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林氏瘋狂地道:
“你來吧,我不怕你,是你自己看不住你的丈夫,是你自己保護不了你的女兒,這與我何干!妹妹的死我比你更難過,可我希望她的親人可以好好活著,你卻只怕我過得比小妹好,你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根本不配做小妹的娘親!你這種人,死了以后也不會有人為你祭奠,不會為你流一滴眼淚!”
“你住口,我還有姝玉,老身……一生為她籌謀,有她惦記我這個……外祖母!”
林張氏痛得幾乎暈厥,卻還強撐著說出這句話來。
沐云書平靜地看著林張氏那張故作鎮(zhèn)定的臉,冷笑道:
“你想多了,你以為你死了林殊玉會傷心難過?沒有人比她更想殺了你,她以你與德生堂之間的勾搭做要挾,讓德生堂的掌柜將你滅口,若非皇城衛(wèi)的人先一步找到你,你已經(jīng)是你那好外孫手中的亡魂了!”
“小畜生……你給我住口,老身……老身不會相信你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林張氏目眥欲裂地瞪著沐云書,在囚車?yán)飹暝�,若能離開囚車,她定會撲上來掐住沐云書的喉嚨。
沐云書面對這個從前總是咒罵她的外祖母,再沒了小時候的懼意,只冷道:
“你一生作惡,唯一的一點人性給了林殊玉,結(jié)果她將你視為她青云路上的絆腳石,她可能會為你流淚,卻不是難過,而是恨你把她連累至此!其實你知道,她比任何人都恨你!”
第330章最難看的死狀
“小蹄子,你胡說……你胡說!”
林張氏臉上偽裝的冷靜漸漸瓦解,一個勁低喃著:“不會,姝玉不會!”
守在一旁的衙役搖頭道:“德生堂的人都已經(jīng)招供了,你那外孫女為了活命,把罪行全都推到了你頭上,說是你強迫她冒頂身份,她是身不由己,是你害了她一輩子!指揮使本給她個機會讓她來看你最后一面,那林殊玉卻說再也不想看到你,老太太,你就別自欺欺人了!”
有什么東西在林張氏的眼中崩塌,她拼命搖著頭,痛苦地喃喃著:
“不會……不會的,姝玉不會恨我,我是她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唯一為她著想的人,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啊……”
衙役沒有再理會林張氏,朝沐家?guī)兹诵辛艘欢Y:“幾位,時辰到了,犯人該上路了!”
沐云書朝衙役點了下頭,然后扶著林氏退后了一步。
衙役扯著林張氏從囚車上走下來,林張氏已經(jīng)沒辦法行走,盡管她沒有哭鬧求饒,可她癱軟的身子已經(jīng)出賣了她心中的恐懼。
衙役只能架著她的胳膊,將她往青云臺上拖。
人被拉上高臺后,沐云書便瞧見衙役們將一根繩子捆在了林張氏的腳腕上,她正一臉疑惑,耳邊就響起了一道低沉的聲音:
“官家的意思,不能讓這老婦這么簡單就死了,要她反復(fù)經(jīng)歷死亡的恐懼,直到斷氣!”
沐云書轉(zhuǎn)過頭,正撞入墨歸柔和的目光中。
“你今日不是有事,怎么也來了��?”
墨歸寵溺地彎了彎唇,處置林張氏對沐昭昭來說是大事,他當(dāng)然要陪在她身邊!
“已經(jīng)處理好了便趕了過來!”
墨歸說得不在意,沐云書卻知道他又是熬了夜的,心里竟有些心疼,不過現(xiàn)在也不是問這些的時候,又想起他剛剛說的話,不由低聲問道:
“反復(fù)經(jīng)歷恐懼是什么意思?”
沐云書正不解時,邊就有人喊了行刑,隨后便看到衙役將一臉恐懼的林張氏從高臺上推了下來。
下面齊齊響起了倒吸涼氣的聲音,眾人本以為林張氏就此結(jié)束了她那罪惡的一生,不料竟發(fā)現(xiàn)林張氏的身體并未墜落到地面上,而是被腳上的繩子懸掛在了空中。
林張氏早已經(jīng)面無人色,頭上青筋暴起,耳鼻里都已經(jīng)流出了血跡,眼里也是血紅一片,幾乎滴出血來。
可很顯然,她還活著,還有呼吸。
這樣吊了一會兒后,衙役又將她拉回臺頂,然后繼續(xù)之前的動作。
沐詢先是很驚訝,很快眼底就露出了幾分快意。
“老太太估計腿骨都斷裂了,這比五馬分尸還痛苦吧!”
