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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這人今天一身淺灰色格紋西裝,內里仍然搭著純白色的襯衫。西裝的曲線更襯得他身型修長,顯眼得很。

    在稀疏燈影中,仍然一眼便能瞧見。

    他似乎剛來,正在朝靠近趙嶸這邊走近。

    趙嶸有些意外。

    他分明記得,以前這種和喬南期手下產業(yè)無關的商業(yè)晚宴,喬南期都不會來。

    他已經好多好多天沒見到喬南期了。自從他從喬南期的公司離開,他們之間實在是沒有什么必須牽扯的東西,聯(lián)系方式都刪了,自然不會見面。

    而喬南期也沒再來找他。

    趙嶸覺得這樣才是正常的——喬大少這樣心高氣傲,在半個月前那一刻,怕都已經是“紆尊降貴”,這么多年來頭一遭了。喬南期的喜歡,或許同喜歡天邊流云、星河蒼月一般,實在讓人無法相信其中的真實。

    如今勁頭下去,自然不會再來。

    至于現(xiàn)在……

    趙嶸看了一眼臺上的陸星平。

    可能是來找陸星平的吧。

    他不想同喬南期打照面,隔空對著陸星平揮了揮手,便一路走到在另一處無所事事的劉順面前。

    周遭有些曾經見過他幾面的人,似有若無的試探目光總是沒有停下。趙嶸自始至終目不斜視,仿佛這些目光并不存在。

    他笑著走到劉順面前:“你不是說不來嗎?”

    “本來是不打算來的,”劉順今天倒是人模人樣的,連那一頭黃毛都染了回去,“但我聽說余先那些個龜孫子也來,想來看看。誒,三少,你剛才是沒看到,你和那個什么阮總在說話的時候,余先就在后邊盯著,眼珠子都快氣掉了。還有之前陳家倒了,到處說你廢物說你肯定完蛋那幾個,今天都灰溜溜地跟在他們爸媽背后呢,看見你一個人和阮總說話,臉都綠了。要不要去他們面前溜達溜達?”

    趙嶸不關心那些人想什么,無奈道:“浪費這個時間干什么�!�

    “咳,”劉順小聲說,“那三少,我們來談正事�!�

    趙嶸:“?”

    劉順把身邊那青年往前一拉:“上回那個你不滿意,這個呢?”

    那青年穿著一身樸素得很的禮服,偏瘦,五官雖然說不上多漂亮,但干凈清秀。還戴著一副眼鏡,更添幾分斯文。

    雖說和那晚酒吧里,也是劉順帶來的和陸星平眉眼有那么兩分相似的人不是一個風格的,但氣質上確實也有點像。

    趙嶸的視線剛下意識落在這人身上,對方便撞上趙嶸的目光,對他笑了笑。

    一看便是這方面的老手。

    趙嶸:“……”

    劉順湊到他耳邊低聲說:“怎么樣?”

    “這是正事?”

    “怎么不是?終生大事!”

    “……”趙嶸知道劉順也是好心,只不過角度實在有點問題。他抬手,收了力道拍了劉順腦袋一下,“別天天整這些有的沒的,我暫時不想談戀愛�!�

    “三少,真不要啊?”

    “用不著�!�

    他掏了掏口袋,想給人轉筆錢讓人回去,結果發(fā)現(xiàn)手機落在了車上,便朝劉順帶來這人招了招手,“跟我來吧,我給你轉錢。”

    那人本來見趙嶸不感興趣,面露失望,聽到有錢,又乖乖跟上了。

    離開前,趙嶸又道:“別叫我三少了�!�

    劉順一愣。

    “陳家都沒了,我姓趙。”

    說完,他便領著那人朝停車場走去。

    剛一走出宴會廳,趙嶸腳步驟然一頓。

    因為心情不錯而微微勾起的嘴角也在這一刻落了下來。

    走道上,喬南期似乎是從另一側繞到這里,此刻正對著趙嶸,站在他的面前,擋著他的去路。

    離得近了,趙嶸才發(fā)現(xiàn),喬南期今天雖然儀表堂堂,卻似乎比趙嶸印象里消瘦了一些。

    他直勾勾地看著趙嶸,一雙眸子仿佛盛著深不見底的星河,想要將趙嶸一眼看進去。

    趙嶸一言未發(fā),眉頭微皺,抬手示意身后的青年跟著他,打算繞開喬南期。

    可他才剛邁出幾步,喬南期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將他拉得往后一退。

    這人反手抓著他,眸光沉沉的,掃了一眼趙嶸身后的人,嗓音低沉得仿佛磨著刀刃出來的:“他是誰?”

