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雖然嘴上說著讓喬南期帶病上班,但公司的電話都來了好幾回,夏遠(yuǎn)途也沒和喬南期說什么,自顧自便解決了。他埋在文件里,也不忘時不時看一眼喬南期。
期間還在那杯溫水即將見底的時候起身又去接了一杯。
待到夏遠(yuǎn)途接完不知是第六個還是第七個電話,喬南期沉聲道:“我是發(fā)燒,不是骨折�;蛘吣阋怯X得我燒壞腦子需要人照顧,也可以請個看護�!�
夏遠(yuǎn)途動作一頓,隨后把手機往旁邊一扔,打量了一下喬大少爺現(xiàn)在的臭臉,說:“你這說話的藝術(shù),差一點就趕上星平了�!�
“差一點?看來我還不夠直接�!�
“……”夏遠(yuǎn)途干脆也不工作了,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搬著椅子做到了喬南期面前,“怎么突然發(fā)燒?”
“累的�!�
“一個月前查你那位便宜爹的賬,熬了三個通宵你也沒病。”
“著涼�!�
“昨天一整個白天我都和你待在一起,哪來的機會著涼?難不成昨晚慶功宴不玩,在暴雨天里雨中散步了?”
“嗯。”
“……行吧。”
夏遠(yuǎn)途看眼前這病號病成了個悶葫蘆,想也是聊不起來,他沉默了片刻,才道:“我這不是看趙嶸和你吵架,想也知道你肯定一個人待著,還不如過來幫你倒杯水�!�
他和陸星平是和喬南期一起長大的。
他知道在他們這些人十五六歲滿載父母期望、甚至憑借著家世肆意揮霍的年紀(jì)里,剛渡過十六歲的喬南期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設(shè)身處地,夏遠(yuǎn)途并不覺得自己能做到喬南期現(xiàn)在的地步。
喬南期現(xiàn)在所擁有的,足以讓他們這些人都艷羨,可喬南期所失去的……
所以他很清楚也很理解喬南期那近乎變態(tài)的戒備心和孤立感。
即便喬南期的身邊繞滿了人,喬南期也只會盡量自己解決一切問題,因為這人只愿意依靠自己。他和陸星平這些年也沒少出現(xiàn)麻煩,需要喬南期的時候,喬南期從無二話,可一旦對調(diào)一下,小事還好,若是大事……他和陸星平要是稍微粗心一點,恐怕連喬南期遇到過麻煩都不一定知道。
喬南期從不說。
像是一座繁花簇錦的孤島。
以前的時候,好歹有個趙嶸。
也不知是不是他這些年看了太多次趙嶸安靜地在一旁看著喬南期的樣子,趙嶸和喬南期在一起之后,夏遠(yuǎn)途下意識便沒有為這種事情操心過。不知不覺間,他們這些知情的人似乎都已經(jīng)默認(rèn),只要趙嶸在,趙嶸一定會對喬南期很好。
但現(xiàn)在趙嶸不在了。
而床上的病號這時候還就著他的話補了一句:“不是吵架�!�
夏遠(yuǎn)途動作一頓。
“他不是還在公司嗎?”
“他有股份�!�
“……就這樣了?”
“……”
“你們不是簽了結(jié)婚協(xié)議?”
“協(xié)議上的內(nèi)容已經(jīng)結(jié)束。”
“是你提的?”
喬南期目光微動,抬眸,掃了夏遠(yuǎn)途一眼,沒說話了。
夏遠(yuǎn)途也沒說話了。
不管是誰提的,趙嶸居然當(dāng)真能放下。
他之前也旁敲側(cè)擊過幾次這兩人之間的破事,此刻無話可說。
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第一反應(yīng)似乎有些夾雜著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牟徽塘x——他覺得趙嶸總算腦子清醒了一次�?赡苁且驗殛惣业氖虑樽屭w嶸寒了心吧。
誰能一往無前一輩子呢?
喬南期或許,并不會愛人。
“——喬先生?”
來打掃的家政人員的敲門聲打破了沉默。
聲音自門外傳來:“我在打掃客廳的時候,發(fā)現(xiàn)垃圾桶里有一些不太像垃圾的東西,不確定要不要扔……好像是……紙張和證件,您要不要來看看?”
