩忽職守哦】

    文仲卿被公孫琢玉嚇了一跳:“大人,你怎么了?”

    公孫琢玉半天沒有感到痛麻,這才發(fā)現(xiàn)是虛驚一場,他驚魂未定的在椅子上落座,心中暗自咒罵系統(tǒng)這個缺德鬼,同時對文仲卿道:“沒……沒什么,剛才看見一只老鼠。”

    009飛過去用翅膀啪啪打他腦袋:【你才是老鼠,你才是老鼠!】

    公孫琢玉不著痕跡偏頭躲過,心想這個系統(tǒng)真討厭,陰魂不散。他還沒開始辦案,太陽穴已經(jīng)疼起來了,趴在桌子上動都不想動。

    009吧唧一聲坐在他頭上:【你既然不想為民請命,為什么要當(dāng)官】

    公孫琢玉掀起眼皮子:“誰說當(dāng)官只能為民請命了�!�

    他還可以收一些無傷大雅的孝敬,還可以穿著官服出去擺威風(fēng),還可以領(lǐng)俸祿,還可以青史留名,好處多了去了。

    009藍(lán)色的身軀閃了閃:【要么不當(dāng)官,當(dāng)官就要履行職責(zé),否則電你哦】

    公孫琢玉心想電電電,你就知道電,有本事用錢砸死他啊。但還是屈服在系統(tǒng)的威脅之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讓人把卷宗拿了回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公孫琢玉皺了皺眉,指著最近發(fā)生的一件案子問文仲卿:“這個王旭是何人?”

    文仲卿上前看了眼,反應(yīng)過來道:“回大人,此人幾日前曾當(dāng)街毆打刑部侍郎的公子以及隨從,現(xiàn)被羈押在牢中,因為楚大人身故,所以還未來得及審案�!�

    公孫琢玉看向他:“我知道他當(dāng)街打人,我問的是,王旭是何身份?”

    文仲卿愣了一下:“是一書生,家徒四壁�!�

    公孫琢玉覺得挺有意思:“這就奇了怪了,他一個窮書生,哪兒來的膽子去毆打刑部侍郎的公子,還要算上隨從,莫不是天生神力兼得狗膽包天?”

    文仲卿笑了笑,有些尷尬:“這是楚大人吩咐的,屬下等也只好這么寫了�!�

    系統(tǒng)趴在公孫琢玉肩膀上,可憐巴巴的吸了吸鼻子:【一定有冤情】

    公孫琢玉面無表情看了它一眼:“你能不能走遠(yuǎn)點,別在我面前晃�!�

    晦氣。

    系統(tǒng)也不是第一次被嫌棄了,聞言不高興的哼了一聲,嗖的消失了。

    公孫琢玉心想怪不得楚連江這么寫,一個是家徒四壁的窮書生,一個是刑部侍郎家的公子,誰傻了吧唧的去得罪人。但不得罪又不行,否則豈不是要挨電?

    公孫琢玉揮了揮袖子:“升堂審案,命人將王旭帶上來,還有,去把刑部侍郎家那個誰來著……”

    文仲卿識趣接話:“洪文濤洪公子�!�

    公孫琢玉:“對,把那個玩意兒也給我傳喚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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