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如今在昭慶殿下身邊呆久了,才越發(fā)感受到政治的黑暗,有的時候不論對錯,只論誰的手腕更粗!
官家被各種勢力掣肘,能堅持選擇對百姓有益的這條路,真的難能可貴。
當(dāng)然,最難能可貴的是大奉有昭慶殿下和小公爺,是她們在極力地為官家掃清了那些贓私狼籍,才給大奉尋出了一條明路!
回頭見殿下還在努力盤算如何讓大奉贏下比試,童輝握緊韁繩道:
“殿下,不然,老童偷偷潛入番館,把那個狗屁棋圣給宰了吧!”
沐云書聞言抬起了頭,無奈道:“這不成,比試在即,對方的人卻無端慘死,你做的再隱蔽,咱們大奉也逃脫不了嫌疑!”
童輝想不到辦法又幫不上忙,急得抓心撓肝的:“那可怎么辦?后日就要比試了,現(xiàn)在還沒有找到能與棋圣一較高下之人!”
沐云書并沒有回答童輝的話,而是蹙眉問道:
“童大哥,你剛剛可覺察到什么不對的地方?”
第652章醋意大發(fā)
沐云書想起適才她想要進入房間去看望睿親王時,裴淸憐的表情明顯有些緊張。
而王府的下人都退得很遠,沒幾個在跟前伺候,反倒是老王妃的人留在屋子里。
“那兩個太監(jiān)我在宮中見過,他們品階不低,在宮中不必干活,怎么可能伺候好睿親王!”
聽了沐云書的話,童輝沉思了片刻,皺著眉頭道:
“殿下,您說要去見睿親王時,屬下注意到那個裴女官一直在往偏廳的方向瞧!”
“看來偏廳還有人!”
沐云書目光變得凝重,能出入睿親王府而不被懷疑的,大概是睿親王的女婿裴文碩了!
“童大哥,我覺得他們更像是在監(jiān)視皇叔!我聽父皇說過,皇叔雖然胡鬧,但其實很在乎他,他幫父皇頂過罪,還幫父皇挨過刀子,所以父皇才這般寵他!”
“父皇還說皇叔其實日日都在練棋,他練了這么久,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只為讓我和阿墨道歉便裝病不出,這實在說不通!”
童輝一驚,駕車的速度都慢了下來:“您是說……睿親王裝病是被迫的?”
“還不能確定,所以,要麻煩童大哥做一件危險的事!”
童輝聽聞自己能幫得上忙,急忙拍著胸脯道:
“別說危險,只要是殿下吩咐的,上天入地老童都去干!”
沐云書心里感動,點頭道:“拜托您去探一探睿親王府,看看皇叔到底真的病了,還是被老王妃軟禁了!”
“是,老童今夜就去!”
沐云書并沒有直接回昭慶府,而是來到皇城衛(wèi)外面的餛飩攤上,等著墨歸下職。
黃昏時,墨歸帶著阿泗從衙門里走出來,他臉色沉沉的,似乎很不開心,阿泗都離著他很遠。
門口的兵衛(wèi)早見到了沐云書,壯著膽子與墨歸稟報了一句,墨歸這才抬起頭朝沐云書的方向看了過來。
當(dāng)沐云書的身影撞入墨歸視線里的一瞬,他擰在一起的眉頭便倏地松開了,好像破開烏云的光,眼底瞬間有了暖色。
阿泗見爺嘴角上彎的樣子,長長舒了口氣,跟兄弟們嘀咕道:
“爺都郁悶一天了,咱們怎么哄都沒用,還得是昭慶殿下啊!”
后面的兄弟們深以為然,齊齊地點起頭來。
墨歸走到餛飩攤前,看著沐云書道:“等了許久么?怎么不讓人去叫我!”
沐云書笑道:“沒等多久,我想看你下職時是什么樣子的!”
墨歸回憶了一下自己走出衙門時的模樣,心里不由懊悔起來,剛剛沒有處理好表情,不知道有沒有嚇著昭昭!
這時候餛飩攤的老板娘端著幾碗熱騰騰的餛飩走了過來,笑道:
“殿下,餛飩熟了,小心燙!”
她嫻熟地將兩碗熱騰騰的餛飩放在了桌子上,又將其余幾碗放在了另一邊,招呼著阿泗等人道:
“阿泗大人,殿下說請你們吃的,快叫兄弟們趁熱吃吧!”
