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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大奶奶,吳媽媽不會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特地跑到咱們這里來堵二爺?shù)陌�?�?br />
    要不怎么這么巧,二爺剛來,她就趕過來了!

    楚曼娘將自己蜷縮在床榻上,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壓著、纏著,讓她呼吸都十分艱難。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要是真的被人察覺,她真的不敢想象婁家人會怎么對她。

    “你去找欣兒的時候,可是叫人聽見了什么?”楚曼娘猛地抬頭看向風(fēng)荷,雙眼里竟布滿了血絲。

    “沒有,我怎么敢!奴婢很謹慎的!”風(fēng)荷嚇了一跳,忙搖頭道:“大奶奶,您是在懷疑奴婢么?奴婢陪著您一起來京都,怎么會背叛您!”

    楚曼娘也緩緩冷靜了下來,既然吳媽媽過來沒說什么,最多也只是試探,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

    次日清晨,翠玉打水進來給沐云書洗漱,將棉質(zhì)汗巾浸濕后遞給了沐云書,低聲道:

    “小姐,昨日吳媽媽到各院兒撒朱砂,在茹風(fēng)閣耽擱了好一會兒,奴婢聽說大奶奶好像病得不輕,起來時還撞倒了什么東西,給吳媽媽她們驚壞了,還以為是進了賊人!”

    沐云書一點兒也不驚訝,“她病成那個樣子還起來作甚?院里沒人開門么?”

    聽了沐云書的分析,翠玉眼底涌入了幾分冷意,看來她猜的那件事是真的!

    想到那兩個人居然真的是那樣齷齪的關(guān)系,翠玉心中一陣作嘔。

    “小姐,何不收買些下人把茹風(fēng)閣圍起來!等那人再去,咱們就去捉奸,看他們躲不躲得掉!”

    看著翠玉被氣得渾身發(fā)抖,沐云書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別急,小心這個樣子打草驚蛇!”

    聽到這話,翠玉立即深吸了口氣,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小姐走到這一步不易,她不能成為小姐的絆腳石。

    沐云書欣慰地笑了笑,翠玉這丫頭是聰慧的,一點就通,所以她也沒有刻意隱瞞她。

    將溫?zé)岬暮菇矸旁谀樕陷p輕敷了敷,她才幽幽道:

    “翠玉,你要記著,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親自捉奸就如攻城,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說不定會被反咬一口,說咱們故意引二爺過去,然后捉奸陷害,到時又如何破?”

    翠玉聽不太懂這些兵啊,謀啊的,但小姐說得確實沒錯,這么大的事,沒有確實的證據(jù)可不行,她們太主動會授人以柄的!

    沐云書見翠玉已經(jīng)明白了她的意思,點頭笑道:“放心吧,守株待兔不如甕中捉鱉,咱們看戲就好!”

    知道小姐不會放過那對狗男女,翠玉就放心了,她現(xiàn)在只是心疼小姐,為了那么個男人浪費了自己最好的年華!

    “小姐,奴婢以后會一輩子都陪著你,你不會孤單的!”翠玉紅著眼睛道。

    從耳房過來的寶珠聽到這句話,朝著翠玉翻了個白眼:“你快別黏糊小姐了,把我聽得一身雞皮疙瘩!你想陪著小姐,你那好哥哥不得成天找小姐麻煩!”

    “你這死丫頭,又來耍笑我!”

    剛才都快流出的眼淚被寶珠這話瞬間氣了回去,翠玉也平復(fù)了心情,走過來朝著寶珠的屁股捏了一把。

    幾人說笑著,院子外響起了一陣叩門聲,兩個丫頭很有默契地禁了聲,翠玉提著裙子吩咐小丫頭們抬了門栓。

    (祝大家假期快樂�。�

    第134章要燒死她們�。�

    來人是吳媽媽,她身后跟著府里的一個管事和幾個粗使婆子。

    婆子們手中提著許多燈籠,樣式頗為新穎,看來是為了中秋新添置的。

    吳媽媽道:“老奴來給二奶奶送燈籠來了,后兒個就是中秋了,早些掛上,添些喜氣�!�

    頓了頓,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是二爺特意吩咐選了些素凈的花樣,他知道二奶奶喜歡雅靜的……”

    寶珠聽到吳媽媽提起二爺,抱過那些燈籠冷哼了一聲。

    “二爺還是去操心一下那位心肝兒喜歡什么吧,要不又見天跟人哭喊我們小姐要趕她走,現(xiàn)在她的身份可不一樣了,我們小姐可不能擔(dān)這個惡毒嫡母的名聲!”

