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墨歸一把將阿旺撈了過來，大手禁錮住了阿旺的臉，眉頭打成了一個結(jié)，郁悶道：
“她到底什么意思？為何要問我去不去青樓？我不開心的時候只想看到她，去什么青樓！”
阿旺漆黑的狗眼都瞪出了魚肚白，顫抖著下巴想要逃脫，可半分都動彈不得。
誰能救救它？！它一個狗子它懂什么！
主子你嘴呢？你倒是直接問�。�？
阿旺很急，可惜它說不出話來！
就這樣，阿旺被墨歸質(zhì)問了半個晚上，清晨阿泗過來時，阿旺像是見到了救星，叫聲都帶上了哭腔，且有些沙啞。
阿泗將沖過來的阿旺抱進懷中，不可思議地看向墨歸道：
“爺……您對阿旺做了什么？！”
要知道阿旺從前傲嬌的很，從不讓他抱的！
墨歸白了阿泗一眼，他能對一條狗子做什么！
阿旺沒辦法幫他解惑，他便想問問阿泗，可上下打量了阿泗一眼，又覺得一個光棍能懂什么，便沒有理他，轉(zhuǎn)身進門換衣去了。
第379章那個方面不行……
阿泗一頭霧水，一邊順著阿旺的毛兒安撫它的情緒，一邊走到床邊，悄悄觀察著墨歸。
“爺……您這是怎么了？您這眼圈這么黑，一會兒怎么去見沐娘子？”
墨歸下意識看了一下銅鏡，擔(dān)心自己會嚇著沐昭昭，可想到她昨日冷淡的模樣，一顆心又往下沉了沉。
將銅鏡按下，他走到床邊退下衣衫，可寬衣的動作牽動了身上的傷口，不由讓他皺了一下眉頭。
阿泗見狀忙跑進了屋子，瞧見爺背后的傷口都滲了血，他急道：
“爺，您昨日怎么沒有換藥�。磕氵@燒傷很嚴(yán)重的，你不讓奴才告訴沐娘子也就算了，您自己怎么也不上心！”
阿泗將阿旺放在地上，跑去將手洗干凈后又折返回來。
“您別動，奴才給您把藥換了，不然您這傷又化膿了！昨天抱那小胖墩的時候一定牽動了傷口，您瞧您這傷口又流血了！”
他看著墨歸身上的傷心里不是滋味兒，一邊解著墨歸身上的繃帶，一邊蹙眉道：
“沐娘子怎么一天只想著幫別人，卻不知道心疼您！您不顧身上的傷也要快一步趕回來見她，她只惦記著幫陳大人翻案，到底是陳大人重要還是您更重要！”
墨歸橫了阿泗一眼，“是我定好了歸期如何能食言！我沒告訴她我受傷，就是不想她擔(dān)心！你不會說話，就少說，我不愛聽！”
阿泗見爺條理清晰，頭腦清醒，既然不是怪沐娘子不心疼他，那又是在氣悶什么��？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男人也一樣，他猜不出，便也就不猜了，直接問道：
“那爺您為何從昨日見到沐娘子后，就無精打采的？”
墨歸抿唇，其實他與沐昭昭好像也沒發(fā)生什么，就是莫名覺得與她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又莫名地被拉遠了。
郁悶的是他甚至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這種滋味實在難熬，猶豫良久，他還是看著阿泗問道：“她……她問我是否常去青樓解悶兒，我說沒有去過，她看上去不是很高興，為何？”
阿泗驚得一個大睜眼，急道：“爺！您怎么能說您沒有去過那地方呢！哪個男子沒去過，您不是叫沐娘子懷疑您……”
他目光朝墨歸下身移了移，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那個方面不行……”
墨歸俊臉?biāo)查g黑成了鍋底，瞪了阿泗一眼，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滾！”
“好咧！”
阿泗見爺發(fā)怒了，縮著脖子往外走，走到一半想起爺?shù)乃庍�沒換完，轉(zhuǎn)頭假笑著指了指墨歸身上的繃帶，意思要不要讓他弄完再滾！
墨歸卻是毫不留情的道：“挺胸、收腹、抬腿、右前方急速前行！”
“是！”
阿泗瞬間夾緊身體，掉頭跑出了房間。
墨歸被阿泗氣得出了一頭冷汗，因為傷到后背，自己不好換藥，只能囫圇抹了抹藥膏，將棉布纏在了身上。
弄好后，洗了把臉，臉上的水珠還沒擦干，雙手支在盆架上，喃喃道：“會是這樣么……”
……