后面幾位兄弟聞言,臉上都笑開了花兒,爭搶著坐到了攤位上,阿泗險些都沒搶到地方。
阿泗拍了一下這些人的腦袋,氣道:“出息!好像咱們爺沒請你們吃過似的!”
“那能一樣么,昭慶殿下請的……就是香!”
老李嘴里含著一只大餡餛飩,燙得臉都變了形,還不忘抬頭豎了一根大拇指!
老李現(xiàn)在比他都懂事了,這讓阿泗有了深深的危急感,忙給沐云書取來碟筷,還幫她擦了凳子。
不料他這舉動竟招來了爺?shù)囊挥浹鄣�,嚇得他灰溜溜地坐到了老李身邊�?br />
可坐下后,阿泗的眼睛又倏地睜大了,一個勁向墨歸眨起眼睛。
爺坐的那個桌子,是他早晨拍壞的那一張�。�
可墨歸這時候哪里會注意到阿泗,等他坐下來后,才發(fā)現(xiàn)桌子腿移了位,桌面傾斜了。
他一急,忙用手將桌面托住,這才沒叫碗里的湯汁灑出來。
“怎么了?”見墨歸突然變得手忙腳亂的,沐云書怔怔問了一句。
墨歸尷尬的清了一下喉嚨,實在不想讓昭昭知道這桌子是怎么壞掉的,便道:
“沒事,許久沒吃餛飩了,還挺惦記這一口,一起吃吧!”
阿泗在一旁看得直憋笑,爺這可真是自作自受!
早晨他們吃餛飩的時候,旁邊有人夸贊了鄂君顏幾句,結(jié)果爺在付銀子時,力氣用大了,一掌就把那張桌子給拍壞了!
老板娘會過日子,只用布條將壞掉的桌子纏了幾圈,可苦了爺要一直撐著!
不過墨歸倒不覺得苦,滿腦子想的都是昭昭來接他下職,好開心!
就這樣,墨歸一手撐著桌面,一手喝著餛飩,用完了整頓飯。
餛飩攤的老板感嘆地嘀咕道:
“怪不得昭慶殿下會選小公爺,小公爺一只手喝餛飩,真真有型�。 �
等收了銀子,他也將一只手背在身后,一手將銀子拍在了妻子面前,用下巴點著銀子道:“拿去收好!”
老板娘看著丈夫泛著油光的臉,一巴掌呼了上去。
“腦子被驢踢了?那只手是殘了還是廢了!有毛��!”
扶著桌子的某人:……
用過飯后,墨歸便送沐云書返回昭慶府,路上,他與沐云書提起了汕王私下見過西秦人之事。
“西秦人找到汕王,怕是與他談了什么交易,我擔(dān)心會與棋局有關(guān)!”
汕王能擺布的只有鄂君顏,墨歸并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這件事實在不容輕視。
沐云書抿緊了唇瓣,她知道阿墨說的情況完全有可能。
可若去父皇那里舉報,反而會被三皇兄反咬一口,說他們在這個時候還想著陷害邀寵,實在居心叵測!
“可現(xiàn)在大奉沒有比君顏更出色的棋手,我們也只能賭一把!”
賭注有些大,可上輩子君顏死后將所有積蓄都留給了她,她想要搏這一把!
相比于汕王,她心中更擔(dān)心的是睿親王的情況。
“阿墨,我覺得裴文碩未必聽令于睿親王,我們好像查案時帶入了太多個人的情感,皇叔未必是皇兄案子的始作俑者!我覺著還是要從裴文碩那里找突破口,我有一種說不出的預(yù)感,皇叔的病好像很不簡單!”
第653章化被動為主動。
墨歸很厭惡睿親王,但他也清楚昭昭說得有道理。
其實他的人一直在跟著裴文碩,只是裴文碩是他帶出來的,警覺性極高,暫時還沒露出什么馬腳。
“我會想辦法盯緊他,等西秦使團離開后,我會好好收拾他!”
沐云書見墨歸又皺緊了眉頭,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
“你最近太緊張了,放松些!有那么多人在幫咱們,一切困難都會撐過去的!不要總是不開心,這樣會老得快!”