沐三叔啐了一口:“大哥,她差點害得咱們家破人亡,實在罪有應(yīng)得!”
“你們看,她囚衣上全是屎黃,這可真是這世上最難看的死狀了!”
不僅難看,還可怕。
生不如死的感覺比死亡更加令人恐懼,可惜,沒人會可憐她。
聽衙役說人已經(jīng)斷氣后,墨歸便護著沐家人離開了。
大家沒有因為看到這殘忍的一幕而影響心情,反而暢快的聊著回去后要喝酒慶祝一下。
幾人正打算坐馬車返回,正遇到一隊入京的士兵。
士兵們押著幾輛囚車,車?yán)镎局S多犯人。
雖然已經(jīng)是三月,可天氣還很冷,那些站在囚車?yán)锏姆溉酥淮┝吮”〉那粢�,他們的手腳都已經(jīng)被凍得青紫,還裂開了猙獰的血口,看上去就很痛。
這些人中還有小孩子,應(yīng)該是犯事之日的家眷。
即便這樣,百姓們看到這些犯人也沒有絲毫同情,好多人特地取來了爛菜葉和泔水,不停地往這些囚犯身上潑。
泔水又臭又冷,囚犯們無法反抗,只能瑟瑟地抱在一起。
可其中有一人不閃不避,筆直地站在囚車中,目光堅定地看向前方。
無論被多少百姓謾罵,被多少盆泔水潑中,他始終如一棵勁松一樣站得筆直。
沐云書看到這個男人,眉頭深深鎖了起來,對墨歸問道:
“這些人所犯何事?身后怎么插著紅色的明梏?”
一般紅色明梏是重罪,這么多重刑犯一起被押解入京的情況并不多。
墨歸朝囚車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宇間也藏了一抹愁緒:“冀州建寧知府,陳景洛!”
“陳景洛……”
真的是他!
這樁冤案終究是如前世一樣發(fā)生了。
陳景洛,農(nóng)戶出身,沒有任何背景和人脈,只憑手中一支筆闖蕩京都,第一次下場便中了探花!
他年輕有為,十分受官家賞識,幾年間就爬到了知府之位,很多人都說他前途無量。
可惜沒風(fēng)光幾年,他就因為貪墨賑災(zāi)款,私自增收苛捐雜稅壓榨百姓之罪被下了獄,因為情節(jié)嚴(yán)重,被判了凌遲!
可幾年后竟有百姓呈著萬民書敲了登門鼓,為陳景洛擊鼓鳴冤。
百姓們說陳景洛是一心為民的好官,天災(zāi)時會把自己的公糧拿出來接濟百姓,想盡一切辦法幫百姓抗災(zāi),他不是貪官,反而后來調(diào)任冀州的幾名官員才是真正的巨貪!
沐云書眸光沉沉,這樣一個好官不能含冤而死,更不能讓紀(jì)家的勢力因此再次壯大!
她,要改寫這件事!把紀(jì)家拉入泥濘!
“案子已經(jīng)查清了么?很快就會定案嗎?”她仰頭看著墨歸問道。
沐云書對此事的關(guān)心讓墨歸有些意外,他知道沐云書不是一個多事之人。
但她既然問了,他當(dāng)然不會隱瞞。
“雖然還沒定案,但也八九不離十了,這案子是裴副使負(fù)責(zé),官家有意成立緝事司,所以這案子的具體情況我也不甚了解�!�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我與陳景洛有過接觸,雖未深交,可我以為他擔(dān)得起君子二字!”
能被墨歸如此稱贊的,沐云書還沒有見到第二個人,更是不忍陳景洛落得個被千刀萬剮的結(jié)果。
她籌謀之事,現(xiàn)在可以行動起來了。
想了想,她轉(zhuǎn)頭對翠玉道:“翠玉,你晚一點收些破舊的被子送去刑部大牢,就說是陳大人的朋友送的�!�
翠玉不解:“小姐,您是可憐這些囚犯穿得太少了么?那為何要送破舊的被子?”
“新的被子牢頭們瞧見怎會留給犯人!只有別人嫌棄的,才能幫得上他們!”沐云書解釋道。
“可……這些人是貪官,他們吸食百姓的血肉,小姐為何要幫他們!”