沐云書很快就得到了老李那邊傳過來的消息，如她料想的一樣，癡迷酒色的紀(jì)邱聽說要通過比試才能見到楚腰閣的花魁，一下就來了興趣。
昨夜與一眾歡客比試了許久，最后敗給了老李，并沒能在楚腰閣見上花魁一面。
紀(jì)邱本想借著醉酒耍賴，卻被安郡王世子奚落了一番，說紀(jì)邱不能憑真本事見到花魁，只能用這些下作手段，莫非是紀(jì)家的家風(fēng)�。�
紀(jì)邱哪能接受如此嘲諷，撂下幾句狠話便離開了楚腰閣。
聽到羅三的稟報，寶珠有些擔(dān)心地道：“小姐，那紀(jì)大公子受了挫，不會不再去楚腰閣了吧？”
沐云書搖了搖頭：“他那人記仇的很，誰叫他沒臉，他一定會想辦法找回場子！而且我讓李大哥只是險勝于他，他定覺得自己有機會贏下李大哥的！”
而且紀(jì)邱這人也不是完全一無是處，他天生力氣就比常人大一些，所以自認(rèn)自己在武之一道是佼佼者。
對于紀(jì)大人來說，處死陳景洛是一件大事，他不會讓兒子在這個檔口四處惹事，所以紀(jì)邱也沒有其他事情好做。
“再吊他兩天便可以進入最后一局了！”沐云書手心里也滿是冷汗，事情越是到最后，就越出不得差錯！
兩個丫頭早就期待著這一天了，寶珠雙手合十，對天祈求道：
“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您不是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您千萬要保佑我們小姐順利救下陳大人，不能再讓紀(jì)家繼續(xù)猖狂了！”
……
左紀(jì)兩家之事久居京城熱聊榜榜首不下，百姓們聚到一起聊的都是這兩家的事情。
雖然到現(xiàn)在也沒有查出，紀(jì)家那駕車的馬兒到底是如何受驚的，但大家都覺得是左家人所為。
“左家小姐也過分了些，為了婚事竟然要害死曾經(jīng)的好友，這高門大戶為了權(quán)勢利益，真是半點人情都不顧！”
“左小姐心狠，那紀(jì)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放棄九皇子改嫁祁王，不就是奔著以后的權(quán)勢去的！”
“你們聽說了沒有，紀(jì)家大少爺還將左家公子堵在永樂樓打了一頓呢！揚言若再敢欺負(fù)他妹妹，就弄死左家人！”
“這以后兩家小姐都嫁入祁王府，祁王府可就熱鬧嘍！”
聽到這些議論聲，角落里一襲紅衣的俊朗男子顯然十分開懷。
紀(jì)元柏那老小子還想讓他娶他們家女兒，真是長得丑，想得美！
這些年賢妃沒少給他母妃下絆子，他就是跟豬拜堂，也不會娶紀(jì)家人！
也不知道哪個小天才寫的話本子，寫得可真是妙，要是能見到這位兄臺，他得好好跟他喝兩杯才行！
隨從看到自家王爺癱坐在椅子上，沒個正形地吃著花生，不由嘆氣道：
“九爺，這紀(jì)家沒落下好名聲，您也沒撈著好啊！那紀(jì)姑娘寧可與左姑娘掙破頭都不嫁您，您以后這親事可怎么辦�。 �
被喚作九爺?shù)哪腥苏钱?dāng)朝九皇子，蕭澤玖。
即便坐姿半點規(guī)矩都沒有，可這粗俗的動作在他做來卻有一種肆意的美感。
第380章心上人
聽了小廝的話，蕭澤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搖著折扇道：
“還真是王爺不急太監(jiān)急，成親是湊合的么？難道要像八哥一樣，聽從父皇安排，然后天天與八嫂爭吵，日日被八嫂嫌棄？”
隨從無奈：“不是，您不能光看那些壞的不是！”
“那你跟我說說，哪還有好的？本王聽母妃講，父皇和母后成婚時很是恩愛，現(xiàn)在又是個什么情形！”
隨從嘆氣，“官家和皇后娘娘又不是尋常夫妻，那怎么能一樣！奴才知道您在等裴姑娘，可裴姑娘志在救民，您這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隨從沒說的是，那裴姑娘未必想要嫁給他家爺。
聽隨從提起“裴姑娘”幾個字，蕭澤玖臉上的玩世不恭瞬間就收斂了起來。
他皺起眉，如春水般的桃花眼中流露出一絲煩躁。
“她志在救民，爺我也沒閑著，你少跟爺啰嗦，去給爺提壺酒來！”
隨從急道：“爺，奴才記得沐娘子提醒過您，說您這段時間可能有一劫數(shù)，切記不能在外頭飲酒，您答應(yīng)過不喝的��！”
