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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可眼下林祈肆命她值夜,那她便不用自己想法子進去了。

    陳阿招端著空碗,哼著小曲離開,出了院子后卻陡然撞上一個人。

    “不長眼!”被她撞上的人哼罵一聲,抬眼看到是陳阿招時,面上的表情一變。

    “陳阿招,當(dāng)真是晦氣,怎么我走到哪兒都能碰見你。”余孟兒一臉嫌棄道。

    陳阿招也皺眉道,“你只覺得遇見我晦氣,我何嘗覺得不是呢�!�

    她實在不愿看見余孟兒,抬腳便要離開,卻被身后難纏的丫鬟死死拽住了肩膀。

    余孟兒打量著她手中的湯匙,道:“你剛剛?cè)チ斯拥姆坷锇�,我看見你這么開心……莫非是公子又獎勵了你什么?”

    陳阿招怎么會告訴她自己的計劃,她拍開余孟兒的手,“管你屁事�!�

    落下一句,她便腳步加快離開,生怕再晚一秒便被余孟兒逮住什么把柄。

    *

    夜闌人靜時,宋雀兒拿著一包食物悄悄摸摸來到林府關(guān)下人的柴房內(nèi)。

    打開破木門,宋雀兒將包了一塊餅的紙包扔到地上的人手中。

    見到宋雀兒的玥音并未驚訝,她的面色較前幾日恢復(fù)了不少。

    少女拾起地上的餅,小口小口地咬著吞咽。

    一旁宋雀兒道,“你交給我的事情,我已經(jīng)辦妥了,銀子呢?”

    玥音冷笑一聲,從臟污袖口中掏出五錠銀子扔在了腳下。

    宋雀兒兩眼放光地迅速拾起銀子揣進自己的腰包中后,抬腳正要離去,可走了兩步,宋雀兒又轉(zhuǎn)了回來。

    “還有事嗎?”玥音看向她,明明生得一雙楚楚可憐的杏花眼,可此刻面無表情緒時,那雙眼分外冷漠。

    宋雀兒忍不住道:“我只是奇怪……你和陳阿招不是好姐妹嗎?你這樣處心積慮讓她成為林祈肆的枕邊人……究竟是為了什么?”

    玥音放下手中干澀的馕餅,笑道:“為了什么……我當(dāng)然是跟你一樣為了榮華富貴啊,若是陳阿招得了公子的寵愛,我也能跟著沾光不是嗎?”

    “若是為了富貴……那你為何不自己……”

    宋雀兒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玥音打斷。

    半身隱在稻草陰影下的少女嗤笑道,“若是勾引公子真的有那么容易……為何你不用呢?”

    宋雀兒瞳孔顫了一下,心下了然。

    她嫣然一笑,道:“那我們便等著陳阿招的消息吧,就來看一看,明個一早是等到陳阿招為妾的消息,還是尸沉荷塘的消息。”

    第19章

    下藥2

    可笑,她如今哪里還有真心…………

    到了守夜的時間,陳阿招提著燈籠,滿懷緊張與期待地加快腳步往林祈肆房中去。

    寒夜凄冷,可她捏著燈籠柄的手心生出了汗。

    過了今夜,她的身份沒準(zhǔn)就能變了,哪怕此招令人不恥,她至少能夠改變現(xiàn)下的困境。

    這么一想,陳阿招的腳步又加快了些。

    可卻在廊檐轉(zhuǎn)角處時,一個身影忽然至身后襲來,陳阿招措不及防,還未來得及呼喊出聲,她便被一棒子敲暈在地。

    意識模糊前,她看見一抹嫣紅色的身影在眼前晃蕩,一雙熟悉又陰毒的眼睛死死盯著她,湊近她耳旁道,“陳阿招,別以為我不知你藏著什么心思,我告訴你,公子只能是我的。”