喬南期沒有丟過這類的東西。
他立刻明白了為何家政人員的語氣有些為難。
“讓她先放書房架子上,我想睡會�!�
送上門來的“看護”一拍大腿:“行,然后幫你看著點她給你打掃書房對不對?”
“嗯�!�
夏遠(yuǎn)途張了張嘴,眼見喬南期縮緊寬大的被子里,本來還看得見人影的床現(xiàn)在只能瞧見鼓起來的一大片,調(diào)侃的話吞了回去。
他本來還帶著點難得看見喬南期發(fā)燒的幸災(zāi)樂禍,此刻卻又覺得有些無趣�,F(xiàn)在的喬南期死氣沉沉的。
以往喬大少爺也不是沒有生過病,可從來沒有這幅德行。
剛走出臥室的夏遠(yuǎn)途驟然腳步一頓。
——該不會是因為趙嶸吧?
-
那晚之后,趙嶸沒再見到喬南期。
也許他和喬南期的過往就此止步在那一天夾雜著細(xì)雨的微冷晚風(fēng)中。喬南期的人生少了他這個“敗絮其內(nèi)”的紈绔,自由自在,他則有他的活法,也……自由自在。
趙嶸依舊規(guī)律地在公司上下班。
他在公司待得久了,小吳這個自來熟似乎很喜歡沒事的時候就來找他聊天。
聊著聊著,順口了便會說:“先生好幾天沒來公司,喬總監(jiān)都在那里冷嘲熱諷先生不務(wù)正業(yè)了。”
喬總監(jiān)就是喬若也,喬南期那位從國外回來的表弟。
小吳嘴快說完,方才想起趙嶸之前和喬南期的關(guān)系,覺得不太合適。
趙嶸笑著搖了搖頭,沒往心里去。
他對喬南期在哪沒有興趣,這人為什么沒來公司他也沒興趣�?梢舱峭耆畔铝�,聽到這話沒什么波瀾,反而覺得有點好笑——喬南期說了他那么多次不務(wù)正業(yè),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被別人說不務(wù)正業(yè)。
他說:“那你不是正好清閑?”
“該做的還得做,不然先生不高興起來,那氣壓可太低了。”
小吳說完就想起自己還有活,把趙嶸需要的文件遞給了他,走之前還問他:“趙先生,下次人事分配的時候,你要是想拿一個高一點的職位,還得做些準(zhǔn)備,你不找個助理嗎?”
“用不著,我還不一定待多久。”
他沒真打算在喬南期眼皮子底下天天晃蕩,這算什么事?
他股份不算少,卻也沒想著在這里一展身手。這些股份,他到時候也會主動以一年多前的股價抵給喬南期,用不著喬南期來要。
而且他又不是真的要忙工作,這些日子多半都在借著機會學(xué)習(xí)了解那些項目資料,偶爾在陸星平?jīng)]時間的時候“順路”送陸小月回家,用不著助理。
他送走了小吳,正打算坐下來看資料,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趙嶸一看,居然是劉順。
陳澤和被人帶走調(diào)查之后,陳家徹底完了的消息根本瞞不住,一傳十十傳百,人人都知道趙嶸現(xiàn)在是個“一無是處的落魄紈绔”。那些人之前還拐彎抹角地來問他,如今消息證實,反倒清靜了下來,十分符合趙嶸此刻應(yīng)當(dāng)“落魄”的處境。
劉順先前給他發(fā)過幾句閑聊,也問過他最近怎么樣,這幾日不知是不是不想提這些尷尬的話題,也沒怎么發(fā)了。
這通電話來的十分突然。
趙嶸眸光微動,盯著這來點提示看了半晌。
直到鈴聲快要停下,他這才接了起來。
“六兒。”
“哎喲,三少——"
“不用想辦法和我寒暄,咱們也算有交情,有什么事情,直接說吧�!�
那頭劉順的話全都卡在了喉嚨里。
他印象里這位陳家的三少和任何人說話都是溫和的,沒有發(fā)過脾氣,遇事總留三分委婉。
從沒有像這一刻這般單刀直入。
趙嶸說完這句話,便沉默著等他開口。
他支支吾吾半晌,這才說:“我、我就是來問問,有人說你和喬大有那方面的……關(guān)系?說你單方面倒貼喬大出賣你堂哥什么的……我知道你肯定不是這樣的人,我也只是聽說��!三少你、你別誤會……”
第26章
劉順第一句話未說完,趙嶸便已然知道這通電話的來意。
他下意識垂下眼,漫無目的地晃動著視線,腦海中一片空白,沒什么感覺,卻又有些感覺。
沒感覺是因為他聽到和喬南期有關(guān)的只言片語,心底泛不起任何波瀾。
有感覺,是因為覺得這世間很多事情其實很奇妙。
總會有一些擦肩而過。
他最想讓全天下知道他和喬南期在一起的時候,喬南期沒能如他的意。
他最想讓曾經(jīng)在一起的那段過去徹底清除的時候,全天下都湊上來打聽他和喬南期的關(guān)系。但他還能回答什么呢?不管是陳澤和那般帶著居高臨下的試探,還是劉順現(xiàn)在這樣支支吾吾的打聽,能從他這邊問到的,不也就是一句“毫無干系”嗎?
