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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坐到龍案邊的太師椅上,景德帝捏著自己的眉心,對跟進來的海公公道:

    “昭慶的意思,是她做的那個零嘴兒,能治雪煙之前得的��?”

    說完后,他也不等海公公回答,自己便搖了搖頭,“她又沒學過醫(yī),哪里懂這些!算了,都要嫁人了,朕也懶得與她計較,以后不見就是!”

    他斜了海公公一眼,氣道:“只要她不會為了拉攏你這老東西,繼續(xù)做糊涂事就好!”

    海公公扯了扯嘴角,官家心里想相信昭慶殿下,卻又不敢相信,還真是擰巴!

    早知道那日他就不將那零嘴交給太醫(yī)院的醫(yī)士了,現(xiàn)在若能找出來叫人驗一驗,官家就不會再懷疑殿下了!

    可他現(xiàn)在不敢替昭慶殿下說半句話,生怕犯了官家的忌諱,只能將勸說的話又憋回了心里。

    ……

    裴淸憐被景德帝訓斥了一頓,心情很是糟糕,回到太醫(yī)院也無心做事,切藥時竟傷到了手,蕭澤玖恰巧在這個時候跨進了門,正見裴淸憐捂著血流不止的手站在那里,急得三兩步就跨了過去。

    “怎么切到手了?我去給你找布包扎!”

    他急得將柜子上的藥箱全都抽開了,卻沒有發(fā)現(xiàn)包扎用的棉布,最后還是蘭月將東西找了過來,幫裴淸憐涂了止血的藥。

    蕭澤玖瞧著裴淸憐的傷口,眼里寫滿了心疼,可惜他不會包扎,只能在一旁干看著。

    裴淸憐并沒有呼痛,她不屑用這種辦法來博得別人的同情。

    等蘭月幫她包扎好后,她只嘆了口氣道:

    “弄成這個樣子怕是無法做事了,不知道會不會影響給老王妃施針!”

    聽主子這樣說,蘭月不由心中一動,其實沒辦法給老王妃施針也好,老王妃難受,就會越發(fā)依賴小姐了。

    但九殿下在這里,蘭月當然不會這樣說,想了想,她嘆氣道:

    “老王妃仁厚,定會體諒小姐的,小姐定是還在擔心雪煙的事情吧,要不是如此,小姐也不會分神!”

    聽蘭月提起雪煙,蕭澤玖忙道:“哦,對了,雪煙是怎么回事?我聽旁人說,你診出它得了恐水癥,它留在太醫(yī)院,你會不會有危險?要不我去求父皇,讓父皇換位大夫醫(yī)治它吧!”

    他這次過來,正是因為聽到了雪煙患病的事情,清憐負責醫(yī)治那個小家伙,他怎能放心得下,這才匆匆趕了過來。

    裴淸憐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恐水癥的事竟然這么快就傳了出去,這件事后她的名聲勢必會受到影響,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第459章多疼愛她一二!

    裴淸憐實在沒有想通這件事她到底錯在了哪一步,心情越發(fā)煩躁起來。

    將握緊的手放到了桌面下,她挺直了身子淡道:

    “九殿下不必擔心,昭慶殿下已經(jīng)證明了雪煙得的并非恐水癥�!�

    聞言,蕭澤玖那緊繃著的心瞬間就松弛了下來,眼中的高興溢于言表。

    “真的�。磕强烧媸翘昧耍⊙煕]事,你也就不會有事!沒想到我皇妹竟還有這個本事,厲害了!”

    見蕭澤玖雖然驚訝,卻絲毫不懷疑沐云書是否有這個能力,裴淸憐閉在一起的唇瓣抿得更緊了一些。

    那位殿下就那般好么?所有人都這樣喜歡她!

    裴淸憐深吸了一口氣,淡淡看了蕭澤玖一眼,問道:

    “臣女聽說皇后娘娘是年后才尋回的昭慶殿下,怎么九殿下好像跟昭慶殿下很熟悉一樣,你們從前就認識么?”

    蕭澤玖沒有覺察出裴淸憐的異常,他跟皇妹倒也沒有多么熟悉,可血緣這東西很神奇,她在母后生辰那日見到昭慶后,就覺著好像與那丫頭認識了很久一樣。

    而且要不是皇妹,他怎能躲過陳夫人那一劫,現(xiàn)在也不會有機會坐在這里與心上人聊天了。

    他當然不會跟裴淸憐提紀家和陳夫人的事情,想了想便道:

    “我這個皇妹這些年在民間吃了不少苦,她當年走失,雖然僥幸被沐家收養(yǎng),但她那位養(yǎng)母對昭昭的愛很畸形,那種感覺怎么說呢……就是很窒息,等以后你們熟了,我會慢慢講給你聽!她吃了那么多的苦,我這做皇兄的,當然要多疼愛她一二!”

    蕭澤玖只是說著,眉眼里已經(jīng)滿是藏不住的寵溺。

    因為吃了苦,就要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么?