她說著,捧住墨歸的臉,抬頭吻了上去。
墨歸感受到唇上的溫?zé)�,心尖就是一顫,攬住了沐云書的腰,化被動為主動�?br />
溫柔的輕吻逐漸轉(zhuǎn)化為交纏,若非有著強大的意志力,墨歸的理智早就被幸福感吞沒。
身子已經(jīng)緊緊繃了起來,他無奈看向沐云書,聲音沙啞又繾綣:“你這哪里是叫我放松!”
揉了一下沐云書的頭:“為了你,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一樣!”
……
其實不只是沐云書和墨歸緊張,全城的百姓沒有一人是輕松的。
西秦使團入京后便十分囂張,對他們的態(tài)度沒比對西秦奴好多少。
百姓們敢怒又不敢言,弱國無外交,他們害怕惹惱了西秦人被報復(fù),而大奉朝廷又無法為他們撐腰,只能選擇忍氣吞聲。
因此,百姓們更加迫切的希望朝廷可以做出一次強有力的反擊,哪怕那棋局能贏下一兩場也好!
就在棋局開始的前一日,西秦眾人來到永樂樓,招來了所有的舞姬陪坐,還叫說書先生給他們講大奉的話文。
只是說書先生在前面專注的演說著,那些西秦人卻完全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他們肆意地羞辱著陪酒的舞姬,竟還要扯下她們襦裙內(nèi)襯的小衣,叫她們“輕裝”而舞。
那些舞姬從未受過這樣的羞辱,好些都被氣紅了眼睛,不肯照辦,西秦人卻笑著罵她們欲拒還迎,風(fēng)騷得很,將人按到懷中,直接動起手來!
那個說書的老先生是個老童生,一直在茶館里說書,哪里見過這樣的情形,他氣得身子輕顫,怒道: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你們怎能在聽書時做這種事,住手,快住手!”
慕容燕聽到老先生的呵斥,朝通事看了一眼,他身邊的通事忙不迭瞪著老先生罵道:
“你這老家伙講的東西毫無新意,聽得我們昏昏欲睡,哪里有臉阻止我等尋樂子!還有,你們大奉沒有自己的話文么?講來講去都是從西秦傳出去的故事,即便你們是西秦奴生出來的賤種,也不該連幾個故事也要抄襲西秦的!”
“什么抄襲!這是我們老祖宗傳下來的寶貝!”
老先生被氣得險些喘不上氣來,這些精彩的故事他講了幾十年,都是老一輩傳給他的,怎么就成了抄襲西秦的!
西秦人聽了這話,哈哈地笑了出來。
“你們老祖宗就是偷偷跑出西秦的西秦奴,其實你們大奉人血液里,都流著最下等的血,只是我們西秦人的奴隸而已,所以你們老祖宗才懂得我們的故事!”
“你們這些下等人偷了西秦的話文不說,竟還自稱是弈棋和雙面繡的起源地!若真是起源地,你們怎么贏不過我們西秦?夜郎自大說的就是大奉人��!”
“對對對,依我看大奉就該早早歸順西秦,也不會再因自己的無知而丟丑!”
老先生頭上都急出了青筋:“我們,我們沒有偷西秦的話文,你們不能血口噴人!”
他引以為傲的話文怎么就變成了西秦人的東西?老先生實在受不了,急得一口鮮血就吐了出來。
那些西秦人見到這一幕卻是哄堂大笑起來,都在說老先生這是無力反駁,惱羞成怒了!
周圍酒客看得怒不可遏,想要上前理論,卻被蕭環(huán)山派來保護西秦使者的侍衛(wèi)逼著坐了回去。
百姓們看到這一幕,氣得用力敲著桌案,朝廷這是向西秦人屈服了么?他們竟然容忍了西秦人的羞辱,難道真的有打算成為西秦的屬國?
那他們豈不會像西秦奴一樣,要淪為最下等的奴隸!
正當(dāng)百姓們惶惶不安之時,永樂樓的大門處竟走進來了一眾人。
掌柜嬋娟看到來人,按著胸口松了口氣。
她快步走過去要朝眾人請安,蕭澤玖笑道:“嬋娟掌柜不必多禮,本王聽聞有人在永樂樓撒野,特地與皇妹過來瞧一瞧!”
慕容燕尋聲看過來,見識大奉的九皇子和那個讓他丟了臉面的昭慶帝姬,眸色沉了沉,推開身邊的舞姬便朝沐云書走了過來。
“本世子以為是誰,原來是昭慶帝姬!可是來陪本世子飲酒的?”