第331章籌謀
翠玉一向是疾惡如仇的,當(dāng)然對幫助這些剝削百姓的囚犯十分抵觸。
這一回沐云書沒再對翠玉解釋什么,只道:“我有我的目的,你去做就是!”
翠玉見沐云書似乎很在意此事,就沒有再質(zhì)疑,“是,奴婢等會兒就去辦!”
囚車已經(jīng)走遠(yuǎn),道路又通暢起來,一行人很快就返回了秋水胡同。
回到家中后,沐云書還記掛著陳景洛之事,便叫住要回去讀書的沐樂馳,問道:
“大哥,之前請你尋的那個人,可有眉目了?”
之前想對付紀(jì)家,是因為紀(jì)家的屢次刁難,現(xiàn)在不只是她個人的仇怨,為了陳景洛這個好官,為了蕭澤玖,為了墨家,為了大奉,她都要扳倒紀(jì)家!
而她之前讓大哥尋的那個人,至關(guān)重要!
沐樂馳也想起了這件事,那時候紀(jì)五夫人刁難妹妹,妹妹回來后便讓他幫忙尋一個人。
“有的,前幾天就想告訴你了,這些日子一直有事就沒來得及與你說!”
他前段時間與師傅一起到西市貧民區(qū)那邊義診,請了那邊的一些老人幫忙打聽,前兩天終于是打聽出了妹妹要找的那個人。
沐樂馳忙提筆在紙上寫了一番,然后將紙張遞給了沐云書。
“這個是那人住的地方,不過那邊挺亂的,你要是去……”
“咳咳……”
沐樂馳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墨歸咳嗽了幾聲。
他不解的朝墨歸看了過來,蹙眉道:“小公爺可是病了?”
自從墨歸與妹妹定了親,沐樂馳看著墨歸的目光里就透著嫌棄。
這動不動又是受傷,又是生病,妹妹跟著他到底能不能幸福�。�
墨歸覺著這大舅子實在不上道,紅著耳根道:
“我是說大哥最近讀書很忙,若是尋人,我可以陪昭昭去!”
沐樂馳眉頭皺得更緊,這小子怎這么雞賊,誰讓他叫大哥了!
他正想說自己這點時間還是有的,卻聽小妹道:
“不用你們陪著,人去多了會讓人家害怕,沒事的,我?guī)е溆窈土_三去就好了!”
墨歸想要再爭取一下,沐云書卻笑道:“小公爺,我也有一件事要麻煩你!”
墨歸眼中透著無奈:“說什么麻煩,你說事就好!”
沐云書彎唇道:“請你幫我尋一個神射手!”
沐樂馳驚訝地挑高了眉頭:“小妹,你要神射手做什么?莫不是你要刺殺誰?”
沐云書沒好氣白了大哥一眼:“大哥,你話本子看多了是不是!”
在皇城中行刺殺之事,哪有那么簡單,若是刺殺不成,不知要連累多少無辜!
沐樂馳嘿嘿撓了兩下頭:“那你要尋個神射手做什么?”
“這個,先保密!”沐云書笑道。
“我也不能知道么?”
墨歸星星眼,感覺他身后若是有條尾巴都會被他搖起來了。
沐云書扯了扯嘴角,她發(fā)現(xiàn)小公爺變了,尤其在爹爹和大哥面前,特別會……撒嬌!
感覺就像是被阿旺附身了一樣!
沐云書甚至忍不住朝墨歸身后看了兩眼,確定沒有尾巴才道:“現(xiàn)在時機還不成熟,過些日子我會與你說�!�
墨歸想了想,問道:“你覺得老李如何?他騎射不錯!”
“老李?”
沐云書想了一下,很快在腦海里找出了那個滿臉胡子的大漢。
“嗯,可以的,不過這件事多少有些危險,你可以讓他考慮一下,當(dāng)然,他若是肯幫忙,我絕對不會虧待他!”
墨歸點頭,“好,那我回去就與他說!”
沐樂馳其實很好奇妹妹尋個神射手要做什么,可妹妹現(xiàn)在不告訴他,他也不好多問,只道:
“那還有什么是我能做的么?”
沐云書笑著將筆遞到沐樂馳手中:“大哥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為你喜歡的事情去努力!其他的事情你不必?zé)┬模饶銓W(xué)有所成,再來庇護我們!”
