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你去吧……”唐亦跟她揮揮手,可真等鄭書意掉頭了,她又叫住她,
“等等,時宴為什么帶你去?你跟他什么關(guān)系啊?”
鄭書意回頭,見唐亦兩根食指對了對,“那種關(guān)系嗎?”
這動作還挺萌的,鄭書意噗嗤一下笑出來,“你想問就好好問,
做什么小動作?”
唐亦收了手,
嚴肅地說:“所以是嗎?”
鄭書意嘆了口氣,抿著嘴,
小幅度地搖頭。
想說“還不是”,結(jié)果她還沒開口,
唐亦就說:“悖我就說怎么可能嘛。”
鄭書意:“……”
唐亦揮揮手:“好了,那你去吧,記得走個oa審批請假�!�
距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鄭書意便關(guān)了電腦,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你去哪兒啊?”孔楠看了眼時間,“有任務(wù)?”
孔楠問的時候,秦時月也抬頭看了過來,一股也想要提前下班的躍躍欲試從她眼里冒了出來。
“你不能早退�!编崟庵噶酥杆念~頭,再回頭跟孔楠說話,“我有點事,請了一天假。”
孔楠順嘴就問:“什么事兒�。俊�
辦公區(qū)的格子間一個挨著一個,鄭書意并不想張揚這事兒,便隨口說道:“我爸放假了,過來看我,我陪她玩幾天�!�
本來這幾天也不是很忙,孔楠便沒多想。
鄭書意趕在高峰期前打車回家,簡單吃了個晚飯,然后收拾這幾天出行的行李。
由于時間不長,鄭書意就翻了一個二十寸的小箱子出來,裝了兩身換洗衣物以及日用品,便給時宴發(fā)消息。
鄭書意:我準備好啦!
鄭書意: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
時宴:下樓,司機來接你。
鄭書意立刻拉著行李箱出門。
還沒走出小區(qū),便一眼看見了那輛停在路邊明晃晃的勞斯萊斯。
行李箱在石板路上碾出咕嚕嚕的聲音,鄭書意腳步飛快,走出小區(qū)大門,正要過馬路,突然聽見有人叫她。
“書意!”
這聲音乍一聽有點陌生,仔細辨認,又覺得很熟悉。
鄭書意回頭。
保安亭開了探照燈,岳星洲站在冥冥光線里,頭發(fā)被燈映得偏黃,垂了幾縷在額前。
看起來有些頹然。
鄭書意只看了一眼,便要邁腿往前走,岳星洲立刻小跑兩步上前拉住了她。
“干嘛?!”
鄭書意想甩開他的手,奈何力量懸殊太大,根本沒有用。
岳星洲手上越握越緊,“我……一直在這里等你,有話想跟你說�!�
“但我不想聽你說話。”鄭書意看了一眼對面的車,不耐煩地說,“你放開我,我有事!”
“你就給我?guī)追昼姲蓵��!彼曇艟谷挥行┪⑽㈩澏�,握著鄭書意的手也開始發(fā)燙,雙眼透著一股執(zhí)著。
“你……”鄭書意停下掙扎。
倒不是心軟,只是不想在大街上鬧得太難看。
“行,給你兩分鐘,有話快說�!�
又像往常那樣,鄭書意開門見山了,岳星洲反而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直到見鄭書意一口氣提上去,又要走了,他才連忙道:“你交男朋友了?”
鄭書意猛然頓住,不解地看著岳星洲:“關(guān)你什么事?”
岳星洲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似乎接下來的話非常難以啟齒。
“你可以交新的男朋友,我沒資格管,但……你……你是不是跟有婦之夫……”
他期期艾艾地說不完整一句話,好像還挺痛心疾首。
“你有病吧?!”
