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喬南期怔了怔:“……你說算了。”
趙嶸笑了。
這段時日以來,喬南期從來在他面前都是謹慎的,時時刻刻能讓他覺得,在這人身上看到了從前自己的影子。這井不能讓他高興,反倒讓他先前總是忍不住冷嘲熱諷幾句,想逼出這人真實的脾氣。
可方才,喬大少終于忍不住露出了狼尾巴,他竟也沒有絲毫怒意,還覺得有些好笑。
他想和喬南期說——這才是你,之前裝什么呢?
但他又有些喜歡看到喬南期方才一瞬間努力收回“狼尾巴”的樣子,想了想,沒提。
“我說算了,這事我們就算直接要求徹查,那個保安不管是收了好處,還是怕周家的威脅,都不可能交代,查是查不到她身上的。”
“但她既然能做出這件事,說明周家井不干凈——我不相信一個手腳干凈的人,會再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第一反應是瞞而不報來牟利�!�
他一字一頓,嗓音還夾帶著些許虛弱,卻裹著滿滿的自信。
沒有了從前的謹小慎微,沒有了剛離開喬南期后說出自己“想法簡單”時的不確定,也沒有了剛來竹溪時與世無爭的淡泊。
也許是陳敬年的落網(wǎng)讓他徹底切斷了過去,也許是……喬南期教會了他什么叫做鋒芒。
他一雙黑眸如夜中星辰般微微亮著,病服都遮掩不住他如玉般冷然而溫柔又如竹般堅韌的氣質(zhì)。
“周家只要手腳不干凈,那陳家不過是他們的前車之鑒,周越晴做過的事情必然有比我們這種事情還要嚴重的�!�
“小吳,我可能要勞煩你去跑一趟,或者你忙的話,幫我轉(zhuǎn)告徐哥,讓他幫我跑一趟——去當面找周越晴。”
“告訴她,只要她愿意去自首這件事情,其他商場上的事,我們還是實力見真章,我也不會插手別的事情。但如果她不愿意,也行,我們斗到底,不管是商場上,還是她以前可能做過的陰私手段,我都不會放過任何一處,她可以試試看最后會有什么后果�!�
“嗯……我狐假虎威一次了。如果她沒有被喬大少的名聲給震懾到,選擇了后者,我也自己來,但只是麻煩……”
他頓了頓,微微笑了笑,眉目勾出幾分溫柔,方才鋒利的話語一瞬間收了鋒芒,“麻煩喬大少教教我,怎么對付她。”
小吳跟在喬南期身邊這么久,見過不少手段,卻也仍然被趙嶸這絲毫不拖泥帶水的決定給震在了原地。
這在他的印象里,是喬南期才會選擇的方式。
可一向做人留一線的趙嶸卻平靜地說出這些話,末了,卻也不故作堅持,反倒謙虛求助。
——原來趙先生是這樣的人嗎?
他發(fā)現(xiàn),他以前對趙嶸的印象還是太過片面了。
喬南期也微訝。
他聽著趙嶸說完,心中思緒萬千,最終卻緩緩落成了一個笑。
他笑著,目光卻又是悵然的。
待到小吳領著活出去了,屋內(nèi)又只剩下他們兩人,喬南期看了一會遠天躲藏在陰云后緩緩冒出的日頭。
午后,陰云便開始散去,此刻陰晴交錯,遠天散下一束束氤氳的光,眼看就要驅(qū)散陰沉。
他收回目光,看著趙嶸,突然說:“趙嶸�!�
“你怎么又喊我名字?”