沐樂馳握著毛筆的手不由緊了緊,是的,他什么都是半吊子,即便幫忙也使不上多少力氣,現(xiàn)在他能做的只有拼命提升自己,不說有小公爺?shù)哪芰�,至少也要能擋住一方風(fēng)雨!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讀書了!”
沐樂馳頭發(fā)微微翹起,又變得激情澎湃,大步就朝后院去了。
沐云書發(fā)現(xiàn)自己大哥真的很好哄,這是單純的人最美好的一面。
沐樂馳走后,墨歸才定定看向沐云書,“你可是在謀劃對付紀(jì)家一事?”
沐云書微怔,她什么都沒說,為何小公爺會想到這里?
墨歸見她不答,繼續(xù)道:“你不必否認(rèn),你可能不知,你在計劃一件事時,眼里會有格外吸引人的光彩!”
“小公爺這是在夸我么?”沐云書不禁莞爾,拿起茶壺為墨歸倒了杯水。
默了默,她才道:“不是想瞞著你,這件事并非萬無一失�!�
“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要做?”
為何?
“雖然危險,但我實在找不出一個退縮的理由!”
沐云書坐在八仙桌邊,用手指摩挲著茶杯邊緣,瓷器般的臉上泛著溫和如玉的華光。
墨歸看著沐云書,似乎這整個冬天的冰雪,都融化在他的眼底里。
她總是這樣,用最隨意的口氣,說一件十分不易的事。
他忽地起身來到沐云書面前,微微俯身看向她。
沐云書被墨歸著忽然的靠近驚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將椅子往后靠。
墨歸怕她摔著,忙伸手扶穩(wěn)了椅子,這樣一來,便把沐云書整個環(huán)在了自己的身下。
看著女子強作鎮(zhèn)定的樣子,墨歸彎唇笑了。
“我就是想告訴你,不管遇到什么風(fēng)險,我都會在你身邊,天塌下來,也有我頂著!”
沐云書看著墨歸那能驅(qū)走一切陰霾的笑容,心不由跳快了幾分,眉目宛然地道:
“若天真的塌下來,你不扛著也得扛著,誰叫你生得那么高!”
墨歸見沐云書竟與他開玩笑,嘴角不由揚得更高了。
“既然我如何都避不開,你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從前他只知道辦好自己的差事,其實人生并沒有什么方向,自從遇到了沐昭昭,他發(fā)現(xiàn)他的生活有了目的,也有了意義。
說著,他眸色又暗了幾分:“還是說發(fā)生了這么多的事,你還是不能信任我?”
第332章殺了我��!
“不是不信!”沐云書露出了幾分急色:“我只是想要事情穩(wěn)妥一點再與你說,我做這些事不也都沒瞞著你么?”
“那說好了,以后危險的事要先告訴我,也許我們兩個一起面對,就沒那么危險了!”
沐云書被墨歸的目光灼得臉頰微紅,別過臉輕聲道了一聲“好”!
終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墨歸心滿意足,這才問道:
“你可是想從陳景洛的案子下手?”
沐云書再次驚訝,她今日只是對陳景洛的事情多問了幾句,沒想到小公爺竟如此敏銳!
既然答應(yīng)墨歸要一起面對,她便沒有再隱瞞,“是,陳大人這案子,是個冤案!”
墨歸并不意外,其實很多與陳景洛相識之人,都不相信他會貪墨百姓救命的銀子,可鐵證如山,不是他們說冤案就是冤案的。
可沐昭昭既然要以這個案子下手,就必定有什么重要的線索,他問:“你有證據(jù)?”
沐云書搖頭,她若有證據(jù),怎會拖到現(xiàn)在。
“我沒有證據(jù),但不要緊,為陳大人翻案,不一定非要我們查到證據(jù)!”
聞言,墨歸輕輕蹙了一下眉頭,又很快松開。
“我知道了,就按你想的去辦!”
……
是夜,月光透過巴掌大的窗子灑進牢房里,將蜷縮在草席上女子的臉映照出來。
女子半邊臉上刻著血淋淋的一個“奴”字,讓那張本算得上俏麗的臉變得極其猙獰可怖。
這時,牢房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女子那呆滯的眼神忽然有了焦距,忙朝著牢門的方向爬了幾步。
“凌哥哥,是你嗎?是你來救我了么?”