“我答應(yīng)過么�。俊笔挐删疗沧焓掌鹫凵�，掙扎了一下，嘆道：
“算了，那就再忍兩日，對了，你之前說收到一個密報，紀(jì)邱前幾日在桂王廢宅一帶出現(xiàn)過？這兩日他可還曾再去過？”
隨從搖頭，起身給蕭澤玖的杯子里添了些水，趁著這個工夫低聲道：
“回爺，奴才已經(jīng)叫人在暗中盯著紀(jì)大公子了，紀(jì)大公子這幾日除了上值，就是去長歡街，并沒有再去過桂王廢宅那邊！”
蕭澤玖用扇子敲打著桌面，他收到這個密報時，還以為紀(jì)家與桂王余孽有關(guān)系，他雖然是個閑散王爺，卻也容不得逆賊想要顛覆大奉江山。
可惜他沒有實權(quán)，沒辦法去搜查荒廢的桂王府，也害怕打草驚蛇，只能叫人暗中盯著紀(jì)邱。
隨從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開了口：“哦，說起來，紀(jì)大公子確實有點不太對勁！”
蕭澤玖挑眉，等著隨從的后文，隨從忙道：“咱們的人回稟說，這幾日紀(jì)大公子經(jīng)常在校場練箭！”
“練箭？”蕭澤玖摸著下巴，皺眉道：“事出反常必有妖，繼續(xù)盯著他，若有異常立即報來！”
“是！”
隨從其實想問問王爺，要不要將這事告訴墨指揮使，小公爺辦案經(jīng)驗豐富，也許能查出更多的線索。
可他也明白王爺?shù)男乃迹裟芰⑾乱还�，等裴姑娘回來，王爺才好向官家開口求娶裴姑娘。
隨從剛要退開，蕭澤玖又道：“聽說裴太醫(yī)被派去宜山醫(yī)治百姓去了，回頭你問問裴太醫(yī)，是否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要不你去保信堂訂些藥材捐過去吧！”
隨從一怔，“九爺，裴家也有藥鋪，您若訂購藥材，怎么不訂裴家的？”
蕭澤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和手背，猶豫了一會兒道：
“小云云做生意不易，她捐了那么多水車，要不少銀子，我這做九哥的幫不了別的，總不能讓她虧得太多！”
蕭澤玖已經(jīng)在墨歸那里聽說了沐云書的身世，沒想到這丫頭竟然就是當(dāng)年失蹤的那個小雪球！怪不得第一次見到她，他就覺著親切。
既然是他的妹妹，他當(dāng)然要照顧，遂擺手對隨從道：“快去吧，裴太醫(yī)心胸寬廣，不會在意這點小事的！”
隨從也只是隨口一問，聽了爺?shù)姆愿�，很快就退出了酒樓�?br />
……
轉(zhuǎn)眼又過了幾日，紀(jì)元柏見還有三日就是陳景洛的死期，精神也放松了下來。
墨歸雖然將宜山縣那幾人收監(jiān)，但好像并沒查出什么線索，只要墨歸這邊沒有進展，那他就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了！
紀(jì)元柏放松下來，沐云書卻是很緊張。
時機已經(jīng)成熟，她已經(jīng)讓老李按照約定行事，可她沒辦法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始終擔(dān)心事情會有披露。
阿泗來報信時瞧見沐云書一直鎖著眉頭，知道她擔(dān)心，便安慰道：
“沐娘子不必這樣緊張，小公爺會在附近盯著，你放心，那邊小公爺很熟，一切都安排得很妥當(dāng)，絕不會有什么差錯，您就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沐云書本也沒那么煩躁，聽阿泗說墨歸對長歡街很熟，她的心情反而不美麗了。
她努力揚起一個笑容，禮貌道：“很熟��！那很好！瞧我這瞎操心，那你快去吧，別耽擱了正事兒！”
阿泗一臉迷茫，沐娘子雖然在笑，可這笑容也太不走心了！
她之前不是擔(dān)心爺不行才與爺生氣的么？怎么他故意表達出爺很行，沐娘子看上去好像更不高興了？！
這紅娘愛誰做誰做吧！他真是太難了！
跟沐云書告了辭，阿泗快馬來到長安街，一溜煙地跑進了永樂樓。
墨歸正在永樂樓的一間雅間里盯著外頭的情況，阿泗走過去，低聲稟報道：“爺，我回來了！”