    這話讓吳媽媽幾人都很是尷尬,心中也暗怪二爺糊涂。

    這兩日她們出去采買都不敢去相熟的店面,生怕被人認出后諷刺幾句,街上也全是關(guān)于婁府的各種傳言,總之走到哪兒都是抬不起頭的。

    二奶奶不過放手幾個月婁府就變得如此烏煙瘴氣,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也非常擔(dān)心,有些心眼活絡(luò)的,就開始過來巴結(jié)沐云書了。

    翠玉知道寶珠心中藏不住事兒,拉了她一把,讓她去干活了,然后叫其他小丫鬟將那些燈籠都接了過來,吩咐她們仔細掛在院子里。

    交了燈籠,吳媽媽又想起一事,隨口對翠玉道:

    “對了,有件事跟二奶奶交代一下,庫房里的柴和碳老奴都移出來了,尋了兩間閑置的屋子存放,還有一些,老奴送去了茹風(fēng)閣,過了十五,大奶奶就要回咸宜庵了,老奴想著那院子修得齊整,空著也是空著,先把東西放進去再說,省得過幾日又下雨,糟蹋了那些碳柴!”

    翠玉下意識朝沐云書的方向看了一眼,見沐云書輕輕點了下頭,才笑著道:

    “府里的事兒吳媽媽做主就好,我瞧吳媽媽安排的很妥帖,只不過別叫茹風(fēng)閣那邊不高興就成!”

    “都要離開的人,什么高興不高興的!”后頭兩個管事立即表了句忠心,“姑娘放心,這些事兒我們會幫吳媽媽料理好的!”

    翠玉知道這些人都是捧高踩低的,也懶得理會,點了下頭說道:

    “那就不耽擱媽媽們做事了!我們也得布置下,看著滿院子亮堂堂的,小姐的心情也能好起來!”

    婆子們以為二奶奶還在為二爺私生女之事傷心,也不敢繼續(xù)留下添堵,道了幾聲“好”,便隨著吳媽媽離開了。

    看著幾人走后,沐云書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宛如初升明月。

    寶珠看得有些癡,“小姐,您笑得,可比這些燈籠好看多了!”

    沐云書捏了捏寶珠的臉蛋兒,“數(shù)你貧,快去掛燈籠吧,我盼這個中秋真的盼了好久了!”

    這些燈籠每個院子都有,自然也少不了茹風(fēng)閣的。

    只不過與燈籠一起送進來的,還有庫房放不下的碳柴和酒水。

    見婁府下人把這些東西抬到茹風(fēng)閣,風(fēng)荷疑惑又著急地走道吳媽媽身邊,問道:

    “媽媽,這是做什么?我們這兒又不是庫房!”

    對上風(fēng)荷,吳媽媽臉色就沒那么好了,大奶奶得勢時,這丫頭鼻孔可是朝著天的。

    她雖然不至于跟一個丫鬟計較,可昨夜的事情她還是很在意,總覺著有哪里不妥,所以也借著搬東西的機會再過來看一看。

    聽風(fēng)荷問起,她便隨口回道:“庫房漏了雨,這些物件需要找個妥帖的地方安置,姑娘就不必跟著操心了!”

    說罷,她也不再與風(fēng)荷搭話,吩咐著人將東西搬到廂房。

    別人收拾的時候吳媽媽就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最后并沒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等眾人忙活完,便帶人離開了。

    等人走遠,風(fēng)荷才跑回楚曼娘身邊,擔(dān)憂地道:“大奶奶,吳媽媽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問話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楚曼娘出了一頭的冷汗,嘴唇也慘白的嚇人。

    “大奶奶,大奶奶您怎么了!您別嚇奴婢!”

    楚曼娘扶著門檻緩緩蹲下身,看著廂房的方向,她紅著眼道:“風(fēng)荷,她們,她們這是容不下我了!”

    風(fēng)荷不明白大奶奶的意思,雖然他們還沒離開婁府,吳媽媽就把東西搬進來很過分,但這個“容不下”是什么意思?

    她去扶楚曼娘的手,又被驚了一下,楚曼娘手心冰冰涼涼的,好像從井里剛被人撈上來一樣!

    想將楚曼娘扶起來進屋休息,可試了幾次楚曼娘都站不起身,整個人都是軟的!

    “大奶奶,您這到底是怎么了��?”

    楚曼娘死死地抓著風(fēng)荷的手,含著淚道:“風(fēng)荷,你可還記得七姨娘是怎么死的��?”