    裴淸憐不喜歡那些靠可憐博取別人同情的女子,想起墨歸護著昭慶殿下的樣子,默默地垂下了長睫。

    墨知許應該與九殿下一樣,對昭慶殿下的情感大多是因為可憐吧。

    皇后娘娘與墨知許的娘親是好友,他在乎皇后娘娘,當然要幫皇后娘娘照顧她的女兒!

    有的人還真是天生好命��!

    蕭澤玖并沒有注意到裴淸憐走了神,十分有興致地繼續(xù)道:

    “不過有墨知許那小子在,也輪不上我們護著!你不知道那小子有多在乎昭慶!我還以為那小子這輩子都不會被情所困,沒想到啊,他終是體會到我的心情了,這世上還真是一物降一物呢!”

    提到這兩個人,蕭澤玖眼底都染上了幸福的笑意,以前他總被墨知許欺負,現(xiàn)在也抓住了那小子的軟肋,墨知許再敢仗著功夫好欺負他,他就跟皇妹告狀,定要讓皇妹幫他好好管教管教那小子!

    只不過墨歸比他運氣好,皇妹與他心意相通,而他的心上人似乎還不能接受他!

    蕭澤玖臉上的笑容刺痛了裴淸憐的眼睛,她轉過頭,咬著牙淡道:

    “小公爺?shù)拇_重情,為了還皇后娘娘的照拂之恩,他自會為了昭慶殿下赴湯蹈火!”

    蕭澤玖眨了眨眼睛,覺得裴淸憐這話好像有些不太對勁,他正要解釋一句,裴淸憐便接著道:

    “殿下們要照顧的人,我自然也會幫忙照顧,不過雪煙的事情,昭慶殿下可能對我生了誤會,希望有機會能與她解釋一二吧!”

    “是說為雪煙錯診了病癥的事情么?這個你不用擔心,哪位大夫沒有誤診過,沒出事就好,昭慶不會怪你的!”

    蕭澤玖覺著裴淸憐自小就比旁人獨立懂事,而昭慶也是個十分有主見的姑娘,其實這兩人有些地方很相像,沒準兒可以成為要好的朋友。

    這般想著,他笑道:“你用不著擔心,這也是不打不相識,以后你們相處久了就不會鬧出這樣的誤會了,改日我來做東,叫你們一起聚聚,你們兩個很像,一定會很投緣的!”

    聽蕭澤玖說自己與那位民間公主相像,裴淸憐眼中本能地閃過了一絲不悅。

    她是靠不斷的努力才有了今日的聲名,與那些靠著身世獲得一切的人如何能一樣呢!

    本想拒絕蕭澤玖的邀請,可想到他請了昭慶殿下,定也會請來墨知許,拒絕的話就沒有再說出口。

    “有機會再說吧!”

    裴淸憐隨口回了一句,卻讓蕭澤玖變得激動起來,一雙桃花眼瞬間變得亮晶晶的。

    “會的,一定會有機會的,這件事交給我就是!”

    說完這話,他立即就站起了身:“我這就去趟仁明宮,正好有些日子沒有給母后請安了,聽說母后的身子也有了起色,昭慶回來后,好像每件事都有了好轉呢,你說我這皇妹是不是個福星��?”

    裴淸憐眉心跳了跳,扯起唇角道:“殿下知道的,我是大夫,從不信鬼神之說,我只信我自己!”

    蕭澤玖知道裴淸憐不像別的姑娘那般喜歡逢迎,并沒有計較她的話,轉頭看著蘭月道:

    “那你照顧好你家小姐,她手受了傷,別讓她著了水!反正現(xiàn)在也不用照顧雪煙,不行就與院判告?zhèn)假,先回去歇著吧!”

    蘭月福身道:“是,奴婢記下了!”

    蕭澤玖正打算離開時,他身邊的隨從低聲道:

    “九爺,既然雪煙被接回了仁明宮,上次那個零嘴兒要不要也一起送過去?”

    蕭澤玖這才想起那貓草丸的事,用折扇敲了一下額頭道:“你不說我都忘記了,那就先去母妃那兒將那瓷罐拿上!”

    裴淸憐聽了這話倏地轉身朝蕭澤玖看了過來:“九哥,你說的是什么瓷罐?”

    聽到這聲“九哥”,蕭澤玖覺著自己的耳朵都蘇了,裴淸憐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喚過他了。

    他粲然一笑,回道:“就是海公公那日帶來的零嘴兒,我覺著扔了可惜,就讓阿斗拾了回來,送去了母妃那邊!”

    裴淸憐轉眸看向蕭澤玖身后的隨從阿斗,阿斗莫名覺著這目光帶著點寒意,不由低下了頭去。

    裴淸憐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了,緩和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才道:

    “怪不得我讓賀醫(yī)士去幫忙尋找,賀醫(yī)士卻沒能將那瓷罐找到!”

    蕭澤玖不解:“你叫人去尋那瓷罐了?尋它做什么?”

    第460章透過她,想念你……

    裴淸憐尋它回來,當然是想要查一查那零嘴到底是用什么做的,若它有害,她會第一時間告知官家,若無害……

    她現(xiàn)在也沒想好,若那零嘴沒有問題,她該怎么做,可私心里,她不想讓蕭澤玖將那零嘴送回到昭慶殿下手上!