    那人畢竟不是趙嶸這種世家里見過場面的,根本耐不住喬南期的一記冷眼。只是被掃了這么一下,那人便下意識往趙嶸身后一躲。

    這一躲便仿佛昭然若揭般告訴了喬南期答案。

    男人目光更沉了一些。

    趙嶸抬手,想甩開喬南期的手,說:“你又要干什么?”

    他本以為這人同以前一樣,又是那些以“喜歡”的理由,做那些他不理解的事情、抓著他便不放手。到頭來還是和以前沒什么區(qū)別。

    可他用力一甩,喬南期居然當真被他甩開,仿佛剛才克制了力道一般。

    趙嶸怔了怔。

    喬南期下意識抬手便又想抓著他,可他剛一伸出手,看著趙嶸頗為不悅的目光,強忍著收了回去。

    他眼眶微紅,喉結滾動,一字一頓道:“你要帶他去哪里?”

    趙嶸看了看喬南期的神色,明白過來喬南期誤會了什么。

    ——難道他們上次見面,不是徹底了斷的意思嗎?

    半個月不見,這人出現(xiàn)在以前不會赴邀的晚宴,沒有去看著以前喬大少經常去找的白月光在臺上演奏,反而在這寂靜走道里同他掰扯。

    他都已經放下過去,甚至已經開始籌劃離開了,喬南期這時候還擋在他面前。

    趙嶸嘆了口氣,破罐子破摔道:“自然是帶他走�!�

    喬南期先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隨后咬牙道:“你不喜歡他。”

    “喜不喜歡他,和我要不要帶他回家,沒有關系吧?我是一個有需求的成年人,我們分手這么久,我好不容易找到個看對眼的,就算不喜歡,帶回家住著,能滿足我的需求,我也能提供他想要的,也不過分吧?喬先生,”他說,“這樣的事情,你不是最清楚了嗎?”

    趙嶸身后那人根本不敢說話。

    喬南期的眼睛更紅了一些。

    趙嶸居然從這人像來凌厲的雙眸中看出了委屈、震驚、無力。

    但凡從晚宴里頭隨便拉一個人出來看看,都不會有人相信這是喬南期。

    這樣的喬南期讓趙嶸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他覺得喬南期似乎哪里變了,變得和他認識中的不太一樣了。但他再也沒有閑心去探究這人身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他已經放下了,回頭看,也瞧不見什么能拉住他的東西。

    他見喬南期也沒說什么,以為喬南期不攔著他了,對那人說:“走吧�!�

    喬南期聽見他的話,方才還頹然地站在那,此刻驟然又是幾步上前,快步攔在了趙嶸面前。

    “我……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他壓著嗓音,像是刻意柔和了語調,“趙嶸,我明白你的話了。你別帶他回去,好不好?”

    半路被當著別人的面攔著,一而再再而三地纏上,正常人都會生氣。

    趙嶸也是個正常人。

    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好�!�

    喬南期眸光一亮,張口便要說什么,趙嶸卻接著道:“但我不想談情,只想各取所需。這個人我不帶回家,難不成喬先生陪我一晚?”

    “我要求不低,除了要讓我舒服,隨叫隨到,陪我的人還得安靜、聽話。完事了,自己收拾好東西走人。錢的話……”

    趙嶸問劉順給他推薦的這人:“一套房對你們來說,算少嗎?”

    那人也不是不懂事的,自然看得清楚趙嶸和面前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男人有什么糾纏。他搖頭,小聲說:“很慷慨了……”

    “那就一套房�!壁w嶸說,“喬先生,你愿意嗎?”