他說著,便借著酒意去拉扯沐云書的手,“來來,昭慶帝姬自是比這些舞姬更得本世子的心,來陪本世子喝一杯!”
蕭澤玖憤怒地拍開了慕容燕的手,“休用你的臟手碰本王的皇妹!”
大奉的汕王這幾日對他們一直是畢恭畢敬的,忽然被九皇子呵斥,慕容燕哪里能忍住怒氣。
他并沒有打算讓開,而是避開了蕭澤玖,再次借著酒意朝沐云書撲去。
只不過他還未走到跟前,脖子上就感覺到了一陣涼意,一個身材高挑的冷艷女子護在了沐云書身旁,對他冷喝道:
“什么東西都敢污我大奉帝姬的眼,給本王妃滾開!”
余弦兒的出現(xiàn)讓沐云書驚訝了一下,沒想到八嫂竟也在永樂樓。
余弦兒見沐云書朝她笑,耳根紅了紅,為不叫自己尷尬,便盯著慕容燕再次喝道:“還不退開!”
慕容燕酒都被氣醒了大半,清醒后他更怕這瘋婆娘傷了自己,咬著牙退后了幾步。
隨他一同來的西秦眾人呼啦啦圍了過來,見一個大奉女子竟然敢拿劍尖指著安王世子,全都沉了臉色。
“想不到大奉人竟是如此野蠻無禮,偷偷將我們的話文和各種成就據(jù)為己有,被揭穿后竟還敢拿劍指著我們,你們這是在挑釁西秦,想與我們宣戰(zhàn)!”
沐云書上前一步,目光冷冽地看著慕容燕,冷笑道:
“怪道這兩年各處少雨,老天爺都被你們西秦人的無恥氣無語了!說我們抄襲了你們的話文,證據(jù)何在?”
第654章豬妖后裔
“證據(jù)?”
慕容燕扯起嘴角,輕蔑地笑了笑,揮手叫隨從將一冊書卷拿了過來:
“昭慶帝姬可以好好看看,這是我們西秦的一本話文,適才那老先生講的,都出自我們這本話文中,哦,還有一個故事更有趣!”
他翻開了其中一頁,冷笑道:
“昭慶帝姬可聽過這個故事?說是在許多年前,一頭骯臟的豬被猛獸追捕,遇上了西秦一位智者�!�
“那頭豬求西秦智者救它一救,如果它能活下來,愿意生生世世侍奉智者,成為他的奴隸!”
“智者心善,將猛獸趕跑,出手救下了那頭豬,還施法為那頭豬化了人形,讓他追隨在自己身邊!”
“誰料這頭豬竟是個忘恩負義的,偷偷盜取了智者的許多寶貝,然后連夜逃離了西秦!”
“這頭豬后來便在陰山以南安了家,還生下了不少子孫,只是老天不滿它背信棄義,連連降下災(zāi)禍在它居住的土地上,說是只有它兌現(xiàn)諾言,才不會再懲罰他的子孫后代!”
“嘖嘖,本世子聽聞這些年大奉不是天災(zāi),就是人禍,不知道是不是遭到了天譴!”
慕容燕話音一落,便猖狂地大笑起來。
不料剛“哈哈”了兩下,嘴里的笑聲就戛然而止。
沐云書拿起了一個梨子,直接塞進了他的嘴里!
“下一次再滿口胡言,塞的,就不是梨子了!”
沐云書聲音冰寒,自上而下的威嚴讓慕容燕莫名覺得自己矮了對方一截兒!
這認知讓他憤怒,可這憤怒又不知該如何宣泄!
大奉百姓瞧見這一幕,險些就鼓起掌來。
好樣的,還得是昭慶殿下,西秦人再敢挑釁,就得讓他們吃屎!
居然說他們大奉人是豬的后裔,這不是赤裸裸的羞辱么?
慕容雪扭著腰肢走了過來,冷哼道:
“大奉人還真是粗魯,這是被戳破了心中防線,惱羞成怒了么?怎么,我們連事實都不能說了?”
“事實?”
沐云書冷笑,接過那話文隨意翻看了幾頁:
“不知道你們從哪里尋來了大奉的話文,竟觍著臉說起源西秦,怕不是西秦的水太渾,照不清楚你們的樣子!”