    裴淸憐放在袖子里的手緩緩握成了拳,指甲都陷進了手心中,掙扎了片刻后才道:

    “是這樣的,官家懷疑那零嘴兒里混合了能叫貓兒上癮的東西,想叫我們太醫(yī)院查一查,我這才叫賀醫(yī)士將扔掉的瓷罐撿回來�!�

    “叫貓兒上癮的東西?那會傷害到雪煙的身體么?如果會的話應該不可能,昭慶不會傷害雪煙!”

    見蕭澤玖說得如此篤定,裴淸憐淡淡道:

    “臣女也不希望查出什么來,但還是要用事實說話,所以麻煩殿下將那瓷罐送到太醫(yī)院來吧,我查過之后自然會給昭慶殿下一個公道!”

    蕭澤玖也知道口說無憑,要是可以查清真相,父皇就不會誤會昭慶了。

    想了想,他點頭道:“好,那我這就讓阿斗將瓷罐取來!”

    阿斗知道只要是裴姑娘的請求,他家爺就沒有不應的,沒敢多問半句,應了一聲后便快步離開了太醫(yī)院。

    也就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阿斗就匆匆折返了回來,將從喜淑儀那里取回來的瓷罐交到了裴淸憐手上。

    裴淸憐接過瓷瓶,打開蓋子倒出了幾顆,放在鼻前聞了聞,蕭澤玖緊張地問道:“怎么樣?有問題么?”

    裴淸憐眼底劃過一絲失望,嘴上卻道:“殿下太著急了,現(xiàn)在還看不出什么,等會兒我會仔細查查,可能需要點時間�!�

    蕭澤玖知道裴淸憐做事嚴謹,便點頭道:“那你檢查就是,萬不能叫人冤枉了我皇妹!”

    “我知道了!”

    裴淸憐平靜地應了一聲,抿了抿唇瓣又道:

    “這件事,殿下先不要跟別人提起,你也說怕有人會冤枉昭慶殿下,這宮里環(huán)境復雜,要是叫有心人知道這零嘴兒在我這里,我擔心會出什么紕露�!�

    蕭澤玖當然知道這宮里形勢復雜,不說別人,母后這里有什么風吹草動,賢妃和鄂妃那邊都會知曉,這貓草丸的事的確不能亂說。

    “那我要不要告訴昭慶一聲?”

    “九殿下,您現(xiàn)在告訴昭慶殿下,萬一昭慶殿下身邊的人不可信怎么辦?”

    蘭月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的臉色,覺著她家小姐定然不想讓九殿下將事情告知昭慶殿下,便道:

    “若這零嘴兒真沒什么問題,我家小姐定會告知官家和皇后娘娘,這樣就沒人有機會在這件事上動手腳!退一萬步講,就算這零嘴兒真的有問題,您這般在意昭慶殿下,我家小姐也會看在您的面子上,先找您商議對策的!”

    蕭澤玖覺著這樣的確穩(wěn)妥一點,思忖了一會兒便道:“好,那就交給你了!”

    裴淸憐將瓷罐合上,起身道:“好,那我便去忙了,殿下自便吧!”

    蕭澤玖不太明白為何清憐對他總是忽冷忽熱的,他還想與她多說幾句話,但見她又要去做事了,也不好再留,站起身道:

    “那我去看母后了,你手受了傷,自己多仔細些,有事叫蘭月去尋我!”

    蕭澤玖見裴淸憐只朝他點了下頭,他只能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帶著阿斗離開了太醫(yī)院。

    裴淸憐看著蕭澤玖遠去的背影,捏著瓷瓶的手緊了又緊。

    蘭月走到門邊見人走遠了,快步返回裴淸憐的身邊,低聲道:“小姐,您……您是不是想往這零嘴兒里添些東西呀?”

    裴淸憐瞬間冷了臉,看著蘭月呵斥道:“你胡說什么!我怎會做那么齷齪的事情!”

    蘭月嚇得忙低下頭,認錯道:“是奴婢失言了,奴婢只是見官家今日因昭慶殿下責備了您,心里氣不過……官家明明將雪煙交給了您,要不是那位昭慶殿下總來參合,怎會出這樣的事,沒準兒您早就將雪煙治好了!她自己來太醫(yī)院鬧事不說,竟還給小公爺傳了信,好像咱們怎么欺負她了似的!”

    裴淸憐并沒有再訓斥蘭月,只道:“殿下是小公爺?shù)奈椿槠�,小公爺自要寵她護她!”

    蘭月最了解她家小姐的心思,湊到裴淸憐身邊低聲道:

    “小姐,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那位昭慶殿下的氣質與您有幾分相像呢!您說小公爺在看昭慶殿下的時候,會不會透著她,想著的是……”

    “蘭月!”

    裴淸憐打斷了蘭月的想象,同時打斷的也是自己不斷沉淪的心。

    見到墨知許后,她的心就變得亂糟糟的,她不能讓自己被任何人亂了心智!