鄭書意被他這圣人一般的樣子氣笑,“我以為我跟你家那位有一樣的癖好?!抱歉,那讓你們失望了。”
她覺得秦樂之和岳星洲這兩個也是好笑,自己當了婊子,反而立一塊參天的牌坊來教育她。
是嫌臉不夠疼嗎?
岳星洲怔怔地愣住,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
昨晚秦樂之跟他隱隱透露,鄭書意好像跟他們公司的財務(wù)總監(jiān)走得很近,又零零散散說了一些細節(jié)。
站在岳星洲的角度,他覺得秦樂之沒必要去詆毀鄭書意。
可到底是心有疑慮,所以他今天背著秦樂之,偷偷來這里等著鄭書意。
“岳星洲,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還挺善良的?”鄭書意緊緊握著行李箱的拉桿,以控制自己不會一巴掌扇上去,時不時還要看看時宴車子的動靜,“還來勸誡我?你先把自己洗干凈吧!讓開!人家在等我,我要走了沒工夫跟你在這里嘰嘰歪歪!”
因為鄭書意頻頻往那邊看,岳星洲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那輛車的存在。
那個標志,那個車牌,他怎會認不出。
“他……”
看他緊緊盯著那輛車,鄭書意忍不住翻白眼,“看什么看?沒見過豪車?”
岳星洲眼神在鄭書意和對面那輛車上來回逡巡,吞吞吐吐地說:“他不是……你們……”
“對,那才是我正兒八經(jīng)的準男朋友。”
鄭書意晃了晃腦袋,“怎樣,這個你也要管?”
岳星洲震驚得說不出話,好一會兒,才難以置信地吐出幾個字:“書意,你怎么、怎么會跟他……”
“怎么了?我們情投意合男才女貌,還得您審批一下?”
說完,鄭書意徹底沒心思搭理他了,直接邁腿就走。
岳星洲的話卻像一記重錘落了下來。
“書意,你是不是在報復(fù)我?”
鄭書意腳步一頓,愣怔片刻,才緩緩回頭,嘴角帶著些譏誚,“岳星洲,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她頓了一下,又說:“哦,不過你確實早晚得叫我小舅媽,以后大家就是親戚了,你最好最對長輩尊敬一點,別動不動就拉拉扯扯的。”
說完,她拉著行李箱,直奔對面而去。
岳星洲眼睜睜地看著司機下來給她開了車門,然后將行李箱搬到后備箱。
在那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岳星洲一動不動地站在小區(qū)門口,看著那輛車開走,尾燈閃爍,塵埃揚起,腦子里還一直回蕩著那句“小舅媽”。
——
然而時宴并不在車上。
“時總有點事,今天中午就過去了�!彼緳C說,“這邊我把您送過去�!�
莫名被岳星洲纏了一陣,鄭書意心情本就不好,再知道這個事情,情緒愈發(fā)低落。
她還以為時宴跟她一起過去呢。
“嗯,知道了,謝謝。”
她應(yīng)了一聲,便靠著車窗不說話了。
撫城并不遠,三小時的車程,直接開車反而是最方便的。
路上無聊,司機便找著話題跟她聊了兩句,發(fā)現(xiàn)她不太有性質(zhì),便閉了嘴,給她放了輕緩的音樂。
鄭書意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一路順暢,終于在晚上十點到達酒店。
司機陪著她辦理入住后,酒店大堂經(jīng)理又親自把鄭書意帶到了房間。
既然時宴主動提出帶鄭書意過來,酒店自然也是他的秘書訂的,鄭書意兩天前就收到了短信。
獨自入住這間套房,也在鄭書意意料之中。
要真住一間房,那還不是時宴這個人了。
只是她有些好奇時宴在哪里。
鄭書意:我到酒店啦!
兩分鐘后。
鄭書意:你在哪里?
這兩條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一直沒有回應(yīng)。
鄭書意在酒店里呆坐了半小時后,心里終于憋出一股煩躁。
事實上,從她一個人站到撫城這個陌生城市時,整個人就有些落寞。
明明是時宴要帶她來,卻把她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酒店里。
況且――
鄭書意摸了摸肚子。
她連晚飯都沒得吃!