    *

    醒來后,后腦勺震痛猶在,鏤空的窗外已日高三丈。

    陳阿招發(fā)現(xiàn)自己被關(guān)在一間空蕩蕩的雜物房中。

    她揉了揉疼痛的腦袋,腦海里回憶著昨夜那個嫣紅色身影,記憶模糊,那張臉格外熟悉但一時無法想起那人全貌。

    窗外的鳥鳴聲讓陳阿招心臟驟顫,她一方面暗惱昨夜被人壞了好事,一方面又忍不住心下?lián)鷳n。

    她給林祈肆下的是劑猛藥,若是不與人結(jié)合……那以他的身子定是熬不住的。

    腦中浮現(xiàn)這個念頭后,陳阿招又自我安慰地拍了拍腦袋。

    公子是什么樣的人,他想要女人,還不是隨時隨地都可以……應(yīng)當(dāng)不會出什么事的,就算出事昨夜她沒出現(xiàn),只要她一口咬定與她無關(guān),便無人找到她下藥的證據(jù)。

    陳阿招懷揣著不安的心思推開雜物房的門。

    昨夜她沒有去守夜,眼下正好去給林祈肆賠罪。

    可剛走到半路上,陳阿招便聽見一陣驚呼聲,她扭頭看去,前方的荷塘旁圍了許多丫鬟小廝。

    還有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廝手拿桿子似乎在塘中打撈什么。

    陳阿招有些好奇地上前看,剛推開幾人擠了進去,她便看見兩個小廝從塘水中拖出一個全身泡的發(fā)白的嫣紅色衣裙的女尸。

    那尸體面目猙獰,泡發(fā)如皺壞的死面餅一樣,渾身僵紫的模樣嚇壞了眾人。

    當(dāng)下周圍的人一哄而散,陳阿招望著那熟悉的嫣紅色裙衣,全身陡然生出麻意,她惡心了兩下,便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再醒來時,近旁照顧她的是玥音。

    看到玥音的剎那,陳阿招驚喜不已,她捧住玥音瘦小的手,“你沒事了!”

    玥音笑著道,“阿招,我的風(fēng)寒好了,他們就將我放了出來�!�

    陳阿招心底懸著的擔(dān)心終于放下,她突然做出一個讓玥音怎么也想不到的舉動。

    陳阿招掀開棉被,緊緊地抱住了玥音,聲音有些哽咽地說,“我的妹妹沒事就好……”

    玥音的瞳仁閃動了一下,指尖緩緩落在了陳阿招的背上,微笑說,“阿招姐,我讓你擔(dān)心了。”

    陳阿招偷偷摸去眼角的淚,兩個親如姐妹的小丫鬟相互驅(qū)寒問暖了會兒。

    陳阿招想起了今早撞見的那具女尸,那女尸嫣紅的裙衣與昨晚那敲暈她的女子極其相似,陳阿招當(dāng)時想不起那女子,可今早親眼看見那女尸的瞬間,她腦海中便浮現(xiàn)了一個很熟悉的身影。

    陳阿招抖了抖唇,詢問玥音,“阿音,今早塘中的那個尸體好像是………”

    玥音點了點頭,應(yīng)上她的話,“沒錯,那溺死的女子正是孟兒�!�

    陳阿招的腦袋嗡地一響,一個疑惑在她心底蕩起,如縷麻絲纏繞。

    “她怎么……怎么會溺死在池塘里?”陳阿招疑惑道。

    “聽說好像是她半夜未提燈繞路過荷花塘處,恰逢昨夜下了點雨水,前些日子積雪未化,池塘邊路濕打滑,她自己滑掉河水里,今早上才被人發(fā)現(xiàn)……身子已經(jīng)被池水凍僵了。”玥音道。