說著,她朝身后的吳非衣點了一下頭,吳非衣很快就從下人手中接過了一摞書籍。
沐云書拿起一本書,舉在身前:
“這一本,是天寶三年劉宗先生所編著的《英雄演義》,剛剛那位老先生所講的話文便出自此書,前些年戰(zhàn)亂,劉先生的書的確被毀掉了許多,但這并不代表,屬于大奉的文化可以被宵小隨意覬覦!”
慕容燕一驚,他已經(jīng)查過了,大奉的許多話文故事都是口口相傳的,大多都不知出處,書文都被毀掉了,所以他們才敢這般明目張膽的霸占。
失去自信的大奉百姓就猶如迷路的羔羊,到時他想怎么驅(qū)使奴役,就怎么驅(qū)使奴役!
可這昭慶帝姬從哪里尋來了這些話文的出處?這鬧不好反而會落下西秦抄襲大奉的口實!
“不可能,你們這些書肯定是假的!”
沐云書給了慕容燕一個看傻子的眼神,“西秦人眼拙,那我們還真的無法計較!”
這一刻,沐云書真的十分崇拜自己的祖父。
老爺子在戰(zhàn)亂中沒有去保護自己的財產(chǎn),而是將那么多珍貴的書籍保存了下來,正是老爺子的義舉,才能讓她這般輕易擊碎西秦人的陰謀!
祖父雖然沒有實現(xiàn)將保信堂開到大奉各地,但他用保護下來的書籍,同樣實現(xiàn)了濟世救民的愿望!
沐云書又朝著吳非衣點了點頭,吳非衣會意,深吸了口氣,上前一步,將慕容燕指出抄襲的話文,一一尋到了出處。
并且,她還指出慕容燕那卷書是近些年的排版樣式,而她們拿來的書籍,都有正規(guī)書局落印,從紙質(zhì)、雕版、用墨等方面分析,均可證明這些書年代久遠!
最后,她還拿出了一本志怪話文,指著上面的故事朗聲道:
“大家不要聽信西秦人的胡言亂語,那豬妖背主私逃的故事,也出自我們大奉的一則民間傳說,但這個故事的主人公乃是紫光夫人,這傳說在青州一帶傳了不知多少年,而西秦人與大奉的信仰是相悖的,他們不僅抄襲咱們的話文,竟然連神明和信仰也要靠借鑒才能捏造,不知道腦袋空空的下等人,到底是誰!”
吳非衣起初還有些緊張,可越說到最后,腰板就挺得越直。
沒有什么好害怕的,這些都是屬于他們大奉人自己的文化,把自己的東西拿回來,天經(jīng)地義!
吳非衣清朗的聲音聽得蕭澤玖一顆心咚咚直跳,感覺她說得每一個字都砸進了自己的心里,落下了深淺不一的痕跡。
想要擾亂大奉民心的計劃徹底被打亂,慕容燕此刻的臉,簡直比鍋底還要黑!
“蠢貨,你胡說八道!”
他上前一步要去拉扯吳非衣,卻被一旁的余弦兒捏住了手腕。
只聽“咔”的一聲響,慕容燕瞬間抱著手腕哀號起來。
“你們敢傷我哥哥?”
慕容雪想要抽出腰間的鞭子朝余弦兒抽過去,可抽出去的鞭子卻被余弦兒一把抓住,然后扯了過去。
慕容燕瞪著那些保護他們的侍衛(wèi),罵道:
“你們就如此對待客人么?還不把對本世子無禮之人抓起來!”
其中一名侍衛(wèi)掙扎地想要拔出腰間佩劍,但他身邊的同僚卻將他的手按了回去,朝他搖了搖頭!
侍衛(wèi)抬頭,便看到周圍的百姓全都站起了身,滿臉怒容地看著他們。
他嚇得手腳一軟立即垂下了頭,將抽出的佩劍又按回到劍鞘中。
沐云書走過來,將西秦人的那本話文一頁一頁地撕開,然后揚撒在慕容燕的臉上。
“做客要有做客的自覺,再惦記主人家的東西,那就不是做客,是做賊!”
“我們對待賊,可就不是這樣的態(tài)度了!”
說著,她又看向了角落里那兩個北丹使者。
“慣偷,定不會只偷一家,兩位使者還是好好想與這樣的國家交好,以后能落得什么好處吧!”
第655章教訓(xùn)
北丹使者本是來看笑話的,可事情關(guān)乎自己頭上,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看著北丹使者變幻的神色,慕容燕氣得目眥欲裂。
“大奉人狡詐,本世子不與你理論,咱們憑實力說話,棋局上見!”