墨歸“嗯”了一聲，繼續(xù)盯著下面的動靜，阿泗順著墨歸的目光看向后院的一處涼亭，正見幾個文人在那里吟詩作對。
沒多久，永樂樓的嬋娟娘子引著幾個舞妓來到?jīng)鐾ぬ帲寧讉�舞姬為幾位大人助興。
瞧見其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阿泗詫異道：“咦，那不是婁家的那個庶女？”
說話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感嘆道：“這庶女也是計劃中的一環(huán)？！嘖嘖，沐娘子還真是記仇��！”
墨歸眸色冰冷，眼中沒有半分同情：“未經(jīng)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婁家人對昭昭做的事情，比這殘忍數(shù)倍！”
且嬋娟娘子只是不經(jīng)意地夸贊了左家公子幾句，是婁家那庶女自己動了心思，想要在左青面前表現(xiàn)，所有的路都是她自己走出來的，半點怪不得別人！
阿泗覺著脖子有些涼，他沒有貶低沐娘子的意思，不過隨口一說，他家爺那眼神差點要把他給撕了。
沐娘子到底什么時候才能不跟爺鬧脾氣，要知道他們兩個心情不好，最遭罪的可是他��！
“對了爺，奴才剛才可是在沐娘子面前幫您挽回了形象！”
墨歸劍眉微微聚攏，想要裝作不在意，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又多什么事？！”
“沐娘子擔(dān)心今晚的行動，奴才跟沐娘子說，您對長歡街很熟，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中，叫她不必?fù)?dān)心！”
他得意地?fù)P了揚下巴：“爺，我是不是很機靈！既展現(xiàn)了您的辦事能力，還含蓄地向沐娘子解釋了您那方面沒有問題！”
阿泗一臉等待夸獎的表情，墨歸卻是黑著臉朝他瞪了過來。
“含蓄你個頭！你那舌頭沒用就捐了！”
第381章他是個雛兒，不是傻子！
墨歸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雖然對談情說愛沒什么經(jīng)驗，卻也知道沒有女子喜歡聽自家夫君對青樓熟悉的！
他是個雛兒，不是傻子！
“那她怎么說？”
阿泗有些心虛地道：“沐娘子說這很好……她……她就不用擔(dān)心了！”
墨歸放在身側(cè)的手緊了緊，眼神里爬上了幾分低落。
不擔(dān)心因為不在乎，他還是沒辦法走進她心里去么！
阿泗顧著盯著涼亭的方向，并沒有察覺到自家爺?shù)漠悩�，瞧見婁晴跳著跳著，竟然假摔在了左青身旁，阿泗驚訝地道：
“爺，您瞧，那女人果真向左家公子下手了！”
墨歸掃了那個方向一眼，一點也不稀奇。
他也查過這個婁家庶女的事情，婁家還沒有落敗時，她就一直想要攀龍附鳳，一邊用昭昭的銀子來打扮自己，一邊又用取笑昭昭的方式來討好顯貴。
可惜她身份太低，始終沒有找到愿意娶她的高門，如今嬋娟娘子給她機會為世家公子獻舞，她自然是不遺余力地去表現(xiàn)。
不過今日的事情，有沒有她并不要緊，自己撞上來的蒼蠅，哪有不打的道理！
“給老李遞消息，可以行動了！”
“是！”
阿泗跑出去沒多久，夜空中就炸響了幾簇?zé)熁ǎ碓诔w的老李看到天上這絢爛的煙火，眼中不經(jīng)意地流露出了興奮又緊張的神采。
在楚腰閣逛了一個月，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因為這射箭的比試，楚腰閣比從前熱鬧了許多。
當(dāng)今朝廷重文輕武，京中子弟行伍的不多，有也不精，此時還真沒有人能比得過紀(jì)邱。
楚腰閣的老鴇揮著帕子贊道：“紀(jì)爺真是神武，看來只有李爺能與您一較高下了！”
紀(jì)邱將目光落在了老李身上，他聽說這人是北邊來的藥材商，從前在林子里打獵，所以練就了一手好箭術(shù)。
一個低賤的商人也敢與他相提并論，他練了好幾日的箭術(shù)，不信今日贏不了這賤民！
他二話不說就提起了弓箭，朝著大堂對面射了過去。