    “是這樣嗎……”聽到玥音的話,陳阿招不安的心終于撫平了些。

    玥音見她面色仍有些蒼白,拿出一塊從膳房得到的糕點給她。

    陳阿招喜甜,往日見到吃食必然高興極了,可由于今早撞見余孟兒的慘狀,她實在半點胃口都沒有。

    她搖了搖頭,腦袋暈乎乎的正打算躺下休息,這時,門外卻走進一小廝。

    那小廝面色不善,催促她道:“你倒會享福,公子那邊召喚你呢,還不快過去�!�

    這么一暈,陳阿招沒想到自己竟然將給林祈肆賠罪這件事給忘了,現(xiàn)下被公子派人喚去,已經(jīng)算是遲了。

    倉促之間,陳阿招匆匆忙忙穿上鞋襪前往林祈肆的房中。

    一路上,她都在思忖如何給林祈肆解釋昨夜沒去守夜的事。

    直接說明是余孟兒將她打暈這是萬萬不能的,畢竟余孟兒已經(jīng)死了,若是說出來,興許會被人懷疑余孟兒的死與她有關(guān)。

    那她只能給自己編一個合理的理由。

    陳阿招想了個簡單的理由,便是借發(fā)燒生病為由,她心想著以林祈肆這般寬容大度,這般解釋不但不會被懲罰,還會被關(guān)心。

    可陳阿招萬萬沒想到,真到了林祈肆跟前稱病解釋時,得到的卻是二十大板。

    林祈肆今日的狀態(tài)萎靡不振,甚至可以用得上是糟糕來形容。

    往日哪怕病重纏身也依舊面帶溫潤笑意的少年,今日全程面無表情,少年眼瞼下烏青一片,唇色寡無血色,面白如紙,那雙鴉青色的瞳在聽到陳阿招的解釋時,眼底迸發(fā)異樣的冷笑。

    他身著寬袖白裳,獨坐于床榻上,烏發(fā)散亂垂落,猶如怨氣載人的妖鬼凝視著俯爬在腳下的婢女。

    待聽完陳阿招泫然欲泣的解釋后,塌上的少年只冷冷地說了句,“拖下去,杖責(zé)二十。”

    陳阿招在驚愕中被拖了出去。

    門外很快響起了木板捶落皮肉的聲音,以及少女不止的哀嚎聲。

    坐于房中的林祈肆閉上了眼,放于腿上的手心拳握,白皙的手背間隱隱浮現(xiàn)筋脈。

    *

    被杖責(zé)后的陳阿招,被人扔在柴房中躺了整整十日才能下地走動。

    期間若不是玥音細(xì)心照料,陳阿招估計自己都要下身癱瘓,半身不遂了。

    這十日身子上的痛楚讓她記憶猶新。

    她再怎么傻,也該摸懂了林祈肆的性子,他看似如溫柔似水,卻也有冷漠無情的時候。

    她傻就傻在,再次被林祈肆一點點溫意沉溺其中,有了第一次教訓(xùn)還不夠,如今又吃了第二次教訓(xùn)。

    被杖責(zé)后的陳阿招再沒被林祈肆召見,她也自然不敢再去靠近公子。

    因而,陳阿招也將攀附林祈肆的想法暫埋心底。

    可她還未急,很快,這邊便有人先替她著急了。

    這日,陳阿招剛干完手頭上吩派的活,正準(zhǔn)備找一處地方休息時,一只手悄悄伸了過來,將她拽到一處無人的廊檐下。

    拽走她的人正是那日假山下給她出主意的宋雀兒。

    一看宋雀兒,陳阿招剛愈合的屁股就隱隱作痛,她一把推開宋雀兒親近過來的手,沒好氣道,“你又想出什么鬼主意來害我了!”

    聽到她這樣說,宋雀兒不滿道,“我是好心幫你,怎么可能會害你呢,你被公子杖責(zé)又不是我的錯,若是你那夜事成怎么可能會落板子�!�

    陳阿招顰眉,她實在奇怪眼前宋雀兒的心思,她自己都沒那個自信能拿下林祈肆,宋雀兒卻再三肯定她必能成功。

    饒是腦袋再笨,陳阿招此刻也察覺出來眼前的宋雀兒是在慫恿她。

    “我不管你是什么企圖,眼下你說什么都與我無關(guān),我我剛被打了板子,才不愿去討好他!”陳阿招不愿再與宋雀兒多說,抬腳欲走。

    身后的宋雀兒有些急了,嚷聲道,“陳阿招,我這次來并不是再要給你出什么餿主意的�!�

    陳阿招腳步停住,“那你要說什么?”

    “我想說的是,這世間只能勾引男子的法寶,其實往往只存在這里�!彼稳竷盒χ锨�,指尖指了指陳阿招的胸口處。

    陳阿招不明所以,張口道,“身體?”

    話語才落,宋雀兒翻了個白眼,“咱們公子是俗人嗎?”

    陳阿招搖搖頭,“不是,公子似乎……從不近女色?”