“我……”他頓了頓,才發(fā)現(xiàn)狠戾亦或者懇求的話語其實很好說出口,但若是不偏不倚的陳述,反倒讓人不知從何說起。
他感受著趙嶸探究的視線,微啞的嗓音好半晌才接著響起:“我知道你不想聽道歉,但這一句道歉,不是因為現(xiàn)在的意外�!�
他的話語竟是有些微抖,還裹著些許沙啞。
可若是看他神色,除了憔悴,也只能瞧見這人愧疚的表情,這人的目光依舊堅定而深邃。
“對不起�!�
他說。
“不論出于什么原因——那些都是借口,我都必須承認,我曾經(jīng)懷有偏見。我的偏見,這一句道歉無法抹消,我也會在以后,盡我所能地彌補這一切�!�
“但我必須要道歉,這是我欠你的。”
趙嶸神色微怔。
他似乎意識到喬南期要說什么,放在被子上的雙手微微一緊,將被子的邊角抓成一團。受傷的右手因為突然的用力而傳來痛楚,他這才意識到,猛然又松開了手。
喬南期垂眸間,望見了他手中的動作,下意識抬手便想要抓著趙嶸的手。
可剛一伸手,被隱藏在衣袖下的燙傷被牽動,他微微皺眉,不著痕跡地收回了動作。
他深吸一口氣,珍而重之地,說出了那句虧欠了趙嶸許多許多年的話。
“你一直都很優(yōu)秀�!�
是他困頓于自己的過去,一路前行到達了目的地,卻忘了自己眼前還有一個人。
是他仗著曾經(jīng)趙嶸的喜歡,自以為是,高傲到不愿意停下腳步,哪怕是稍稍了解一下自己身邊的人。
是他不辨深情,不曾回應,不言尊重,沒能讓自己配得上、值得起趙嶸的喜歡。
他才是那個真正金玉其外,敗絮其內(nèi)的人。
第93章
喬南期的話一點一點敲入趙嶸的耳膜,他恍然了一瞬,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想說什么。
外頭似乎有人在忙碌地往返著,腳步聲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像是踩著心跳聲滑過。
“我喜歡你,但我這么說,”喬南期又補了一句,“不是因為我喜歡你�!�
無關情愛。
即便他們只是萍水相逢,或者如此時此刻一般,沒有那層曾經(jīng)擁有的關系,那依然是喬南期必須說出口的道歉和承認。
趙嶸聽明白了這其中的意思。
他突然有些唏噓,又有些欣慰。
不僅僅是因為喬南期。
還是因為趙茗、方卓群、劉順、小吳、梁有甚至是想要害他的陳家人。
他低下頭,復又緩緩抬起。他明明躺在病床上,明明面色微微蒼白,明明話語都是帶著病弱的感覺,說出來的話卻灌著力道。
“好,我知道了�!�
喬南期似乎等著他發(fā)作堆積的情緒,卻只聽到了他這簡簡單單的判詞。
“你可以罵我�!�
“我為什么要罵你?”
“我以前總說你敗絮其內(nèi),其實我才是——”
“我們都不是�!壁w嶸眉眼微彎,神色又恢復了往常間總是帶著的溫柔,“如果是還困在過去,我或許會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譏諷地質(zhì)問你。如果從朋友的角度,我可能會和你說聲謝謝�!�
但如果……
他這話明顯還有下文,可喬南期等著,他卻停了停,掃了一眼喬南期,說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你今天怎么穿黑襯衫了?”
趙嶸不想就這樣松了口,暴露出自己當真是個心硬不起來的人,所以他提這個,本意只是隨意岔開話題。
卻不料喬南期的神色一瞬間慌亂了一下。
不就是問一下穿著嗎?
這有什么好慌的?