聲音剛落,她便看見走過來的人穿著一雙月白色的繡鞋,顯然是個女子。
她失望至極,失魂地退了回來。
沐云書和刑公公走過來時,正見她將臉埋在雙臂間,蜷縮在角落里。
刑公公朝牢頭看了一眼,牢頭很快就將門給打開了,沐云書便與刑公公一起走進了牢房。
林殊玉知道來的人是沐云書,她微微抬起頭,眼里充滿了怨毒。
“你還來干什么?向我炫耀么?”
“有意義么?”沐云書有些無語地道:“你會對一個你從未在意過的人炫耀么?”
這話深深地刺痛了林殊玉,她想要起身朝沐云書撲來,獄卒卻先一步將她按在了地上,她那刻著“奴”字的半張臉被死死的壓在地上,痛得她身子都抖了起來。
可她還是斜著眼睛看向沐云書,咬著牙道:
“我知道你為什么而來,你是想知道君公子的事情吧!呵呵呵,沐云書,你也有沒辦法知道的事情�。 �
她笑得瘋癲,陰毒的眼睛里滿是得意。
沐云書蹲下身,捏著她的下巴,逼著林殊玉看向自己。
“我只想知道,君顏離開華亭與你有沒有關(guān)系?”
林殊玉扯起嘴角道:“你不是很聰明么?怎么連這個也看不出來呢?你在沐家享受著不屬于你的寵愛,老天不公,那我就來主持公道,自然不會讓你事事如愿!”
沐云書從未想過,君顏離開華亭會與林殊玉有關(guān)系,她憤怒地掐住了林殊玉的脖子,怒道:“你到底對他做了什么!”
林殊玉被掐得臉色漲紅,嘴上卻仍然沒有半句軟話:
“你掐死我吧,你為了青梅竹馬殺了我……小公爺不知道會怎么想�。磕恪遣皇菍舆余情未了�。⌒≠v人,還真是吃著盆里的,惦記著鍋里的!當(dāng)年你與婁鶴筠訂親的時候,就沒有告訴人家你定過親事的事情,還是我體貼地告訴了他!我得叫婁鶴筠知道,你是個二手貨,是被人拋棄過的,是別人不要的!”
沐云書眼底閃過了一絲殺意,手上的力氣又加大了幾分。
難怪她在婁鶴筠面前提起鄂君顏時,婁鶴筠會那般憤怒,竟是林殊玉在背后詆毀!
她與鄂君顏只是口頭婚約,沒有下過婚書,談不上退婚,所以根本沒必要與婁家交代。
她除了在書齋見過婁鶴筠,再沒有主動接觸過,又如何告知?這哪里算得上是隱瞞!
且成親前爹爹也與婁鶴筠說了這事,婁鶴筠依舊與她成了親,他心中嫌棄,卻放不下沐家的幫襯!
婁鶴筠無恥,林殊玉同樣可恨!
“林殊玉,你真是一條讓人惡心的臭蟲!你過得不好,便看不得別人好過!不過叫你失望了,我殺你,小公爺只會覺得我殺得好!林殊玉,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會活得很好,你還沒有資格做我的阻礙!”
說著,她抓起了一把灰土,往林殊玉的臉上揉搓。
“你不是總喜歡留些疤痕討別人的憐愛么,你放心,這個奴字會陪你一輩子!說,你到底對君顏做了什么!”
“我……我不會告訴你……有本事,你去見鄂君顏啊,你去問他�。 �
沐云書怎會不知林殊玉在故伎重施,她想讓墨歸對她生疑,讓她們沒了信任,成為怨偶!
刑公公在宮里看過很多女子,那些女子也做過惡事,卻沒有像林殊玉這樣損人不利己的。
這女子,比她那外祖母更加惡心。
他滿臉怒容,回頭對牢頭道:“去拿一罐粗鹽來。”
牢頭不敢怠慢,很快就捧著一個鹽罐子走了進來。
沐云書明白刑公公的意思,道了聲“謝”后,她從鹽罐子里抓出一把粗鹽,死命揉搓在林殊玉刺了字的臉頰上。
牢房里瞬間響起了一聲凄厲的慘叫,林殊玉痛不欲生地在地上打著滾兒,捂著臉頰罵道:
“沐云書,你這個賤人,賤人!”