他恨恨地落下一個“走”字,帶著西秦眾人離開了永樂樓。
還不等他們踏出大門,樓內(nèi)的大奉百姓就發(fā)出了一陣喝彩聲,氣得慕容燕臉色更青。
叫來了一名侍衛(wèi),他怒道:“去把這事告訴汕王殿下,大奉人對咱們?nèi)绱藷o禮,必須讓他給咱們一個交代!”
落在最后的西秦奴泥犁悄悄地回頭看了一眼,見到沐云書,他那有些麻木的眼神里似滴進了一滴濃墨,諸多復(fù)雜情緒緩緩暈開,最后被下垂的眼皮遮住了。
背上襲來一陣鞭痛,他才轉(zhuǎn)回了頭。
慕容雪瞪著他道:“你們這些蠢貨不是說這些話文沒有出處?竟叫我們丟了如此大的臉,本郡主要拔光你們的牙齒�?茨銈冞敢不敢有二心!”
那些西秦奴全都慌了,這辦法是慕容皇室自己想出來的,他們被詢問了幾句,怎擔(dān)得起事敗的責(zé)任?
可他們在西秦人手中哪有說不的權(quán)利,只能惶惶地等待著痛苦降臨的那一刻!
西秦人離開后,說書先生扶著桌案來到了沐云書面前,撩起衣擺便跪了下來。
“草民謝過昭慶殿下,謝殿下保住了我們祖師爺傳下來的東西!”
沐云書忙將老先生扶了起來,“不必謝我,這些書是我沐家祖父和許多愛國義士保存下來的,要謝,應(yīng)該謝他們!”
頓了頓,她又正色看向大家:
“這些年大奉的確經(jīng)歷了不少磨難,但這些天災(zāi)人禍都沒能將我們打倒,足以說明我們大奉人就像是一根根韌竹,不管多少險阻,都會破土而出!大家要相信我們自己,更要相信朝廷,相信父皇!只有我們擰成一股繩,才會將那些覬覦我們財富和土地的混賬,統(tǒng)統(tǒng)絞殺!”
這話讓百姓們都無比的振奮,他們激動得喉嚨發(fā)癢,大聲地叫起好來。
余弦兒和吳非衣等人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眼中都閃著希冀的光!
有人忽然高呼道:“昭慶殿下千歲、官家萬歲、大奉萬萬歲!”
眾人便一起跟著高喊:“昭慶殿下千歲、官家萬歲,大奉萬萬歲!”
有人歡喜就有人愁,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蕭環(huán)山的耳中。
聽聞沐云書又在百姓面前露了臉,他氣得叉著腰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皇妹的耀眼,把他這個皇兄都襯得平庸了!
幾位幕僚說沐云書這是在赤裸裸地收買人心,作為帝王的官家絕不會認同這種做法,讓汕王可以借機挑撥一下官家與昭慶帝姬的關(guān)系。
汕王深以為然,立即換了衣裳進了宮去,將事情稟報給了景德帝。
景德帝聽后,面色沉冷,叫海公公將沐云書招進宮來。
汕王見父皇臉色不好,心中大悅,帝王果然是多疑的,看來他料對了!
沒過多久,海公公就將沐云書引入了御書房,一道而來的,還有蕭澤玖和吳非衣等人。
蕭澤玖看到三皇兄站在父皇身邊,瞬間就明白父皇叫皇妹入宮是為了什么,他嘴一扁,三兩步走到景德帝面前,“咚”地一聲跪了下來。
“父皇,您可得為咱們大奉百姓做主啊,西秦人太張狂了,竟把咱們說成是豬妖的后裔,若不是皇妹聰慧,咱們大奉人以后就再也抬不起頭了!”
蕭澤玖將臉頰兩邊的發(fā)須掀開,露出了淚汪汪的桃花眼,悲憤之意溢于言表。
汕王見這小子上來就賣慘,氣得肝都要裂開了,忙向景德帝道:
“父皇,燕世子不過是誤以為那幾個話文出自西秦,隨口問了幾句,可皇妹他們卻是得理不饒人,不但傷了燕世子,還煽動百姓,搞民族對立!若惹惱了西秦,昭慶能做什么?她就是挑起兩國戰(zhàn)爭的罪人!”