趙嶸的困惑閃過一瞬,想問出口時,喬南期還未回答,晚飯便送來了。
兩人都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喬南期開門拿進來食盒,和他說:“這兩天都是買的,你要是不合胃口,立刻和我說。”
趙嶸嘟囔了一聲:“……我哪有那么挑。”
-
這幾日,趙嶸都在病房里養(yǎng)傷。
他這種皮外傷,處理得當,其實可以回家休養(yǎng),但偏生不論是喬南期還是徐信梁有君,全都不放心他,非要按著他在醫(yī)院里住著。趙嶸只好在所有人都忙的焦頭爛額到時候,格格不入地在病房里躺著。
趙嶸自然不想閑著。
等著周越晴答復的時候,他雖然人在病房,卻時刻和自己手下的人保持聯(lián)系。光是言語的威脅,是不夠讓周越晴這樣的人害怕的。
他需要一點實質(zhì)上的表態(tài)。
他找了一個突破口,想查出周家在一些項目上的小動作。
他沒有和以前一樣推拒喬南期的幫助,時不時請教喬南期,自己也做著主要的判斷,不過幾天,便當真找出了一個問題。
果然,周家這樣的情況,不可能其他地方干干凈凈。
他讓徐信把這個找出來的把柄告訴周越晴,到了第二天,他便收到了周越晴的答復。
——周越晴選了第一條路,自首交代保安的事情,至于周家和趙嶸之間的競爭,自有各自實力來決定。
如此,這件事便算了解了。
而喬南期請回來的醫(yī)生也開始了解和著手趙茗的治療方案,醫(yī)院也漸漸開始恢復運轉(zhuǎn),趙嶸和阮承合作的項目也都按部就班地進行著,沒有受到影響。
仿佛一切都有條不紊、塵埃落定。
唯有……
唯有趙嶸和喬南期的事情。
喬南期一直在照顧他。明明可以請護工,也可以讓梁有君來守著,可這人偏偏要自己做,直接把趙嶸的病房當成了暫時的住所。
除此之外,這人還要忙工作上的事情,周越晴的回應出來之后,喬南期便被小吳喊出去處理公司上的事了。
趙嶸想著這人最近不太好看的臉色,竟有些五味雜陳。
李姐給趙嶸送飯進來的時候,他正在望著窗外的白云,目光漫無目的,腦海中亂七八糟地思索著這段時日的事情。
“……小趙?”李姐喊了他一聲,“我給你放桌上了。”
趙嶸回過神:“謝謝姐。我早上聽有君說,你直接在醫(yī)院這邊住下了,真勞煩你,給我做這么久的飯菜,還得搬過來照顧我�!�
李姐和趙嶸相處沒什么顧慮,她笑著,隨口道:“哪久了?我都半年多沒給你做飯了啊,要不是喬先生前兩天把我喊來這里啊,我都不知道你換地方住�!�
趙嶸一愣。
他被李姐的反應搞得有些懵,腦袋一瞬間空了。
“……前兩天?”
李姐渾然沒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給他擺好了飯菜,還拍了拍額頭,說:“我這記性啊。小趙啊,小吳昨天把禮物給我了,太客氣了啊,我也才剛來兩天,而且啊,我也是收了喬先生的錢啊,還送禮物干什么?我啊,明天拿過來還給你�!�
“沒……”趙嶸緩緩地從中發(fā)現(xiàn)了不對,面上不露聲色,依舊笑著說,“姐你收著就好,你不收,我哪里好意思吃。我還怕你不喜歡,想著再給你買點什么禮物�!�
李姐只好作罷。
趙嶸心中卻翻江倒海了起來。
吃飯的時候,趙嶸在一片混沌的思緒中,想起他受傷之后,都是喬南期在照顧這些事情,以至于飯就算送來,也是由喬南期放到他面前的。
只有今天,喬南期臨時有事,不得不先離開,只有李姐送飯過來,他方才知曉這些。
李姐在他受傷之后才來的竹溪,可他之前吃到的那些早餐確實是李姐的風格,和他在竹溪這邊吃到的都不太一樣,有的甚至是李姐曾經(jīng)特意給他做的,別人未必做過。
趙嶸只覺得自己心跳一下一下的,似乎在晦澀地加快著跳動。
他總覺得這樣的猜測太不真實了。
就算是他,和喬南期在一起那一年多,也不過是偶爾做一做簡單的早餐,其他事情多半都是保姆和家政處理。
更別提喬南期了。
喬南期這樣的人……
他斂眸,低下頭,有些慌亂地喝了口湯掩飾自己的神情,低聲說:“我想吃紅棗糕了。上個星期吃了一次,現(xiàn)在又有些懷念姐你做的�!�
李姐不假思索便答道:“那我明天給你做!之前吃的是喬先生做的吧?他啊,學東西是真的快,做幾次啊,都快比我做得好咯�!�
原來……
原來。
他驟然覺得方才懸掛起來的心緩緩落地,卻不知為何,沾染了一身的酸澀。
他還記得,第一次小吳給他送早餐的時候,他為了讓喬南期放棄,甚至撒氣一般地用梁有君當作借口。
可喬南期仍然堅持地送來了新的一份。
如果當初那飯根本就是喬南期親手做的……
這人當初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放下尊嚴、折斷傲骨,如同在塵土中滾過一遭一般,默然無聲地重新做了一份給他送過來呢?