    話音未落,喬南期便已然雙拳緊握,牙關緊咬,面色沉得嚇人。

    他一時之間沒有開口,動也沒動。

    趙嶸知道,他這話說出來,便已經夠了。

    他追逐了這人十年,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喬南期的驕傲。

    那是即便被母親拋棄、被父親針對,這些年來獨自一人走到今天,都無法磨滅的高傲。是這人自小出生在喬家,眾星捧月,又一直以來碾壓同輩培養(yǎng)起來的自尊。

    這般話對著喬南期說,已經是極大的侮辱。

    這回趙嶸沒有立刻抬腳就走。

    他說完這些,才發(fā)現(xiàn)他自己這些時日以來也變了不少。

    以往的他,從不會、也不敢在喬南期面前這般說話。他連說一句表白都要憂心忡忡,揣在心里,捂了這么多年,方才在離開前說出口。

    真是長進了。

    他在心里想著。

    過了片刻。

    趙嶸輕笑一聲,對身后的人說:“站著干什么?走吧,夜開始深了�!�

    那人忙不迭跟上他。

    幾步走出,兩道腳步聲交錯響起,背后的晚宴大廳穿出隱隱約約的樂聲。

    驟然,那趙嶸極為熟悉、曾經日日夜夜企盼聽到的嗓音潤著天方夜譚般的哀求,壓抑著屈辱,好似從心間最深處一字一字連根拔起一般傳來。

    “可以�!眴棠掀谡f,像是晦暗角落小心翼翼探出枝椏的葉稍,絕望而又期望。

    他像是怕趙嶸沒聽見一般,又重復了一遍:“我愿意�!�

    趙嶸猛地一滯。

    這一瞬間,他險些轉回頭去。

    但他還是止住了。

    “哦,”他背對著喬南期,說,“但我不愿意。”

    第47章

    話落,趙嶸自己都有些恍然。

    喬南期好像真的和他印象中不太一樣了。

    是他困頓多年都從未真正看明白,還是喬南期在他離開之后的日子里發(fā)生了什么?

    趙嶸沒有細想。

    這并不重要。

    他方才說出那番話時,主要是被喬南期連續(xù)攔著好幾次逼急了,還有那么一部分原因,是他篤定了喬南期不可能接話,甚至可能直接發(fā)怒。

    所以他根本沒有想過,如果喬南期真的應了,他該如何回答。

    他也從未想過,如果喬南期真的喜歡他、甚至是愛他,他會怎么樣。這個選項根本不存在于他曾經思考過的會發(fā)生的未來里,以至于趙嶸連拒絕的方式都沒有思量過。

    他不否認,那一刻,在一切想法和情緒涌上之前,他險些就轉回身去了。

    只是習慣和潛意識雖然深入骨髓,跌倒過一次的傷痕也同樣歷歷在目,那些傷痕浮在表面、就在眼前,甚至比骨子里的習慣還要顯眼。只要低頭便能瞧見。

    他戀舊,最大的毛病就是囿于現(xiàn)狀。以前追在喬南期身后那么多年是這樣,此刻,他好不容易換了個生活,安穩(wěn)地往著另一個方向走也是這樣。

    所以他止住了動作。

    晚宴內的鋼琴聲緩緩落下,伴隨著收尾的小提琴聲,在這片刻間歸于寧靜。

    這一瞬間,周遭突然安靜了下來。

    趙嶸沒有徹底轉身,只是微微側過頭看向喬南期。

    那一問一答的荒唐感尚在他心中游蕩,他深吸一口氣,逐漸隨著這落下的樂聲歸于平靜。

    這回他沒有立刻抬腳,而是順著方才的話,說:“我讓劉順隨便給我找一個,恐怕都比喬先生來得體貼細致,我為什么要自討苦吃?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想帶誰回家……和你無關,希望你不要再干預我了。”

    喬南期仍然下意識握緊雙拳,手背青筋都冒了出來,那雙大多時間都極為凌厲的雙眼若隱若現(xiàn)地暈著紅,眸底深深的。他愈發(fā)神情深沉,面容郁郁。

    “好,”他頓了頓,沉聲道,“我不干預你�!�

    他將目光移到一直不敢說話的那個戴眼鏡的青年身上,說:“你想要什么,我給你。只要你不跟他走,趙嶸會給你多少錢,我給你十倍�!�

    “喬南期!你有完沒完?”