    楚曼娘的父親姨娘眾多,且半數(shù)以上都不長命,突然聽楚曼娘提起七姨娘,風(fēng)荷一時間都沒想起這個人是誰。

    半晌后她才恍然道:“我記起來了,當(dāng)時是上元節(jié),不知怎地七姨娘院子突然走了水,她被困在屋子里沒能逃出來,因此丟了命!”

    聽到這話,楚曼娘抖得更厲害了,記憶里那一幕好像被喚醒,眼里似有火苗再竄動。

    看著楚曼娘這般反應(yīng),風(fēng)荷恍然道:“大奶奶……莫不是您覺得吳媽媽要……”

    要燒死她們!?

    這不可能吧!

    “奶奶,這可能是巧合,吳媽媽說庫房漏雨才把這些東西搬過來的,柴是過冬用的,酒是中秋要用的,這些燈籠也是中秋要掛的,一定不是您想的那樣!”

    楚曼娘根本無法鎮(zhèn)定下來,“你以為七姨娘為何會死在上元節(jié),因為那個時候走水太正常,沒人會懷疑!”

    她恐懼地抱著自己的雙臂,咬著牙道:

    “吳媽媽一定瞧見了什么,她肯定把事情與許氏說了!許氏怕我連累二爺,所以想無聲無息地把我除掉!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風(fēng)荷也慌了,若像大奶奶所說的這樣,的確不是沒可能的,夫人那人不聰明,但卻足夠心狠!

    夫人要想殺了大奶奶滅口,她也活不成,意識道這一點,風(fēng)荷也癱坐在了楚曼娘身邊,滿臉的不知所措。

    第135章中秋前夜

    “大奶奶,咱們該怎么辦�。。磕唤�,出不去茹風(fēng)閣,難道要等死么?”

    就算她們有所警覺,許氏真有除掉她們的心思,她們也很難逃過這一劫��!

    而且現(xiàn)在大奶奶已經(jīng)跟楚家鬧掰,想要送信出去,估計都沒有人能來救大奶奶!

    “去,去找二爺!”楚曼娘只能想起最后這根救命稻草,“去找他,鶴筠不會不管我的!”

    楚曼娘想見婁鶴筠又豈是那么好見的,婁鶴筠今日上值,剛到衙署,宋少卿就將他的印收了去,讓他回家歇一歇。

    這歇一歇什么意思他能不懂?就是在等上面的眼色。

    他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想干一番事業(yè),可什么都還沒做就又坐回冷板凳,他好不甘啊!

    喝酒喝到很晚才回婁府,他想去見沐云書,卻又覺沒臉見,只能頹然地回到了青鶴園。

    回屋后,他就又叫滿福去拿酒,滿福見二爺已經(jīng)喝了許多,怕他傷了身子,便勸道:

    “二爺,算了吧,你這樣身子怎么撐得��!你要振作起來啊,要奴才說,哪家爺們兒沒個庶子庶女的,這不是什么事兒,也許過段日子就沒事了!”

    婁鶴筠自嘲地笑了幾聲,“我只是總覺著對不住曼娘,想補償她和欣兒,這才不想讓欣兒成為外室之女。我已經(jīng)在努力給欣兒一個更好的身份了,是娘她們?nèi)莶幌滦抟輲讉,不想一起認回來,事情弄到現(xiàn)在這般地步,他們總算滿意了!”

    他揪起滿福的衣領(lǐng),雙目赤紅地道:“為何云書也不能理解我?當(dāng)初若不是因為知曉她被鄂君顏退過婚,我又何至于喝醉,又怎會稀里糊涂地去了佛堂!一步錯,步步錯!”

    滿福嘴角抽了一抽,心里覺著這事貌似也怪不到二奶奶身上,他記得那日二爺喝得還沒今日多,不至于會亂性。

    可爺正心煩著,他也不敢提這事兒,只能安慰道:

    “二爺,二奶奶也沒說什么不是,她都沒跟您提和離,定是也知道這點事沒必要小題大做,所以您振作一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話確實讓婁鶴筠燃起了一點希望。

    “你說的對,只要云書不怨我,其他人也不會過分追究的,我沒有害人,只是……只是對云書隱瞞了一些事,我這么做,也是怕傷害到云書!”

    婁鶴筠呢喃了一句,終于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到了一個不太卑劣的借口。

    等婁鶴筠平靜了一點,滿福才吞吐說道:“二爺,茹風(fēng)閣那邊給奴才遞了消息,說是有十萬火急的事要見您一面!”

    聽楚曼娘又來找他,婁鶴筠煩躁得不行,“不見,你給我找些人看住她,莫再讓她胡說,尤其不能讓她見到舒云院的人!”