他年少相識喬南期時,最愛的便是這人帶著少年的朝氣與溫和,卻仍舊藏著一副傲骨。那一身的骨頭仿佛不會為了任何東西彎折,卻也成了他們在一起之后喬南期對他的傲慢,最終讓他又愛又恨。
如今,他方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人早在追著他來到竹溪之后,便硬生生地為他彎折了驕傲。
趙嶸雙眸閃過怔然,拿著湯勺的左手一松,“噗通”一聲,勺子落入湯中,濺起一小塊水花。
湯汁濺落在了病床上架起的隔板上,李姐“呀”了一聲:“怎么這么不小心?我給你擦擦啊�!�
“……抱歉,”趙嶸連忙道,“我走神了�!�
“沒事沒事。”
沒事嗎?
可他的心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仿佛找不到頭的一團毛線,一扯便是一個又一個繩結(jié),完全松不開。
這世間剪不斷理還亂的事情那么多,怎么偏偏就仿佛全都落在了他的頭上呢?
-
病房外。
陸星平走到了門前,一手拿著一大沓資料,一手拿著手機放在耳邊,對電話那頭的喬南期說:“我還是得當年和趙嶸核對一下這些醫(yī)院的事項。以前行政的人干的都是什么事?干吃飯�!�
“……”
“放心,我就和他說,我是你喊來幫他料理醫(yī)院的事情的�!�
“……”
“處理你的傷吧。南期,我都聽到你身邊的醫(yī)生喊你四次了�!�
“……”
此時,病房門打開,李姐拎著殘羹剩飯走了出來。
關上門后,見著陸星平靠在墻邊打電話,李姐沒有出聲,笑著同他揮了揮手便離開了。
電話那頭,喬南期的囑咐已經(jīng)說完。
陸星平卻打了個哈欠——他顯然左耳進右耳出了。
他只是聽著喬南期停下話語,嘴角一勾,看了一眼趙嶸病房的門,突然說:“我要讓趙嶸決定醫(yī)院火災后的一些款項花銷。頂層雖然沒有醫(yī)療器械,但資料燒了不少,暗損失不低,全看趙嶸愿不愿意多花點錢省事�!�
“這你說過了。”喬南期說。
“嗯,那他問我什么,我都實話實說,可以吧?”
陸星平上句話還是怕趙嶸覺得花銷太大,下句話便是詢問可不可以實話實說,一般人自然會覺得是在說一件事。
喬南期先前救趙茗時被倒下的器材砸到的地方正發(fā)作得厲害,此時額頭都滿是冷汗,思索得不及往日那般精細,只是答道:“好,你讓趙嶸決定�!�
陸星平笑著掛了電話。
他拿著資料,敲了敲門。
“請進�!�
趙嶸在屋內(nèi)下意識喊道。
他現(xiàn)在腦子里一團亂,又覺得心跳時快時慢的,像是缺氧一般,想思考,卻無從思考。
若不是此刻傷未痊愈,趙嶸恨不得現(xiàn)在就起來,找個風大的地方吹一吹自己的腦子。
等到人進來之后,他回過頭,驚訝道:“學長��?”
陸星平搬了把椅子,在病床旁坐下,淡然道:“中氣很足,恢復不錯。”
趙嶸:“……”
他足足愣了好一會,看著陸星平,說:“你怎么……?”