他微微靠在椅背上,仰起頭,看了一眼窗外的云卷云舒。
“六兒�!�
“�。≌O,誒,三少,你說。”
趙嶸一時之間被劉順這孬樣給逗笑了,也懶得和他計較,直接問道:“說吧,什么時候,在哪里?”
“三少……你怎么知道……?”
趙嶸好笑道:“我這幾年是白認(rèn)識你們嗎?”
那頭劉順沉默了一瞬。
他明明和趙嶸也有個幾年的交情,前兩年陳家最顯赫的時候,他和趙嶸關(guān)系好,還沾光了不少。
他自認(rèn)了解趙嶸,會打來這通電話,也是覺得趙嶸脾氣好,會和以前一樣,不會計較,也不會多問。
可這幾天沒見,陳家天翻地覆了,趙嶸的性情怎么也仿佛天翻地覆了一般?
他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道:“大伙確實想約你……”
“四天后,晚上,地點還沒定。是余先挑的頭,你應(yīng)該還記得他吧?本來出了這種事,我們……哎,我們也不想打擾你,我本來不想多嘴的,但是余先今兒個也不知道是哪來的消息,打聽到你這幾天都在喬大少公司,說你明明好好的,看上去不像被陳家的事情影響了。
“還說……說你也不知道是不是攀上了喬大少,看不起他們,所以才不理他們的。他們剛才商量著,想找個你不會拒絕的理由,約你出來玩玩。”
“是約我出來玩,還是約我出來打聽一下,順便奚落一番?”
劉順聞言,下意識拿下了電話,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通話顯示——沒打錯。
接電話的那個人是趙嶸。
確確實實是那個從前和誰都笑盈盈的、說話總是給人留著三分顏面和委婉的趙嶸。
這話確實是趙嶸說的。
這話居然是趙嶸說的。
他干脆也不繞彎子了。
“他們應(yīng)該一會就會給你發(fā)消息。我剛才在旁邊聽著,總覺得渾身難受,所以才打給你想探探口風(fēng)。”
劉順倒不是覺得這消息是真的。
且不說喬大少被傳了好些年喜歡陸星平,就算是趙嶸,這些年來家里也是有人的。雖然他們沒見過,但趙嶸對家里那位有多好,和趙嶸越熟悉的人越清楚。前些時間是離婚了,可趙嶸當(dāng)時看對眼的不也是陸星平嗎?
這兩位是情敵還差不多,怎么可能會有那檔子關(guān)系?
至于趙嶸在喬南期公司這件事——趙嶸一直都掛名在喬南期公司,說是喬南期沒有和趙嶸計較還更可信一些。
他只是想試探一下趙嶸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看看要不要委婉地提醒趙嶸一下,不要答應(yīng)余先那些人的邀請。
只是沒想到,試探?jīng)]做成,直接被趙嶸挖了個底朝天,交代了個干干凈凈。他憋了半天的措辭,在趙嶸面前,仿佛是個一眼就能看穿的小把戲。
他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趙嶸這么聰明呢?
他還想說點什么遮掩自己的尷尬,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段時間的趙嶸驟然開口道:“讓他們別給我發(fā)消息了�!�
“這,三少,他們也未必會聽我的啊。”
“讓他們聽你的干什么?”趙嶸又笑了笑,“你和他們說,你已經(jīng)約我了,我會去。地點沒定對吧?到時候我把地點發(fā)給你,你幫我定一下,就說你來定,這個應(yīng)該不難�!�
“�。�?”