    滿福知道,其實二爺現(xiàn)在最害怕的就是舒云院那邊那位知曉他和大奶奶的事,所以這兩日二爺雖然頹廢,也還叫人盯著府里的動靜,好在舒云院那邊的人沒有與茹風(fēng)閣的人接觸,說明并沒有起疑。

    想到按照二爺?shù)姆愿�,多派些人手看住大奶奶的院子,大奶奶說的那件事也不可能發(fā)生,他就沒有再說什么觸二爺?shù)拿诡^了。

    ……

    中秋前夜,本就繁華的京都城被裝點一新,永樂樓等幾個氣派的正店將彩樓歡門又搭高了兩米,上面掛著一排排的燈籠,把夜都映亮了幾分,滿眼灼灼喜意,令人流連。

    可這姹紫嫣紅的燈光映在墨歸臉上,卻不見他有多少喜色。

    他站在閣樓窗邊,腦子里都是暗探報上來的消息,混同江匪患,竟與十幾年前的八王之亂有關(guān)。

    當(dāng)年刺殺官家,導(dǎo)致大皇子兄妹失蹤的桂王余孽又出現(xiàn)了!

    順著這條線索,不知能不能找到豐益和姝兒!

    快十五年了,他們可還好?他答應(yīng)過一定會與豐益會合的,就不會拋下他們不管!

    不知什么時候肩膀上多了一件衣裳,轉(zhuǎn)頭便看到了墨老夫人那慈愛的臉。

    “祖母……”

    墨老夫人拍了拍他手臂,嘆道:“又再想益哥兒和小姝兒?”

    墨歸抿了抿唇,輕輕嗯了一聲。

    墨老夫人也望向這繁華的皇城,低聲道:“祖母知道你把豐益當(dāng)成你兄長一樣看待,不忍他背負通敵弒父的罪名,祖母也沒想過要阻攔你,只不過現(xiàn)在局勢復(fù)雜,圣心也難測,你要保護好自己才行!”

    “祖母,大皇子他沒有通敵!”

    提到這件事,如冰山般沉穩(wěn)的墨歸眼底終于有了一絲連他都難以控制的情緒。

    “他當(dāng)時一定是為了引開刺殺陛下的人才沒能回來,并非逃走,也不是去通風(fēng)報信,我信他!”

    “我也信他!”墨老夫人眼眶也有些泛紅。

    那年的事似乎也浮現(xiàn)在了眼前。

    先帝無子,各藩王蠢蠢欲動,雖然先帝已將當(dāng)今過繼到名下,并招他回京,準(zhǔn)備立為儲君,可當(dāng)今陛下朝中根基太薄,藩王們各懷心思,回京一路不知遇到多少明槍暗箭。

    有一次眾人被困在山谷,大皇子蕭豐益帶隊出去尋路,結(jié)果蕭豐益的人沒有回來,刺殺陛下的人先追了上來。

    這次惡戰(zhàn)死傷慘重,六皇子重傷,皇后的嫡女蕭姝兒失蹤不見,而去探路的大皇子再也沒有回來。

    有人說是他出賣了陛下,因為陛下出事,他身為長子,極有可能順位得到儲位。

    可惜刺殺失敗,大皇子便畏罪潛逃了。

    當(dāng)然,這事沒有證據(jù),至今也沒有定論,只是宮里宮外沒人敢提大皇子和姝玉公主的名號。

    所以每到中秋,知許就格外難過,他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皇后會找到豐益兄妹,可十幾年過去了,仍舊沒讓他們團聚。

    想起當(dāng)年知許抱著小姝兒往樹上掛祈愿燈籠的情形,墨老夫人心中更為酸澀。

    月還是那個月,卻已經(jīng)物是人非了。

    “你也莫急,你不是說在冀州當(dāng)鋪發(fā)現(xiàn)了豐益曾經(jīng)的貼身匕首?慢慢查,終會查到眉目,就是你這親事還要耽擱到何時?豐益要是活著,估計孩子都能幫家里打油了!”

    聽祖母什么事都能繞到婚事上,墨歸只覺頭大。

    “好了祖母,實在不行我求豐益哥給我過繼一個!”

    墨老夫人正想罵墨歸一句,樓下匆匆跑過來一個婢女。

    “小公爺,不好了,阿旺不見了!”

    “祖母,我去看看,你快回去休息吧!”

    墨歸正想脫身,正好有了借口,便跟著丫鬟離開了閣樓。

    墨老夫人看著墨歸的背影嘆了口氣,喃喃道:“還不如一條狗子機靈!”