    “你對他根本沒意思,我們在這里說了這么久,你到現(xiàn)在看都沒看他一眼�!�

    “然后呢?我非得選個我喜歡的?你當初和我簽結婚協(xié)議、和我在一起、同居一年多,不也沒挑個喜歡的嗎?一樣的事情,你能做,我就不能做嗎?”

    “……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

    喬南期嗓音一滯。

    他想說完全不一樣,他是喜歡趙嶸的,但趙嶸似乎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他的喜歡。

    趙嶸已經轉移了視線,轉頭看向那戴眼鏡的青年。

    這人此刻在這邊聽了個完完全全,就算第一天見到他和喬南期,也足夠在剛才清楚一些了。他和喬南期現(xiàn)在這樣,不論如何都是破罐子破摔,但別人沒有必要和喬南期結仇。

    趙嶸不想這種事情牽扯到無關的人,說:“你如果想留下就留下吧,這位喬先生言出必行,說給你好處會給你�!�

    豈料那人居然搖搖頭:“趙先生不是說要我跟著您出去嗎?”

    趙嶸微訝。

    不過別人既然都這樣說了,他自然不會再多說什么。

    “走�!彼f。

    他從始至終沒有正眼看過喬南期。

    這一次,喬南期沒有再追上來攔著。

    趙嶸帶著人去了停車場,從自己車上拿下手機,對著劉順帶來的這青年說:“剛才謝謝你。但喬南期——就攔我們那個人,他脾氣不算好,萬一他日后……”

    “其實我剛才跟在趙先生身后走的時候,給那位先生比了幾個手勢,告訴他我們沒什么。您別給我轉錢了,”這人倒是坦誠得很,“希望趙先生不要生氣,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這里的人我都得罪不起�!�

    難道剛才喬南期沒有再多說什么。

    趙嶸沒有生氣。他自己曾經就是一個只能謹小慎微過日子的,比誰都清楚其中的難處,不可能會去為難一個無權無勢的。

    “那我還是要謝謝你,”他溫和地說,將這事四兩撥千斤地全歸咎到了自己身上,語氣同方才的強硬截然不同,“剛才我其實也是一口氣上來了,下不去。沒有你這點小聰明,他要真較勁起來,我哪里能討得了好�!�

    這人聽了,突然又道:“要不趙先生還是帶我回家吧,多少錢都行�!�

    趙嶸一愣。

    這人笑了笑:“趙先生這樣的人,倒貼錢來陪,我都愿意�!�

    趙嶸露出了無奈的神情。

    “我哪有這么夸張�!彼f。

    那人訝然:“您真謙虛。”

    趙嶸并沒有謙虛。

    他確實不是如喬南期陸星平之流的天之驕子,沒回陳家的時候,只會讀點沒什么用的書,回陳家之后,也沒那個能力和陳大陳二較勁,只能忍氣吞聲當個廢物。也就到了此刻隨心一點。

    就連喜歡一個人,都自作自受到方才那樣難堪的地步,到如今甚至連再去喜歡別的什么人的勇氣和心思都沒有了。

    他這樣的人……

    他這樣的人。

    他沒再接話,只是給這人轉了一筆錢。

    對方受寵若驚:“這太多了……”

    “多點好,”趙嶸說,“拿著錢,去做點正經營生吧�!�

    趙嶸本來只是想領人出來打一下錢就回去,但現(xiàn)在想到喬南期還在里頭,現(xiàn)在回去要是撞上了,又不知會是怎樣。

    左右今天要辦的事情已經辦完,他干脆給劉順打個電話說了聲,自己開車回家了。

    -

    晚宴大廳僻靜的角落。

    侍應生給陸星平和喬南期面前的高腳杯裝上酒,無聲地離開了。

    陸星平捧起來喝了一口,看著面前微微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的喬南期,眉梢一挑,說:“我剛才看到你出去追趙嶸了。沒攔��?”