對面站著一排婢女，每個人頭頂頂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個蘋果。
羽箭“嗖”的一聲飛來，嚇得婢女差點暈死過去。
可即便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她也不敢亂動，若因她亂動讓這些大爺輸了比試，她們的下場只會更慘。
其實之前的比試并沒有用到她們這些活靶子，是這位紀(jì)爺出現(xiàn)，才讓老鴇將死靶子換成她們。
“中了，中了！紀(jì)爺好箭法！”老鴇喊了一句，樓里也傳出了一些喝彩聲！
紀(jì)邱得意得很，活靶子可不像死靶子，不僅考驗人的箭法，還考驗人的心理素質(zhì)，父親夸過他，說他最大的長處就是足夠心狠，所以用活靶子對他來說，優(yōu)勢更大！
他挑釁地看向老李，抱臂道：“小子，要是怕了就跟爺認(rèn)輸，叫爺一聲爺爺，爺爺以后好好教你射箭，如何？”
“誰叫誰爺爺還不一定！”
老李也沒跟紀(jì)邱啰嗦，提起弓箭飛快射出一箭。
樓中眾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這位李爺這一次是否能贏得了紀(jì)家公子。
就連樓上的花魁都忍不住探出頭來，緊張地看著樓下的情形。
她從沒有對哪個男人這般上心過，這些日子，這位李爺實在把她弄得抓心撓肝的！
這男人費力贏下了比試，卻只在她房間里靜坐，偶爾搖一搖木床，制造一些聲響，除此外就再無其他。
第二日，他就會神清氣爽地離開楚腰閣，眾人瞧見他的樣子，以為對她這個花魁十分滿意，于是慕名而來的歡客就越來越多。
她不知道李爺?shù)挠靡馐鞘裁�，但她知道李爺是個正人君子，即便不能與他發(fā)生什么，春娘子還是希望他能贏過紀(jì)家那位公子！
一雙玉手緊緊握在門框上，就聽到樓下傳來“噗”的一聲，是利箭穿過什么東西的聲音。
“中了，也中了！”老鴇喜笑顏開，歡客們爭得越激烈，就說明她們樓里的姑娘越受歡迎，那身價自然也就越高！
眾人的叫好聲不斷，紀(jì)邱的臉卻冷成了鐵。
媽的，這樣都沒能贏了比試，這讓他心中很是氣惱。
打成平局，比試當(dāng)然就要繼續(xù)，老鴇提高了一點難度，不料兩人仍然是不分上下，都是以平局收場。
老鴇犯了難，總不能讓春娘子一起侍奉兩位公子吧，她愿意，兩位爺也不能答應(yīng)��！
有看熱鬧的人提議道：“樓里施展不開，那便去院子里比試，總要分出個高低才行！”
“沒錯，沒錯，后院開闊，可以去院子比試！”
紀(jì)邱走到觀景臺便朝后園望了一眼，這里的后園與其他妓館差別不大，青竹掩映中露出幾座布置別致的軒亭，亭邊還有池塘和假山，若在軒亭里作樂，定然極有情趣。
只不過這樣的園子并不適合比試射箭，遮擋物太多了。
他又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看見除了滿目喜慶的紅色燈籠外，一顆大樹上竟掛著一盞漂亮的美人紗燈。
看著那紗燈，紀(jì)邱眼睛一亮，想起先祖皇帝射燈攻城的典故，笑著對老李道：
“土包子，瞧見那個紗燈沒有？咱們就站在這里，看誰能將那紗燈射滅如何？輸了的人，要從對方的胯下鉆過去！”
此時已經(jīng)入夜，射紗燈都困難，想要射滅燈芯更是難上加難，更別提那紗燈距離那么遠。
樓中的客人都顧不得尋歡，注意力全被這場比賽吸引了過來。
紀(jì)邱此時已經(jīng)不是單純想要贏下比試，若他將這紗燈射落，定會在京都揚名！
他自小力氣過人，論準(zhǔn)頭也許他不如那姓李的，但比臂力，那姓李的就未必是他的對手了！
他要讓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看看，他紀(jì)邱絕不是一無是處的二世祖！
老李望向那紗燈，臉上明顯露出了難色。
“這么遠，如何能射得到��？”
紀(jì)邱更加自信，揚起頭道：“那你是認(rèn)輸了？”
老李朝樓上看了一眼，表情里滿是不舍，咬牙道：“比就比，在下這里就沒有認(rèn)輸二字！”
第382章事發(fā)
老李的表情在紀(jì)邱看來，就是舍不得將花魁拱手讓人，這更加激發(fā)了他的斗志。