——
此時此刻,煙霧繚繞的包廂里,酒過三巡,依然有服務(wù)員不停地更換碗碟,添上新酒。
這兩天世界各地業(yè)內(nèi)人士云集撫城,自然少不了有人躥局應(yīng)酬。
席間觥籌交錯,推杯換盞,話題不斷,橄欖枝四處交投,所有人都應(yīng)接不暇。
偏偏在座的都是重量級人物,或多或少都有利益關(guān)系,無人會在這時候分神。
直到十點多,席間有人出去上廁所,時宴才抽空問陳盛鄭書意到了沒。
陳盛朝他點點頭。
抬眼間,時宴應(yīng)了對面一位合作方的話,同時看了眼手機。
近一個小時內(nèi),鄭書意斷斷續(xù)續(xù)給他發(fā)了幾條消息。
鄭書意:唉,有的人在大魚大肉,有的人卻饑腸轆轆。
鄭書意:我沒問題的,我可以的。
此刻身旁的服務(wù)員又往他面前的杯子里添酒。
時宴快速打了兩個字:在忙。
隨后,放下手機。
“抱歉�!睍r宴突然站了起來,聲音打斷了對面人的交談,“我有點事情,先失陪了�!�
說完,他舉杯飲盡新添的酒,便轉(zhuǎn)身走出包廂。
走廊上人少,時宴正側(cè)頭跟陳盛說著話,突然迎面遇見先前去上廁所的人。
這位跟時宴私下關(guān)系交好,說話也隨意得多。
只是他此時有些醉意,腳步不穩(wěn),見時宴離席,便問道:“走了��?”
時宴說是,“有點事。”
男人又問道:“什么事��?”
時宴往電梯處看了一眼,神色淡淡:“喂貓�!�
“什么?”男人以為自己喝多聽錯了,“你出差還帶貓?這么粘人?”
時宴不欲與他再纏,邁腿前行,但也不忘回他的話。
“嗯,有點兇,餓了沒喂要撓人�!�
——
臨近春節(jié),即便已是深夜,撫城的街道依然火樹星橋,不少人冒著冷風也不愿早早歸家。
而陳盛知道時宴今天喝了不少酒,刻意提醒司機開慢點。
“不用�!�
時宴坐在后排,低頭看手機,隨口道,“正常速度就行�!�
說完,他撥通了鄭書意的電話。
“在干什么?”
電話那頭有些吵鬧,傳來鄭書意不甚耐煩的聲音。
“我在逍遙快活!”
時宴看了眼手機屏幕,再次問:“你說什么?”
“我說,我在逍遙快活!”
隨即,鄭書意掛了電話。
――路邊燒烤店,路子擺在門口,孜然一撒,大火一烤,香味刺激著最原始的味蕾,確實挺逍遙。
但鄭書意沒想過會在室外待這么久,穿著鉛筆裙,一雙小腿暴露在風里可就不那么快活了。
“多加點辣椒�!编崟馍斐鍪�,一邊借著爐火取暖,一邊指指點點,“別別別,不要蔥!”
她撐到快十一點,沒等到時宴的回應(yīng),又餓得肚子直叫,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干嘛眼巴巴地像個棄婦一樣等著時宴。
于是一個翻身起來,套了件外套就出來覓食。
許是她運氣好,走出酒店沒幾步就聞到一股撲鼻的香。
尋著香味找來,竟是一家生意極好的燒烤攤。
聽見火爐的聲音和四周的喧嘩,鄭書意食指大動,當即便走不動路了。
只是她在這兒等燒烤的時候,里面一桌喝酒劃拳的男人頻頻看了她好幾眼。
夜半三更,酒意上頭,幾個人一攛掇,就有人真的上頭了。
鄭書意在那兒好好站著,就有個穿著單衣的男人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有事?”
