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這句話每每浮現(xiàn)在他夢中,總能一槍擊中靶心,準確無誤地把他從夢中拽起。
他的夢靨不再是喬安晴,變成了趙嶸。
后來,夏遠途吃完飯離開的時候,已經(jīng)少了些許之前說話的小心翼翼。
他拍了拍喬南期的肩膀,說:“你放心,要是星平和我說他和趙嶸掰了,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喬南期:“……”
記憶回籠,喬南期洗著手,聽到李姐問他:“喬先生啊,小趙啊,到底什么時候回來��?”
李姐其實不常問這個問題,最開始的時候,她問了一下,便不敢多問。
可是后來,喬南期時不時問她趙嶸的事情,還曾經(jīng)讓她多提一提和趙嶸有關的日常,提得多了,她便時常會問上這么一句。
“這都快半年了啊。別是出了什么事吧?”
聞言,喬南期用力旋上水龍頭,眸光微動。
快半年了嗎?
過去兩年過得那么快,這半年卻過得這樣慢。
他說:“他很好。”
沒說別的。
李姐早就習慣了喬南期不太主動說話的情況,也沒在意喬南期沒回答其他問題,接著忙活起來。
待到做好這些趙嶸愛吃的,喬南期慢條斯理地吃完,李姐收拾完東西也走了。
這一天便算是成功熬過去了。
他似乎現(xiàn)在每天都是這樣熬過去的。
別人都說他比以前好相處了些,夏遠途卻說他比以前少了點精神,小吳則開始天天勸他休息。
但他明明每天都在規(guī)律地工作、休息。
只不過是等待的日子太長,需要一些麻痹自己的忙碌,和一小點牽著走的指望。
喬南期看了眼時間,正打算洗個澡睡覺,夏遠途給他打來了電話。
“公司有事?”
“不是,”夏遠途那邊的背景音吵鬧極了,充斥著搖滾的音樂聲和喧鬧的人聲,“今晚兒大伙聚一聚,星平這家伙,在家里宅了一個多月,總算松口說要來了。好久人沒這么齊,老喬,你也來啊�!�
“我掛了�!�
“誒不是——!!我特意問了星平,趙嶸來不來,他說不來�!�
喬南期掛電話的動作一頓。
不來?
一個多月前還呼朋喚友地結婚,隨后陸星平一個多月沒有出現(xiàn)在這種聚會,有的人都說他新婚燕爾,樂不思蜀,也許在和對象籌劃出門旅行。
喬南期雖然沒說什么,但其實心里也是這么覺得的。
畢竟趙嶸都從自己家搬走了。
可這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陸星平為什么……沒帶趙嶸?
他眉頭一皺:“地址發(fā)我�!�
第71章
搖滾樂伴隨著人聲,不斷地敲擊著人的耳膜。
這地方雖然是酒吧,但是消費頗高,來的人非富即貴,每個桌子離得都很遠。
只是有的桌玩的實在氣氛太高,總能時不時聽到一些起哄聲。
喬南期今天不是從公司來的,難得穿著一身一點不正式的衛(wèi)衣和牛仔褲,他穿過一桌又一桌,繞過了好幾個人拿著手機上前要聯(lián)系方式。
到現(xiàn)場的時候,夏遠途立刻起身,說:“要不你坐我這?”
另一個他們共同的朋友立刻把夏遠途拉著坐了下來:“干啥呢,不是給喬大留了位子?”
現(xiàn)場只有一個空位。
空位旁,陸星平坐在那,手中端著杯啤酒,對他笑了笑:“南期來了�!�
喬南期這才知道夏遠途方才急著讓位子的原因。
其他人給他留著這個位子,其實很正常。
他和陸星平還有夏遠途關系最好,所有人是知道的。以往出來玩,座位都是這樣留。
夏遠途皺著眉,滿目憂愁,像是怕他隨時撂挑子走人。
但喬南期其實并不在意這個。
他來這里,只是因為夏遠途那一句“趙嶸不來”。
他冷著臉在陸星平身側坐下,好在燈光太暗,沒什么人留意到他的神情。
其余人見他無聲地坐下了,只當人到齊,已經(jīng)開始玩了起來,一瞬間,他們這桌便變得鬧哄哄的。
陸星平好似從前沒有和趙嶸結婚時那樣,沒有任何變化,時不時地同別人搭話,偶爾還會堵一堵別人的話語。
喬南期給自己倒了杯白酒,先猛地喝了一口,隨后抬著杯子,對陸星平說:“來�!�
只這一個字,不輕不重,卻仿佛帶著萬分的力氣。
陸星平懂了他的意思,放下手中的啤酒,也倒了杯白的,同他碰了一杯。
兩人一飲而盡。
陸星平問他:“最近有失眠嗎?”