他勾唇笑了笑，看著老李道：“這次你先來！”
老李沒有底氣地拿起弓箭，對準(zhǔn)紗燈拉滿了弓繩，“嗖”地一聲響，羽箭離弦而出，朝著紗燈急速飛去。
人們屏氣凝神地盯著紗燈，可惜半晌后，紗燈完好無損地掛在那里，羽箭顯然沒有碰觸到紗燈就落在了地上。
他又射了一箭，結(jié)果依舊如此。
“該我了！”紀(jì)邱得意一笑，彎弓拉箭，瞄著紗燈就將羽箭飛快射出。
眾人一瞬不瞬地盯著紗燈，沒多久就見那紗燈左右搖擺了一下。
“草，只差一點！”
紀(jì)邱氣悶地啐了一口，再次抽出三只羽箭，搭弓射出，羽箭劈空而出，箭頭似乎在夜空里劃出了火星，像是一條毒蛇，朝著它的獵物猛撲而去。
一支箭射中了紗燈，紗燈劇烈搖動后，燈芯被熄滅，另兩支箭繼續(xù)朝前飛去，瞬間就沒了蹤影。
眾人見紀(jì)邱命中了紗燈，都發(fā)出了一聲驚嘆，春娘子則是面白如紙，李大哥輸了比試，如此一來，今日她要伺候的人，就是這位紀(jì)家的公子了！
她雖然剛?cè)腴L歡街不久，可也聽說過紀(jì)邱的名字，凡是侍奉過這位公子的，都會被折磨得不成人樣！
春娘子懼怕得身子都抖了起來，可就在這時，隔壁的永樂樓竟傳來一陣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殺人了！殺人了！”
“啊，救命��！”
楚腰閣里的人伸著脖子朝長樂樓的方向張望，可惜瞧不清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只能聽到一陣雜亂無章的哭喊聲，還有許多人跑來跑去的聲音。
有人好奇跑到了楚腰閣樓頂，便瞧見許多人朝著永樂樓后園的一個軒亭跑過去，似乎有人被刺傷了。
紀(jì)邱心里咯噔一下，看著身邊的小廝道：“你去打聽一下，發(fā)生了什么！”
小廝很快就擠出人群，朝永樂樓方向跑過，不過一刻鐘的工夫，他便折返了回來。
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被永樂樓那邊吸引了過去，小廝將紀(jì)邱拉到了一旁，緊張地道：
“不好了爺，聽說在永樂樓吃酒的左公子突然遭到刺客暗殺，傷得很重，不知道現(xiàn)在是生是死！”
刺客刺殺？
難不成……是自己剛剛的那一箭？！
紀(jì)邱的臉?biāo)查g就白了，他是厭惡左家人，可他再蠢也知道如今不是對左家人下手的好時機！
這些日子他們兩家矛盾頻出，若讓左家人知道這箭是他射出去的，絕不相信這是一場巧合！
左大人極其護犢子，若他知曉他殺了左青，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就算父親會保他，也免不了要吃一頓苦頭，而且爹爹警告過他，不能在陳景洛行刑前鬧事，他太了解父親的性格了，若他影響到父親的大事，父親絕不會饒他！
不管紀(jì)邱的性子再如何陰損，遇到這種突發(fā)事情也難免慌了神，小廝還在旁邊一個勁問他該如何是好，紀(jì)邱聽到有人說永樂樓那邊報了官，急道：“媽的，先離開再說！”
他不能被人抓到，只要沒有抓到他，之后說什么他都不承認(rèn)！
趁著混亂，紀(jì)邱急忙跑出了楚腰閣，騎著馬就奔離了長歡街。
見到紀(jì)邱逃走，墨歸對阿泗吩咐道：“派人跟上！”
言罷，兩人也趁亂隱沒在了人群中。
此時的永樂樓和楚腰閣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沒多久京兆府的人和大夫都被請了過來。
衙役到場后便封鎖了永樂樓的出入口，聽到證人說箭矢是從楚腰閣的方向射過來的，又立即派人封鎖了楚腰閣。
大夫趕到軒亭時，左青已經(jīng)是奄奄一息，羽箭從他左后肩膀射入，直逼他的心臟。
大夫查看了左青的傷口，頭上也浸出一層冷汗，這箭若拔不好，很可能會出人命，只能先給左青上了止痛止血的藥粉，等左家人到了再做決定。
左緒得到消息后很快就趕到了永樂樓，左大人對付政敵時，再心狠的手段他都不會眨眨眼，可輪到自己兒子受傷，他驚得腿都是軟的。
見到兒子已經(jīng)暈死過去，左緒又急又氣，咆哮著對前來調(diào)查的官員道：“你們?nèi)粽也怀鰝ξ覂褐�，本官叫你們通通陪葬！�?br />