    “行了,這件事過去了,我不想再提,你去把西偏房第三排書閣上的醫(yī)書給我拿過來!”

    蘭月本來還想跟裴淸憐八卦幾句的,見小姐不想再聽也就止住了話頭,應道:“是,奴婢這就去�。 �

    說著,她整理了一下裙擺,退出了屋子。

    只不過她還沒走出多遠,便想起忘記問裴淸憐要拿哪一本,回頭要進門詢問時,竟見裴淸憐站在桌邊,將手中的瓷罐打開,把里面的藥丸一顆顆地倒進了丟棄廢物的木桶中。

    蘭月驚訝地捂著嘴巴躲到了一旁,沒敢讓裴淸憐發(fā)現(xiàn)自己。

    她太了解自家小姐的性格了,她不容許任何人瞧見她不好的一面。

    小姐應該是發(fā)現(xiàn)那藥丸沒有什么問題,所以才會倒掉吧!

    看來小姐不打算將藥丸沒有問題的事情告訴官家了!或者說她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只要官家不知道,心里就會對昭慶殿下一直有一根刺,就算九殿下問起,小姐也會對九殿下說藥丸不太對勁,但不想讓官家對昭慶殿下產(chǎn)生不好的印象,所以悄悄將這藥丸處理了!

    蘭月知道她家小姐厲害,但也沒想到小姐做事時連她都避著,這等心思,那昭慶殿下怎能斗得過呢,昭慶殿下真的要慶幸,她家小姐的心思不在小公爺身上!

    擔心被小姐發(fā)現(xiàn),蘭月不敢多作停留,躡手躡腳地朝西偏房去了。

    第461章同心

    日落時分,宮門口駛出了一輛黑漆馬車,馬車走的很慢,噠噠的踏進了一片金黃中。

    馬車內(nèi)的兩人面對面坐著,雖然安靜,可兩人卻不覺得這樣的氣氛尷尬,甚至想著若能這樣一直坐下去,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拐出了御街,墨歸柔聲問道:“今日在太醫(yī)院,你沒有受傷吧?”

    男人眼中的關切是不加掩飾的,將沐云書心中低落的情緒驅趕了大半,她彎唇道:

    “他們還沒來得及攔下我你就到了,我哪有機會受傷!對了,還沒來得及問你,你怎么來了?”

    “是海公公叫人給我送的信,他擔心你去太醫(yī)院會出事!”

    頓了頓,墨歸又道:“不過官家若不想讓他給我送信,定會攔著他,所以……這其實也是官家的意思!”

    想到景德帝的態(tài)度,沐云書心中有些五味雜陳,這世上的情感,真的不是用愛與不愛就能概括的。

    覺察出了沐云書的低落,墨歸握住了她的手,哄道:

    “官家與娘娘之間的問題有一部分出在大皇子身上,你放心,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會將當年的事情查清楚,還大皇子一個清白!”

    聽墨歸提起了大皇兄,沐云書想到一事,開口問道:

    “對了,你最近一直在查桂王和紀家的事,是否查到紀家與桂王有勾結?當年向桂王泄露官家行蹤的,是不是紀家的人?!”

    墨歸劍眉微微聚攏,抿唇搖了搖頭:“我們查了許久,紀邱會發(fā)現(xiàn)桂王廢宅有密室應該是個巧合,紀家……應該與桂王沒有往來�!�

    如果能查出紀家與桂王有勾結,或可證明當年是紀家陷害了大皇子,可墨歸順著這條線索并沒有查到有效的證據(jù),雖然不甘,也只能暫時舍棄了這個方向。

    沐云書明白查案不能感情用事,可她覺著這件事還是有些蹊蹺,她道:

    “紀邱雖然是紈绔,但桂王廢宅的密室也不是隨意就能被發(fā)現(xiàn)的,你說會不會是障眼法,有人想利用紀家遮掩什么?”

    墨歸靜靜地凝視著沐云書,眉宇間光華流轉,似要將眼前人繞進眼底深處,仔細珍藏。

    他彎起了唇角:“咱們想到了一處去,我已經(jīng)讓老李去調查曾與紀邱來往較深的一些人,希望可以發(fā)現(xiàn)一些線索!”

    頓了頓,他又道:“雖然在紀家那邊沒有查到什么,不過我們終于找到了豐益哥在冀州認識的朋友,在他那里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沐云書聞言有些緊張地道:“大皇兄他……真的不在了么?”

    墨歸深吸了口氣,抿緊唇瓣點了點頭。

    “已經(jīng)可以確定,那個帶領災民對抗流匪之人就是豐益哥,為了護住幾個村子的老弱婦孺,他們拼死拖住了那些要搶殺孩童的惡匪,死在了流匪手中……他的妻子本可以帶著孩子們逃走的,可她放不下豐益哥,將孩子們交托給旁人便返回去尋找豐益哥,也……未能幸免……”

    沐云書雖然對這個大哥沒有記憶,可聽到他的死訊還是覺得心口悶悶的,孩子們可能早就有預感吧,所以他們很少說起爹爹和娘親的事情,就是害怕難過。

    可幾個小家伙不知道有多少個夜晚哭濕了枕頭,他們還那么小,怎么能不想爹娘呢!