以往喬南期和他見面,第一個問題都是這個。
“沒有,”喬南期說,“就是經(jīng)常做夢�!�
夢里是誰,自不必說。
喬南期沒有委婉,直接問出了他今天來這里的目的:“趙嶸呢?”
“嗯?”
“他怎么沒來?”
“他為什么來?”
“他不在你家?”
夏遠途在一旁聽著這兩人你來我往的問題,感覺自己要折壽三年了都。
他也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想湊上去,找個喝酒的理由扯開話題。
沒曾想,陸星平居然點了點頭,平靜地說:“不在。”
喬南期神色一頓。
這話的意思實在有點難懂,他一時之間,沒什么反應。
他原先火急火燎地過來,實在是對這種事情有些下意識的反應。
畢竟……
他曾經(jīng)干過這樣的事情。
他以前和趙嶸在一起的時候,即便是趙嶸要求,他也沒有再帶趙嶸來過這樣的場合。以前,他覺得那是因為趙嶸敗絮其中,整日里玩的已經(jīng)夠多了,后來他才發(fā)現(xiàn),那不過是他隱晦的占有欲,不希望看著趙嶸和別人勾肩搭背。
但愛一個人,不當是那樣的方式,這兩種原因都不應當出現(xiàn)。
所以他過來了,他想問問陸星平,為什么趙嶸沒有來。
可是陸星平卻和他說趙嶸不在家。
不在是什么意思?
趙嶸不在陸星平家?
是今晚不在嗎?
那或許也能說得通。畢竟趙嶸和劉順那幫人玩的好,也許他們這邊在玩,趙嶸那邊也在玩,被劉順拉出門了,自然不會跟陸星平來和他們這些人玩。
有別人已經(jīng)過來,拉著夏遠途和陸星平去玩投骰子,那人本來還想拽上喬南期,可喬南期此刻一言不發(fā)地坐在那,他過往又積威太重,那人根本不敢上來。
待到喬南期回過神來時,陸星平已然皺了皺眉:“我當裁判,你們知道的,我從來不玩。”
陸星平伸出手,拆開侍應生剛送上來的新骰子。
他手指動作間,無名指上那枚款式繁冗的婚戒露了出來。酒吧里燈光晦暗,多得是五彩斑斕的暗光,這樣的光線下,婚戒時而顯眼,時而隱晦。
喬南期看了一會,收回了目光。
陸星平還戴著婚戒。
仍然光明正大地戴著婚戒。
他的操心似乎有些多余。
喬南期收回目光,又喝了幾口酒,不再多想,同往常一樣,和其他人偶爾聊上幾句。
在場除了他們?nèi)�,知道喬南期和趙嶸有關的過往,其他人眼里,趙嶸仍然不過是那個曾經(jīng)一頭熱追著喬大跑、后來和陸星平履行婚約的人,他從未和喬南期在一起過。
不知喝了多久。
喬南期許久沒來這樣的場合,這一次也算借著點氣氛,放肆一次,就算沒人來和他碰酒,他也自顧自地喝著。
半醉半醒間,似乎聽到有人問陸星平:“星平這段時間怎么都沒來?”
“帶小月出去旅游了�!�
……
待到回了家,喬南期渾渾噩噩地洗完澡,躺上床的時候,陸星平今晚說的那些話再度冒了出來。
他自從上次在趙嶸現(xiàn)在已經(jīng)賣掉的那個房子家門口見過陸星平,這一個多月,今天是第一次見對方。
他曾經(jīng)想象過許多次,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他見到陸星平時提起趙嶸,或者同時見到陸星平和趙嶸的場景。
……總之不是今天這樣。
陸星平說的那些話,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個剛結婚的人。
今晚的見面,不論如何,似乎都透露著不對勁。
但他太醉了。
他那失眠的毛病也自然地好了,只是驚靨仍在。
躺下床沒多久,喬南期便沉入夢鄉(xiāng)。
這一回,夢里太過復雜。
仿佛他二十幾年人生中,所有東西都混在了一起往他夢里塞,什么人都有。
夢了一晚,卻什么都記不住,只覺得很累很累。
夢的終點,又是那句話。
——“我未必愛你�!�
他頭疼欲裂地驚醒了。
當時周圍都是黑的,也不知是深夜里的那個時間。
過了許久,喬南期才復又睡著,再次醒來時,日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撒入。
原來已經(jīng)日上三竿。
喬南期醉意消散,昨晚那些不對勁和之前看到的那些細微痕跡總算在他的腦海中碰到了一起。
他隱約有了點猜想,這猜想很模糊,甚至構建不起來一個完全的答案。
但他居然覺得,這些不對勁拼湊起來的答案,或許對他而言是好的答案。偏偏又因為可能是好的答案,他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他已經(jīng)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遇到好消息了。
他甚至覺得他不值得再得到什么好消息。
可他的心又躍躍欲試著,仿佛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低聲和他說:“大膽點,去查一下,去查就知道了。”