剛剛趕來的京兆府尹聽到這盛滿怒意的吼聲，心都涼了半截。
他娘的，這京城怎么就沒有一日消停的時候！
軟聲好語地安慰了左大人幾句，京兆府尹立即派人去調(diào)查事情的前因后果。
事情并不復(fù)雜，沒多久衙役們就在眾人的口供中還原了事情的經(jīng)過。
與往常一樣，左青與一眾同僚來永樂樓吃酒，座位也是他通常習(xí)慣坐的位置，席間沒有發(fā)生什么特別的事情，唯一不同的是今日的舞姬過于熱情，總是設(shè)法接近左青大人，還與左青大人一起吃了酒。
左大人的那些同僚還說，羽箭飛過來的時候，大家都聽到了聲音，急速躲開了，但左青大人不知道為何，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大夫查看了左青的酒水，發(fā)現(xiàn)里面加了一些會令人亢奮的藥粉，這種藥會讓人意亂神迷，反應(yīng)遲鈍，所以才無法躲過那飛來的箭矢。
這么一來，這案子就不像是巧合，而像是有人故意為之了！
又過了一陣，去楚腰閣盤問線索的官差也跑了過來，說射箭之人是一個姓李的藥商和紀(jì)家的大公子！
聽歡客們說，比試是紀(jì)家公子提議的，并且讓李藥商先射的箭，李藥商沒有射中，他才連發(fā)了四箭。
很顯然這紀(jì)公子是想設(shè)計李藥商，可惜這姓李的能力不濟，沒能讓他如愿，一氣之下他才自己動了手。
“人呢？抓住了沒有？”京兆府尹對官差問道。
官差看了臉色陰沉的左緒一眼，顫抖著唇瓣搖頭道：“沒找到……應(yīng)該是……逃了……”
“廢物！”左緒聽了兩人的對話，已經(jīng)認(rèn)定就是紀(jì)家要害他兒性命，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血來！
“還不去找！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都要把那惡賊給本官找到，本官一定要讓他嘗到與我兒一樣的痛苦，不，是十倍，百倍！”
第383章亂其心智
京兆府尹也覺著這案子已經(jīng)十分明朗，這段時間左家和紀(jì)家矛盾不斷，紀(jì)大公子為給妹妹報仇，要殺了左家之人也不無可能。
京中誰不知道紀(jì)家這個紈绔錙銖必較的性子！
不過這一次，這紀(jì)大公子居然動了腦子，他有些犯愁地對左緒道：
“左大人，就算找到紀(jì)大公子，紀(jì)大公子也有可能以意外推脫罪名，這事……不太好辦�。 �
他先將困難拋出去，若遇到什么阻礙，左家也能幫幫忙。
左大人氣得幾乎將銀牙都咬碎了，瞪著跪在一旁的那群舞姬道：
“她們給我兒下了藥，這事怎么可能是意外��？宮大人，證據(jù)如此明顯，你可不能徇私舞弊��！”
左大人此時悲痛大過一切，已經(jīng)顧不得那紀(jì)邱是誰的兒子，傷了他的兒子，他就要他血債血償！
京兆府尹能說什么？此時只能安撫住左緒的情緒，“左大人放心，本官定會查出真相，給您和左小大人一個交代！”
說著，他立即瞪著幾名手下，喝道：“還不將人壓下去，嚴(yán)加審問！再派人出去找，務(wù)必將疑犯尋到！”
官差們知曉事情緊迫，不敢耽擱，立即調(diào)遣人手分路出去尋人。
之后又有人將舞姬們都帶了下去，開始詢問調(diào)查。
左大人見兒子遲遲不醒，急得已經(jīng)六神無主，在宮大人的提醒下才想起讓小廝拿了名帖去請?zhí)t(yī)。
墨歸沒有再管永樂樓的事情，而是順著手下留下的記號，與阿泗一起朝城北而去。
長歡街的吵鬧聲漸漸遠去，阿泗騎馬走在墨歸身邊，低聲問道：
“爺，那左小大人不會真的死了吧！”
在沐娘子的計劃中，只是讓左小大人受傷或者受驚，但他們家爺覺得這種程度遠遠不夠，既然要做，就要做的絕一些，要逼得左緒再無退路！
紀(jì)邱的那一箭其實并沒有射中左青，射中左青的那一箭是他家爺暗中射出的。
爺早已經(jīng)安排了人手，事情爆發(fā)后，便會有人趁亂拾走一支羽箭，這樣就算京兆府查起來，也只會以為兇手是紀(jì)邱。
要知道一個箭術(shù)高手，在知曉左小大人常坐的位置后，絕對可以在楚腰閣的觀景臺將人射殺！