    “攔到了,”喬南期低聲說,“沒攔住。”

    “意料之中。除了你家那些事,你從小到大就沒低過頭,想都能想象是什么臭樣子�!�

    喬南期一時之間無言。

    他沒有告訴陸星平,就在剛剛,在除了他和趙嶸之外的人面前,他心甘情愿而又有些期望地低過頭。

    只是趙嶸并不稀罕。

    喬南期斂下神情,沒有表露出什么。

    他全然沒了方才在趙嶸面前那般頹唐,面色沉沉的,神情沒什么波動,即便只是垂眸,也仍然肅穆得讓人不敢直視。

    他沒有接陸星平的話茬,而是說:“他今天……很耀眼�!�

    喬南期其實是第一次見穿著低調卻正式的禮服的趙嶸。

    也是第一次見長身而立、舉著酒杯,不卑不亢地和潛在的合作對象談笑風生的趙嶸。

    皎皎如月,身后藏著若隱若現(xiàn)的明陽微光,矜貴得像是盛開的幽幽夜花。

    如果不是陳家,不是他這些年來的輕視,這幅模樣或許不會被掩埋到如今。

    “我在臺上的時候,看到了�!�

    陸星平像是想到了什么,話語一頓,說:“是很耀眼,看上去,不像是困在過去的樣子�!�

    “南期,你今天攔不住他,要是以后……還是攔不住呢?”

    喬南期抬眼,看了一眼方才趙嶸離開的方向。

    那一處此刻自然不能看見趙嶸的身影�?伤麉s瞧見方才那個跟著趙嶸離開的青年獨自一人回來,穿過人群,回到了劉順那兒。

    他陰郁的神情總算緩和了些許。

    他說:“我不攔,我追著他。只要他沒有愛上別人,他跑得再快,我只要在他身后追得更快,總有一天能追上的�!�

    陸星平動作一頓,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他打量了一番喬南期的神色,收了他那本來可以堵得人啞口無言的話語,說:“你有沒有想過,可能你現(xiàn)在只是不甘心,只是鉆進了一個必須得到的死胡同。讓你現(xiàn)在放不下的不是什么喜歡,而是一個難得出現(xiàn)的不屬于你掌控的狀態(tài)。如果趙嶸走得沒有那么堅決,或者他還對你的挽留心動,甚至已經答應和你回家……”

    “也許你現(xiàn)在已經不在意了。你放不下的,只是‘放不下’本身�!�

    喬南期喉結微動,張了張口,還未說話,一道聲音由遠及近:“怪不得我剛才沒有看到人,原來待在這么偏的地方。”

    阮承緩步走進,在桌旁停下,饒有興致地笑了笑。

    喬南期面色微動。

    陸星平知曉這兩人怕是有話要談,起身道:“你們聊,我去找其他朋友敘敘舊�!�

    待他走了,阮承在陸星平原來坐著的位子上坐下,找侍應生新要了一杯酒,舉起酒杯,輕輕碰了碰喬南期面前的酒杯,說:“喬,我可是完美完成了你的囑托,你怎么送我臉色看?”

    喬南期根本沒喝,“你以為我沒看到剛才你靠近了趙嶸一下?”

    “我那不是好奇嗎?能讓你這樣拐彎抹角、繞了幾圈只是為了給他一個機會的人,到底是什么樣的?——不過現(xiàn)在看來,確實有意思�!�

    喬南期這才舉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不過,我還是更好奇另一件事,”阮承往椅背上一靠,“你最開始找我的時候,繞了幾層關系,只是為了不著痕跡地讓我直接出手幫他。我還問過你今晚要不要來,當時你拒絕了,說是被趙嶸看到了,多想,不好�!�

    “我當時還在想,難得見到喬大少這么細心周到的時候。可是……”

    阮承的手指微動,指尖在桌沿一下一下地點著。

    可在晚宴之前,喬南期打電話告訴他,讓他不用直接出手,而只是給趙嶸一個機會,要不要合作全看阮承覺得值不值——這實在是太奇怪了,阮承一開始聽完,還以為喬南期對趙嶸的興趣來得快去得也快,所以臨時更改主意,又不想插手了。

    “你今天那通電話,我還以為你不想管了,結果今晚你反倒親自來這。那我就不懂了,喬,你這是在意呢,還是不在意呢?”

    “阮承,我找你,是用得上你,不是讓你來好奇的�!�

    他這話說得冷硬,低沉的嗓音裹著鋒利,分明一句威脅都沒有,卻偏生讓聽的人深知其中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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