牢頭怕林殊玉傷到沐云書,他不清楚沐云書的身份,但人是刑公公帶來的,身份怎會低,忙叫手下過去將林殊玉押住。
沐云書見林殊玉還是不肯開口,繼續(xù)拿著鹽巴按在林殊玉的傷口上,讓那些粗糲的鹽塊兒一點點滲進林殊玉的皮肉里。
林殊玉被痛得死去活來,鼻涕一把眼淚一把。
她虛弱地看著沐云書,低聲獰笑道:
“告訴你又能怎么樣呢,你也幫不了他,其實我也沒有害他,若是沒有我,他還沒辦法去平南侯府享福呢!哈哈哈哈!沐云書,你是不是很恨我,那就殺了我�。 �
第333章更重要的事
沐云書將手中的鹽巴一點點的灑在了林殊玉頭上,聲音如冰冷:
“林殊玉,你雇兇殺人,我其實疏通下關(guān)系,給你定個重罪,可你放心,我不會叫你死!你會看到我們活得越來越好,而你,只能日復(fù)一日地在陰溝里掙扎!”
林殊玉嘶吼了一聲,因為表情的牽扯,臉上的傷口被撕得更大,血膿和著鹽和泥巴不斷往出流,似乎還混合著一股惡臭。
“沐云書,你這賤人,你不可能活得很好,別以為你是公主就了不起,皇后她就是個短命鬼,她根本護不住你!官家只是看上去很疼愛皇后,其實他從未陪皇后過過夜,他對皇后的感情都是假的,更何況你這個沒見過面的女兒!你只會給他帶來麻煩,恥辱,他連認(rèn)都不想認(rèn)你,若他在乎你,怎么會隨便找個人來代替你,現(xiàn)在還不冊封你!”
刑公公一巴掌打了過去,直把林殊玉打得頭昏眼花。
“官家和娘娘的感情,也是你能置喙的!那你就好好看著,看你想象的那些事會不會發(fā)生!”
沐云書知道林殊玉就是個瘋子,她不想說的,絕不會再多說一個字,也就不想再問了。
且她已經(jīng)猜出了大概,林殊玉曾經(jīng)應(yīng)該也找過君顏說她的壞話,可君顏沒有像婁鶴筠一樣糊涂,并沒有聽林殊玉的挑唆。
林殊玉因此懷恨在心,不知道對君顏做了什么,讓他不得不離開華亭。
這件事君顏應(yīng)該不想對任何人提起,不然君顏不會向她隱瞞。
“刑公公,我們走吧!”不想再看到林殊玉,沐云書與刑公公一起邁出了牢房。
刑公公見沐云書臉色不大好,安慰道:“殿下,你不要聽那女子的話……你很好,官家怎可能不喜歡你!”
“公公,不必安慰我!”沐云書回了刑公公一個笑容:
“還有,現(xiàn)在不必叫我殿下,我并不在乎這個身份,我知道林殊玉是個什么人,她擅長挑唆,我不會著了她的道兒!”
她雖然與林殊玉同在沐家長大,但她們并不親厚,每次與林殊玉見面,她都膽怯的躲在林氏身后,誰能想到她竟是如此善于偽裝的毒蛇。
刑公公猶豫道:“那……鄂公子的事情,要不要老奴請人去打聽一下?”
沐云書睫羽輕垂,思忖片刻后還是搖了搖頭。
君顏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她不該去揭穿和探究,還是那句話,若他有難,若他需要,她會毫不猶豫朝他伸出手!
“我們走吧,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沐云書來牢中并不是特意看林殊玉的,而是為著陳景洛大人而來。
墨歸本是要陪著她一起,但他是皇城司的人,他無故接觸犯人若被傳入官家耳中,定會引起官家猜忌,她便沒有讓墨歸陪著。
有銀子和刑公公的幫忙,沐云書順利進了刑部大牢。
牢里黑洞洞的,一進門便有一股霉腐之氣迎面撲來,黏膩膩的潮濕感也讓人極為不適。
可沐云書并沒有嫌棄,只徑直朝牢房深處走去。
牢房里本關(guān)著不少人,可此時卻是靜悄悄的,所有人都能聽到漸漸逼近的腳步聲,但沒有人發(fā)出半點動靜。
牢頭舉著火把走在沐云書身邊,帶她停在了一間牢房前,指著里面緊閉雙目正襟危坐的男子道:
“姑娘,他就是陳景洛。”
聞聲,陳景洛睜開明亮有神的眼睛,朝沐云書看了一眼,但很快又閉上了,似乎此刻天王老子降臨,他都不會在意。
的確是個傲骨錚錚的男兒。
沐云書打量了陳景洛一陣兒,才對獄卒道:“有勞!”