“不過是誤以為?三皇兄說得好輕巧!”
沐云書皺緊了眉頭,看著蕭環(huán)山的眼神里充滿了寒氣。
“他們肆意羞辱我大奉子民,意圖給大奉人烙上西秦叛奴的烙印,你以為他們只是開開玩笑?”
“若是玩笑,三皇兄覺著這玩笑好笑么?還是說三皇兄甘心做西秦人的奴隸、走狗?”
“你……”
蕭環(huán)山剛想斥責(zé)沐云書幾句,口中的話卻因景德帝一個眼神卡在了喉嚨里!
景德帝目光冷淡地看著蕭環(huán)山,沉聲道:“對你皇妹脾氣倒是挺大,窩里橫的家伙!”
“父皇!”
這評價驚得蕭環(huán)山立即跪了下來,“兒臣也是為了大奉安穩(wěn)�。 �
“父皇,只有變強才能安穩(wěn),無底線的巴結(jié)討好,只會變成令人宰割的羔聽到這個聲音,景德帝意外地轉(zhuǎn)過了頭,便見余弦兒眉宇間都是凝重。
他聽老三說了,是老八媳婦扭傷了慕容燕,不想這平時不聲不響的兒媳竟有這份能耐!
還有昭慶身邊的那個小長史,也是好樣的,聽聞書籍的編撰和收錄工作,都由她一人負責(zé),當(dāng)真是個人才!
“今日的事,你們做得很好!每個人都有賞!”
景德帝目光灼灼地看著吳非衣,“吳卿從今日起便入翰林院,繼續(xù)修繕整理那些書籍,讓大奉這些寶貴的財富可以一代又一代的傳下去!”
吳非衣愣怔了片刻,沒想到官家竟會把修書這樣重要的事交給她來做。
直到看見昭慶殿下朝她笑,她才回過了神,激動地對景德帝行禮道:“臣定不負官家期望!”
見吳非衣這般開心,蕭澤玖的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心頭一熱,他便對景德帝道:
“父皇,兒臣也不想無所事事的瞎混了,不如也幫小吳大人去修書吧!”
景德帝白了蕭澤玖一眼,顯然不相信兒子能幫到忙。
可兒子有上進心是好事,他心里還是高興的,便大手一揮,道:“準了!”
和顏悅色地夸贊了沐云書等人一番,他這才叫人退下了,最后看著跪在一旁的汕王,冷聲道:
“里外親疏都不分的東西,不護著自己人卻要護著旁人,你若坐到朕這個位置,還不得用大奉國土去討好敵人?朕現(xiàn)在不想看到你,給朕滾回去好好想想吧!”
第656章好運都被你克沒了!
蕭環(huán)山這才看懂,父皇適才的臭臉,是擺給他看的!
他真的不明白,大奉明明不如西秦強盛,為何還要硬剛,棋局該輸照樣會輸,大奉敗給西秦之事會傳得人盡皆知,真不知父皇到底在掙扎什么?
永樂樓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沒過多久,百姓們就聽聞修書的小吳大人得到了晉升,都在稱贊官家的英明。
這事當(dāng)然也傳到了裴家。
“吳非衣?”
裴夫人擰著眉頭看向裴深:“老爺,妾身記得,吳氏那個女兒,好像也叫吳什么依的!”
“吳依依!”
裴淸憐淡淡開了口,眼中有驚訝,有嫉妒,也有迷茫。
“吳非衣就是吳依依的化名!”
“你早知道吳氏的女兒就留在昭慶殿下身邊?”
裴夫人驚訝地看向自己的女兒,“你怎么不早告訴你父親?”
可隨后,裴夫人又覺不妥,老爺一直想要東山再起,如今那吳依依被封為翰林院侍讀,又是昭慶殿下身邊的紅人,保不齊老爺覺得吳家母女更有價值,為討吳氏歡心,會把她一腳踹開!
想到這兒,她心里就咯噔一下,怨怪地看了裴淸憐一眼。
兒子日日在外頭忙,她連個主心骨都沒有,若不是清憐無用,怎會造成現(xiàn)在這樣的局面!
起身上前挽住了裴深的手臂,她嬌嗔地道:
“老爺,這可不是什么好事�。∷麄兊脛�,肯定會對咱們不利!”