鄭書意回頭看他一眼。
男人一臉橫肉,手上還紋著看起來很嚇人的圖案,人一笑,肉擠得眼睛都看不見。
“美女一個人��?”
鄭書意沒理他,往旁邊靠了靠。
“一起啊。”男人拉了拉她的袖子,“大冷天的,一起喝一杯暖暖唄�!�
“不用了謝謝�!�
鄭書意拍開他的手,繼續(xù)往旁邊靠。
卻不想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那桌另外兩個男人也走了過來,堵住了鄭書意的退路。
周身是連嗆人的煙味都遮蓋不住的酒氣,被火一熏,莫名讓人惡心。
“美女一個人出來玩兒啊?”
“給哥哥個面子唄,一起吃宵夜,叫個朋友�!�
“對啊,這不還早嘛,吃了一起去唱歌。”
這幾個人大概是地痞混混一類的角色,燒烤店老板看了兩眼,想勸說幾句,又怕大晚上得鬧事,最終還是算了,只好趕快把鄭書意的燒烤打包好。
“姑娘,你的東西好了。”
鄭書意懶得理這群人,拿上外帶盒就走。
卻被團團圍住。
“別走啊,說了一起交個朋友,先坐下啊�!�
有人直接去拿她手里的東西,鄭書意側(cè)身一躲,火氣上來了。
“你們――”
“滾開�!�
鄭書意話說到一半,突然愣住。
剛才那聲音……
她回過頭,時宴就站在店外半米遠的地方。
燈光隨著不穩(wěn)的電頻倏忽閃爍,照得時宴雙眼時而凜冽,時而晦暗。
像是一種無形的壓力,圍在鄭書意身邊的人自然就退開了。
鄭書意還愣在那里,時宴垂眸看了一眼她緊緊抓著的外帶盒,難以言喻地皺了皺眉,拉著她就走。
走出去幾步,那幾個男人才反應(yīng)過來。
“你他媽誰啊――”
時宴側(cè)頭,目光掃過來,出聲那人便自動閉了嘴,甚至還有些后怕地退了兩步。
不需要說話,來自不同階層的壓制感便催化了油然而生的畏懼感。
——
一路無話。
鄭書意被時宴緊緊拽著。
他腿長步子大,似乎也沒管鄭書意是不是跟得上,只管大步朝酒店走。
鄭書意一路踉踉蹌蹌地,火氣也上來了。
把她叫來撫城,卻又丟下她不管,連個面兒都不露,發(fā)消息等了半天也只回個“在忙”。
這會兒突然出現(xiàn),一臉死人樣兒地拖著她走,還一句話都不說,鄭書意越想越氣。
直到進了電梯,鄭書意掙開時宴的手,揉著自己的手腕,不滿地說:“你干嘛呀!”
時宴低頭看她,語氣比外面的風還冷。
“你大晚上的一個人出門干什么?”
“我出門找吃的啊。”
鄭書意把燒烤盒往他面前晃了一下,“這都不行嗎?”
時宴:“找吃的需要穿成這樣?”
鄭書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穿著,除了裙子短了一點,哪兒哪兒都很好看啊。
“我穿什么樣了?不好看嗎?你連這都管?”
她生起氣來,聲音像小機關(guān)槍似的,聽在耳里,像貓爪似的撓人。
“是好看。”時宴冷著臉打量鄭書意,卻勾了勾唇角,聲音驟然沉啞,“自己有多招人不知道嗎?晚上穿這樣出去給誰找麻煩呢?”
鄭書意沒接話,抬頭望著時宴。
沉默片刻后,她眼里有狡黠笑意。
“你是夸我還是罵我呢?”她笑著問道,“那我,招到你了嗎?”
時宴嘴角抿緊,盯著她看了很久。
久到鄭書意聞到了他身上隱隱的酒氣。