正巧小吳給他發(fā)來了一條及時雨一般的信息:“先生,一個多月前您讓我?guī)湍D手給陸先生和趙先生的那些東西,陸先生今天和我說,要給我轉回來�!�
喬南期拿著手機,猛然從床上坐起。
-
小吳今天實在有點想不通。
他本來忙活了幾天把那些東西轉給陸星平,陸星平當時說的好好的,會慢慢和趙嶸核對然后分一分。
結果今天不知怎么的,陸星平卻突然要把那些東西全都還給喬南期。
剛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小吳第一時間擔心的就是喬南期的反應。
這是什么意思?送出去一個多月的賀禮,突然要原封不動的奉還。怎么想,喬南期都不會高興。
可喬南期偏偏很高興。
其實不能說很高興,只是今天來公司的時候,周身氣壓沒有往常那樣低,一雙眼睛微微有些亮,居然不似前一日那般全然毫無生氣。
這放在別人身上,或許只是正常的情況。
可這放在喬南期身上,已然能算是“很高興”了。
而且,喬南期不僅沒有生氣,居然還讓他立刻去陸星平家交接。
看上去巴不得趕緊拿回來這些東西似的。
小吳帶著疑惑,去陸星平家拿了些文件。
回到喬南期辦公室時,喬南期卻一眼都沒瞧那些東西,只是問他:“你去他家的時候,覺得他家有什么變化嗎?”
“啊?”小吳有點困惑——怎么問這種不著邊際的問題?
他以為,喬南期就算不在意那些文件,要問,問的也肯定是趙嶸在不在陸星平家。
他當時去的時候,還特意問了陸星平一句趙嶸在不在,陸星平和他說“不在”。
可這準備好的答案沒用上,他只好回想了一下進陸星平家之后看到的,又對了對以前因為一些事情去陸星平家的記憶。
“沒有,”他說,“房間我沒去過,客廳和書房和以前一模一樣。沒什么不——”
沒什么不一樣的。
他想說這個,可話沒說完,他自己便意識到了不對。
……趙嶸不是搬去陸星平家一個月了嗎?
怎么陸星平家會毫無改變?
“今天公司的工作你先放下,”喬南期和他說,嗓音仍然低沉,語氣卻不似先前那本毫無波動、死氣沉沉,“去把趙嶸婚禮那天的賓客名單找出來,我要到場所有人的�!�
“哦哦,好的!”
小吳隱約覺得,他們先生似乎在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婚宴名單這個東西本來就不是什么機密,小吳畢竟是在喬南期身邊辦事的,沒過一小時就把這玩意搞到手了。
他把名單給了喬南期之后,喬南期讓他等著,隨后便自己關上門,似乎研究起了那一份婚宴名單。
然后小吳遇到了他給喬南期當助理以來這么些年最離譜的工作。
比之前去買一家名不見經(jīng)傳、和公司業(yè)務毫無關系的寵物店還要離譜的工作。
研究完婚禮名單的喬南期讓他以最快的速度,買下一個婚禮策劃公司、兩個律師事務所、一所療養(yǎng)院這么幾個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
第72章
喬南期最先開始覺得婚禮不對勁,其實不是陸星平參加聚會時說的那些話。
那些話就算奇怪,要說解釋,也有很多種。只是那些話提醒了他,趙嶸和陸星平關系間的不對勁,給他帶來了一些別的角度。
他一葉障目了這么久,婚禮的時候根本沒有留意其他,這段時日滿腦子想的也是趙嶸徹底離開他了,一直不曾思索過——其實那場婚禮很奇怪。
最奇怪的一點,就是趙茗沒有來。
趙茗的病雖然需要很多的錢和精力,但并不是那種完全無法出門的病,只要清醒的時候,和人交流完全沒有問題,甚至自己出門都行。
如果趙茗清醒著,趙嶸沒有道理不帶唯一的親人來參加自己的第一場婚禮。
如果趙茗沒有清醒……
以趙茗在趙嶸心中的份量來看,趙嶸甚至會直接推遲婚禮的時間。
不論如何,只要這場婚禮,在趙嶸心中很重要,趙茗就不可能不來。
還有其他的不對勁——那一直在婚禮現(xiàn)場最后方記錄的人。
那些人的穿著,根本不像是做婚禮記錄的,而且除了攝像機,那些人手中還有很多文件。
再加上最近每一次,不論是夏遠途還是小吳,去陸星平家,都沒見到趙嶸。
陸星平昨晚那和以前單身的時候沒有任何區(qū)別的反應。
還有家里完全沒有趙嶸生活過的痕跡……
這個結婚,從開始到現(xiàn)在,處處透露著奇怪。
律師事務所和療養(yǎng)院那邊沒辦法太快以合理的名義把相關的人請來,于是喬南期先是找到了給趙嶸做婚禮策劃的公司。
他清楚地記得,當初婚禮上雖然有宣誓、互換戒指等必不可少的環(huán)節(jié),但一些游戲、親友之類的環(huán)節(jié)是全然沒有的。
只是他那時候想的都是趙嶸不會再回頭,整場婚禮下來,眼中也只有趙嶸,根本沒有注意過這些問題。
婚禮倉促便算了,既然婚禮都辦了,為什么不干脆把婚禮現(xiàn)場弄得完滿一點呢?