“還有,謝謝你。我掛了�!�
趙嶸按掉了電話。
劉順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響突然消失,手機屏幕上只剩下方才的通話記錄,一時間有些恍惚。
他想不明白趙嶸怎么突然變了。
可轉(zhuǎn)念又一想,他才發(fā)現(xiàn)并不是突然。
從那晚上趙嶸摘了婚戒,一邊大聲說著離婚了,一邊又找他打聽陸星平開始,似乎就已經(jīng)初現(xiàn)端倪。
想到這,劉順又有些發(fā)愁。
他管不了、也不懂喬家和陳家那些事,趙嶸他們家破產(chǎn)了也沒什么關(guān)系,如果趙嶸真的過不下去了,他又不是沒有錢接濟一下。
比起這些,他更發(fā)愁趙嶸之前說的要追求陸星平的事情。
陳家一夕之間樹倒猢猻散,趙嶸沒了靠山,萬一被喬南期發(fā)現(xiàn)了意圖怎么辦?
這么些年,有誰敢在喬南期面前叫囂?
劉順越想越愁,只能希望日理萬機的喬大少不會發(fā)現(xiàn)自己多了一個情敵。
-
傍晚時分,趙嶸掐著下班的點,“順路”送陸小月回去。
這幾日陸星平好像總是在下班時分有人做咨詢,有趙嶸在,陸星平不知道趙嶸的家其實并不順路,連著幾天都是托趙嶸順便送陸小月回家。
也不知是什么工作狂客戶,做咨詢都要等下班。
他對陸星平工作上的事情也沒有窺探的興趣。有這種和他這位前未婚夫多熟識起來的機會,他樂得多花點時間。
通過這段時間的了解,趙嶸算是明白了,陸星平是個刀槍不入的,唯一的軟肋只有陸小月。他和陸星平聊得再多,都不如在陸小月這些事情上,讓陸星平多欠他點人情。
就算他并不需要陸星平喜歡上自己,只需要和陸星平有足夠的關(guān)系進(jìn)行一場各取所需的契約婚姻,但從前未婚夫的親人那里入手總不會有錯。
黃昏,車水馬龍間。
秋末銜接著初冬,黃昏來的越來越早。不過剛四五點的時間,天邊便掛上了一層淺金。緩緩暗下的天穹之上,隱約還有一輪彎月混在燦金長河中。
車流中,趙嶸握著方向盤,看了一眼天色,打開了車燈,這才接著方才和陸小月的對話,說:“……你說學(xué)長不愛看書?我一直以為,進(jìn)門那個書架上的書都是他看的�!�
陸小月低著頭,嘴角勾起,雙手捧著手機,屏幕似乎停在什么聊天界面。
她手上打字不停,一時之間顧不上和趙嶸的交談。
趙嶸一點也不急,一言不發(fā)地開著車,
片刻,陸小月停下手中的動作,這才說:“他偶爾看,但看的不多,那都是我看的啦�!�
趙嶸一愣。
他連踩油門的力道都不自覺輕了下來,車速緩緩下落[1],直到后方傳來了不耐煩的鳴笛聲,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走神了。
他想到了和陸星平在一所大學(xué)里的那兩年。
那段時間里,他為了喬南期在圖書館兼職,除了每日里關(guān)注喬南期看了什么、做了什么、什么時候來,印象最深的,就是陸星平也會來,他們還碰上過好幾次。
雖然來的不如喬南期頻繁,但比起學(xué)校里的普通學(xué)生,陸星平借書的概率已經(jīng)算很高了。
趙嶸一直覺得,喬南期嫌他敗絮其內(nèi),而把陸星平奉作白月光,想必也是有這方面的靈魂共鳴。
“可我在圖書館見過學(xué)長好多次�!�
“都是幫我借書。我初高中的時候喜歡看一些五花八門的書,那些書看完一遍我也不會再看,沒必要買,我又懶,剛好你們學(xué)校圖書館大,哥哥就隔一段時間幫我去借幾本,回家的時候給我�!�
話音未落,陸小月又低下頭去,指尖在屏幕上挪動個不停,也不知在和聊天框另一邊的人聊著什么,一直在笑著。
趙嶸就算開著車,都能時不時聽到陸小月不小心漏出的笑聲。
他不打擾陸小月和別人聊天,不再說話。
直到開到了陸星平家門口,趙嶸緩緩踩下剎車,眼看陸小月也收起了手機,這才問:“談戀愛了?”