阿泗雖然覺得自家爺下手狠了一點，可有時候?qū)橙藨z憫，就是對自己殘忍！
而且那個左青一點也不無辜，這些年他在大理寺，不知道幫左家和紀(jì)家迫害了多少忠臣！
墨歸淡道：“死不了，留他口氣在，左大人才更加煎熬�！�
“爺說的沒錯，左青生死不卜，左大人才更加心慌！”
阿泗想了想，立即笑了起來，看來爺是故意射偏了一些！
“這種情況下爺這箭還能射得如此精準(zhǔn)，爺您真是威武！”
墨歸沒心思聽阿泗的吹捧，如今尋找紀(jì)邱的下落重要。
那小子知道回到紀(jì)府會引來紀(jì)大人的責(zé)罵，一定會找一個自認(rèn)為安全的地方先躲起來。
而這個安全的地方，極有可能是紀(jì)家藏匿陳夫人的地方！
兩人朝著京城的西北邊疾馳而去，轉(zhuǎn)過西城鼓樓，仍然能看到皇城衛(wèi)留下的標(biāo)記，阿泗不禁擰起眉頭對墨歸道：
“小公爺，咱們走的方向，好像是桂王廢宅！”
桂王是當(dāng)年與官家爭位爭得最激烈的一位王爺，原因是先帝爺身子一直不大好，所以這桂王很小就在宗族里被選出來，住在了宮中。
可后來即便先帝無子，也沒有立這位桂王為儲君，之后更是直接劃了一塊偏遠貧窮的封地，讓桂王去就番。
桂王因此生了反心，得知先帝召景德帝入京，連番設(shè)伏，想將景德帝殺死于途中。
當(dāng)年大皇子和姝兒公主失蹤的事情，都與這桂王設(shè)伏有關(guān)。
姝兒公主是因為伏兵刺殺時，與景德帝和皇后娘娘走散，而大皇子去探路再也未歸，許多人說他與桂王勾結(jié)，想要害死景德帝，然后與桂王平分這天下。
這罪名雖然荒謬，可大皇子一直沒有回來，誰也不知他離開的原因。
而景德帝對大皇子一直有疑心，也從沒為大皇子澄清過這事。
帝后之間的關(guān)系，也因這件事有了裂痕，表面看上去恩愛，可終究誰也不再相信誰。
墨歸瞧著前面的方向，眸色漸深。
查清大皇子失蹤一事，是他此生所愿，雖然知道豐益哥已經(jīng)遭遇了不幸，可他見不得那樣一個善良正直之人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
以后史書上會如何記載他？與逆賊合謀弒父，失敗后狼狽遁逃，赧顏茍活��？
他絕不能讓豐益哥背負(fù)這樣的罵名！
紀(jì)邱竟然躲藏進了桂王府，莫非紀(jì)家與桂王有勾結(jié)，或者說那些曾經(jīng)刺殺孩子們的桂王余孽是紀(jì)家派出來的？！
墨歸眸色翻涌，握著韁繩的手又緊了兩分，夾起馬腹，快速朝桂王府的方向飛馳！
只不過還沒有趕到桂王廢宅，途中就被皇城衛(wèi)的人攔了下來，說是官家有事急召他入宮。
墨歸沒有辦法，只能命屬下盯緊紀(jì)邱，其余事情等他回來再說。
入了宮，墨歸便看見左大人跪在殿前，大聲哭訴著自己的委屈，希望官家為他兒子做主，嚴(yán)懲真兇。
看到墨歸，左大人忙沖上來，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道：
“小公爺，本官知你一向正直，您一定要幫我兒抓到兇手，萬不能叫那畜生逃脫啊！”
墨歸淡淡看了左大人一眼，“左大人別光著急兒子，也為自己操操心吧！”
墨歸的話讓左大人愣了一下，他沒太明白墨歸的意思。
正想開口詢問一二，墨歸已經(jīng)收回目光，大步進了御書房。
左大人腦子懵懵的，跪在地上開始盤算起墨歸適才的那句提醒。
他為什么要讓自己操心？難道紀(jì)家不止要對他兒子下手，還要對付他？！
他想起他當(dāng)著紀(jì)元柏的面兒，嘲諷紀(jì)家沒有出色后輩的話，說左家以后定會比紀(jì)家興盛。
難不成，紀(jì)元柏那老東西害怕他們左家勢力壯大，打算對付他們左家了！？
他記得小公爺最近在辦宜山縣大火一案，前幾日紀(jì)邱那蠢貨還叫了幾個村民去保信堂鬧事，紀(jì)邱找他兒子出面按下此事，可那些人卻被皇城衛(wèi)的人先一步收監(jiān)了。
難道小公爺在宜山縣那幾人的口中問出了什么？要不他為何會說出那樣一句話來�。�
第384章竟能將他的心思都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