    “是啊,公子性情典雅溫和,可每每窺見他一人時,背影孤寂寒冷……”

    宋雀兒的話確實不假,陳阿招想起了林祈肆每一回望人時清如水的眸子,初看時或許極其溫柔,可再看時,林祈肆身上似乎總有種神秘的寂默。

    她曾看到過林祈肆獨自坐在石橋上的畫面,也曾看到過他安靜坐在塌上,與世隔絕的背影……

    林祈肆看似沉靜的一個人,看似笑顏溫潤,可似乎也有藏于內(nèi)心的孤獨和敏感。

    “打動這般心如寒石的人,單靠伎倆是不行的,最重要是真心�!彼稳竷簻惖疥惏⒄卸�,最后二字在她耳邊強調(diào)。

    陳阿招一時愣住。

    真心?

    要她用真心去換林祈肆的真心?

    可笑,她如今哪里還有真心……

    第20章

    野心

    陳阿招意識到窺看的是何處時,臉……

    宋雀兒看出了她的糾結(jié),笑道:“又非真讓你掏心掏肺,虛情假意也可用�!�

    聞言,陳阿招眉頭微揚,“那你說我該如何做?”

    宋雀兒道:“當(dāng)然是從細(xì)枝末節(jié)的地方打動公子,比如你知曉公子畏寒,可以為公子縫一些暖足襪,再或者做公子愛吃的東西……”

    陳阿招搖了搖頭,“可我不會女工。”

    宋雀兒面色微僵,努力擠出笑容繼續(xù)道,“不會沒事,你可以買…當(dāng)然了,單靠這些也不能俘獲公子,還要學(xué)會心計,我覺得你可以看一些美人計策…學(xué)習(xí)一下�!�

    陳阿招沉思了會兒,宋雀兒說的這些她又不是沒嘗試過,之前因為林祈肆一句想喝草菇湯,她便冒險爬南山,看見林祈肆落水,哪怕自己不會鳧水也跳下去救他……這些還不夠真心嗎?

    可林祈肆的心像是無底洞,她琢磨不透,也看不清,單靠宋雀兒的這點辦法,能行嗎?

    陳阿招眼底浮現(xiàn)失落,喃喃道:“這樣的法子我又不是沒試過,我做的甚至比你說的還要真心…可如今不還是挨了板子�!�

    “不就是挨了頓板子,你這就氣餒了?”宋雀兒低聲告訴陳阿招一段陳年往事,“你可知道林祈肆的母親,這林府以前的女主人月夫人,據(jù)說她出身不明,是有一年林老爺從外面帶回來的女子。”

    做為剛到林府不久的丫鬟,陳阿招從旁人嘴里從未得知過有關(guān)林祈肆母親的事情,她唯一知曉的便是林祈肆的生母月夫人已經(jīng)早早離世。

    宋雀兒的話勾起了陳阿招的好奇心,她忍不住打探,“這月夫人怎么了?”

    宋雀兒低聲在她耳旁道,“這月夫人性子孤僻且惡劣,我也是聽過曾經(jīng)在林府很多年的老阿嬤說過……這月夫人自從嫁給林老爺之后,二人之間便是水火不容,月夫人時常扇打林老爺,林老爺曾經(jīng)氣急時也關(guān)總月夫人禁閉,最嚴(yán)重的一次,月夫人還用刀子刺了林老爺�!�

    陳阿招心中大駭,“既如此,林老爺應(yīng)當(dāng)不會再愛月夫人了……”

    “你猜錯了�!彼稳竷旱溃爱�(dāng)時很多人都這樣以為夫人會被老爺休棄,可林老爺痊愈后親自給月夫人繡了一雙暖手衣,但林老爺知曉夫人向來討厭他給的東西,便只好將繡好的手衣交給老嬤嬤,讓老嬤嬤代替給夫人�!�

    “后來,夫人身死,林老爺也是一夜白發(fā),常年將自己關(guān)在房中靜修�!彼稳竷焊袊@道,“也不知這夫人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勾住老爺?shù)囊活w心,要是咱們能有夫人那個本事就好了。”

    從宋雀兒口中聽完這些事,陳阿招腦海中浮現(xiàn)那日見到林怨的畫面。

    林老爺當(dāng)時一身寒氣可把她嚇得不輕,沒想到竟然是個癡情之人。

    陳阿招思緒飄然,被林祈肆冷落幾日后,她的地位再次跌入泥沼,被人欺被人瞧不起,哪怕宋雀兒幫助她是有所圖,可有一句話倒是說的沒錯,她都吃過這么多苦了,難道就要氣餒嗎?