    第136章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沐云書發(fā)現(xiàn)阿旺時已經(jīng)是中秋的清晨,小家伙也不知道怎么跑進舒云院的,身上的毛發(fā)全臟了,活脫脫一條泥狗。

    看到沐云書,它耷拉在地上的尾巴瞬間搖了起來,甩了周圍一片泥點子。

    可驚愣在原地的沐云書卻一點都沒有嫌棄它,想到前一世最后幾個中秋都只有寶珠和阿旺陪在自己身邊,如今中秋又見到它,她嗓子瞬間又痛又癢,直接走過去將阿旺抱了起來。

    “你怎么來了?你怎么進來的!”

    沐云書真的很意外,莫不是阿旺與她一樣,有著前世的記憶?

    可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阿旺只顧在沐云書面前撒歡兒,又是吐舌頭,又是打滾兒的,都不知要怎么表達自己的興奮好了!

    修逸等幾個孩子也被寶珠接了過來,瞧見被阿旺甩了一身泥巴的沐云書,幾個孩子都驚訝極了。

    沐云書看見幾個小的,笑著道:“還愣著做什么!快幫我給這泥猴子洗個澡兒!”

    “我來!”

    芊凝和修齊興奮地挽著袖子就要跑過去,卻被寶珠一把攔了下來。

    “兩位小祖宗,你們這衣裳可都是新?lián)Q的,晚上咱們還要去游街市,弄臟了可就不好看了,奴婢去給你們拿襻膊去!”

    等孩子們一人系上了一條彩色襻膊,阿旺卻是不干了,它最不喜歡洗澡,于是滿院子跑動起來,幾個小的排著隊去抓它,院子里的笑聲瞬間傳出老遠。

    茹風(fēng)閣。

    楚曼娘已經(jīng)站在窗邊許久了,她眼底已經(jīng)是烏黑一片,顯然這兩晚都沒有睡著。

    “風(fēng)荷,你有沒有聽見什么聲音?”她緊張地扶著窗子,生怕漏掉任何動靜。

    風(fēng)荷也很憔悴,整個人像是大病了一場,她又跑去門口朝外頭看了一眼,搖頭道:

    “沒有,大奶奶,沒什么異常,那些人就在遠處干活,沒有上前!”

    楚曼娘苦笑了一聲,“現(xiàn)在時辰還早,他們肯定在等待時機!”

    院外突然多了許多下人,怎能不讓她多想呢。

    “你打聽到了么?府里今日有什么安排?”楚曼娘拉著風(fēng)荷急問道。

    風(fēng)荷點了點頭,回道:“夫人行動還不是很便利,所以團圓宴就不出府了,族親們也會過來,說是請了個戲班過來助興。”

    楚曼娘手上還有不少銀子和首飾,想從送飯婆子那里打聽些事并不困難。

    楚曼娘問:“請戲班子?”

    “嗯,聽說那戲班唱《牡丹亭》一絕,今日估計唱的就是這出�!憋L(fēng)荷怕有什么遺漏,打聽得很仔細。

    聽到牡丹亭這幾個字,楚曼娘眉頭皺得更深了。

    她冷笑道:“那邊唱戲,把人都引了去,這邊走水估計都沒人知道。”

    等到被人發(fā)現(xiàn),誰還能救得了她!

    可鶴筠不見她,她根本逃不出茹風(fēng)閣,就算猜出了許氏的意圖又能怎么辦?

    “牡丹亭……還魂記,真是一出好戲�。 �

    風(fēng)荷聽著,臉也白了白,她也跟大奶奶聽過很多戲的,這還魂記里有一出是杜麗娘在庵中夢會柳生,夫人難道在映射大奶奶和二爺?

    人一旦有了懷疑,處處都好像有了別的深意。

    “《還魂記》……”此時楚曼娘又喃喃了一句,眼睛忽地睜大了幾分。

    “我怎么沒想到!我怎么沒想到!”

    見大奶奶突然興奮起來,風(fēng)荷有些害怕地道:“大奶奶……您沒事吧……您想到了什么?”

    楚曼娘有些激動地看著風(fēng)荷,“風(fēng)荷,你可記得還魂記中的戲詞?”

    風(fēng)荷搖了搖頭,這些東西她怎么可能記得住。

    楚曼娘便喃喃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fù)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見風(fēng)荷似乎還是聽不懂,楚曼娘握著她的手解釋:“活著可以為情而死,死了也能為情而生,風(fēng)荷,我就說天無絕人之路!我有救了!”

    風(fēng)荷懵懵懂懂,可若能擺脫困境,她也高興,便問:“大奶奶,那咱們現(xiàn)在要做什么?”