說著,她伸手塞了一個銀錠子放在了獄卒手心里。
獄卒暗暗掂了下分量,笑著道:“那小的在外頭候著,此處寒氣重,姑娘莫要久留!”
說著,他朝沐云書和刑公公行了一禮,將火把插在墻上后退了下去。
沐云書又朝牢房里看了過來,陳景洛所在的牢房是單間,他旁邊的牢房里則分別關(guān)著三四個人。
其中有白天在囚車上看到的那個小男孩。
眾人與白日里穿的一樣,依舊是那薄薄的麻布囚衣,寒氣四面八方的包裹著幾人,凍得他們目光都有些呆滯,可她叫翠玉送來的被子竟扔在地上,沒一人去拾起來圍在身上。
沐云書覺著那個男孩臉色潮紅,怕是已經(jīng)病了。
這男孩與修逸差不多年紀(jì),就像是她第一次看到修逸時的樣子,身上沒有二兩肉,瘦的可憐。
她沒有先與陳景洛說話,而是走到隔壁的牢房前,蹲下身對那男孩道:
“孩子,你到姨姨這里來,我給你診脈!”
不料她話音剛落,那男孩身邊的漢子便將男孩護到了身后,冷聲對沐云書道:
“滾開,少用這種招式來接近我們,不管你們耍什么花招,我們都不會妥協(xié),更不會認(rèn)罪,趕緊滾吧!”
沐云書忽地明白為什么有被子,這些人卻是不用了。
估計曾經(jīng)有許多人試圖誘供,給他們好處讓他們指認(rèn)陳景洛。
可他們寧可忍受這樣的折磨都不出賣陳景洛,說明陳大人不但是個好官,還是個極有人格魅力的人。
“大人誤會了,我沒有惡意,也不是誰派來的,我知道你們是好官,所以特地來看看你們!”
沐云書的話并沒有讓男人態(tài)度緩和:“看完了吧?看完就趕緊滾,回去告訴你主子,別白費力氣,就算死,我們也會抬頭挺胸,不會向那些奸賊低頭!”
刑公公皺了皺眉,有傲骨是好事,可不分好壞那就不是傲骨,是蠢。
“我們娘子是好心,怕這孩子病了才想看看他,白日里看你們穿得少,還特地尋人送了被子進來,你們不知情況怎能一味痛罵!真是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黑臉男人冷笑了一聲:
“誰知道你們有沒有在被子里面夾什么栽贓陷害我們的證據(jù)!老子的親友都會出賣老子,老子與你們素不相識,你說你們是來幫我們的!何其可笑�。 �
聽著黑臉男人的話,沐云書心中不是滋味。
他們從前可能也相信過別人,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如今任何人的接近都會引起他們的強烈排斥。
而她,與他們從前的確沒有交集。
第334章不會叫你疼的!
“我不是誰派來陷害你們的!”
沐云書從懷里拿出了幾瓶凍傷膏,放在牢房門口,接著道:
“我有一位朋友從冀州建寧府來,是她告訴我陳大人是位好官,因此我才會想盡我綿薄之力,讓幾位不至于太受苦!”
黑臉男人接著冷笑:“建寧的每一條街,每個巷子我都熟,你說你那朋友姓甚名誰,家住哪里!”
沐云書哪有這樣的朋友,不過她也沒有慌,只笑道:“我們只是萍水相逢,我并不知她姓名。”
男人露出滿臉譏諷,“那些狗賊這次尋的人倒是有些意思,謊話說得像真的一樣,臉不紅心不跳!”
說著,他蹣跚地走到沐云書面前,費力地彎下腰拾起一瓶凍傷膏,然后用力砸在了牢墻之上。
“我再說一遍,快點滾,別讓我再看到你們這些為虎作倀的狗東西!誰知道你這藥膏里面是不是藏著毒!”
瓷瓶被摔碎,瓷片飛濺,刑公公急忙伸開雙臂護住了沐云書,這才沒讓瓷片劃傷她。
沐云書能理解男人憎恨紀(jì)黨,可不代表可以任由他對著自己發(fā)脾氣,現(xiàn)在越是客氣,怕越會叫他們誤會。
她隔著木欄,一把扯住了男人的衣領(lǐng),將他扯到欄桿上,然后拾起一瓶藥膏,用牙齒咬開瓶蓋,將藥膏用力倒在男人滿是凍瘡的臉上。
藥膏蝕的男人齜牙咧嘴,沐云書一把推開他,冷道:
“有毒沒毒,你試試便知,你能忍受痛苦,可孩子呢?用個藥膏而已,折不斷你的風(fēng)骨!別為了你那可憐的傲氣,連累了孩子!”