    “大皇兄他為了百姓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我實在不相信他能做出弒父的事情,可他若沒有向桂王泄露官家的行蹤,為什么不回京與官家解釋?莫不是像話本子說的那樣,他受了傷,失去了記憶,所以才沒有回來!”

    墨歸失笑:“怎么會,皇室的下一輩正是修字輩,如果豐益哥失去了記憶,不會給修逸他們?nèi)∵@樣的名字……其實,我還查出了一個線索,就是豐益哥在幾年前應是回過京城一次,至于他來京城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大皇兄回過京城?!”

    沐云書有些驚訝,大皇兄不會無緣無故回到京城來,若能查出他的目的,也許能還原當年發(fā)生的事情!

    她知道給大皇兄平反是墨歸的執(zhí)念,這也是她很想查清的事,她回握住墨歸的手,說道:

    “慢慢來,我相信這件事定會水落石出的!”

    這話讓墨歸瞬間彎了眉眼,只有在昭昭面前,他才會覺著自己所做的事是有意義的!

    他不想讓昭昭為了那些不可挽回的事情而傷感,轉了話題道:

    “明日東街蹴鞠場有煙火,我接你去看!”

    沐云書略略怔了一下,隨后很快就想到這煙火與何事有關,不由笑道:

    “白日焰火,一定很熱鬧,看的人會很多吧!”

    墨歸勾唇:“當然,一簇焰火上千兩,自不能糟蹋了這些銀子!”

    ……

    這一夜,景德帝睡得極不踏實,他夢見自己疼愛的皇兒拿著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后來皇兒的臉又變成了昭慶的樣子,她滿臉猙獰,對他道:

    “你為何這么多疑,這么糊涂��?”

    他覺著脖子一涼,便從榻上驚坐起來,被冷汗打濕的衣裳被風一吹,冷得他打了個激靈。

    海公公聽到聲音慌忙走了進來,見到景德帝滿頭冷汗,忙拿著帕子將他頭上的汗珠擦掉。

    “官家,您這是做噩夢了?奴才給您換床被子吧,您可別著涼了!”

    景德帝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是一場夢,悄悄地松了口氣,他朝海公公擺了擺手,掀起被子道:“什么時辰了?替朕更衣吧!”

    海公公回身看了一下一旁的漏刻,心疼地道:“官家,您還能再睡一會兒,身子要緊,您不必如此苦著自己!”

    “朕這般老天還頻降災難,再懈怠,朕愧對先帝對朕的信任,何顏去見他!”

    說著,他摸了摸空蕩蕩的床榻,自嘲道:“當了這個皇帝,安寢時都要一人,躺著也是冷冰冰,空蕩蕩的,還是起來的好!”

    海公公默默嘆了口氣,左老王妃擔心官家身體,私下不許妃嬪們留宿官家的寢殿,正好官家也不喜歡讓那些妃嬪留下來,因此現(xiàn)在妃嬪不在福寧宮留宿就成了不成文的規(guī)矩。

    可官家還是孤獨的吧,有時候心中煩躁,都不知道該與誰傾訴。

    第462章白日焰火

    海公公見景德帝眼底帶著烏青,心疼地扶著他坐到了案前,拿起梳子慢慢的為他梳理頭發(fā),梳著梳著,竟見官家的鬢角處又多了一撮白發(fā),他皺了下眉頭,想用一旁的黑發(fā)將那撮白發(fā)遮擋住。

    景德帝發(fā)現(xiàn)海公公的動作遲鈍了一下,掀開眼皮朝銅鏡里看了過去,沒有看見海公公,卻看見了自己鬢角的白發(fā)。

    他嘆了口氣,無奈道:“母妃的白發(fā)都不如朕的多!”

    海公公下意識回道:“昭慶殿下說,兩鬢生華發(fā)有可能是肝腎陰虛所致,她叫您對國事不要過分操勞,要多關注一下自己的身體……”

    說到一半時,海公公才想起來,官家本就懷疑昭慶殿下在收買他,他怎就不長記性地又提起了昭慶殿下��!

    他忙抱著梳子,佝著身子道:“官家,是老奴失言了,這事是許久前殿下與老奴說的,老奴瞧見您頭上的華發(fā),就不由想了起來,實在沒有旁的意思啊!”

    景德帝斜了海公公一眼,冷哼了一聲:“她還知道我這白發(fā)是操勞所致?”

    海公公見景德帝問起,便試探地點了點頭:“是啊,殿下的鋪子里有大夫,許是關心您的身子,特意請教了大夫!”

    景德帝挑了一下眉頭,“還算她有心,對了,她給雪煙做的那個貓……貓什么丸?”

    “貓草丸!”

    “對,貓草丸,太醫(yī)院那邊找到了沒有?”

    海公公失望地搖了搖頭:“說是找了許久都沒找到……”

    景德帝淡道:“太醫(yī)院就那么大的地方,這點東西居然找不到了��?”