    ……

    晌午,婁鶴筠去海棠院看了眼許氏,見她已經(jīng)有精神說話,也放下了心。

    許氏看到兒子臉上長了青色胡須,樣子有些邋遢,拉著他的手安慰道:

    “兒啊,你福氣還在后頭呢,不要急,這次的事定能平穩(wěn)度過,一定沒事的!”

    婁鶴筠也沒心情想這些,眼下都顧不上,還說什么以后!

    今日眼睛一直跳個不停,更是讓他心情煩躁。

    不過滿福剛剛說云書并沒有拒絕參加中秋宴,他們之間會慢慢好起來的!

    心不在焉地與許氏說了幾句話,滿福就匆匆走進來與婁鶴筠低語了幾句。

    婁鶴筠聽后,臉色巨變,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鶴筠,你怎么了?”

    許氏不解地看了婁鶴筠一眼,婁鶴筠才驚覺自己失態(tài)了。

    “沒什么,我還有點事,母親您先歇著吧!晚一點我再派人過來請您!”

    隨便安頓了一句,婁鶴筠便急急的出了門,來到一個僻靜的角落,他才讓滿福再將事情說一遍。

    聽后,他將雙手按在回廊上的美人靠上,手背都捏出了青筋。

    “按她說的辦!”

    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他咬著牙道:“你去準(zhǔn)備一下,萬不能再出差池了!”

    滿福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可也許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二爺重獲新生,他一向都只聽二爺吩咐做事,得了命令后,他忙點頭道:

    “奴才明白,奴才這就去安排!”

    滿福走后,婁鶴筠仍然站在回廊里,心情久久不能平復(fù)。

    他反復(fù)告訴自己,這樣做是對的,只要沒了這個隱患,一切都將好起來的!

    天色漸晚時,戲班子也如約來到了婁府,婁家的族親也都陸續(xù)進了府,只不過見到婁鶴筠后再沒了從前的熱情。

    幾個長輩臉色都是淡淡的,會來婁府過中秋,也是因婁家祖宗牌位在這里。

    許氏坐著輪椅出來,見到眾妯娌不再捧著她,心中就窩火,想著等兒子遇上那位貴人,看這些人以后如何變臉,心情才舒服一點。

    見沐云書也帶著濟民堂那幾個孩子走了來,她便冷冷淡淡地道:“還不去招待叔叔嬸子,圍著這幾個小的做什么!”

    沒等沐云書開口,婁鶴筠就急急走了來,“好了母親,這點小事用不著云書,我來招呼就好!”

    讓大家落了坐,便叫人通知戲班子開了場。

    第137章你的恩我會念一輩子!

    沐云書帶著孩子們坐在婁家?guī)讉嬸子身邊,給幾個小的都分了點心,婁欣兒也沒有例外。

    只不過婁欣兒只吃了一口就叫了起來,她最近牙痛的厲害,吃點甜的就疼得受不了。

    一旁的人忙拿了茶水給婁欣兒漱口,瞧見婁欣兒和芊凝坐在一處,都不由搖了搖頭。

    這外室女還不如外頭撿回來的小乞兒懂禮!

    也不知她生母到底怎么勾搭上鶴筠的,定是個下賤貨!

    雖然看不上,眾人也不想婁鶴筠的仕途就此毀了,婁家這一輩,也就婁鶴筠最有出息了。

    于是婁三嬸湊到沐云書身邊,笑著道:“云書啊,欣兒這孩子我瞧著也挺可愛的,白撿的閨女你該高興才是,以后好好跟鶴筠過日子,沒準(zhǔn)這閨女明年就給你招來個胖小子!”

    “三夫人這么喜歡白撿的閨女,怎么不讓三老爺給您多帶回來幾個!”翠玉可不想這些人污了小姐的耳朵,直接噎了回去。

    “你……”

    婁晴見狀立馬出來打了圓場:“二嫂,三嬸也是為了你好!”

    說著,她在沐云書耳邊低聲勸道:

    “二哥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錯,他連那個女子都沒有帶回來,說明心里還是尊重你的!二嫂,你作為正妻,應(yīng)該大度,二哥身邊連個通房都沒有,傳出去別人也只會說是你太霸道,才會逼著二哥犯了錯!”

    其他幾人也附和了幾句,都在勸沐云書別再計較,還有人提起了楚曼娘,說沐云書比楚曼娘幸福多了。

    因無意中提起了這個人,眾人才發(fā)現(xiàn)她沒有到場,不由看向許氏問道:“怎么沒見老大媳婦!?”

    許氏臉還有些僵硬,做不出什么表情,但眼底的冷意還是能看出她對楚曼娘的嫌棄。

    “病了!”