她將剩下的半瓶藥膏又放回到了地上,“我的話信不信由你們,那姑娘姓什么我確實不清楚,不過我知道她寫得一手好字,畫的畫也很生動有趣!”
黑臉男人身后的小孩忽然睜大眼睛看了過來,“童叔叔,這位娘子說得好像是吳……”
不等孩子將話說完,那姓童的男人忙不迭將他嘴巴給捂住了。
他朝孩子搖了搖頭,急道:“小風(fēng),別聽她套咱們的話,現(xiàn)在任何與咱們有關(guān)系的人都會有危險,知不知道!”
孩子嚇了一跳,用凍得青紫的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拼命點起頭來。
沐云書此次來除了送藥膏,其實也是想問一問陳景洛,有沒有可以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jù),如果有,她的行動會更順利一些。
可看這個樣子,她也不必再問了,這幾人是不會相信她的。
她轉(zhuǎn)過頭,朝一直閉目的陳景洛看了過去。
“陳大人,我沒辦法在這里久留,我只想告訴你,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并且會想辦法救你離開,你現(xiàn)在要做的是保護好自己,有命在才會有其他!還有,官家也是人,他看到那些證據(jù)只會覺得憤怒失望,他身上的壓力比任何人都大,憑著現(xiàn)在的證據(jù),不判你們不足以平民憤,所以,你們不要以為他眼盲心瞎,只聽信讒言,你要給他繼續(xù)信任你的機會!”
沐云書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前世提審陳景洛時,陳景洛言辭犀利地痛罵了景德帝,讓諸事纏身的景德帝越發(fā)憤怒,沒有再細(xì)審,直接判了重刑。
沐云書算過時間,想要救下陳景洛時間是有些緊迫的,而且這一世很多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微妙的改變,她害怕陳景洛觸怒官家,將行刑的時間提前,所以才特地提醒了一句。
沐云書說話的聲音清冽,如玉擊石,每一個字都往人的心坎里鉆。
陳景洛微微蹙眉,睜開眼睛朝沐云書看來,半晌后才用干啞的嗓音回道:
“不管你是誰,多謝你帶來的藥膏,不過,請姑娘不要做無用的事情,這就回吧!”
沐云書怎能聽不出陳景洛的意思,他不管她來的目的是什么,對他來說都是無用的,換言之,就算她真的是來相助的,陳景洛也不相信她能幫得上忙。
能說的她都說了,希望對他們有些幫助吧。
獄卒已經(jīng)在一旁候著,沐云書沒有再多說什么,轉(zhuǎn)身與刑公公一起離開了牢房。
沐云書走后,陳景洛將視線落在地上的凍瘡膏上,良久才站起身,將那藥膏拾了起來。
童捕頭聽見聲音急忙走過來,對陳景洛道:
“大人,莫要聽這丫頭的,她若與吳姑娘是好友,怎么會連吳姑娘姓甚名誰都不清楚,還大言不慚說要幫咱們,我看她就是紀(jì)家和左家派來的狗,又想套咱們的話!”
童輝是建寧府的捕頭,陳景洛來到建寧時童輝還是個被人排擠的小捕快,同僚失職放跑了犯人,將罪責(zé)推給了童輝,是他查出真相,保下了老童。
陳景洛也沒想到,這舉手之勞,竟換得老童生死相隨。
他看著老童那明顯消了些腫的左臉,將藥瓶遞到他手中道:
“不管她為何而來,這藥膏是有用的,給小風(fēng)他們涂一些吧,至少讓他不會那么受罪!”
童輝看了看陸小風(fēng),本玉雪可愛的娃娃如今像個小老頭,臉蛋已經(jīng)不再白嫩,全是細(xì)小的裂口。
這孩子是陸防御使留下來的獨苗苗,陸大人已經(jīng)被人害死了,他們卻救不了這孩子,還得讓他跟著一起受苦!
童輝其實眼窩淺得很,想到這些就忍不住流起眼淚,眼淚流到臉上,更是灼得他齜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