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先移開。”我仍舊死死抵著他的胸口。
“申一南你瘋了嗎？！”
文森特已經(jīng)走到了近前。我盯著眼前的任嘉，無法分神扭頭去看他，也就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只聽見他用遺言般莊重的語氣說道：“阿申，我喜歡你�！�
“……”
我尚未作出反應(yīng)，就在余光里看見文森特越過了我們兩人，徑直走到運(yùn)輸車廂前，舉起激光槍，開始切割車皮。
“他要?dú)Я宋淦�！”任嘉目眥欲裂，“我最后說一遍，移開你的槍！”
“你先移開。”我不為所動。
“我數(shù)到三，一起移開！”任嘉立即開始計數(shù)，“一——”
文森特對他凄厲的喊聲充耳不聞，一改平日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仿佛已將死生置于度外。
“二——”
文森特平靜地移動著激光束，很快在車皮上畫了個圓圈。鐵皮掉落，露出了一個洞口。
他從懷中掏出一只炸彈。
任嘉雙目赤紅：“三——！”
【三十七】
槍口同時移開，我一腳踹開任嘉翻身而起，一邊沖向文森特，一邊瞄準(zhǔn)了他的手臂，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jī)。
文森特忽然迎著槍口朝我撲來！
扳機(jī)已經(jīng)扣動，子彈的路線不可更改，我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胸口炸出一朵血花——
下一秒，文森特將我撲倒在地，身后幾乎是同時傳來一聲槍響。
是任嘉的偷襲。
而文森特救了我。
他的軀體沉重地壓在我身上，血液很快濡濕了我的衣服。
我的意識還在困難地消化著這一切，身體卻像精確設(shè)定的機(jī)械般行動起來，從他手中奪過那炸彈，一把投向身后。
轟然一響，我這才推開文森特轉(zhuǎn)過身去。
任嘉被炸翻在地尚未死絕，我舉槍對著他劈頭蓋臉地掃射過去……
心中恨意滔天，徹底燒去了理智，卻又陡然被一陣冰涼的恐懼澆滅。
“文森特……”我抱著他翻過身。
文森特尚未失去知覺，睜大眼睛專注地盯著我：“你沒受傷吧？”
“沒有�！蔽叶吨职醋∷膫谥寡�，“你……你也不會有事，你不會死在這里的�！币淮竽�，怎么能死于這種一文不值的理由？
文森特的碧眼中清晰地映著我的倒影：“謝謝你做我的室友。我一直……”
“閉嘴�！蔽掖直┑卮驍嗨�，“我不想聽這種廢話�！�
文森特?zé)o奈地閉上嘴，卻堅持目不轉(zhuǎn)瞬地望著我，仿佛要將這最后一眼延續(xù)百年，直到雙眼逐漸失去焦距。他的面容突然與遺言視頻里的父親一點(diǎn)點(diǎn)地重疊起來，我只覺得渾身從心臟的位置開始結(jié)冰。
“我?guī)闳I地急救，”我惡狠狠地說，“現(xiàn)在就去。”
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模糊的引擎聲，人類的追兵來了。
【三十八】
我費(fèi)力地抱起文森特，一瘸一拐地將他搬進(jìn)來時的車，放下靠背讓他平躺。
想盡快趕去營地，就沒法開走運(yùn)輸車了。事到如今我也顧不上糾結(jié)，照著文森特的做法扔進(jìn)去幾枚炸彈，徹底毀了里面的東西。
我?guī)е宦份p車飛馳，身后追兵驟減，大約是人類都去搶救運(yùn)輸車了。
四下陷入了奇異的寂靜。
半晌，我突然開口：“不要死。”
沒有回答。我不敢轉(zhuǎn)頭查看文森特。
眼前一時是父母的面容，一時又是初見時他靦腆的樣子。我盯著前方道路，視野忽而出現(xiàn)了詭異的扭曲，一眨眼才發(fā)現(xiàn)全是淚水。
“不要死�！蔽蚁駛�蠻不講理的小孩，試圖指揮命運(yùn)的軌跡。
車?yán)镞^于安靜，連他的呼吸都聽不見了。
我驚恐地扭過頭去，正對上一雙羞答答的碧眼。
“……”
他弱弱地說：“你哭了。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
“我不會死的，傷勢沒那么重。你射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