    話說到這兒,景德帝就沒再開口,閉上了眼睛,讓海公公幫他篦發(fā)。

    在皇宮里丟掉的東西,一般很少有找不回來的情況,除非是有人不想讓它被找回來。

    如此一來,官家心中的那點懷疑非但不會打消,可能還會加重幾分。

    海公公瞧景德帝沉著臉,不敢繼續(xù)這個話題,幫景德帝把頭發(fā)束好后又想起了一事,一邊服侍景德帝穿上了公服,一邊道:

    “官家,昨夜左老王妃身邊的孔嬤嬤來過,說是請你今日散朝后去一趟慈明宮,有要緊事要與您說!”

    景德帝聞言,額角又突突跳了起來,母妃的事情要不要緊不清楚,但一定很麻煩!

    “估計又是方家和袁家的親事!”

    海公公將直角幞頭拿了過來,幫景德帝戴好,低聲道:“老奴……老奴聽聞孔嬤嬤還給仁明宮那邊送了信,老王妃好像也喚了皇后娘娘過去!”

    景德帝瞬間皺緊了眉頭,“母妃還叫了皇后?”

    他知道母妃不喜皇后,并不想讓兩人過多接觸,可想到皇后昨日對他那冷淡疏離的樣子,心里又委屈起來,賭氣道:

    “既然是她方家的事情,那就讓她自己解決,她若有合理的借口說服母妃,也省得朕為難!”

    說是這樣說,可景德帝就是口嫌體正直,還是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上朝時走了幾次神,等到無人再奏事,他便匆匆散了朝,連公服都未換,坐著龍攆就朝慈明宮去了。

    行至半路,竟瞧見天邊忽地響起了幾聲巨響,驚得他瞬間朝發(fā)出聲響的方向望了過去。

    抬轎太監(jiān)也嚇了一跳,忙停了下來。

    因為是白日,那焰火看不出色彩,像一朵朵盛發(fā)的雪蓮,在幾聲巨響之后,花瓣便一瓣瓣的落盡了。

    這白日焰火雖然沒有夜晚的絢爛,卻也別有一種美感,叫人好一會兒都沒能回過神來。

    等了一會兒,沒見再有焰火升起,景德帝才狐疑地看向海公公道:

    “青天白日,不年不節(jié)的,城里怎么放起焰火來了?”

    海公公眼里也滿是詫異,搖頭道,奴才也不清楚,看樣子是東街蹴鞠場那邊放出來的,今日好像是有比賽,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給哪一隊助興!

    景德帝嘆道:“我們那會兒踢蹴鞠,就在巷子里頭亂踢,現(xiàn)在不僅建了場子,竟還有焰火看,真是讓人羨慕!”

    海公公笑道:“那還不都是因為官家將咱們大奉治理得好,大家富足安穩(wěn),才有閑情去踢蹴鞠�。 �

    海公公這話是發(fā)自肺腑的,官家雖然沒有做出太大的功績,但經(jīng)歷了戰(zhàn)亂和各種災難的大奉百姓能有如今的安穩(wěn)日子,真的要多虧官家!

    這話聽得景德帝也頗為高興,便對海公公道:

    “去瞧瞧是誰辦的比賽,這般隆重,若有踢得好的也留意一二,下次萬朝會可以與那些外邦人好好比一比!”

    “是,奴才這就派人去問問!”

    被這白日焰火吸引了目光的不只有景德帝,慈明宮中,左老王妃聽到聲音也疑惑地朝窗外望了望。

    孔嬤嬤沒等老王妃詢問,忙道:“老王妃莫驚,是焰火!”

    左老王妃按了按太陽穴:“焰火?這大白天的,放什么焰火,真是浪費!”

    賢妃幫左老王妃焚好了香,挑著簾子走進來道:

    “誰說不是,也不知這些人是怎么想的,估計是不懂得焰火在白日里看不到色彩,上千兩銀子只聽了個響,真真是個蠢的!”

    聽到這句打趣,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來,左老王妃更是嗔了賢妃一眼道:

    “你啊你,病剛好,這嘴就像是樹上的鳥兒一樣亂叫,真是半點都裝不得文靜!”

    她說著,便掃了一眼站在她榻邊的方錦音一眼,誰都能聽出,老王妃是在嘲諷方錦音裝柔弱,裝文靜!

    方錦音來了之后便一直在一旁捧著茶碗,左老王妃也不接,只將她晾在一邊。

    她的手都已經(jīng)趟紅了,可左老王妃是長輩,又是官家的生母,她不能做出任何不敬的舉動。

    左老王妃見方錦音像一個木頭一樣的杵在那里,冷道:

    “皇后站的累了,便去取鳳印,將那賜婚懿旨補妥帖了吧,今日就將這懿旨送去方家,也叫你那侄女高興高興!”

