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這白描著色,色彩層次豐滿,輪廓一筆既成,不錯,不錯。”
江景辰心涼了半截,陛下連連贊嘆的,正是江南名家的畫作。
這時,公公在天子耳邊低語了幾句,天子的視線,驀然定在了江景辰身上,“江家郞,曾也是京城名師,你的畫,就不打算給朕掌掌眼?”
第二十二章:
江景辰小心翼翼地將半干的絹紙,從畫架上取下來。
江南名家白描著色,確實爐火純青。
但他無骨的畫法,加之紙張的硬度,還有色彩的鋪陳,做到了色澤相融,自然舒適感。
君王流傳數(shù)百年的畫,無非照本宣科的手法,他要畫,就畫出別出心裁的寫意。
“在下惶恐,請陛下過目�!�
江景辰將畫紙舉過頭頂,由太監(jiān)接手,送到圣上眼前,再經(jīng)宮娥的手提起來,給眾人展示。
“陛下,此畫用以十三種顏色著墨,交融交織,象征著南詔十三州相得益彰,固若金湯�!�
江景辰的聲調(diào)不高,手里還攥著剩下的一塊孔雀石。
憶起坎坷的來時路,江景辰驀然有了信心。
江南名家是很優(yōu)秀,但他的畫也不差。
天子觸摸過畫紙,在石亭下迎著冬日陽光側(cè)了側(cè),發(fā)覺了畫紙的貓膩。
江景辰趁機(jī)補(bǔ)充道,“畫紙采用燙金工藝,布有松針仙鶴圖,祝陛下萬壽無疆!”
“都好,都好!”
天子心悅不已,“這兩幅朕都收著,江家郞的留于皇室宗祠,江南名家的懸于太和殿,甚好,甚好!”
一并入選么?
京中貴人交頭接耳,江景辰往江南名家望去,那人臉色鐵青。
雖說兩幅畫,陛下都看上了,但留于宗祠,萬世瞻仰,意義非同凡響。
江景辰謝禮,心中奔騰,嘴角怎么也壓不下去。
獻(xiàn)寶后,他被送出宮去。
因為至始至終都在細(xì)致作畫,他甚至沒發(fā)現(xiàn)席中熟人,丞相府的林知遙,將軍府的老夫人,還有長子沈從文。
巍峨宮門前,雪花悄然飄零。
江景辰停下腳步,抬頭望去,片片冰晶,落在他手心,落在他肩頭......
他不自覺地笑開,打心底里高興。
宮門外突然沖進(jìn)來騎著快馬的將士,“八百里加急,報——”
將士帶起一陣風(fēng),卷席著雪花亂舞。
江景辰目送著他轉(zhuǎn)瞬遠(yuǎn)去,慶源湊上來,“江兄弟,怎么樣,成了嗎?”
他沒說話,目光在所有人面前兜了一圈。
雪幕中,畫師屏息凝神期盼著,又在江景辰的無聲中,期盼緩緩有湮滅之勢。
發(fā)現(xiàn)他們黯然下去的眸光,江景辰繃不住笑起來,“成了!”
他們依舊無言。
目光若暗夜里死灰復(fù)燃的燭燈。
慶源忍不住哭了,粗糲的手捂著嘴,指縫中溢出哽咽聲。
“這是怎么了,被陛下看中,這不是值得慶祝的事嗎?”
江景辰鼻子也有些酸,可這時閏生望著天放聲嚎啕,“爺,這甄畫也太難了,太難了......”
他親眼看著工坊掌燈到天明,看著主子因磨研石料,雙手血痕遍布,他一個門外漢什么也做不了。
得選,那是所有人齊心協(xié)力的結(jié)果。
畫師們含淚而笑,江景辰鼻息間冒出白氣,捏著綠松石指天高喊,“從即刻起!我江家也是御用畫師,竭盡全力,弘揚(yáng)江家畫藝,開枝散葉滿天下!”
如果父親在天有靈的話,也會為他驕傲吧。
商賈份位在南詔極其卑微,他不服。
江家是手藝人,賺的每一分錢都是光明磊落的,賦稅又重,憑什么做官的就能高高在上看待他。
他心中生有凌云志,宮門內(nèi)卻傳出了敲鐘聲。
“咚咚”幾下,綿長悲壯。
“爺,這是怎么了?”
閏生向江景辰解惑,剎那間,江景辰手腳冰涼,“朝廷重臣命殞,敲鐘哀悼......”
第二十三章:
誰擔(dān)得起皇宮的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