辦公室內(nèi)。
喬南期翻動著寥寥幾頁的策劃書,問負責籌劃婚禮的那個婚禮策劃師:“你們給婚禮策劃的步驟就這些?”
那人似乎自己也很困惑:“也不是,喬先生,我們做這行的,客戶大多要求都是沒有遺憾、做到最好,怎么會這么馬虎?一開始趙先生和陸先生找我的時候,我問的都是一些風格上的要求,并不知道他們不想要這么多步驟。我記得很清楚,他們要得急,加了很多錢,所以我們團隊連夜出了一整本策劃,我還特意核查了細節(jié)才給他們送過去,結果……”
那人看了一眼喬南期手中薄薄的策劃書,接著說:“結果趙先生直接刪掉了八成,只剩下這些�?刹皇俏覀儾徊邉澋�,您不要誤會�!�
那人還以為喬南期是想找他們策劃什么婚禮,又因為這場倉促的婚禮對他們的業(yè)務能力有所質(zhì)疑,趕忙解釋了一大堆,隨后還說了一些策劃時的細節(jié)。
喬南期只是微微低頭沉思著,指節(jié)微蜷,指尖一點一點地敲擊著書桌邊沿。
他聽了許多,可他似乎對那些細節(jié)全然不感興趣,待到那人說完了,他只是問:“你是說,這么少的步驟,是趙嶸親自挑的?”
那人馬上要點頭,喬南期卻沉著臉,一字一頓道:“你想清楚,是陸星平要刪的,還是趙嶸要刪的�!�
策劃師一個激靈,本來記得很清楚的答案,硬生生又在腦子里過了三四遍,確保絕對不是記錯了才說:“是趙先生,我記得陸先生根本沒看原來那本策劃書。趙先生其實也沒仔細看,他就翻了一下目錄,然后劃掉了目錄上的一些東西。他甚至沒有詢問陸先生的意見�!�
“這件事我記得很清楚,您放心!因為那時候我們是加班加點趕出來的,我當時……還有點疑惑,結婚刪步驟居然不用問另一半……”
這人顯然到現(xiàn)在都沒有想通,以至于不用喬南期問,自己便說了出來。
喬南期按壓下心中冒出的許多種可能,讓小吳先把人送走。
他喝著冒著騰騰熱氣的龍井,清香沁入喉鼻,清人思緒。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趙嶸和陸星平之間也許并沒有那么好的感情。趙嶸不在意婚禮,陸星平自然也無所謂婚后的生活,趙嶸和陸星平更無所謂他送去的賀禮。
也許趙嶸只是一時的寂寞,也許趙嶸是被他纏的煩了,也許……
總之,趙嶸這樣對婚禮毫無所謂,搬家之后住的也不是陸星平家,全然不可能是和陸星平感情甚好的樣子。
喬南期原先還因為趙嶸和陸星平之間的關系可能有問題而有所期望,甚至有些開心。
在和這個策劃師交談之前,他其實還隱隱期待著趙嶸對陸星平不滿,亦或者趙嶸根本不是那么喜歡陸星平。
可等他真的確認了這個想法,心間又是一陣如針扎般的疼痛和麻木。
如果當真是這樣,趙嶸寧愿以后湊合著和另一個人有著情侶的名義,余生過得寡淡無味,也不愿回頭看看他嗎?
喬南期下意識握緊了水杯,杯壁上傳來的熱度焯燙著他的掌心,烘烤著他心中的苦味。
如果真是這樣……
喬南期,你不僅活該,你還是個混賬。
他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會有那么一瞬間,希望趙嶸和陸星平之間是真心相愛的。
何其可笑。
可笑的卻只有他一個人。
他一邊掙扎于趙嶸并不是真的愛著陸星平的可能,一邊又深陷趙嶸可能現(xiàn)在過得也并不開心的心疼中。
他既不能問陸星平,又無法找趙嶸確認,思慮半晌,他想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