    不能,她陳阿招從不認(rèn)命,她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終有一日爬到林府女主人的位置。

    她要報復(fù)那些曾欺負(fù)過她的人,要站在最高處將他們踩在泥里才滿意。

    *

    轉(zhuǎn)眼除夕將至,除夕的前一日,林府的老嬤嬤奉名準(zhǔn)備出門采購除夕用的鞭炮香燭,出門前老嬤嬤挑選了幾個小丫鬟隨從,陳阿招自告奮勇出門采購。

    她今日出門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她準(zhǔn)備在除夕夜給林祈肆送上一份禮物,來緩解破裂的主仆關(guān)系,可她不會手工,編織不出好看的香花荷包,她便準(zhǔn)備借著今日出門采購,到街市上看看有沒有什么好東西。

    正好老嬤嬤給了幾個丫鬟各分派買的東西,陳阿招需要買的便是一匹布料,拿好分派的銀子后,她便四處觀看。

    除夕夜真不愧是除夕,饒是前夜便已熱鬧喧囂。

    陳阿招看見街道小市上買賣各式各樣的紅紙燈籠,好玩好吃的琳瑯滿目。

    她一時看花了眼,目光偶然停留在一個被父母牽扯的孩子身上。

    那孩子左手牽著父親,右手牽著母親,指著攤位上紅紅火火的燈籠,說要買,父母便寵溺地為他買來一個燈籠。

    陳阿招不禁有些走神,等回過神來時,她已經(jīng)不知不覺靠近那燈籠處,指尖忍不住撫摸上一個栩栩如生的龍燈上。

    曾經(jīng)幼時,她也曾向阿爹阿娘要一個燈籠,可他們都以家貧告訴她,不能將銀子浪費在這些東西上。

    那時見她失落,她的阿兄便用手親自為她做了一個燈籠。

    那燈籠的外貌雖不如小販攤上的燈籠那般耀眼奪目,卻在漆黑的夜里綻放出瑩亮的光芒……

    “姑娘,要買嗎?”

    小販的聲音喚回了陳阿招的思緒。

    她盯著燈籠看了會兒,搖搖頭道,“不買,我才不喜歡這東西�!�

    說完,陳阿招便不再留戀地轉(zhuǎn)身離去。

    “真是奇怪,不喜歡還看得那么入神?”小販嘀咕道。

    不過多時,一個身著干凈白色布衣的少年走了過來,少年目光放在那個龍燈籠上,從袖中拿出錢道,“這個多少錢,我買了。”

    小販笑著接過錢,并將燈籠遞給眼前這個身形清癯的少年,贊嘆道,“除夕佳節(jié),小郎君將此送給心上人,必能獲得心上人的歡喜�!�

    少年撫摸燈籠的手微頓了一下,淡淡一笑道,“不是給心上人的,我是買給自家阿妹的�!�

    *

    這旁,陳阿招買好需要的布匹后,距離回府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她便在集市上逛著,直到路過一個小攤,陳阿招才停下腳步。

    “這粉色手衣多少錢一副?”陳阿招的目光被攤位上一雙粉色手衣吸引。

    攤主道,“一副十文錢。”

    陳阿招肉疼了一下,沒想到一副手衣也這么貴,但想到玥音常久凍紅的小手,她便爽快地付了十文錢,還想再看看時,卻發(fā)現(xiàn)小攤上就剩下最后一副手衣。

    還是鮮橙色的,這顏色有些丑陋,陳阿招正猶豫著要不要買,一旁的小販道,“這可是我這兒最后一副孤品手衣,姑娘現(xiàn)在若是不買,再被人買去可就沒有了�!�

    陳阿招原是不想買,可聽說那手衣的樣式是個孤品時,她頓時來了興致,陳阿招再三詢問小販,“你說這樣的款式僅此一件了?”

    “是啊,僅此一件�!�

    陳阿招猶豫了一下,還是買了下來,顏色丑是丑了點,可卻是獨一無二的,她正好借此當(dāng)做是自己繡制的,也不會被公子發(fā)現(xiàn)。

    買好后,陳阿招便心滿意足地返回府中。

    翌日,爆竹聲齊響,整個城中溢滿了熱鬧聲。

    除夕這日,府上給丫鬟小廝們都放了半日的假,期間丫鬟和小廝們可以外出辦事,父母尚在者可回鄉(xiāng)看望親人。

    而做為孤家寡人一個的陳阿招自然在府上無所事事,她手揣準(zhǔn)備送給林起祈肆的禮物,忍不住觀注到林祈肆的宅院中,仍如往日般清冷。

    陳阿招心下疑惑:“除夕夜這般熱鬧……公子也打算閉門不出嗎?”