其實裴夫人并沒有想錯,裴深的確在考慮將吳氏母女接回來的事情。
嗅到夫人身上的香氣,他厭煩地皺了下眉頭。
年少時覺著她這種女人溫柔順從又漂亮,肯定要比吳氏得他的心。
可如今上了年歲,他又覺得膩歪,他對那種事早就提不起興趣,反而喜歡能與他說得來的。
這讓他不由想起與吳氏的點點滴滴,吳氏其實很懂他的,他們有共同的話題可聊,她也勤勞善良,不像他表妹這般膚淺,只知道穿衣打扮,三句離不開銀子。
他甚至有些后悔對吳家動手,若非受表妹和兒子蠱惑,他也不會那么狠心!
一把將夫人揮開,他不耐煩地道:“閉嘴吧你,我這些年的好運都被你克沒了!”
“老爺?”裴夫人見夫君竟對她說出這么重的話,瞬間慌了。
裴深沒有再理會她,拿起幞頭戴在頭上就跨出了房門。
裴夫人見狀,氣得眼圈都紅了,轉(zhuǎn)身一巴掌就揮到了裴淸憐的臉上。
“都怪你不爭氣,但凡你有點用,怎會留不住你爹爹?”
裴淸憐捂著自己的臉頰,忍淚看著母親。
“但凡你要點臉,沒有想盡辦法給爹爹當(dāng)外室,也不會需要費盡心思地留住他!”
裴淸憐厭惡唾棄母親,可這一刻,她的心也煎熬起來。
在與蕭澤玖的婚事上,她又何嘗不是如此的無恥!她好像,在慢慢的變成自己最厭惡的人啊!
……
裴深離開裴府后,便叫下人帶他來到了昭慶府。
從側(cè)門遞了帖子,他焦急地等在了門外。
沒過多久,府上的下人便出來回話道:“裴老爺,吳大夫出診了,不在府上,您還是請回吧!”
裴深聞言,握著胡須的手緊了又緊,以為吳氏又在故意躲著他,氣道:
“小哥,你務(wù)必叫她出來見在下一面,在下有事要與她相商,你,你與她說,她若不見我,以后定然會后悔!”
小廝頓時就沉了臉:“裴老爺,你說話注意點,這里是昭慶府,吳大夫是我們昭慶殿下十分在意之人,你倒是叫她后悔一個試試!”
說罷,他便朝裴深翻了一個白眼,砰的一聲將角門合上了。
裴深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又氣又急,正盤算要如何才能再見吳氏一面,就聽到不遠處有車馬聲傳了過來。
他轉(zhuǎn)過頭,便見胡同口停下了一輛馬車,旁邊騎馬的男子下了馬,快步過去將馬車里的婦人扶了出來。
婦人四十上下,不算絕色,但身上自有一股特殊的氣質(zhì),頗有幾分魅力。
而她身旁的男子也四十來歲,樣貌端正,竟與女子很是登對。
裴深一下認出了這男人,這是剛從宜山調(diào)入京城的沙大人,前些日子,這沙大人還與他動過手!
看著沙大人對吳氏如此殷切,裴深氣得胡子都要被他拔下來幾根!
他又嫉妒,又不解,沙大人官職不低,什么樣的妻子娶不上,為何看上了吳氏!
被憤怒沖昏了頭腦,裴深大步?jīng)_上前,將吳氏一把拉到身邊,怒道:
“吳氏,你怎能如此不守婦道?”
聽到這聲怒斥,吳忱君的臉色瞬間變白了,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日日出現(xiàn)在她的噩夢之中!
沙大人跨前一步,怒視著裴深道:
“裴大人……哦不,裴老爺已經(jīng)離開了太醫(yī)院,沙某便不能如此稱呼了!吳大夫與裴爺沒有半點關(guān)系,還請你嘴巴放干凈些!”
裴深瞪向吳忱君,“吳氏,你與他說你我到底有沒有關(guān)系?”
他覺著吳氏對他定然是有情的,當(dāng)年就因顧及他的臉面,未與任何人提起他是入贅到吳家的。
如今定也是不忍讓他名聲受損,才沒有告知眾人他拋妻另娶一事!
他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吳氏竟對他用情如此之深,仰著下巴對吳氏低聲道:
“吳氏,我知你受了些委屈,我將表妹扶正,是以為你和依依出了意外!這樣吧,明日我便以平妻之禮接你回裴府,你還是我裴深的妻……”
“呸!”
裴深還沒有將話說完,就被吳忱君吐了一臉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