陸小月眼底即刻浮現(xiàn)了窘迫。
眼看她要反駁,趙嶸笑著道:“你都二十幾了,談戀愛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
“……你怎么知道?”
“我沒幾個擅長的東西,其他的事情還不敢斷言。但單說你剛才發(fā)消息的眼神,我又不是沒經(jīng)歷過——”
他一頓,不再說話了。
他垂眸,緩緩眨了眨眼,斂下所有復(fù)雜。
隨后,趙嶸解開安全帶,繞過前頭走到了陸小月所在的副駕駛座那一側(cè),拉開車門,眉眼微彎,語氣抹上了一層笑意:“陸小姐,今天我司機的工作完成了�!�
陸小月被他逗笑了,窘迫的神情微換,下車對他低聲說:“你別和我哥說,他管的嚴(yán),嘴還有點損�!�
趙嶸目光一動。
“那個……”他欲言又止,“你對學(xué)長那張嘴的評價,是‘有點’損嗎?”
陸小月:“……非常損�!�
趙嶸笑出了聲。
另一側(cè)。
穿過小別墅門前的小道,挨著小道的琴房里。
喬南期坐在鋼琴前,雙手不知何時用力地按了下去,帶起一陣鬧耳的大和弦。始作俑者卻沒有松手,指尖的力道反而越來越大。
他側(cè)著頭,目光透過落地的玻璃窗,落在了停在小道上的車旁。
趙嶸和陸小月相對著站著,陸小月背對著這一邊,從這里看去,正好能看到趙嶸的正臉。
喬南期看著遠(yuǎn)處的趙嶸,雙眸愈發(fā)晦暗。
自他去趙嶸家門口等趙嶸那一晚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第五天了。他本不應(yīng)該對這種時間的計數(shù)如此清晰,可這個數(shù)字在這一刻就是這樣自然而然地浮現(xiàn)在他腦海中。
整整五天。
那晚回來后,第二天他發(fā)了燒,雖然次日便好了,但他這幾日都在修養(yǎng),在家里處理公司的事情。到了公司的下班時間,會來陸星平這邊坐一坐,和以前一樣,緩解那些積壓在他心間的沉抑。
他這幾日,都在有意地戒掉那些趙嶸帶來的習(xí)慣。
或許是情感上的習(xí)慣,或許是趙嶸所說的身體上的習(xí)慣,或許是平日生活里那些他根本不曾注意、在趙嶸離去后接連不斷冒出來的小習(xí)慣。
趙嶸想走便走,他已經(jīng)決定改掉這些習(xí)慣。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越是注意這些,趙嶸的痕跡便愈發(fā)明顯、愈發(fā)難以根除。記憶和情緒仿佛要和他做對一般,他越覺得無所謂,和趙嶸有關(guān)的記憶越會陡然而至,帶著躁動的情緒而來。
賀南被他逼瘋了,陳澤和被帶走調(diào)查,喬安晴留給他的,都被他完完整整地握在了手里。這幾日本該是他再無負(fù)擔(dān)的人生的開端,卻比以往的每一天都難熬。
喬南期就這樣熬了五天。
然后他在陸星平家的琴房里,看到了窗外小道上的趙嶸。
秋末的小道上擠滿了發(fā)黃的落葉,兩邊的樹已然禿了枝椏,蕭瑟寂寥。
青年穿著一身深色的休閑衛(wèi)衣,烏發(fā)烏眼,那雙淺黑色的眸子在黃昏天幕下迎著連綿的光。像是深秋里的一抹春色。
他微微低頭,傾斜的黃昏光線金燦燦地灑在他的發(fā)梢上,掛在他長長的睫毛上,將他一半的面容都埋在光影交織之中。
他看著身前的陸小月,瞇了瞇眼。
趙嶸笑了。
笑得很開心。
作者有話要說: [1]主角開車時候走神的行為是錯的,請勿模仿,開車騎車千萬不要走神哦!
第27章
喬南期先是一怔。
方才按下的和弦聲已經(jīng)徹底散逸,他在這安靜無聲的琴房里,遙遙地看著趙嶸臉上舒展出輕松而隨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