    左老王妃將方錦音招過來前就已經(jīng)準備好了賜婚懿旨,她雖然是官家的生母,但卻沒有賜婚的權利,只能將方錦音招過來,打算逼著她在懿旨上落了印,將此事落定。

    第463章不該棒打鴛鴦

    左老王妃逼著方錦音下懿旨,方錦音卻是沒有應,她雖不清楚袁朗的事情,但云書說過這門親事結不得,蓉兒也不想遠嫁,她便頂著壓力回絕了左老王妃。

    左老王妃覺著方錦音就是在與自己對著干,兩人僵持在了這里,誰也沒有讓步。

    聽老王妃又叫自己去取鳳印,方錦音只將目光落在那已經(jīng)被燙得紅腫的手指上,淡淡道:

    “母妃說笑了,母妃擬的懿旨,臣妾怎么敢代替您落�。 �

    聽了方錦音這不咸不淡的話,左老王妃被氣得差點破了功。

    她雖被官家奉為圣母皇大妃,可這皇大妃終究不是皇太后,并沒有賜婚的權利。

    而方錦音這話不就是故意打她的臉,說她擬了懿旨也做不得數(shù)!

    她氣得眼底都紅了,瞪著方錦音道:“好,好的很!作為一國之后,你竟如此自私自利!你不愿成全你那侄女,那便請官家來下旨,老身就不信官家會當著我的面兒,由著你糟蹋了這金玉良緣!”

    賢妃坐在左老王妃身邊,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站著的方錦音,嘆道:

    “姐姐,您這是何必!?老王妃真的是為了您和方家好,袁家是百年世家,那袁公子各方面條件都那么出眾,老王妃怎會害您��?”

    她這話聽上去是在勸說,實際上卻暗藏著挑唆。

    她將方錦音不同意這門親事的原因,歸結于她對老王妃的不信任,以為老王妃會害她,左老王妃聽了這話怎能不惱!

    左老王妃的臉色果然又沉了兩分,對賢妃道:“你不必再勸她,她糊涂犯蠢,官家卻不糊涂!”

    她斜了皇后一眼,皇后不同意也好,正好讓官家過來看看皇后的氣度,為了自己的私欲接連耍小性子,怎配這國母之位!

    看了一眼方錦音手中端著的茶碗,她冷冷對孔嬤嬤道:

    “喝涼茶老身會胃寒,皇后不懂這些,你還不幫她添些熱的來!”

    孔嬤嬤怎能聽不出左老王妃的意思,忙不迭接過了方錦音手中的茶杯,拿去換了一杯更燙的過來。

    方錦音接過茶碗便朝左老王妃遞了過去,左老王妃卻道:“老身這會子不想喝,你先端著吧!”

    說完便轉過頭,與賢妃聊起了旁的。

    賢妃看著身為皇后的方錦音,只能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嘴角暗暗地勾起。

    她真的很想對方錦音說,這點苦頭只是個開始,等這親事敲定,會有不斷的驚喜朝方錦音涌來!

    賢妃正得意地暢想著未來時,外頭響起了一聲通傳。

    “官家駕到!”

    聽到這個聲音,賢妃急忙站起了身,準備福身迎景德帝進門,回頭見方錦音還端著茶,便走過去要接下方錦音手中的茶碗。

    “姐姐,我?guī)湍鷮⒉柰敕诺揭慌匀��!?br />
    常嬤嬤怎能不知,賢妃是擔心官家看到皇后娘娘吃了苦頭,故意幫左老王妃遮掩,皺了一下眉走上來道:

    “娘娘,交給老奴吧!”

    賢妃伸手去接卻落了個空,茶杯直接被孔嬤嬤接了過去,而恰巧在這時,景德帝邁進了屋子,正見常嬤嬤接過一只冒著熱氣的茶碗。

    至于從哪里接來的,他并沒看清,但見賢妃捏著發(fā)紅的手指,還將手指放在了耳垂上涼了一下,自然覺著常嬤嬤是從賢妃這里將茶碗接過去的。

    她們?nèi)苏局淖藙�,就像是賢妃捧著熱茶在皇后身邊伺候,聽到通傳聲,常嬤嬤才將熱茶接了過去。

    賢妃轉身瞧見景德帝,眼底還露出了一絲慌亂和委屈,忙將雙手藏在了袖子里,然后朝景德帝福身道:

    “官家,您來了!”

    方錦音只看了賢妃一眼,也一同福身朝景德帝問了安。

    景德帝皺了一下眉,眼底隱隱有了一絲不悅,但也沒說什么,朝兩人點了一下頭后便走到了左老王妃面前道:

    “母妃今日氣色瞧著不錯,可是頭疼的沒那么厲害了?”

    左老王妃扶了扶抹額,冷哼了一聲道:“托祖宗的福,這才沒被某些蠢材氣死!”

    她說的蠢材,自然是方錦音。

    深吸了一口氣,老王妃又道:

    “官家,袁家有意討方家姑娘做媳婦的事情官家也知道了,懿旨我都準備好了,不過讓皇后落個印,這點事她都不愿!她不把我放在眼中不要緊,我是可惜了這么好的親事,袁家當年也是從龍功臣,他們從沒求過咱們什么,怎么能連這點小事都不允!”