    聽了這話,眾人也不再問了,正巧戲臺上演到精彩處,就都專注看起戲來。

    與此同時,茹風(fēng)閣里的楚曼娘緊張的盯著院外,瞧見有人在院外的槐樹上掛了個兔兒燈籠,她立即將從廂房抱過來的酒灑在了地面上。

    風(fēng)荷也跟著楚曼娘這般做,緊張地出了一頭的汗。

    做好一切后,楚曼娘倒了一杯茶遞給了風(fēng)荷,“喝點水吧,這次你又要跟著我受苦了!這么多年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是奴婢應(yīng)該的!”風(fēng)荷回了一句,不這么說又能怎么辦?她是簽了死契的賤口奴婢,只要有條活路,她們這樣的人不可能輕易背主的。

    好在大奶奶對她算是不錯,等她們重獲新生,一切都可以重頭來過。

    如此想著,心里竟還生出了幾分期待,接過楚曼娘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行囊是早就打包好的,兩人背起行囊后風(fēng)荷就走到燭臺邊準(zhǔn)備將燭臺推倒,只是剛走了兩步,頭頂竟響起一聲瓷器的碎裂聲。

    隨后,一陣劇痛襲來,眼前也開始發(fā)黑。

    風(fēng)荷不可置信的轉(zhuǎn)過頭看向楚曼娘,摸著滲出血跡的頭頂,顫抖著聲音道:

    “大奶奶……為什么……”

    話還沒說完,頭上又是一記悶痛,實在沒能撐過去,痛苦又絕望地倒在了地上。

    楚曼娘看著滿頭是血的風(fēng)荷,顫抖著雙手哭道:

    “風(fēng)荷……對不起,我也沒有辦法,既然要假死脫身,總要有具尸身才行!只有你替我死了,我才能再次活過來!你幫了我這么多,好妹妹,這是最后一次,你的恩我會念一輩子!”

    楚曼娘眼淚不住地往下掉,但手上的動作卻一刻未停。

    她快速與風(fēng)荷對調(diào)了衣裳,把房間布置成惡奴殺主,攜財潛逃的樣子。

    做完這些她仍然有些擔(dān)心,竟拔出發(fā)簪,狠狠地劃在了風(fēng)荷的臉頰上。

    最后,她將點燃的蠟燭丟在地上,火勢瞬間順著酒水蔓延開來……

    另一邊,眾人正全神貫注地看著戲,院外竟突然響起了一陣狗叫聲。

    起初眾人只是皺皺眉頭沒有在意,但狗叫聲越來越響,似乎整條街的野狗都跟著吠叫起來,擾得人根本無法聽?wèi)颉?br />
    戲臺上的戲子只能停下,他們站得高,沒有專注唱詞后很快就發(fā)現(xiàn)婁府有一處院子滾起了濃煙。

    幾人慌亂指著那處喊道:“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眾人聞言一下子慌亂起來,紛紛起身往濃煙冒出的方向趕去。

    走到半路,就已經(jīng)感受到周圍溫度有異,還有黑色的灰塵不斷往臉上吹。

    許氏被幾個丫鬟攙扶著,走得比較慢,看見火勢不斷變大,顫抖著手對下人喊道:

    “鶴筠呢?鶴筠呢?快叫他帶人滅火��!”

    已經(jīng)有下人拎著水桶朝茹風(fēng)閣跑去,還有幾人重重敲響了銅鑼,引來更多人的注意。

    院子里驚叫聲,呼喊聲雜亂地揉在一起,場面十分的混亂。

    吳媽媽一時間也沒找見二爺,對許氏道:“二爺定是帶人救火去了,夫人別擔(dān)心,茹風(fēng)閣周圍沒別的院子,滅了火就好了!”

    其他眾人則擔(dān)心地道:“這院子是老大媳婦住的地方吧?她不會出事吧!”

    “你看他們好像在撞門,這人困在里面可還有救?大過節(jié)的可別鬧出了人命!”

    沐云書見人們亂成一團,對周圍幾人吩咐道:

    “寶珠,花園存了水,你吩咐人去那邊取水滅火:翠玉,你與那些下人說撞不開門別用蠻力,先找梯子翻進去!”

    最后,她又看向吳媽媽:“我記得您說昨日將柴和酒都搬到了這院子里,這火怕不好滅,別殃及了鄰居,快去請軍巡鋪的人過來幫忙,再去左鄰右舍多借些水桶過來!”