    若是這樣她該如何將手衣送給公子?

    陳阿招正心想尋什么樣的理由去看望林祈肆,玥音這時從遠(yuǎn)處小跑著過來。

    “阿招,你還坐在這發(fā)呆干什么,公子一會兒準(zhǔn)備出門,命你去準(zhǔn)備一暖和的披風(fēng)�!�

    陳阿招滿心的愁緒在此刻歡愉起來,她立即小跑著往林祈肆宅院奔去,并未發(fā)覺此刻站于她身后,目送她離去的玥音,那張人畜無害的小臉上掛上一絲冷笑。

    “今夜該怎么做你應(yīng)當(dāng)清楚吧,程之。”玥音朝梧桐樹下影現(xiàn)的一袂人影柔聲道。

    那袂衣袍飄動了幾分,很快消失。

    *

    等陳阿招跑到林祈肆房中,林祈肆已然穿戴整齊。

    少年坐于鏡臺前,半束墨發(fā)以青玉冠束起,身著一身與發(fā)冠相配的深青色外袍,外袍領(lǐng)口邊緣繡著暗紋金絲,內(nèi)襯月牙白衣,襯得膚有氣色,面容昳麗。

    聽到陳阿招的腳步聲而至,林祈肆指尖擺了擺,命近旁伺候的小丫鬟離開。

    “你來遲了�!绷制硭羵�(cè)身看向她。

    陳阿招心中一緊,雙腿開始止不住打顫,明明林祈肆笑得溫潤,可她此刻卻生出了一絲恐懼。

    許是上次被打后留下的后遺癥,她害怕面前的少年變了臉色,又如同上次一樣罰她二十大板。

    “奴……奴不是故……”陳阿招慌亂地正想解釋。

    林祈肆卻并沒有像那日一樣冷下面來,他指了指身后的屏風(fēng)處,道:“把我那件披風(fēng)拿來吧。”

    見林祈肆并無不悅,陳阿招舒口氣,連忙取下掛在屏風(fēng)處那件繡著翠綠青竹的披風(fēng)。

    她墊著腳尖,勉勉強強為比自己高了一個腦袋的少年披上去。

    穿戴整齊后,林祈肆朝她說了句,“我今日要去會一友,你同我一起前往吧。”

    陳阿招怔了一下,雖不知林祈肆除夕夜為何不與家人共聚,卻去會友,但林祈肆肯帶上她,就證明她還是有機會靠近他的。

    出了門,車夫已經(jīng)備好了馬車,林祈肆上了馬車后,陳阿招很自覺地站在外面準(zhǔn)備跟隨步行。

    卻沒想到,車簾緩緩被指尖抬起,馬車內(nèi)的林祈肆朝她道,“上來坐吧。”

    陳阿招受寵若驚,忐忑而期待地坐上了馬車。

    這是她生平第二次坐上馬車,與第一次被捆綁上恐懼不安的心情不同,陳阿招沒想到會是這么舒服。

    冬日的馬車內(nèi)懸掛著放有熏香的暖爐,溫暖宜人,她屁股下面坐的墊子柔軟舒適,仿佛坐在棉花上,馬車開的很平穩(wěn),她并未有任何的不適感。

    當(dāng)掀開車簾一角,俯視車外各異的行人時,陳阿招覺得是一種不同的感覺。

    她無比喜愛這種俯瞰他人的感覺,仿佛她生來就該享受到這種生活,生來就該是車馬縈繞,金銀傍身,為人羨慕的高位者。

    陳阿招在心底暗暗發(fā)誓,她終要一日出行有車,過上不為衣食住行殫精竭慮的日子。

    這么一想,陳阿招的目光由繁華的街景回歸車內(nèi)的一人身上。

    眼前的人正是她為改變?nèi)松咏哪繕?biāo)。

    林祈肆端坐在她對面,少年至坐上馬車時便闔目不語,眉心的朱痣尤為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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