    老王妃越說越氣,兩腮都咬出了凹痕。

    “這么點事拉扯了這么久也不像話,傳出去叫人以為兩家孩子有什么問題!老身今日將你們叫過來,就是讓你們將這件事定下來,官家,擬旨吧!”

    左老王妃這一次完全沒給兩人留下商量的余地,直接讓官家擬旨賜婚。

    官家向來孝順,他也不想因為這點小事讓老王妃不高興。

    捏著扳指看向方錦音,他淡道:“方蓉是你的侄女,這親事由你安排是最妥當?shù)模屎鬄楹尾辉福俊?br />
    景德帝這話是給方錦音留了臺階的,以為她說出一個合適的理由,如此就不會讓老王妃惱怒,也可再商議一二。

    可方錦音只是環(huán)視了眾人一眼,然后掀起裙擺,跪在了景德帝面前道:

    “臣妾與官家說過了,是臣妾不舍得侄女遠嫁,還請袁家另尋良配!”

    一國之后竟然跪下拒婚,這讓景德帝又氣又急,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錦音竟然這般任性,難道真是如母妃所說,只因這婚事是母妃牽線,所以皇后才一再拒絕?!

    這又不是小孩子做游戲,因為不喜歡就拒絕!

    左老王妃沒想到方錦音當著景德帝的面兒仍這般倔強,氣得肺子呼呼作響,只對景德帝道:

    “官家,你告訴她,這事由不得她!這婚事不僅對方家有益,也能幫朝廷穩(wěn)住袁家,最重要的是兩個年輕人情投意合,早就交換了信物,如今只有她一人反對,為了賭氣,她竟然連親侄女的終身幸福都不顧,她何其殘忍�。 �

    “交換了信物?”

    景德帝眉頭鎖得更緊,他之前也聽說了坊間的傳言,說是袁三公子英雄救美,在馬蹄下救了方家姑娘一命,莫非兩人因此生了情愫?

    若是如此,那的確不該棒打鴛鴦了!

    第464章私奔

    賢妃見老王妃看了自己一眼,知她是想讓自己幫忙說話,忙道:

    “是……昨日母妃將袁二夫人招來問話,臣妾也在,袁二夫人的確說這兩個孩子都很中意對方,方姑娘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在袁三公子去過的地方,當然,兩人也沒有做出格的事情,小女兒的心思我能懂,畢竟臣妾也是從那個年歲過來的……”

    說著,她可惜地嘆了口氣,看向方錦音道:“有情人若不能在一起,那真是叫人遺憾,姐姐……您……您就成全了這對兒年輕人吧!”

    方錦音不清楚袁三郎的為人,但她了解蓉兒的秉性,她若真的喜歡袁三郎,會坦坦蕩蕩地告訴她,不會一邊與袁三郎私會,還一邊希望她拒絕了這門親!

    她瓷白的臉因氣惱被染上了一抹緋紅,捏著拳看向賢妃道:

    “賢妃莫要亂說,姑娘家的聲譽最為要緊,蓉兒從未與本宮說過她中意袁三公子,她也絕不可能私下與袁三公子相會!”

    賢妃像是被方錦音的態(tài)度嚇到了,急道:

    “姐姐別惱,我只是將從袁二夫人那里聽到的事說了出來,袁二夫人說有人瞧見他們兩個私下在湖邊的水榭見面,這才知道兩個孩子是情意相投的,不然也不會執(zhí)意這門親事……”

    見賢妃那生怕惹惱了皇后的樣子,景德帝斂眉對方錦音道:

    “你兇她作甚?!她也只是將自己聽到的說了出來,又不是她讓方蓉去見袁三郎的!”

    幾日來堆積的情緒終是讓景德帝發(fā)泄了一句不滿,他這樣的態(tài)度讓常嬤嬤都緊張了起來。

    官家之前與皇后娘娘慪氣,大多數(shù)是沉默不語,像這樣的訓斥十分少見,看來這次的親事真的是讓官家動怒了!

    昭慶殿下也真是的,為何非要讓娘娘拒絕這門親,現(xiàn)在把官家惹惱了可怎生是好!

    她不由著急地看了方錦音一眼,低聲勸道:“娘娘,官家和老王妃也是為了方姑娘好,不然……您就應了這門親吧!”

    方錦音冷道:“蓉兒她非皇室女,沒有義務為皇室結親,本宮說她未曾與袁三公子私下相會,就是沒有!本宮不懂,我已經(jīng)將態(tài)度擺明,為何袁家還要如此執(zhí)著!”

    左老王妃怒拍了一下桌子:“你的意思是說你們方家不愿這么親事,是我非要逼迫你們?這對老身有什么好處!你不信你那侄女與袁三公子私會是吧?好好好,來人,去將袁夫人請過來!”

    孔嬤嬤聞言,立即應了聲“是”,退下去打發(fā)人去請袁二夫人。

    袁二夫人早早就候在了殿外,沒多久便被請了進來,見到景德帝立即福身行禮道:

    “臣婦見過官家,老王妃,皇后娘娘,賢妃娘娘!”

    景德帝朝她擺了下手:“行了,不必多禮了!”

    袁二夫人這才站起身,緩步來到了左老王妃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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