    吳媽媽沒想到這個時候沐云書還能這樣冷靜,忙點頭應(yīng)了。

    中秋之夜,各處軍巡鋪的鋪兵本就警覺,收到通報很快就趕了過來。

    左鄰右舍也都趕過來幫忙,一時間將婁府被圍得水泄不通。

    就在這時,西側(cè)角門處又響起了一陣犬吠,一聲疊著一聲很是兇猛,竟讓人有些害怕。

    很快就有人過來通報道:“夫人,二奶奶,鄰里們在西角門那邊堵住了兩個要離府的下人!見人把他們圍著,他們還想躲,被大家給押住了!”

    西角門早就關(guān)了,怎么會有人從那邊出入,還是在這個時候�。�

    第138章下作,無恥!

    婁三叔怒道:“莫不是縱火賊,不能讓他們逃了,快將人押過來!”

    人們又氣又急,跟著朝西角門方向快步走去,還未到跟前,許氏身邊的丫鬟迎春皺眉道:

    “夫人,那好像是風(fēng)荷,奴婢瞧她穿過那件衣裳!”

    風(fēng)荷是楚曼娘身邊的丫鬟,茹風(fēng)閣失火,她怎么還往府外跑?

    走近了,眾人發(fā)現(xiàn)這兩人一個是府上丫鬟打扮,另一個穿著斗篷,看不見臉,不過看身高能推測出是一個男子。

    他們手上還拎著沉甸甸的包袱,顯然是想趁亂私逃出府。

    “你這賤婢,可是偷了府上的東西要趁亂逃出府?”許氏氣急,修繕一個院子不知要花多少銀子,更別提里面的物件擺設(shè)!

    婁家其他人也很惱怒,沖上來一把搶下了“風(fēng)荷”手里的包袱,因為力氣用得有些大,包袱被撕開,灑了一地的碎銀首飾。

    “好個賤婢,居然敢勾結(jié)姘頭放火行竊!快把她給我扭到京兆府去!”

    聽到要將她送官,一直垂頭的“風(fēng)荷”身體抖得更加厲害。

    “不,不要,我沒有偷東西!”

    婁晴聽到這聲音,驚訝地朝女人看了過來,“大……大嫂?怎么是你!”

    眾人這時才發(fā)現(xiàn),這個風(fēng)荷要比從前更纖細一點,好像不是一個人。

    “楚曼娘!是你?!”

    許氏驚訝地喚出了口,這女人居然趁亂帶著東西出逃,還與一個男人混在一起,莫不是她不守婦道,給大郎戴了綠帽��?

    她顫抖著唇瓣,指著對面兩人罵道:“把,把這奸夫淫婦給我抓起來!把他們抓起來!”

    婆子們一擁而上,沖上去就開始撕扯男人那寬大的斗篷,男子心急如焚,將沖上來的人全都推開,埋著頭就往人群外擠。

    婁家人對圍觀鄰里求助道:“大家攔住他,別讓這小賊跑了!”

    “這不要臉的奸夫居然偷到府里來了,快把他的腿給我打折!”

    大家聽了婁家人的求助,手上更加不客氣,朝著那男子狠狠打了幾拳,眾人七手八腳將他從人群里拉出來。

    毆打間有人無意間扯開了罩在那男人頭上的兜帽,即便那人死命用手臂護住了半張臉,還是有人將他認了出來!

    “等等,這不是……婁家二爺么�。俊�

    大家停住了拳頭,場面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鶴……鶴筠?”

    許氏的喉嚨像是卡住了什么東西,憋得她險些喘不過氣來。

    看許氏翻著眼皮要向后栽倒,婁鶴筠急忙沖過去將許氏扶住,“母親!”

    鋪兵和左鄰右舍見到這個場面,臉色都極其的尷尬。

    都住在西武街,誰不知道楚氏是婁家大少奶奶,而婁鶴筠是婁家二爺,他們是叔嫂啊!

    兩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拿著包袱離開婁府,意圖實在不要太明顯。

    翠玉已經(jīng)知道二爺和楚曼娘的關(guān)系,所以并未表現(xiàn)得太過驚訝,但寶珠還不知情,看著那一地的首飾銀票,她氣得身體都抖了起來。

    “二爺!你這是,你這是要跟大奶奶私奔嗎?你,你們實在欺人太甚!”

    聽到“私奔”這個詞,婁鶴筠臉上血色都退盡了。

    “不是,我沒有!我不是要帶她私奔!”

    他只是要將楚曼娘送走,從此了結(jié)這段孽緣!

    他本來不想親自送她離開的,可楚曼娘不信任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他也怕多一個人參與,多生事端,這才答應(yīng)了楚曼娘。

    誰料之前布置的時間竟出了差錯,還不等他將人送走,不知道哪來的野狗竟在府外瘋狂叫了起來,瞬間將府內(nèi)府外的人全都吸引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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