“聽說你們這出事,我前兩天就來了。南期和遠途在醫(yī)院這方面不如我有經(jīng)驗,你醫(yī)院的事情,我給你處理好了,你看看這些資料,同意的話就可以按著上面的方案實行。”
趙嶸剛從陸星平突然出現(xiàn)中緩過神來,下意識便道:“謝謝學長。我一會就把這些處理完,你……”
“沒想到還麻煩到你了,是喬南期和你說的?你們……”
說到這,他又有些心情復雜,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他話語一滯,手指隨意在資料上摩挲著,目光搖擺,好半晌才靜下神來說:“看來你知道我來竹溪以后的事了�!�
這自然指的是他和喬南期之間的事。
趙嶸覺得自己真是沒出息。
他先前為了讓喬南期死心,并沒有告知喬南期婚約的真相。雖然喬南期之后自己查到了,但婚禮的時候,陸星平多少還是替他擋下了不少壓力。
“你看上去有很多話想說�!标懶瞧街苯狱c破了他的心思。
趙嶸太久沒這樣和人直接地交流了,一時之間有些恍然。他徐徐地說:“是有很多想法,但說出來的話,又好像沒什么。我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陸星平挑眉。
“我拜托學長幫了我這么多,為的就是重新開始。當初離開楊城的時候,學長和我說,如果真的搖擺,不妨去嘗試一下新的人、新的事情。”趙嶸唏噓道,“我真的去嘗試了。但我……”
陸星平言簡意駭:“失敗了?”
“是,我發(fā)現(xiàn)其他人根本不發(fā)讓我有所觸動�!�
陸星平頃刻間便從中挖出了重點:“你說,‘其他人’�!�
趙嶸心間一緊。
他沒有說話,攥了攥手,覺得自己這樣躺著似乎有些容易顯得脆弱,他撐著要坐起,陸星平也不阻攔他,反倒幫著他扶起了病床前半段,給他墊了個枕頭。
稍稍坐直,趙嶸總算有了些承認的底氣。
“對,是‘其他人’不能�!�
但喬南期可以。
陸星平卻反問他:“然后呢?你沒有重新開始嗎?”
趙嶸一怔。
陸星平又問他:“你沒有脫離以前的拘束嗎?”
“……有�!�
“你沒有放下以前的遺憾嗎?”
“……我放下了�!�
“那你是沒有成功施展抱負、一展拳腳?”
“不……我成功了,甚至做得比我預想中要好�!�
“那我搞不懂了,為什么你一副你沒能重新開始的樣子?”
這話問住了趙嶸。
“我不知道,”他終于放棄了理智,“學長,我現(xiàn)在……很亂,特別亂�!�
“再亂的東西都有個由頭,你的心病根源在哪?”陸星平卻平靜得很,他還拿出手機,玩起了連連看,邊點著屏幕邊說,“我知道你可能并不會和別人說這些,因為知道所有內(nèi)情的人不多。我恰好知道,可以聽聽,甚至……”
陸星平眉頭一皺——連連看輸了。
他又開了一句,“甚至我還能告訴你點什么,如果你想問的話。哦對,放心,經(jīng)過南期同意了。”
醫(yī)院的另一層,正在處理腰部被砸傷的地方的喬先生并不知道,自己方才一句簡單的首肯,被陸星平如此雞毛當令箭。
趙嶸雖然不太能明白陸星平最后一句話是什么意思,但他憋了這么些天,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發(fā)泄的口子,還是沒忍住,說:“其實這么久了,他說的話、他做的事,我都或多或少聽在耳中、看在眼里�!�
“學長你說根源,根源其實是有的,我也并不是不清楚�!�
“只是我每每差點回頭,又或者是差點心軟的時候,總是會想——憑什么呢?”
憑什么當初表現(xiàn)得一點也不愛他的是喬南期,最后一言一行都透露著一往情深的人也是喬南期?
憑什么一個“沒有發(fā)現(xiàn)喜歡”這樣的理由,就可以解釋曾經(jīng)的錯過?
“我總是會忍不住想,”他終于說了出來,“沒有一個正常人能夠?qū)ο矚g的人那樣冷淡。我一直覺得以前是我一廂情愿、不知好歹,但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說,那我們在一起那一年多算什么?”
“每次我想到這里,總是會忍不住想,他根本沒有現(xiàn)在說的那么喜歡我,他說到底還是在懷念我對他的好。”
陸星平點了點頭:“很有道理,你說的對�!�
趙嶸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